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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长恨歌》写美女杨贵妃受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宠爱盛况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后世读者每每读出如下三层意思:一是杨氏天生丽质,魅压群芳;二是皇帝用情专一,心不旁骛;三是这一对男女真是旷古的冤家,爱情的榜样。三层意思之外,还可能有一种非分之想:男的恨不得自己就是李隆基,女的恨不得自己就是杨贵妃。大概很少有人会将眼光稍稍从杨李二人身上移开,把心思微微与自身企求隔绝,去关心一下其余那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命运,至少她们也都是曾经青春美貌的佳丽,都是他李隆基的老婆哇!
当李隆基专宠杨贵妃一人的时候,那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佳丽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白居易《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概述了佳丽们坐牢般没有人身自由的一生。其实,那时候的佳丽们不但没有今天的佳丽们这般在舞台上、屏幕上摇曳生姿的光彩,没有今天的佳丽们稍有鸡鸭嗓子就能当歌星大把挣钱的运气,甚至连说话的自由也没有。
朱庆馀《宫词》:“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学舌不敢言。”可怜佳丽们就只有扑一扑萤火虫,看一看天上的星星。杜牧(一说王建)《秋夕》:“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萤火虫有光,但不能取暖;牵牛织女总有相会时节,这些后宫佳丽却永远都没有人来眷顾。宫禁严苛,不是什么话都能够说的,鹦鹉都可能成为出卖者,因此必须小心又小心。一定要说,也只有回忆小时候在家乡的事情,“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杜荀鹤,一说周朴《春宫怨》);或者等到金銮殿上换主人,自己也早已经红颜老去的时候,所有青春的梦想已经化为泡影,人世的沧桑都已经不再萦怀,再去回忆当年跟自己其实毫无关系的繁华吧,“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元稹《行宫》)。
看看杨贵妃得宠的情景,“春寒赐沐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场。”看看那两千九百九十九个的寂寞无聊,真是“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的令人心惊!
既然千挑万选把人家从各地弄到自己的宫中,但是,等到她们进宫之后,又玩什么爱情专一,将她们一概置之度外。小而言之,是没有承担起丈夫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大而言之,让两千九百九十九个(按照杜甫诗“先帝宫女八千人”的说法,则是七千九百九十九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女人,一生都在守活寡、殉活墓,坐牢似的没有人身自由,是惨无人道!没有金钢钻何必揽那瓷器活,既然只爱杨胖子一个,不能给那些女人爱的滋润,干脆将她们遣散,放回民间,让她们过正常人的生活好了。至少,少取(不是娶)一些女子也是积阴德的事情,装点门面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女子!
因此,当人们都在热情歌颂李、杨爱情的时候,我却要站出来大声斥责:李隆基,你是史上最缺德的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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