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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连载] 隔世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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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4 14:31: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隔世恋人
  第一章
  深秋的安顺城,细雨蒙蒙,泥泞的地面让行人咒骂连天。稀稀疏疏的几个行人,行色匆匆,只想着早点回家,不要在这路上受罪了。
  水天相接的地方,缓缓走来一个人,没有拿伞,任凭雨水将他的衣襟浸得湿透。
  他神色恍惚,眉宇间有说不尽的哀愁。嘿,朋友,你见过失恋的人吗?你可以想象他的样子。
  不可否认,他的线条是刚毅的,剑眉,唇红赤白。但他身上的衣着,再普通不过,只是身上却隐隐有些出众的气质。
  他一直走,钻进一条小巷子,这样的小路在安顺满城都是,这一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条路,越来越泥泞,越来越曲折。他的裤子在泥水里染得都是深黄的颜色,他的头发,已经开始滴水,他面庞上的,究竟是水珠,还是眼泪?
  他神情恍惚,梦游一样的朝前走着。
  前面出现一个古旧的建筑,这样的建筑,在安顺也很多,这一个,也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门旁边,立了一个古旧的牌子,上面用古旧的文字刻了几个字。
  他走近,无视这个牌子,事实上,他一路走来,根本就无视任何人,任何物。
  门虚掩着,他走过去,门自己开了,他没有注意到,他其实没有推那扇门,可是,门后面,也没有人。
  他恍恍惚惚的朝里走,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耳边指引他。等那个声音消失,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个很不一样的房间里了。
  说不一样,是因为这个房间里靠墙放了四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面都放了许多坛坛罐罐,给人一种错觉,这是个酱菜加工厂,你知道,安顺人很喜欢吃腌酸菜。
  一个老头,从架子中间钻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罐子。见到他,却并不惊讶,招呼说:“来了啊?坐。”
  男子疑惑的看着老头,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头好脾气的笑,胡子被吹得翘起来:“我是马医生,你是自己走来的。”
  男子喃喃的重复:“医生?”哪里的医生会穿着乡下老头的衣服,双手不拿手术刀而是破坛子?
  马医生拉过一个凳子,给男子坐下,又倒了杯茶。笑嘻嘻的看着男子。
  男子无意识的接过杯子暖着手,苦恼的说:“可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好像做梦一样,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话。”
  马医生点头,边燃起一柱香,闻着檀香的味道,男子的心情渐渐宁静下来。

老头看出来他并不相信自己是医生,也不说破:“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喝杯茶再走,外面下雨,冷得很。”
  男子的双手渐渐已经被那杯茶暖和过来,面色也比刚才好了些,既来之,则安之。总比回家对着冷冰冰的墙壁好。
  “马医生,你会治什么病?”男子好奇的问。马医生神秘的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男子叹气:“你要真是医生就好了,我这病,找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都没有好啊。”男子的神情,跟外面的秋雨一样萧索。
  马医生随意的说:“那你不妨说来我听听,兴许我能治阿。”
  男子心想,你就是骗钱的,还能治病?不过他还是说了:“是梦,你知道吗,梦。”
  男子有些激动起来:“他们都说是我神经太衰弱,要我吃药。可是我吃了多少药都没有用,那个梦还是会做,还是每天都做。”
  马医生耐心的问:“那到底是个什么梦呢?”男子的神情又开始游离,那真的是个梦吗?
  男子用迷蒙的声音讲述着他的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梦见一个人,一个女人,我看不见她长得什么样子,只知道她很美,很美。”
  “她每天都在梦里跟我说话,逗我开心,你知道吗?我爱上她了。”男子紧锁的眉头竟然刹那间闪出一缕幸福的味道。
  “我们在梦里恋爱。我们聊天,亲吻,甚至***,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我害怕。”
  “我开始抗拒这个梦,我试着去医院看病,可是医生全都束手无策。我试着去喜欢别的女孩,可是我对她们,全都没有感觉;我甚至试图去找小姐,可是...我不行。”男子的眼中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拒绝那个梦,每天晚上,还是会做,我真的爱上那个女人。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男子将脸埋进双手,嗓音里弥漫着浓浓的悲哀。
  马医生淡淡的说:“凡事都是有因果的,你的这个梦只是你前世情缘未了。”
  “前世?”男子疑惑的问。他并不相信前世今生这种说法,也一向痛恨打着这样的幌子招摇装骗的人。
  男子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医生到底是做什么的了,根本就是一个神棍。想到这里,他实在坐不住,站起来便要离开。
  马医生也不挽留,任凭他离去,只是在他背后,轻轻的说:“你今天能到这里来,便是缘。世间的事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一旦你走出这个门,以后还能不能再进来,我还能不能再帮你,就不一定了。”
  男子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马医生摇头:“冤孽。”
  转身进屋,阴暗的角落出现一个人影,幽幽的叹气。马医生同情的说:“要放弃了吗?让他来找我。”
  那人影渐渐清晰,是个人淡如菊的女子,面容中带着水墨山水般浓重的哀愁。缓缓跪下:“大师,我愿意放手了。求大师帮我。”
  马医生摇头:“你们这对冤孽。”女子哽咽着:“大师,我错了,请大师成全。”
  马医生问:“那他怎么办?”女子沉默,半晌才抬起头:“大师您说得对,是我太执著,既然已经再世为人,就应该放下以前的种种,是我太执著,太自私了。”
  


   

  马医生无奈的说:“你可以选择放下,可是他呢,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能承受吗?”那女子眼里闪着泪,哀声说:“大师,我昨夜在梦里已经跟他说我要走了,我再也不会见他,求您,帮帮他吧。”
  马医生看到她这个样子,已经不忍心苛责,拿出一个坛子,揭开,说:“回去吧。我答应你,会帮他的。”女子盈盈的拜了下去,化身成一缕轻魂,钻进坛子里去了。
  马医生拿笔在坛口画了一道符,将坛子收将起来,取了一本厚厚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在白昊菊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勾。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从外面蹦蹦跳跳进来一个小胖子女孩。马医生轻轻的捏了下女孩的脸蛋:“野到哪里去了?”女孩眉飞色舞的说:“去姑婆家了,爷爷你看,这个。”女孩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绳子,使劲一拉,有一个家伙不情愿的从门外进来了,还不情愿的哼哼。
  马医生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这小魔王,竟然从她姑婆家牵回来一只宠物猪。
  眼见这只猪开始在屋内乱串,马医生紧张得抢过绳子,紧紧的抓住了它。一面斥责女孩:“真是乱七八糟的孩子,这东西怎么可以往家带?”
  女孩甜甜的笑着撒娇:“姑婆说是金猪报喜,爷爷一定喜欢的。”马医生气得嘴都歪掉,马娇娇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婆,真是比孩子还不懂事。
  


   

  说归说,终究不忍心责备娇娇。马娇娇看到医生手里的本子,问:“今天爷爷有病人吗?”马医生把那只猪抓在手里,说:“昊菊姐姐回来了。”
  娇娇只是说了声哦,似乎早就知道一样。这个小鬼,都这么多年了,不肯去轮回,赖在爷爷身边不肯走,马医生也舍不得她,一人一鬼,爷孙两个相依为命,竟自得其乐。
  昊菊是娇娇领来的。
  娇娇出去玩,正好碰到昊菊在那男子家周围徘徊,以为是她不怀好意,便略施小计,将昊菊抓了回来。
  结果昊菊并不肯去轮回,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马医生暂且放过她,让她了却这一段情缘。
  马医生原本想强行超度,可是昊菊这番深情却感动了娇娇,她也是舍不得爷爷,不肯走的呀,一时深有同感,便帮昊菊一起求情。
  马医生心一软,便让昊菊去了,只说:“如果你后悔了,便指引他来找我。”
  算起来,不过半年光景,比马医生预计的时间还提前了半年,不过,他们二人倒是真的前缘未尽,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且说那男子,从马医生家出来后,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开始很高兴,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可是,没两天,竟然发疯的思念起那个梦,以及梦里的那个女人来。
  昊菊,她说她叫昊菊,最后一晚她说她要走了,再也不来了。男子还有些高兴,终于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然而,就象是相恋多年的恋人突然消失,男子感觉如此的无助和绝望,这个绝望,远远比从前更甚。
  


   



男子整日恍惚,心神不宁,那失恋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只是,他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回他始终了的恋人。是不是睡着了就可以见到她了?
  男子买回来一瓶安眠药,吃了一粒,不想睡,又吃了一粒,还是不想睡,等他将大半瓶都吃了下去,已经由不得他了。
  男子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是她却不在,她却不来!
  男子被家人发现,急忙送到医院抢救,好不容易将他抢救回来,男子却没有了生活的勇气和欲望。
  
  
  马医生家里,娇娇在自责:“爷爷,我错了,当时我不应该帮昊菊向爷爷求情。”昊菊也在一边哭泣,她听马医生说男子的事,已经心急如焚,只想立刻出现在男子的身边。
  马医生却不同意:“你看到你当时任性的后果了?还任意妄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昊菊无奈,只好乖乖的回到她的坛子里面去了。
  马医生责备娇娇:“祸事你也有份,去把他带回来。”娇娇听话的去了。
  男子躺在病床上,拒绝醒来,拒绝吃任何东西,医生无奈,只好每天给他挂葡萄糖续命。娇娇出现在男子的梦中,他正在哭泣。
  “你还在找她?”娇娇问。
  男子却奇怪为什么会梦到一个孩子而不是她。
  “我知道她在哪里。”娇娇继续说。
  男子一听,激动得抓住娇娇:“你知道?告诉我,告诉我她在哪里。”
  娇娇奇怪的问:“你不是找了许多方法,看了许多医生,就为了不做这个梦吗?为什么又要找她了?”
  男子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原来我真的爱上她了,梦里便梦里,我认了,只要每天能见到她,我就足够了。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娇娇同情的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曾经去过的马医生诊所吗?你去找马医生吧,他知道她在哪里。”
  男子的眼皮开始跳动,家人高兴得通知医生。
  男子刚醒来就要下地离开医院,被家人死死按住。男子听话的躺了下来:“妈,我没事了,你们守了我这么久,回去休息吧。”
  男子的妈妈确定他没有事,放心的离开,留下男子的弟弟陪着他。
  “哥,好些了吗?”弟弟关心的问。男子温柔的笑笑:“好很多了,弟弟,我好饿,可以帮我出去买些吃的吗?”
  弟弟一离开,男子便跟着离开了医院。
  只是,他根本不记得马医生家的路怎么走,那一天,他也是像是着了魔,醒过来已经在那里了。
  正着急,却像那天一样,耳边出现一个声音,指引着他方向。
  马医生依然点上一炷香,淡淡轻轻的檀香香味慰藉着男子的心灵。
  “医生,她在哪里?我要见她。”男子见到医生便说。
  马医生不紧不慢的说:“上一次我告诉过你了,你们是前世的情缘未了。”男子点头:“我不管是不是什么前世今生,医生,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告诉我,让我见见她,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马医生冷静的:“见她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终究人鬼疏途,今天你们就做个了断吧。”说着,将昊菊的坛子拿出来,揭开盖子,昊菊缓缓地飘了出来。
  男子见到昊菊,竟然忘记了害怕,更多的,是激动,是失而复得。“你真狠心,真的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男子想抱住昊菊,可是双手却从昊菊的身体中穿过。
  马医生的声音响起:“我说过的,你们人鬼疏途。”昊菊抬起头,看着男子的眼睛:“旋哥哥,对不起。”男子纠正:“我不是什么旋哥哥,我是子建,陆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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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1:56 | 显示全部楼层
昊菊淡淡的笑:“你就是旋哥哥,你再转多少世,依旧是我的旋哥哥。”昊菊的目光穿过子建穿过时光,落在笑得温暖如春的旋哥哥身上。
  那时候天多蓝,蓝得像旋哥哥唱歌的声音;水多绿,绿得像旋哥哥温暖的笑容;山花烂漫,百鸟争鸣。
  旋哥哥你待我的好,菊儿永生永世都会铭刻在心的。
  只是,旋哥哥跟菊儿,怎么努力也在不了一起。
  旋哥哥你的那个新娘,真的很漂亮,可是,菊儿才是你要的,对吗?旋哥哥,你忘记了吗?我们在山间的野花中拜过天地的,我们有过誓约的。
  高山厚土,是我们的见证。
  旋哥哥,虽然你娶了她,我一点都没有怪你呢。
  你的娘亲,带着人,送我上路,才让我可以一直跟着你,看着你拜堂,看你成亲,看你思念我,看你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窝。
  旋哥哥,我们约好来世还要再在一起的,我不敢去轮回,我怕我忘记了你,我怕我喝了孟婆汤就不记得你了。
  旋哥哥,我很懦弱,我不敢去轮回,我骗你先去了,自己却一直守着你长大,旋哥哥,你已经不记得了是吗?
  我知道,我知道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忘记了,连你的菊儿你都不记得了。
  

子建茫然的看着昊菊,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以怎样的身份跟昊菊说话,不过,前世的记忆,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
  如果再相爱,请你爱子建吧。“不管前世我们是怎样的相爱,不管前世我们是怎样的不幸,菊儿,让我们在今生重新来过吧。”子建请求。
  “请你,把我当子建来爱吧。”子建说。
  “我愿意每天都做那样的梦,我愿意与你相爱,即便是梦中。”子建说。
  “可以吗?”子建说。
  昊菊将思绪和视线从时间的洪荒中收了回来,落在眼前的子建身上。
  “旋哥哥,你毕竟还是忘记我了。”昊菊忧伤的说。
  “旋哥哥,不是说好的,不要忘记吗?”昊菊流下清泪。
  “旋哥哥,他不是你,不是!”昊菊心痛。
  
  
  两人相对无言,马娇娇走到医生身边,同情的看着两人。
  “昊菊,该上路了。”马医生不得已打断两人。
  “上路?你要送菊儿去哪里?”子建警觉。
  “去轮回,如果她再继续在人间流浪,早晚会魂飞魄散,你也不希望她这样吧?”娇娇轻声说。
  子建沉默,他犹豫了。
  即便是多么的爱着菊儿,也不能自私的将她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最美丽的爱,是成全。
  最高贵的爱,是放弃。
昊菊走向子建,伸出双手,去触摸子建的脸庞,却从中间穿了过去。
  “旋哥哥,我走了,保重。”
  “菊儿,可以叫我一声子建么?”
  昊菊停住。
  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对子建,是不是公平。
  多少个夜晚,在子建的梦里,多少的耳鬓厮磨,多少的海誓山盟。
  到底谁是旋哥哥,到底谁是子建?
  昊菊无言。
  马医生的话是对的,是自己太过执着。
  昊菊回头,对子建笑笑:“子建,即便你不是我的旋哥哥,我们的感情,一样是真的。”
  子建哀求:“菊儿,我等你长大。告诉我怎么找到你。”
  昊菊淡淡的笑:“我来世手臂上会有一朵菊花,旋哥哥,照顾我吧。”
  昊菊走了。
  子建伸出手,徒劳的想抓住昊菊的衣摆。却,只抓到满手的伤心。
  
  
  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子建忽然觉得心里很疼、很空,放佛是谁将他的心脏掏走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而痛,只是,这痛,深入骨髓,为什么流泪了?
  
  
  娇娇跟着马医生将昊菊埋葬。
  娇娇问爷爷:“为什么要让子建忘记昊菊?”
  医生摇头:“如果一段感情没有结果,不如选择遗忘。”
  
  
  子建的女人终于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子建看到女儿手臂上的菊花,突然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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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虐恋
  今天的皇历,写着“忌出行,宜嫁娶”。
  郑宜的花车缓缓驶过街道,听见周围围观的人发出或羡慕或嫉妒的声音。郑宜心里是骄傲而满足的。任是一个多么超然物外的女人,能够嫁到陆家,也多少会有虚荣心的满足吧?!
  这可是陆家的婚礼阿,二十五年来,就没有任何人的婚礼能和这场婚礼媲美。上一次轰动安顺城的婚礼,是陆宣德的父亲,陆国栋的婚礼,那一场婚礼,让人记忆犹新了二十五年。
  如今,是陆家唯一的接班人,陆宣德,要娶亲了,新娘,是素未谋面的郑宜。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还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更别说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只有两种人,会作出这样的事。
  一个,是完全的懦夫,凡事只听父母安排;一个,是对生活绝望了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谓。
  陆宣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郑宜不是没有机会选择,只是,陆家给她的父母开出了在他们家看来是天价的聘礼,郑家父母,为了这一笔可观的聘礼,将郑宜推上了陆家的花车。
  郑宜心里暗自痛恨父母的无情,但对于能嫁入陆家,还是有些期待的。且不说陆家在安顺城的势力、财力、权力,那陆家少爷,据说本身就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子。
  无论如何,郑宜已经向往着陆家的生活了。
  
新婚的喜悦,没有能够隐盖住陆家奇怪的氛围。
  陆家的少爷,一直到婚礼结束,郑宜都没有看到过他的人出现。郑宜的心迅速的冰凉了下去,虽然已经有准备遇到冷遇,但却没有料到,居然会这么直接和突然。
  陆家其他的人,包括管家、厨师都好像隐藏了许多的秘密,陆家老夫人,甚至让郑宜有恐惧的感觉。
  在陆家的生活,郑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踏入雷池。
  陆家的人,都不喜欢说话,每一个人都没有笑容。第一天的晚上,郑宜独守新婚空房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吵杂的吵闹声,像是有人在打斗。
  郑宜披上衣服,想出门查看。
  刚一推开门,管家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少奶奶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郑宜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心虚得说话都结巴:“楼上,为什么这么吵?”
  管家冷淡的回答:“我没有听到楼上有什么声音,一定是少奶奶听错了。最近因为婚礼累着了吧?少奶奶还是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带你去见老夫人。”
  郑宜张嘴,想问陆宣德在哪里,却没有问出来,这样的婚礼,让郑宜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陆家的地位,她很知趣的退回房间,关上门,任由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响,都再也没有出门。
  中午吃饭的时候,郑宜总算见到了自己的丈夫,或者说,名义上的丈夫。陆宣德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郑宜。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午饭,离席的时候,老夫人说:“既然已经是我陆家的人了,有些规矩还是要告诉你,三楼是不可以随便上去的,你最好乖乖的呆在你的房间里。”
  
这几日来,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郑宜还是从管家处了解到陆家的一些近况。宣德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早就不在了,二十四年前难产,留下宣德后,就撒手人寰。
  宣德的父亲,给子孙留下富足的财富,也跟着妻子去了,偌大的陆家,只有宣德的奶奶和宣德加上几个佣人而已。
  至于宣德,郑宜的心里,有些不安,已经五天了,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可以见到他以外,郑宜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是已经结了婚的人。
  他,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自从嫁到陆家来,郑宜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总是被楼上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以至于白天的时候食欲也不甚好。
  郑宜甚至有些害怕。孤独、寂寞像是慢性毒药,慢慢侵蚀着郑宜的灵魂,花车上的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已经早就烟消云散了。
  礼节上,差不多该是回门的时候了,郑宜提前一天提醒陆老夫人和宣德,希望宣德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可是,这点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老夫人甚至不大愿意让郑宜回去。不过最后,还是松口,但郑宜必须当天晚上回陆家。
  一天,哪怕是一天也好。在陆家的生活,真的要让她窒息了。
  可是,即便是回娘家,又有什么用呢?爸爸妈妈当时那么狠心绝情的将自己推上花车,就为了陆家的聘礼,自己回不回去,又怎么样?
  事实证明,郑宜想的,的确是对的,郑爸爸和郑妈妈甚至只关心女儿带了什么礼物回家而没有问起为什么郑宜是一个人回家,

从娘家出来,郑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实在不原意这么早就回到囚笼里面去。宣德很奇怪,在外人面前待自己却是非同一般的好,比如昨晚,带郑宜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郑宜很难以想象,平日里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只是眼里暗藏着的冷漠提醒郑宜,这只是一场戏而已,一场宣德做给其他人看的戏。让旁人认为陆家是多么和善而温馨的画面。
  郑宜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一个老头,已经注视自己很久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走了很远。
  “这位小姐,最近好像有些麻烦。”老头好心的提醒。
  “什么麻烦?”郑宜有些不耐烦,自从确定了婚事,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搭讪她,希望在她婚后可以分一杯羹。
  “这位小姐,你最近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尽早处理啊。”老头没有介意郑宜的不礼貌,依然好心的建议。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郑宜开始发火了。
  “好吧,我走了,如果你遇到什么奇怪和难以解决的事情,拿着这个名片,按照上面的地址来找我。”老头摇摇头,离开了,现在的人,都讳疾忌医,还好心当驴肝肺!


傍晚的时候回到陆家,偌大的房子显得空旷得恐怖。
  静寂得让人毛骨悚然,只有管家一个人在家。照例将郑宜送进房间里,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走,便离开了。
  郑宜的心又开始陷入那无边的黑暗。双手环抱着腿蜷在椅子上面,黄昏的太阳像血一样将窗外的景色洗得让人触目惊心。
  渐渐暗了下来,过了一阵的安静,楼上又开始传来争斗的声音,每天都有的声音,为什么管家一定要告诉自己是幻听?不行,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郑宜穿上软地的拖鞋。
  穿上丝质睡衣。
  偷偷了溜了出来,门口没有人,看来是管家看她一直都很听话,放松了监控。
  郑宜沿着楼梯,蹑手蹑脚的爬上三楼,刚上楼梯,一股血腥味闯进鼻子里,熏得郑宜几乎吐了出来,暗红色的走廊,暗淡的灯光,似乎有幽魂在四周飘荡。
  打斗声从拐角的房间传了出来,郑宜死死的盯着那个房间,但脚却像被固定了起来,一步都走不动。
像是有人发觉到她的存在,打斗声突然停了下来,脚步声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过来,郑宜生怕被发现,拔腿往楼下跑。
  踉踉跄跄的跑回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房门,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奶奶?”郑宜不敢作声。
  “少奶奶?”管家开始敲门。
  “什么事啊?”郑宜平息了一下心情,假装睡着后被吵醒的声音。
  “没事,天亮了,过来给少奶奶送床被子,可别冻着了。”管家若无其事。
  郑宜掠了下凌乱的发丝,打开门。管家抱了床被子,走了进来,探寻的目光审视着郑宜:“这么晚了少奶奶还没有睡?”
  “睡了呢,被你吵醒了。”郑宜假装有些恼怒。
  管家收回目光,眼神里的怀疑似乎有些退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少奶奶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郑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凄凉的笑笑:“你也知道啊,最近凉了些,可能着凉了吧。”
  管家连忙道歉:“往后少奶奶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告诉我,可别委屈了自己,咱陆家,可是什么都不缺。”
  郑宜送走管家,背靠着房门,无力的倒在地上:“天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眼光忽然落在自己的软底拖鞋上,一点猩红的颜色,像是血迹,连忙脱了下来,仔细察看。
  真的是血!
  郑宜突然有种想晕倒的冲动。
  这陆家,到底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晚上,郑宜不敢入睡,也不敢睁开眼睛,这屋子里头,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荡。
  终于抵不过睡意,浅浅睡去,却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低低的述说着,絮絮叨叨的,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管家照例一早来叫醒郑宜去吃早餐。陆家的生活规律非常严谨,很准时,从老夫人、宣德到佣人都有很强的时间观念,绝对不会迟到。
  在观察了家里人的生活规律后,郑宜发现每周四家里都不会有什么人。老夫人跟宣德会去公司跟董事们开会,管家会出去购物,也会叫上郑宜一起去。
  只要那天,生病。
  只要有时间在家。。。。。。
  周三晚上,郑宜把被子扔到一边,只穿着夏天的睡裙,强忍着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便开始头疼发热。
  私人医生来看了,说着凉而已,打一针,休息休息就好了。
  管家狐疑的眼光在郑宜脸上瞟过,郑宜若无其事的说:“坏习惯了,在家的时候就喜欢踢被子,我妈都会帮我盖好几次的。”
  老夫人淡淡的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宣德并不说话,放佛家里并没有这么号人物。
  管家安顿好郑宜,叮嘱说好好休息,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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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家里又是一片寂静。
  郑宜侧耳听着老夫人带着宣德出门、听着管家乘上车离开,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打开门,轻轻地走了出来。
  楼道里没有光亮,连阳光都照射不到这里,没有路灯。
  郑宜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眼睛渐渐可以看得见东西,仔细地打量楼道里的情况。
  那天夜里,正好是走到这里,四周传来血腥味,一片猩红,拐角的房间传来打斗声……郑宜回忆着当天的情况,却猛然发现,此刻的楼道,虽然阴暗,却很干净,没有血腥味,四周也是干净的白色墙布。
  郑宜压抑着心里的恐怖,轻轻地走到那一个房间的门口,附耳在门上仔细地听。
  也是一片寂静。
  郑宜轻轻地推门,没有用,门紧紧地锁着,没有钥匙。
  郑宜从锁眼里望进去,铺天盖地的红,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郑宜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刚把门关好,就听见管家回来的声音。
  “少奶奶?”管家在门口喊。
  郑宜揉乱头发,将被子翻乱,光着脚打开门,边揉着眼睛边恼火的问:“什么事啊?我才吃了药睡下。”
  管家恭敬的答:“夫人吩咐了,今天少奶奶不舒服,我还是在家陪着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再去采购。”
  郑宜不好说什么,点头:“那也好,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了。”
  管家转身走开,身后的钥匙串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晚上方才浅浅的睡去,又是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仔细去听,却是什么“还给我,离开他”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早晨醒来,郑宜呆呆的坐在床上,细细回想梦里听到的这些话。正想着,管家来敲门请她去吃早餐。郑宜打开门,劈头便问:“宣德以前有女朋友吗?”
  管家脸色一变,有些责备:“少奶奶,你不应该打听这些的,你自己知道。”郑宜眼圈一红:“梅姨,你知道的,我在陆家这些日子,真的很孤单,每天只有你跟我说的话最多。”
  说着,想到伤心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管家也不是铁石心肠,对郑宜,她还是有些同情的:“既来之,则安之。你要是总去想着,一定是不开心的。”
  想了想,又说:“衣食住行,陆家都不会亏待你的,你好好的做你的少奶奶就好了,别的,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管了。”
  郑宜哀求:“梅姨,那宣德呢?”
  管家脸色沉了下来:“少奶奶,今天你的问题太多了。”转身便走。
  郑宜收拾停当,走到餐桌旁,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她,并不说话。宣德依然当她是空气一般,郑宜压抑得快要窒息。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郑宜鼓起勇气:“奶奶,我可以买一台电脑吗?”老夫人仔细思索了一下,吩咐管家:“打电话给商场,下午给少奶奶送一台过来,要最新的。”
  郑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不过随即,老夫人又说:“不过我们家里是没有网络的,不可以上网。”郑宜连忙说:“我不要上网的,有就好了,可以打发下时间。”
  老夫人接口:“如果闲得慌,就让阿梅陪你去逛街好了。”又对管家吩咐:“照顾好少奶奶。”特意的加重了“照顾”二字。管家会意地点头称是。


每一个白天都是那个百无聊赖,每一个夜晚又都是那么恐怖,郑宜在陆家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每天夜里的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郑宜突然醒来时,看到飘然远去的背影透过门消失。郑宜揉着眼睛,心里安慰自己,是幻觉,一定是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太过虚弱。可是,那句“离开他”却是如此清晰,郑宜很难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幻觉。
  实在太压抑,必须得透口气了。
  郑宜叫来管家阿梅:“梅姨,我可以出去走走么?”管家看着郑宜惨白的脸,点点头:“我陪你去吧”。
  郑宜拒绝:“我只是想回家,去看看我妈,很久没回去了。”阿梅想了想:“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郑宜感激的笑笑:“谢谢梅姨。”不知怎么,郑宜总有种被软禁的感觉,尽管陆家并没有说不允许她出去,可是,管家的那一句“陆家的少奶奶,不应该抛头露面。”让她不敢随意出门。
  收拾手提包,却无意中发现一张名片:“马医生诊所”。是那个怪老头的,郑宜突然回想起来老头当天说过的话,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莫非,他真的看到了些什么?
  
  星夜。
  马医生看着满屋子的坛子,叹了口气:“你们哪,为什么就是要那么执著?该放手就放手吧。”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人回答。
  娇娇从门外进来:“爷爷,今天又有一个。”
  门外缓缓飘进来一个几近透明的魂魄。马医生摇摇头,拿出记事簿,记录下来这个游魂的信息,拿出一个空的坛子,写上它的名字,贴在坛子外面。
  “还有什么事放不下?”马医生问。它茫然:“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舍得走。”
  “去了结你的心愿吧,该上路了。”马医生叹气。它道了谢,又飘了出去。身后,马医生警告:“不许害人,否则我会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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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爷爷。”娇娇乖巧的站在爷爷身边,爷孙俩站在门口,看着满天的繁星,惆怅不已。
  “娇娇,那天交代你去看的事情,怎么样了?”马医生问。“确实有一个不乐意离开的家伙,我还没有找到它,怨气很大。”娇娇有些抱歉。
  
  郑家,郑爸爸和郑妈妈正给女儿煮汤:“陆家那么有钱,怎么把你养得这么瘦?”郑宜心里怨恨父母的绝情,也不理会他们,坐在沙发上玩着爸爸的手机。自从拿到陆家的那笔聘礼,郑家的生活改善了许多。
  这个手机,也是很新的款式,蓝牙、红外线、无线上网,功能很齐全。郑宜心里一动,将手机偷偷藏在包里,早早的告辞父母离开了郑家。

回到陆家,郑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通过手机上网。
  网络上关于陆家的报道显然很多,大多数都是陆家商业上的报道,也有关于宣德和她婚礼的消息。而再之前的,因为年代的关系,基本上没有描述,不过,也有好事的,贴了上来当年宣德父母婚礼的照片。
  宣德的母亲当年是绝对的美人,即便是以现在的审美眼光来看,陆妈妈的扮相一点都不显过时,边上,是宣德的父亲,以溺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虽然时隔多年,郑宜如今看到这张照片,依然能感觉得到宣德父母间那浓浓的爱意,这感觉,竟然让郑宜有些害怕,这样深沉的爱,在宣德父亲失去他爱若至宝的妻子时,该是怎样一种的痛苦?
  在郑宜将百度搜索出来的新闻条都快要看完的时候,她已经要放弃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兴许,是梦里那个影子的话,让她有种隐约的感觉。宣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之前的感情生活,究竟又是怎么样的呢?
  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报道,说宣德有任何的恋人,甚至,绯闻都没有,有人猜测宣德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甚至一度严重影响了陆家股票,这些传闻,到宣德和郑宜的婚礼后才烟消云散,继而转为报道宣德和郑宜的婚姻生活恩爱。

在成千上万的纪录中,有几条,发表在宣德结婚后不久,都是奉承陆家盛大婚礼的马屁话,不过,当中,有几家媒体不约而同的回顾了宣德父母亲同样轰动的婚礼,顺带的,提到了二十五年前那次事故。
  “陆家少奶奶诞下一子,于当日难产去世,陆国栋悲伤过度,无力支撑陆家产业,老夫人再次出山相助……”
  是了,宣德的母亲是那一次事故中去世的,想着宣德这么些年来没有母亲的疼爱,郑宜心里满是对他的同情,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好好照顾他。
  这些资料让郑宜一头雾水,对陆家诡异的事情还是毫无头绪,只是渐渐地,对宣德多了些同情。虽然出生在这样富足的家庭,但却比不上郑宜,至少有健全的家庭。
  晚餐的时候,郑宜特意想要与宣德交谈,宣德却像是没听见也没有看见她,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菜,郑宜讪讪的,不再说话。轻微的响声从楼上传下来,郑宜侧耳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个房间。
  郑宜看着管家身上的钥匙,一定要找机会,去查查看。
  夜晚如约的倾泻了下来,浓重的凉意让郑宜心寒,强打着精神撑到半夜,郑宜又偷偷的上了三楼。
  家里一片漆黑,郑宜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到三楼的走廊里,又是那浓重的血腥味,走廊的墙布,传来粘稠的手感,郑宜不由得回想起来那天软底拖鞋上沾染的血迹。
  就像藏在门后面的恶魔,如果不打开这扇门,你永远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东西,也许你鼓起勇气推开它,你发现它不过只是一只玩具虎。
  郑宜紧紧的将耳朵贴在那个房间的门上,里面传来轻微打斗争扎的声音,还有宣德低沉的嗓音:“宣琳,好了,不要闹了,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像是在抗议。

三楼还有一个女人,郑宜在心里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竟然盖过了恐惧,难怪不让我上楼,难怪宣德要这么无视我的存在!这个叫宣琳的女生,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跟宣德是什么关系?
  即使自己只是一个用来衬托门面的媳妇,即使在陆家自己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但是,至少,应该告诉我真相吧?
  如果宣德真的有一个女人,自己也心甘情愿的死心退出!
  郑宜越想越愤怒,不行,一定要见一见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让陆宣德为了她放弃整个森林。
  门没有锁,郑宜拧开门锁,闯了进去。
  “陆宣德,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宣德诧异的看着冒失闯进来的郑宜,眼睛里开始冒出愤怒的烈火。
  环视屋内,除了陆宣德,并没有其他人,整个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桌上满满的都是照片,一个女人成长的历程。
  宣德阴沉着脸:“谁允许你来的?出去!”
  郑宜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宣德,刚才在跟谁说话?正想着,耳边呼啸起尖锐的声音:“还给我”,经久不息。郑宜捂住耳朵,尖叫出来,房间里的无数张照片,放佛都活过来一样,一张张面孔在郑宜眼前飞过,逼近她放佛要生吃掉她一般。
  宣德见状,连忙拉过郑宜,抱在怀里,郑宜听到宣德无奈的声音:“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你放过她吧,她是无辜的。”
  她,或者说“它”并没有听下来的意思,照片飞快地从两人身边穿梭,照片的棱角甚至将郑宜裸露的脚踝和划出血痕。
  “放开她!”它尖叫,郑宜终于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秋日的凉爽让人心旷神怡,郑宜坐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么昨晚的事……
  想起昨晚的事郑宜仍然觉得不寒而栗。可是,自己明明晕倒在楼上,怎么会……
  一定是宣德,郑宜的心里涌起一阵温暖。飞快的穿好衣服,朝客厅奔去,只希望在那里能见到宣德,至少,谢谢总要说声吧?
  只有管家在。
  “梅姨。”郑宜招呼她。管家的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怎么没有看到宣德?”郑宜有些不好意思。“少爷前天就出国了。”管家锐利的目光盯着郑宜。前天?那么昨晚是谁?郑宜的头痛起来。
  “那昨晚,有什么事发生吗?”郑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没有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做梦了?”管家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不可能,昨天夜里,我明明晕倒在楼上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是做梦?”郑宜有些歇斯底里。
  “楼上?”管家疑惑的问。
  “楼上,那个贴满了照片的房间。”郑宜肯定的说。
  管家摇头,拿起随身的钥匙:“跟我来吧。”
 郑宜见状,冲到前面,几大步跨上楼梯,来到那个房间前:“就是这里。”
  管家拿出钥匙,打开门,郑宜冲进屋里,却呆住。
  这明明是一个书房,满满一屋子的书,根本没有什么照片。郑宜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管家同情的看着她:“少奶奶一定是做噩梦了吧?等下我让她们煲个汤给你滋补一下。”
  郑宜走到书架中间,书本新旧不一,然而书架,都是一尘不染,很是整洁。“梅姨,这间屋子,一直都是书房?”管家点头,似乎觉得郑宜有些过于神经质。
  郑宜默默的走出去,看着管家锁门,突然问:“宣琳是谁?”郑宜看到管家锁门的手有片刻的停顿,但随即就茫然的回答:“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阿。”郑宜没有说话,径自走下楼,回答自己的房间。
  郑宜是美丽的,每一个细节都很迷人,否则陆家也不会选她。此刻郑宜轻轻的脱下她的鞋袜,露出洁白小巧的脚踝,浅浅的一道划痕显得触目惊心。如果像管家所说,一切只是自己的梦,那么,这个划痕,又该怎么解释?
  陆家绝对有秘密,这些秘密,都是围绕着那个叫宣琳的女人的,细细回想那些照片,却感觉怎么那个女人眉宇间竟然跟宣德有几分相似。宣德,宣琳;宣琳,宣德。莫非……
  
  
  马医生家里,娇娇正给爷爷说着什么,面色凝重。马医生不时的摇头:“这个孽畜,不知好歹!不能再纵容它了。”但陆家,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总得想个办法,混进陆家去。

 当晚,郑宜依旧难以成眠,陆家这些事,发生得过于离奇,而陆家的每一个人,都隐瞒着秘密,郑宜只觉得深陷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一时乌云蔽日,只有一丝光亮,隐隐的提醒着她方向。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黑暗中,郑宜一个人抱着被子,斜斜的靠在巨大得寒冷的床上。床正对面是一个宽大的梳妆台,从进陆家第一天开始,郑宜就不喜欢这张梳妆台,只是不好开口说换。
  当外面的闪电划过天际的刹那,郑宜真真切切的看见有个人影出现在镜中,冷冷的注视着她,郑宜恐惧得说不出来话,只苍白着脸,连闭眼睛都不会了。幸而闪电只是瞬间,房间又迅速隐没如黑暗。
  郑宜紧紧地抱着被子盖住头,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扯着被子的另一边,她紧紧地蜷缩起身体,依然还是感觉到从下到上,整个身体慢慢的陷入黑暗的冰凉中,有一双比夜晚更为冰冷手,沿着她的脚慢慢的滑了上来。
  郑宜已经惊吓得没有办法动弹,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晕过去,随着那个“它”的逼近,郑宜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发梢隔着厚厚的睡衣刺入自己的皮肤里。又一道闪电般随着雷鸣,降落在这散发着秘密的人间,郑宜将它的脸看的个真真切切。
  它并没有很刻意的变得很恐怖,而是那么的悲伤,郑宜知道,这绝对就是那天照片上的那张脸。
  “宣琳,是么?”郑宜轻轻的颤抖着声音问。
  “把他还给我……”它并不理会郑宜的示好,固执的认为郑宜是它的威胁。
  “他从来就不是我的。”郑宜这么说的时候,分不清心里的滋味到底是庆幸,还是伤心。
  “离开陆家,永远都不要回来。”它警告,四周的物事开始不安分的骚动起来,预示着它内心的不宁静。
  “不是我说走就能走的,只怕陆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我离开。”郑宜这句话是实话。
  有一些指甲油、香水之类的东西已经裂开,屋子里充满了诡异的味道,它已然愤怒了起来:“你们都是这样,只有宣德待我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破坏?为什么?连你这么个外人,都要来跟我抢,我要你死,要你死!”
天花板上巨大的吊灯发出阵阵相撞的声音,有碎片开始坠下来,尖锐的棱角划破郑宜的睡衣,狠狠札進她的皮肤,她不觉惨叫了出来。墙的四壁挂了些画,此刻,也已经纷纷迸裂,黑暗中这些碎片围绕在郑宜的四周,飞快的旋转,很快,郑宜的睡衣被鲜血浸染。外面依然电闪雷鸣,电光之间,郑宜看见每一个碎片中,映着宣琳充血的双眼,怨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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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4:59 | 显示全部楼层
它越来越疯狂,象是要将郑宜活活凌迟,郑宜的叫声渐渐虚弱了,甚至开始绝望,这诺大的陆家,难道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吗?也罢,反正生亦无恋,死又何俱?一阵绝望满满从划破的皮肤沁入心肺,郑宜对这个世界竟然失去了半点眷恋,整顆心被悲怆的绝望所围绕,一寸一寸,蚕食得心如死灰,竟然闭上了眼睛,就等待临死的一击。
  正当郑宜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钥匙串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开门声,有一个人,冲将进来,扑到郑宜身上,阻挡住了那些碎片的攻击,郑宜的血染湿了来人的衣襟。
  “梅妈,你让开。”它喊道,有点投鼠忌器。原来是管家,郑宜已经说不上来话,只闭着眼睛,听他们一人一鬼的对话。
  “小姐,算了,你不要一错再错了。”管家苦苦哀求。
  “错?梅妈你也说我错?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要有这样的下场?你告诉我啊。”它叫声尖锐,凄厉却绝望,苍凉中又悲伤。
  连郑宜听了这泣血的追问,也没来由的心头一痛,这女子生前,究竟遭受了怎样委屈的待遇?
  果然,管家也是心里一软,只叹了气,却不说话。
  “梅妈,你起来,我要杀了她。”它恨声道。
  “小姐,这跟她没关系,她只不过是老夫人花钱买来的门面少奶奶罢了,你还是放过她吧。”管家求情。
  “那也不行,这个少奶奶,只能是我,我死了,宣德哥哥也不能娶别人。”它并不同意。
  “那既然小姐执意要这样,就连我一起杀了吧。”管家紧紧的伏在郑宜身上。
  它竟然迟疑了:“梅妈,爸爸杀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护我的,为什么,今天,你要去保护她?难道她对你,就那么珍贵?”
  管家摇头:“小姐,梅妈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阿。”
  一阵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一切已经平静下来,没有人看到,宣琳离开的时候,流着血色的泪。
  管家起身,掌了蜡烛过来,细细察看郑宜的伤口,一边消毒,一边包扎。郑宜的心情渐渐缓了回来,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联想,也猜出来几分了。
“嘶~~”消毒碘酒抹在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郑宜彻底清醒过来,自己是一个那样开朗的人,都被宣琳那漫无边际的悲怆绝望感染了,这女子生前究竟是如何的凄苦?“梅姨,你告诉我宣琳的事吧。”
  管家对将无辜的郑宜连累进来一直感到内疚,可是,这是她没办法改变的事,正如她也没办法放弃宣琳一样。
  管家擦了擦眼睛:“宣琳是老爷和夫人的女儿。”
  郑宜已经猜出来宣琳的身份,可听管家说出来,还是不免吃惊:“可是,不是说只有宣德一个么?”
  “小姐是少爷的双胞胎妹妹,夫人生下少爷后还平平安安,谁知道生小姐时却难产了。”管家抬眼,窗外已经有些微亮了。“老爷是那么爱着夫人阿,听到夫人的声音,心疼的不得了,医生却出来了,问他,保大人还是小孩。”
  “大人。”郑宜接口说。
  “老爷也是这么说的,签了字,医生开始手术了。”管家深深的看了郑宜一眼,好像陆家老爷当年那痛入骨髓的悲哀还深深的震撼着她,“可结果,夫人还是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有一句话留下来,只有小姐。”
  “可既然是夫人留下来的孩子,怎么都没有任何报道?”这是郑宜纳闷的地方。
  “说起来,小姐也有奇怪的地方,那家的孩子生下来不哭?偏偏小姐一生下来见到夫人的遗体就笑,当时大家看得真切阿,那笑容,真的毛骨悚然。”管家下意识的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却苦了正在接受包扎的郑宜。“老爷一见到她,就恨、就厌。当场从护士手中夺了过去就要活活摔死。”管家已经完全的陷入回忆了。
  郑宜知道,因为她曾经在照片上见到陆家老爷是用一种多么刻骨铭心温柔的眼神凝视他的妻子,她甚至可以理解陆家老爷失去妻子后的那种痛不欲生,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还带着不合时宜的笑,任是谁,也会对她有芥蒂了。
  “我们见了,吓得连忙上去抢。小姐却不知道危险,仍然在笑。老爷也不看她,只说,‘这不是我女儿,我没有女儿’。这件事,我用钱堵住了当晚的医生和护士的口,将少爷小姐抱回家。”
  “说起来,小姐的命也不好,只因为夫人的死,让老爷恨她入骨,好几次,我发现他又想杀了小姐,从此不敢让小姐出现在他面前。”管家不知有什么感触,说到这里落下泪来。“我把小姐安置在三楼的那个房间,直到小姐离开,她都没能离开那里一步,她除了我,就只见过老夫人、少爷。”
  郑宜看着管家悲哀苍老的面容,却浮想起在三楼的那个房间,一个女孩,孤独的在房间里,她时而趴在门上,细细听往来的动静,时而倚在窗边,从窗帘中探出头去看外面的世界。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世界这么孤独,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出去,她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奶奶,一个梅妈,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郑宜忽然同情起她来,这样的苦,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管家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宣琳成长中的事情,其中,有许多是跟宣德有关的。“宣德,一定很疼妹妹的吧?”郑宜问。
  “少爷一直很内疚,认为如果是自己后出生,小姐就不会这么可怜了,所以,待小姐加倍的好,小姐也很依赖他,每天晚上一定会等少爷回来,见到少爷才能睡。”
  “可是后来,宣琳却喜欢上了宣德,对吗?”郑宜曾经听见宣琳宣布说宣德的新娘只能是她,便知道宣琳早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管家点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小姐对少爷的依赖,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老爷的身子渐差,我们一面担心老爷的身体,一面却想着老爷走了,小姐就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却又有些高兴。”管家的眉心拧在一起,郑宜知道她心里的矛盾,这个对陆家忠心耿耿的女人,这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陆家的女人!
  “十多年来,每次思念起夫人,总是发了疯似的四处找小姐,一定要杀了才肯罢休,我只好将小姐藏起来,所以这十多年来,老爷没有见过小姐,那天他见到的时候,小姐已经十六岁了。”
  “那天下午,我出去了。”管家懊恼的将手指插进发根,狠狠的扯散了她的发髻,“都怪我,如果我不出去,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管家流着泪,痛苦的回忆:“小姐长得那么像夫人,那么的像呵,连我,有时候都看着她,以为是夫人回来了,更何况是思念夫人成疾的老爷。”
  郑宜默默的听着,并不问什么,这个故事太残忍、太压抑,郑宜只想逃。
  “老爷自从夫人走了之后,一直有头疾,那天,他提前回来了,家里没有人。我一直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走到那个房间去。”管家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悔恨。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管家回来的时候,宣德晕在门口,陆老爷面朝下扑在地毯上,已经死去,宣琳蜷成一团,缩在墙角,也僵硬多时。
  “从那以后,少爷就变了,话也不说,决口不提当天的事。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出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管家一边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哭了出来。
  “所以你们其实一直都知道宣琳还没有走,你们一直都知道?”郑宜有些不满,但也不忍心责怪管家。
  “是的,但是少奶奶,你要相信,小姐很善良的,她不会伤害任何人,她只是舍不得少爷而已。”管家赌咒似的。
  是吗?郑宜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像木乃伊的身体,一边哭笑不得,这个陆家,真是……
  天已经亮了,郑宜不知道宣德和老夫人是不是在家里,但是,昨晚那么大的声音和动静,聋子也该有感觉了吧?直到郑宜离开,都没有见到宣德人影。
  郑宜说要回家,管家派了车送她回去。
  郑爸爸和郑妈妈一见女儿的面,挽起袖子就要去找陆家拼命。郑宜冷冷的嘲讽:“早知道这样,干嘛为了那点钱就把我给卖了?”爸爸妈妈无语,面露愧色。
  郑宜只呆了两分钟,看到窗外的汽车绝尘而去,郑宜也不管父母的挽留,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郑宜站在一个古旧的民居前,她看见门旁边的牌子,阳刻了几个篆体字“马医生灵异诊所”。
  郑宜看看手里的名片,又看看眼前的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扇散发着历史尘土味道的厚重大门,将时间关在门外,院子里静静的,淡淡的传来安心宁神的香味。循着香味,郑宜来到那个装满坛子的房间。
   “医生,你说得对,真的有东西。”一见到那个怪老头,不,马医生,郑宜就迫不及待的说。
   马医生倒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谁见过木乃伊满街走的?
   “原来是你。”马医生分辨了好一会才勉强从绷带中将郑宜的脸找出来。
   “医生,你帮帮我吧,不然,我一定会死在陆家的。”郑宜一想到宣琳的那漫天怨气就头皮 发麻,今天侥幸逃过一死,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她也很不幸,可是,这不是她可以随意将不幸加诸于别人的理由。
   “你慢慢告诉我吧,是怎么回事?”马医生缓缓地安慰。
   郑宜平息了下心情,将自己从进入陆家到遭遇离奇的经历一一讲给马医生听。马医生捻着胡子:“你说的陆家,是那个陆家吗?”
   郑宜苦笑:“这安顺城,还有哪个陆家?”
   马医生点头,看来这个木乃伊说的,跟娇娇找到的,是同一只了。“是该帮它上路了,只是,这陆家,不好进啊。”马医生看着郑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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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5:22 | 显示全部楼层
郑宜连忙点头:“医生,这就交给我了,你只要晚上到陆家来找我就好了,至于宣琳......”
   马医生沉思着:“我会让它到它该去的地方去。”
   郑宜却摇头:“还请医生您看在她过去受过的苦难,不要太过为难她。”郑宜顿了顿:“她,实在太可怜了。”
   马医生摸着花白的胡子,默默的点头,看着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郑宜,目光中流露出赞许。

郑宜回到郑家,打电话给管家:“梅姨,我要回来了,派车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郑宜跟父母对面坐着。
  郑爸爸和郑妈妈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带着关心、内疚。郑宜却不肯原谅父母,如果他们不是为了钱,自己也不至于这样。
  “小宜,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妈妈么?”郑妈妈很艰难的开口。
  “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自然有权力这么做,谈不上原谅不原谅。”郑宜显然还在生气。
  郑家二老看着女儿倔强的神情,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有钱也买不到的、比钱更珍贵的东西,却追悔莫及。
  傍晚,郑宜独自呆在自己的屋里,倚着窗户,看秋日的夕阳将窗外染得血一般惨红,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和绝望慢慢爬上心头。郑宜知道,它又来了,它还是不肯收手,一定要致郑宜于死地,不,它是想致任何一个入侵它的领地的人于死地。虽然,你何其无辜,可是别人又有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窗外枯黄的树叶已经颓废,不需要秋风的推波助澜,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要脱离枝头。翩翩的,像凋零的生命,刹那间,悲哀从四面八方汹涌如潮的挤来。郑宜只觉得这世界突然一下,就失去了颜色和味道,惨白得如同医院的太平间,觉得也许,死亡,是不错的选择,也许,真的应该尝试死亡。
  房间里,已经被管家收拾妥当,丝毫看不出来昨晚的痕迹。郑宜拿起梳妆台上崭新的花瓶,朝墙上摔去,玻璃破碎的声音和纷纷瓣瓣落下的花,让郑宜有种毁灭的快感,捡起来一片棱角尖锐的碎片,便要朝脖子上的颈动脉刺去。
  这时候,郑宜耳边却响起清脆的童音:“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郑宜一个激凌,回过神来,见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吓得脸苍白,连忙丢掉。
  窗外,依然是残阳如血,只是更加黯淡了,不过那汹涌的潮水般的悲凉,像潮落一样,慢慢消散。郑宜四处搜寻那声音的来源,房间里,依旧静寂,哪里有什么孩子?
  远远的,郑宜看到马医生的身影出现,不一会儿,管家过来,说:“少奶奶,您的叔叔来看您了。”郑宜假意惊喜:“是么?哎呀你不知道,叔叔最疼我了,一定是知道我受伤,特意来看我的。”
  听到受伤二字,管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恭敬的说:“他已经在客厅了,少奶奶还是快去见见他吧。”郑宜连忙奔下楼,身後,发出轻微的震动,郑宜心里一惊,更是加快了下楼的脚步。马医生穿着旧时的中山装,坐在陆家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喝着茶。陆家的仆人表现出大户人家良好的素质,并没有任何的以衣取人。
  “叔叔。”郑宜的高兴并不是装出来的,如果马医生不来,谁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小宜。”马医生很配合的叫。
  “你过得不是很好啊,来,让叔叔看看你的伤口。”马医生语气并没有掩饰心疼。管家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她知道老人家的言外之意是指责陆家没有照顾好郑宜。
  “郑先生,没有把少奶奶照顾好,是我的疏忽,我给您道歉了。”管家很解人意的赔礼。郑先生?马医生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是以郑宜叔叔的身份过来,连忙寒暄:“没有,你是梅姨吧,我听小宜说了,你对她很好,照顾得她很好,谢谢你了。”
  管家并没有耽误郑宜太久,招呼好后去吩咐晚餐了,郑宜和马医生在客厅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刚才它又来了。”想起刚刚的遭遇,郑宜依然觉得不寒而栗。马医生微微点头,环视了四周的情况,整个陆家,都笼罩在厚重的怨气中,难怪娇娇没有办法对付它。
  “晚上吧,送它走。”马医生安慰郑宜。
  晚餐的时候,老夫人跟宣德也出现了,不过老夫人依然只是冷淡的对马医生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宣德仍然当他们是透明人,并没有任何表示,郑宜很尴尬。用完餐,郑宜说:“奶奶,太晚了,叔叔家很远,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点头:“不要随意走动。”
  郑宜跟马医生对视,微微点头。成与不成,就看今晚了。
  这一个晚上,虽然还是觉得漫长难耐,但因为马医生的出现,这种等待已经有别于以往,甚至,今天的等待,带着一点……期盼。
  在马医生的客房里,郑宜焦急的频频看表。“该不会,它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来了?”郑宜有些不放心。
  马医生摇头,他好像在等什么。
  不一会儿,马医生开始说话:“这么说它快要灯枯油竭,要做最后一搏了?”郑宜很奇怪的问:“医生,你在跟我说话么?”马医生不理她,继续低头对着空气说:“你发现它了吗?”好像他的对面站了一个孩子。
  那个童音,郑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声音。“马医生,我可以见见她么?”马医生转头,有些不解。
  “那个孩子,跟你说话的那个孩子。”郑宜几乎可以肯定有这个一个孩子在房间里。
  马医生对空气点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空气中走了出来,对郑宜礼貌的点头:“我是娇娇,他是我爷爷。”
  郑宜感激地感谢娇娇:“刚才,要不是你,我已经不在了。”
  
  就等着宣琳出现了,郑宜发现,自从那天管家跟它对话后,它的攻击方式似乎有所改变,以前是直接伤害自己,而现在,变成靠控制自己的心情、想法,让自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郑宜觉得,后者比较卑鄙。
  郑宜回到房间,躺在宽大的床上,心情平静不下来。它今晚到底会不会出现?
  一直睁着眼睛等,到了半夜,它还是没有出现,郑宜却已经困得撑不下去,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睡着了才发觉,宣琳,一直在等她睡着。
  “宣琳,你一而再的逼迫我,到底要怎么样?”郑宜质问。
  “要你离开陆家,要你死。”宣琳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却没有继承到善良与温柔,郑宜好心的将这归咎于它曾经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如果我离开陆家,你会罢休么?你会放手么?”郑宜问。
  “起先会,现在,你只好留下来陪我了,永远陪我。”宣琳咯咯的笑,美丽的面容显得很狰狞。
  “我知道你有能力杀了我,只是,我想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死后变得这么疯狂?”郑宜选择拖延战术,马医生一定会发现的,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发生了什么事?”宣琳神经质的笑,渗入骨髓的绝望和疯狂。
  “你可以想象我十多年都没有走出过那房门半步么?你可以想象我每天的希望和期待只是靠在窗边等哥哥回来么?你不能,你没办法想象,你都没有经历过。”宣琳哈哈的笑,鲜艳的血珠从她的眼眶中肆意流下。
  郑宜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却又忍不住想去帮它擦干净眼泪:“可是,至少宣德和梅姨待你好啊,至少他们待你的心,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宣琳嘲弄而警觉的看着郑宜。“所以我不能原谅他们对别人好,我这辈子只有他们,他们也只能对我好。至于你,你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了。”
  “可是,你已经去了,你应该放手让宣德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才对啊。”郑宜苦口婆心的劝告。
  “关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突然闯陆家,哥哥和梅妈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待我,都是因为你,让他们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宣琳狠狠的说。
  “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么?我就告诉你。”宣琳走到梳妆台边,坐了下来,拿起郑宜的梳子,缓缓的梳理它那一头黑得吓人的头发。
  “那天,我也是站在窗边等哥哥回来,恰好有一个人回来了,我以为是哥哥,可是,不是,只是有些像哥哥而已,我听梅妈说过,这个人是‘爸爸’。‘爸爸’是什么东西?”宣琳对着镜子里的郑宜问。
  却又不等郑宜回答,继续说:“我不知道‘爸爸’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梅妈交代,不要让他看见我,我连忙把窗帘拉下来,却突然来了一阵风,吹起了窗帘,‘爸爸’听到声音,抬头正好看见我,他的神情,很复杂,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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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宣琳长得很像它母亲,郑宜知道陆国栋一定是想起自己的妻子来。
  “我拉上窗帘,心跳得厉害,梅妈说要是被‘爸爸’看到,他会罚我的。”宣琳转过身来,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郑宜:“我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罚我呢?”郑宜无言。
  宣琳茫然的思索的一阵,终究没有结果,轻声说:“我藏在墙角,拉过窗帘盖住自己,可是,我真的很想见‘爸爸’,真的想呢。”
  “‘爸爸’果然上来找我,他开门进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拿到的钥匙,不过他没有看见我,我藏得很好,‘爸爸’叹了口气,摇摇头要走,我听见他说:‘一定是我看错了,怎么可能呢?’。”
  “我偷偷的拉开窗帘,悄悄的看‘爸爸’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叫他一声爸爸,我真的很想他能像摸哥哥的头那样摸摸我的头。”宣琳有一丝的恍惚,不过随即,它又变得狰狞起来。“‘爸爸’听到身后的动静,又走了回来,这次他看到我了,他拉开窗帘,呆住了。”“他口中喃喃的叫着‘宝儿,宝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是吗?’他把我拉起来,紧紧的抱着。”宣琳似乎在怀念被父亲拥抱着的感觉。“我心里想啊,梅妈骗我,爸爸不是很好的么,你看,他见到我多高兴。”
  郑宜有些同情的看着宣琳。
  “我也很高兴,就叫了声‘爸爸’。结果,他听到这声‘爸爸’,整个人僵住,我当时很害怕,真的啊,很害怕,我又怯怯的叫了声‘爸爸?’。”宣琳突然抓住郑宜的手,郑宜感到,宣琳浑身都在发抖。
  “那个叫做‘爸爸’的人,突然抓起我狠狠的朝墙上砸去,一边说‘你不是宝儿,你害死了她,你这个害人精,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叫他,我躲在墙角,他厌恶的看着我,眼里都是恨。”宣琳声音里透着无助,事隔这么些年,它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平静,反而越来越烈。
  “他走过来,抓起我的双肩,狠狠的朝墙上撞过去,穿过他的肩膀,我看见哥哥进来,他顺手拿起一个东西,也朝‘爸爸’的头上砸去。”宣琳停下来,看着郑宜。
  郑宜接口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变成这样了阿,‘爸爸’本来也是这样啊,可是他急急的就走了,看起来他早就想这样了。可怜了哥哥,一直内疚。”宣琳开始笑。
  “故事讲完了,你也该走了。”宣琳双手掐住郑宜的脖子,十指尖尖的指甲狠狠的扎进郑宜的脖子,渗出鲜艳的血珠,郑宜用力的去拉宣琳的双手,可是,却没有办法移动一丝一毫。
  宣琳微笑着,美丽的脸因为兴奋扭曲着:“不怕,很快的,很快你就跟我一样了,你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怪自己贪心,非要到陆家来做少奶奶。”
  郑宜四肢渐渐停止了挣扎,眼见就没有气息了。
  却有人拉住了宣琳的手,一只小手,轻轻地握着宣琳的手,轻易的就将它的手从郑宜的脖子上移开。宣琳冷冷的问:“你是谁,要干什么?”郑宜晕过去之前,看到娇娇小小的身影。
  “我来带你走的,你再不走会魂飞魄散。”娇娇友好的劝告。宣琳嘲弄的看着她:“就你,你这个小东西要带走我?”
  娇娇并不生气:“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的,如果不跟我走,你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这么执着,又是何苦呢?既然喜欢他们,就要让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好,我跟你走,不过走之前,我一定要杀了她。”宣琳仍旧是不肯放过郑宜。
  娇娇自然不会同意:“你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她跟你有仇么?她伤害过你么?”宣琳脱口而出:“她当然伤害我了,她跟我抢哥哥,抢梅妈。”
  娇娇微笑:“可是,你已经不能再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为什么不让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呢?郑宜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你为什么就不能容她呢?”
  娇娇沉思:“你知道吗?她还求我们好好的待你,不要伤害你。”
  宣琳呆住,似乎有一丝的感动,自己三番五次的伤害她,她竟然还为自己求情。宣琳看看晕倒在一旁的郑宜,看看娇娇,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郑宜的房间里,马医生布好了阵法,符咒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它们从郑宜的梦境中出来。他看到郑宜抓住自己的脖子,狠狠的,不一会儿,郑宜没有了动静,看看时间,娇娇该带它出来了。
房门轻响,陆家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郑宜的房间。马医生回头,平静的看着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陆家做什么?”管家厉声质问。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过,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们陆家小姐很快会灰飞烟灭,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世界上。”马医生轻声说。
  陆家人沉默。
  “你们不应该这么纵容她的,你们看床上的郑宜。”马医生指着气息渐弱的郑宜,她的双手还放在脖子上。“她也是无辜的,你们怎么可以一直这么纵容她?”马医生的语气中透露着责备。
  一直没有说话的宣德却开了口:“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宣琳。”
  马医生定定的看着他:“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冥顽不灵的,郑宜还跟我说,你曾经救过她。”
  “不过,你们应该很清楚,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多呆一天,便损一分,直到最后,完完全全的消失,除非她像现在这样,去伤害别人,吸取别人的怨气。不过我不相信你们会赞成她这么做。”
  马医生看着宣德的眼:“我会送它去轮回,也许下一世,你们会有缘再聚。”
  宣德低下头,始终,心里还是存有正义。
  郑宜的呼吸慢慢正常起来,娇娇带着宣琳出现在众人面前。
  “宣琳。”宣德叫着,担心她受到伤害。
  “哥哥。”宣琳脸上的血泪已经不见,容颜又恢复了最初的纯净无暇。“哥哥,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梅妈,奶奶,这段时间,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对不起。”
  马医生暗暗点头,这孩子,原本是善良的,只是遭受了太多。不过,也亏得有郑宜,更加的善良和以德报怨,这才将宣琳感化。
  郑宜醒过来的时候,宣德正坐在旁边,看着她。马医生已经走了,带着宣琳。
  陆家恢复了平静,宣德牵起郑宜的手:“谢谢你。”窗外,朝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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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浴血娃娃
  村口的老树,长得很丑陋。
  光秃秃的枝桠,没有一片叶子,斜斜的影子映着血红的夕阳,有乌鸦聒噪。
  行人不自觉的绕开这颗树走,生怕一不小心,被它落入视线。
  二宝说砍掉吧,怪碍眼的。
  老一辈就骂,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那是守护金鸡堡的神仙,得罪不起的,还不快赔罪。
  二宝脖子一耿,什么神神怪怪,来找我罢,我才不怕。
  早晨是美丽的,早晨,也是恐怖的,谁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秀儿早早起来去放牛,赶着水牛从老树下走过,别过眼不去看那老树。走到树下,却下起雨来,秀儿骂,什么破天,漏了么?抬手去擦落在脸上的雨滴,却发现怎么在下红雨?
  抬起头来看,二宝呲牙咧嘴朝她笑呢。
  二宝是在笑,他被缠在树桠上,头从裤裆下面穿出来,身体扭曲成诡异的样子,两条腿软绵绵的耷拉着,像煮过火的面条。脖子正滴滴嗒嗒的往下滴血。一个染满鲜血的娃娃,抱在二宝怀里,也在笑呢。
  秀儿当场晕了过去,被人救醒了,逢人就说,他在笑呢,真的在笑,那个娃娃也在笑。
  老一辈说,可惜了这个姑娘,被吓傻了,青天白日的,哪里有娃娃?又说,说了冒犯不得的,不听,看二宝,遭报应了吧?
  村里的人,扶老携幼的,到老树前贡起香烛。秀儿妈成天哭,眼睛都快瞎了:“秀儿啊,没有什么娃娃,没有,造孽阿。”
  秀儿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真的有个娃娃。真的有,浑身的血,还在笑呢,真的。妈,你信我,真的。”秀儿妈摇头,抽身去后院看她的猪去了。
  秀儿天天做噩梦,那娃娃咯咯的笑,在一片白茫茫的田野里走来走去,一路带血的脚印。
  忽然,转过身,看着秀儿,招手说:“来呀,陪我玩。”秀儿两条腿不听使唤,带着秀儿的身子朝娃娃走去,那娃娃走走停停,把秀儿带到一棵树下,雪白雪白的天地,茫茫的,就这么一棵难看的连叶子都不长的枯枝桠树,歪着脖子,栖息着聒噪的黑色乌鸦,呀呀的叫唤。
  秀儿仔细看,可不就是二宝死的那棵树?那娃娃一路笑,一路走,挥着小手带着秀儿。
“秀儿,秀儿”有人在叫,秀儿猛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是妈的脸。
  秀儿说:“妈,那个娃娃。”
  秀儿妈连着呸、呸几声:“大清早的,说这不着边的。”
  秀儿的头脑有一阵子的空白,那个娃娃,它到底要干什么?它那刺耳的咯咯的笑声,像海潮一样冲击着秀儿的耳膜,即便她已经从梦境中醒来了好一会儿。她去洗脸,娃娃在笑;她去烧火,娃娃在笑;她去喂猪,娃娃还在笑。
  那嫩嫩的童音愉快的说:“姐姐来,陪我玩。”
  秀儿自言自语的说:“好啊,姐姐来陪你玩。”喃喃的说着,朝门外走去,秀儿妈骂:“疯了疯了,一大早,这是要干嘛?”
  秀儿不理她,直直的朝门外走,秀儿妈拉她不住,急得叫唤。秀儿爹拿老粗的绳子牢牢的将秀儿捆成粽子丢在床上。
  “中了邪了,中了邪了。”秀儿爹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当年怎么没把她淹死,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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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6:47 | 显示全部楼层
“爹。”秀儿喊,也不像是秀儿,声音嫩嫩的,倒像是个娃娃。
  娃娃?秀儿爹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爹。”秀儿叫得更欢,似乎很喜欢看到秀儿爹恐惧的样子。
  “爹,爹,爹…”秀儿不停的叫。
  秀儿爹锁了门出去了,“中了邪了。”秀儿爹说,却因为恐惧而发了一身的冷汗,看着对面的秀儿妈。
  秀儿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了。三伏天的,秀儿妈感觉着浑身冰凉,仿佛从心里都结了冰,透着心的寒冷。
  秀儿在屋里,扯着嗓子喊:“爹,娘。”嫩嫩的童音喊到最后变得嘶哑,秀儿妈担心闺女,想给送点饭菜进去喂喂她吃。不想从窗口看进去,一个浑身是血的娃娃,拉着秀儿的手,秀儿还在喊:“爹、娘。带我回家啊。”
  秀儿爹从外面请来一个道士,说是要驱驱邪。那道士穿这肮脏的黄色道袍,头发油的可以滴出来,拿着桃木剑,对着捆在床上的秀儿又是挥剑又是烧符,秀儿一开始只是好奇的看着,放佛看什么好玩的东西,后来发现,这道士根本就是想伤害她,开始便得疯狂起来,一使劲,竟然挣断了身上的绳索。
  道士一看,吓得桃木剑一丢,朝屋外没命的跑,秀儿在后面张牙舞爪的追。秀儿妈和秀儿爸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秀儿却自己回来了,秀儿爸捡起那桃木剑,把秀儿妈护在身后,颤抖着手,拿剑指着秀儿:“你…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我…我不客气了阿。”
  秀儿讨巧的笑:“爹,娘。”依旧是那童音,只是嘶喊得久了,有些哑。
  秀儿妈突然冲了出来,抱着秀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我的儿,你可不要吓娘啊。”又对着空中胡乱的挥手:“你走,你走,不要缠着我女儿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娘!”秀儿竟一头扎进秀儿妈的怀里,头在秀儿妈的胸前乱拱,像是婴儿在寻找母亲的乳房。
  秀儿妈尖叫了一声,将秀儿推开,跌倒在地。
  秀儿委屈的看着她,带着哭腔:“娘,为什么不要我?我很乖的,为什么不要我?”
  秀儿妈狠狠地出了身冷汗,跟秀儿爹对视一眼,竟然互相不敢看了。心里头都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不敢说,生怕自己的想法是真的。
  外面围观了金鸡堡的许多村民,都不敢进来,远远的看着热闹。
  秀儿妈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哀求:“帮帮我们,救救我们家秀儿啊,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秀儿吧。”
  远远的,见着众人将那逃跑的道士押了回来,秀儿妈扑上去,抓着道士的衣领:“你还我秀儿来,你还我秀儿来。”
  道士脸上被抓得沟壑纵横,一长老脸也没处搁:“你也别难过了,你们家闺女这是被冤魂缠上了,除非它走,不然你们家闺女一旦阳气被它吸干,那就神仙也难救了。”
  秀儿妈哭得快背过气去:“那你得想个办法救救我秀儿啊,你得救她啊。”
  那道士也是个半吊子,不敢再去冒险,说死也不肯去。
  秀儿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近了:“娘,你回来啊,你在哪里啊?怎么不要我了阿?”
  秀儿妈回头一看,秀儿一手牵着秀儿爹,直直的走了出来。
  秀儿妈一惊,吓得腿发软,倒在地上,众人吓得远远的,没有人敢近身。
  道士乘机拔腿便跑,一边喊:“去城里找马医生,他能治,就他能治。”
  秀儿已经牵起秀儿妈的手,一边拉着一个,往家去了,秀儿家的大门一关上,众人又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突然,有人说:“那道士说的马医生,是什么人啊,说不定真能治呢,要不,咱派个人去请?”
  “我去,我去。”有个妇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家伙一看,竟然是二宝妈。
  “大婶,要不换个人吧?”有人好心的说。
  “不行,那东西害死了我家二宝,不能让它好过,现在又去害秀儿,我去。”二宝妈不容反驳。
  众人都不说话,村长派了几个后生,将二宝妈送进城里去。


安顺城里,天桥下。
  有一个老乞丐,回头土脸,蓬头垢面,面前立了一块牌子,写了什么,人们也不会去看。善心尚存的,便丢一两个硬币给她,若是已经心如铁石的,只是视而不见的从她身边走过。
  老乞丐对每一个人都问同一句话:“请问,你认识马医生吗?”
  是的,这是二宝妈。
  那不负责任的道士,丢下那句找马医生的话,远远的溜了,生怕惹祸上身,家也没回,销声匿迹的躲了起来。
  几个后生仔也没耐心,跟二宝妈在安顺城里找了几圈,访遍了所有的医院、诊所也没有问出来有这么个医生,纷纷回去了,二宝妈却抵死不回去,就是要找到马医生不可。
  自然,那几个后生仔也没有二宝妈这样切肤之痛,自然没有找下去的耐性。
  二宝妈在天桥下铺了个窝,又拿出身上仅有的钱,请人写了这么块“寻马医生”的牌子,天天蹲在天桥下,朝来来往往的人问。
  三天了,好好一个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人嫌狗弃,任是这样,二宝妈仍然还是没有放弃找马医生的念想。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不是一个孩子的妈。
  第四天,二宝妈在卖米粉的门口站着,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让老板连连皱眉,挥着手要赶她走,二宝妈厚着脸皮站着,怎么撵都不走,老板没办法,只好让伙计端了碗隔夜的米粉出来,倒给她。
  二宝妈端着米粉,蹒跚的离开,倔强的忍着眼泪,小伙计看着二宝妈的背影,忽然流下泪来。
  一辆锃亮锃亮的小汽车停在二宝妈的前面,门开了,一双纤细小巧的脚从车上下来,脚踝上还隐隐的有一道伤痕。
  二宝妈缓缓的抬眼看过去,心里暗想:“这闺女真俊哪,比秀儿不知道好看多少,要是我二宝不走,我也要给他找个这么俊俏的媳妇。”
  那闺女开口了:“你要找马医生?”
  二宝妈光顾着看她了,也忘记了要问那句:“你认不认识马医生?”傻傻的点头:“啊。”
  闺女说:“家里出事了吧?”
  二宝妈却哭了出来,这么多天了,被多少人唾弃,连那城里的野狗,都来跟她抢那一点吃的。没个人嘘寒问暖,今天却因为这闺女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勾起了伤心事,哭了起来。
  闺女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二宝妈。那香味让二宝妈牢牢地记在心里,这闺女,是个好人呐。
  “不哭了,大妈,你跟我回去,先洗一下,明天我带你去找他吧。”闺女温柔的说。
  还等什么呢,难得有人认识马医生,更难得是个这么俊俏善良的闺女,二宝妈擦干净眼泪鼻涕,一个骨碌爬起来:“走吧。”
马医生家里。
  二宝妈已经打理清爽了,迫不及待的催那俊俏闺女带她来找马医生。
  像是穿过重重迷宫,闺女带着二宝妈绕过一片房子,来到马医生家。
  一进门,一个小鬼就扑了过来,粘着这闺女:“宜姐姐,你怎么才来,想死你了。”
  郑宜刮了下娇娇的鼻头:“爷爷呢?没看见有客人么?”
  娇娇才注意到郑宜身后的二宝妈,礼貌的叫:“奶奶。”
  二宝妈伸手出来想摸一下娇娇的头,郑宜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二宝妈的手从娇娇的头中穿过。
  两秒钟后,马医生家院子里飞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闯祸的娇娇早早的溜了,郑宜无奈的站在一旁,
  双手捂着耳朵。
  马医生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郑宜,对她点点头,转而皱着眉头,看失控的二宝妈。
  好不容易二宝妈叫完了,也顺带将近来这些恐惧、崩溃全都宣泄了出来,瘫坐在地上。郑宜走过去,伸手
  去拉二宝妈。二宝妈本能的畏缩了一下,看郑宜没有恶意,轻轻的伸手碰了碰郑宜的手,还好,手心里有
  温度,不是那个东西。
  在马医生檀香的香味慰藉下,二宝妈慢慢平静下来,将金鸡堡发生的怪事给马医生说了一遍。
  马医生沉思片刻,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等我收拾下,晚些时候,跟你过去。”
  二宝妈感激地连声说好,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怯怯的问:“医生,那个,我刚进来见到的,是什么东西?”
  马医生随意的说:“我孙女,死了好多年了,淘气不肯走。”二宝妈嘴张成O形,半天合不拢。
  
  
  二宝妈已经走了四天了,秀儿这几天真是变本加厉。
  每天秀儿家的门都紧闭着,金鸡堡的人们没事都守在秀儿家门口,没有主见的议论着,猜测着。
  秀儿妈痛苦的闭着眼睛,她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骑在自己秀儿脖子上的那个娃娃,鲜红的血一直
  往下滴,染的秀儿满身都是血。这娃娃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只是要秀儿爸跟秀儿妈把它当作婴孩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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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天必然要秀儿妈熬了米浆一口一口的喂,要秀儿爸伏在地上,它骑在秀儿爸身上,挥着手,高兴的连声
  笑。
  秀儿妈心里想,这是造了什么孽阿,会遇到这档子事。又担心马上礼拜六了,在城里念书的儿子,就快
  回来了,如果被它看到,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正想着,秀儿问:“娘,弟弟快回来了是不是?”秀儿妈愣住,它怎么知道秀儿有弟弟的?
二宝妈带着马医生两人匆匆忙忙的往金鸡堡赶路。郑宜用车送他们出了城,到了没有路的地方,只好靠两条腿了。
  到了金鸡堡,天已经黑了,秀儿家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去,马医生轻轻推门,从里面牢牢的杠死了。这孩子,
  好重的怨气,但凡不肯走的,都是些太过执著,放不开的灵魂,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执著什么。
  马医生在二宝家住了下来,吩咐娇娇去查看一下,“不要跟它碰硬。”马医生叮咛。
  “医生,随便吃点东西吧,我们比不上城里,您老就委屈委屈好吗?”二宝妈很有些歉意。
  “已经很好了,这些东西,都是城里吃不到的。”马医生很好脾气的安慰她。
  “明天上午,带我去看看那棵树吧。”马医生说。
  “好啊,那棵树在另外一边村口。明儿一早,我就带你去瞧瞧。”二宝妈很满意马医生的态度,比那个莫名其妙
  的道士像样多了。
  
  
  快天亮的时候,娇娇回来了,很忧郁的模样,马医生奇怪的问:“怎么了?”要知道,娇娇基本上没有流泪
  的纪录,也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
  “真是不像话,把人家生出来又不要人家,作一家人是上辈子的缘分,怎么可以这样?”娇娇噘着嘴,不肯
  说话。
  原来是这样,马医生稍稍安心了,跟料想的也没有差很远,明天去看过那棵树,应该就清楚了。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清凉,马医生在二宝妈的带领下,来到村口通往山边的老树旁边。
  尽管柔柔的阳光抚摸着金鸡堡,但在老树四周,竟然寒冷得如同严冬,阵阵的寒意和悲哀让二宝妈不自觉地流下泪来。见马医生看着自己,二宝妈方才觉得失态,伸手胡乱的抹了把脸,指着那颗依旧歪着脖子冷冷的看着人世的树:“医生,就是这棵树,我可怜的二宝啊,我苦命的二宝......”二宝妈说着说着,想到自己早早就去了的儿子,不觉又悲从心来,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马医生安慰的拍了拍二宝妈的肩,缓缓的走近了老树。
  
  在清晨的阳光下,老树静静的,冷冷的,看着马医生。一时间,竟然让马医生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微风像滑腻的泥鳅,从树叶间穿过,飒飒的,像婴孩的啼哭,呜呜的,让人胆寒。
  “这棵树,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么?”马医生用手抚摸着树干,问远远站着的二宝妈。
  二宝妈苦苦思索,她自从十八岁嫁到金鸡堡,还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哪家丢了只鸡,哪家媳妇偷了汉子,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这棵树,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仔细想来,倒还真的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除了十年前......
  “这棵树,以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约摸十年前,曾经死过一次。叶子都黄完了,树干也枯死了。二宝爹和村里的干部商量着要砍掉这棵树,结果第二天拿着家伙去,发现它又活了。打那会儿起,大家就说这是颗神树,是上天派来保佑金鸡堡的。”二宝妈一口气讲完,将眼光投向这死而复生的树,却忽然发现,自打那时候起,这树就变得奇怪了,大伙都很害怕从这树下面走,都远远的绕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也都怪自己,好好的,干嘛要给二宝说当年他爹要砍这棵树的事,激起二宝的气性,非要把这树给砍了,才招来这杀生之祸。
  
  马医生从树上摘了一片树叶,走到阳光下,刚才还绿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瞬间变成了灰烬。二宝妈呆呆的看着,说不出来话,这几天见到的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已经让她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见叫。
  “那段时间左右,村子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比如,有没有人不见了之类的?”马医生心里的猜测渐渐的轮廓清晰起来。
  “人不见了?”二宝妈皱着眉头,实在想不起来那段时间有什么人不见了,或者死去。
  “或许,跟你们家,或者秀儿家有关系的。”马医生建议。
  “我们家?”二宝妈肯定地说:“没有。至于秀儿家......”二宝妈忽然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仔细想想,还是说了:“秀儿妈那时候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以我们来看,好像是有了,不过,你知道,那时候抓计划生育很严的,罚款都要罚死,我还开玩笑的问过秀儿妈是不是有了,她说要真有了,就给你们家二宝当媳妇。”
  “不过后来渐渐就忘记了,秀儿妈好像后来就好了,谁也没再提。”二宝妈疑惑的看着马医生:“这有什么关系呢?”
  马医生安慰她:“没事,就是问问,看看有没有关系。”
  两人各想心事,默默的朝金鸡堡走回去,半路上,二宝妈突然说:“秀儿妈好像回娘家住了半个月。对,在那树突然又活过来的时候。”
  
  对了,是这样,就是这样,马医生说:“走吧,我们去秀儿家,看看秀儿他们。”
秀儿家门口,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有一个人在大声地吵闹,又有很多人在拉扯。
  二宝妈急急忙忙走近看,正是秀儿的弟弟,从城里念书回来。二宝妈从人群中挤过去,拉过小华:“小华,来,到婶子家住两天,你爹妈染了病,不能见你。”
  小华一听,更是着急,挣脱人群,便要往家里去。几个青壮的急忙拉住了他,小华又是挣扎,又是撕咬。
  正闹着,秀儿家门开了,出来一个人,众人一看,秀儿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小华,笑眯眯的:“小华,你可回来了,来,跟姐回家。”小华挣脱了,直奔秀儿而去。
  马医生远远的站在人群边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娃娃,端端正正的骑在秀儿脖子上,粘满血的手牢牢的抓着秀儿的脸,硬硬的挤出来笑容。人们一见秀儿出来,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圈子霎时大了几圈。
  秀儿的目光轻蔑的扫过围观的人群,当落到马医生身上时,秀儿突然感到一种恐惧,连忙拉着小华进门,牢牢地从里面将门抵死了。
  二宝妈走到马医生身边:“瞧见没,多可怜的孩子,被折磨成这样,也不知道秀儿爹妈现在怎么样了。”
  马医生悄悄避开人群,绕到秀儿家围墙边上,细细的听秀儿家的动静。
  没有什么,除了婴孩的啼哭,二宝妈凑了过来:“你也听见了?秀儿没骗人,真的有个娃娃。”马医生点头。
  
  
  晚上,深蓝的天空稀稀疏疏的洒了几颗星,半弯的月亮上罩了一层蒙蒙的月晕,格外的寒冷。
  秀儿家四周,也晕晕的笼了一层薄雾。
  死亡的薄雾。
  没有生气。
  
  
  马医生轻轻的走进了,伸手轻轻的推了下,像是有道看不见的墙,有个看不见的门。
  马医生从那门里走进去,完全的融进了那层薄雾。
  
  外面,风平浪静,连马医生的背影都不见了踪影。

 这是很典型的农家院落,不高不矮的墙围着秀儿家房屋。
  马医生身手仍旧矫健,蜻蜓点水的在墙上借力,纵身跃进了秀儿家院子。
  死气沉沉,马医生甫一落地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没有人声,院子的上空盘旋着响亮的婴孩啼哭。大门的左边有一小厢地,种了些木姜花、鱼香草、葱葱蒜蒜,已经枯萎,墙边上是一株有了年岁的葡萄藤,挣扎的活着,院子的另一边,有一对大大的石磨。
  马医生定了定心神,叫出娇娇,让她在四周巡视,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东西。扣了张符咒在手里,马医生朝秀儿家屋子走去。
  门一推就开了,屋子里很黑,没有点灯。
  四周都是婴孩嘤嘤呜呜的哭声,马医生拧亮随身的电筒,厅的大梁上,密密麻麻的垂下来玉米串和辣椒串,地面上很干净,马医生仔细辩听了一会,没有其他的活物,甚至是老鼠、甚至是农家打不死的偷油婆(蟑螂)。
  当马医生陷入黑暗的时候,秀儿家正在上演惨绝人寰的悲剧。
  
  
  小华跟着秀儿进了家门,才渐渐发觉秀儿的不对。
  “姐?”小华不确定的叫。
  咯咯咯,秀儿开始笑,声音尖锐,可怕的童音。
  “姐?”小华害怕了,转身向外逃。
  秀儿一把抓住小华:“弟弟呀,我的好弟弟,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知道我多想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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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秀儿的笑容凄厉而恶毒,不过年仅八岁的小华吓得哇一下哭了出来。
  听到小华的哭声,秀儿更加高兴了,她伸出手,摸着小华的脸:“好弟弟,你看看你,细皮***的,娘待你还真不错啊。还送你去城里上学,给你买新衣服,给你家里所有好的东西。”又指着自己:“我呢,你看看我,我呢?什么都没有,连命都得送给你。”
  小华吓坏了,连声叫:“爹,娘……”秀儿:”嘘,爹娘睡着了,别吵醒他们哦。“
  说着,随手剪下一段葡萄藤,将小华牢牢地绑在院子里的磨上。一边绑,一边呢喃:“弟弟乖,不哭哦,听话哈,姐姐疼你的。”
  小华尖叫出来。
  秀儿妈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已经几天粒米未进的她听到儿子的哭声,母爱的本能让她暂时的有了力气,踉跄的跑到院子里,跪下,拉着秀儿的衣襟:“秀儿,你放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阿,秀儿,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秀儿斯调慢理的:“他是我弟弟?他是你儿子,那我是你女儿吗?”秀儿妈愣,:“秀儿,你在说什么,你当然是我的女儿啊。”秀儿拿着修剪葡萄藤的剪刀,缓缓的从秀儿妈脸上划下:“娘,你知道的,我不是秀儿。”
  秀儿妈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心里勾起的回忆让恐惧无限的放大了,秀儿妈瞪大了眼睛。
  “娘,你知道吗?那树下,好黑,好黑,好冷好冷。”
  秀儿妈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秀儿咯咯一笑,说不出来的凄厉和怨毒,剪刀的尖轻轻的扎进秀儿妈的脸,鲜血缓缓的渗了出来。
  秀儿扑上去,狠狠的吮吸,象是饿急了的孩子,见到母亲饱满着乳汁的乳房。小华年纪尚幼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无声的在一旁抽搐。
  “弟弟,我的好弟弟,你知道么,原本该我叫小华的。”秀儿高举着剪刀,慢慢走向小华。小华脖子上跳动的动脉狠狠的刺激了秀儿的眼球,让她兴奋成了疯狂。
  秀儿蹲下,轻轻摸着小华的脸、脖子:“你知道吗?你的一切,其实应该都是我的。”小华无声息的喊:“姐姐,秀儿姐姐……”秀儿看着他的口形,突然生气起来:“秀儿姐姐,你只知道秀儿姐姐,我也是你姐姐,知道么?”说完狠狠的拿起剪刀要扎下去。
  在秀儿自言自语的时候,秀儿爹从屋里悄悄的出来,走到石磨旁边,抄起一根粗粗的木棒,走到秀儿的身后,狠狠的砸了下去。
  秀儿应声倒地,秀儿爹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看绑起来差点没命的小华,看看自己亲手打死的女儿秀儿,心里绞痛绞痛的,毕竟女儿跟自己生活了十五年,再是个石头人,也有感情了的。
  秀儿爹抱起秀儿的尸体号啕大哭起来,甚至忘记了去帮小华解开绑着他的葡萄藤,也忘记了去看看晕倒在一边的妻子。
  四周静静的,有冷冷的风吹过,秀儿爹站起来,看着家破人亡,野兽般嚎叫起来。
  伴随着他嚎叫的声音,是清脆的婴儿啼哭,一声响亮过一声。秀儿爹回头,看见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刚刚生产完的秀儿妈床前,兴高采烈的抱起新生儿,迫不及待的解开包裹着它的床单。“妈的,赔钱货!”怒不可遏的将婴儿狠狠的摔在地上,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有来得及在这个世界上发出一次完整的啼哭,还没来得及拥有一个名字,就停止了呼吸。
  秀儿妈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活活摔死,身上还浴满从自己身体里带出来的鲜血,心里一痛,经呕出血来。“背实的、杀千刀的”秀儿妈天天骂,骂了两年,骂到小华出世,才渐渐忘了伤痛,全心的抚养两个孩子。
  秀儿爹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拿塑料袋裹了婴儿小小的尸体,趁夜偷偷的埋在村口的槐树下。
  秀儿爹看到十年前,槐树快要枯死的根,狠狠的从鼻子、眼睛、嘴巴钻进婴儿小小的身体;看到婴儿小小的身体一点一点被老槐树消化到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秀儿爹开始呕吐,从干呕到连胃液都呕吐出来,呕吐得泪流满面。
  泪眼朦胧中,秀儿爹看到那小小的身体,正躺在石磨上,咿咿哇哇哭得正欢。秀儿爹腿一软,吓得跌倒在地。
石磨上的婴儿慢慢朝秀儿爹爬过来,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血迹。
  石磨很高,至少对婴儿来说。
  婴儿爬着爬着,眼看来到石磨的边缘,眼看就要掉下来。秀儿爹眼睁睁的看着,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当年残忍的摔死自己骨肉的人,如今却吓得屎尿迸流,可笑!
  “啪!”多年前那一声惨无人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婴儿高昂着破裂的头颅缓缓爬来,白白的脑浆和着鲜血,在身后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印记。
  一颗眼球爆出眼眶,一根细细的肉丝连接着,在面颊上晃来晃去,婴儿叫:“爹。”
  秀儿爹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婴儿,闭上眼睛等死。
  
  
  马医生仔细在屋子里搜查,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丝人气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阴暗的像地狱,马医生试着感应娇娇,一样,没有丝毫的踪迹。
  “糟糕,中计。”马医生心里连叫不好,这一定是那个小鬼造出来的幻觉,要阻止自己。秀儿一家有危险!
  马医生念起口诀,手里扣着的符咒开始发热,霎时便燃烧起来,明黄的火焰周围空间开始扭曲,马医生透过这短暂的瞬间,在扭曲中看见石磨,看见石磨旁不成人形的婴儿,看见婴儿旁边晕倒的秀儿妈和瘫软在地的秀儿爹。
  “孽畜,还不住手?”马医生呵了一声,借助符咒的力量,从扭曲的空间冲了出来。
  念动咒语,一柄两寸来长的匕首豁然出现在马医生的手中,通体透明,隐隐泛着蓝色的光芒。婴儿转过头来,咧着没有牙的小嘴对马医生笑,鼻梁断裂,鼻子歪到一边。马医生心里一惊,手里的剑竟然刺不下去。
  婴儿趁这个时候,加快步骤,朝秀儿爹爬去。秀儿爹早就吓得没有还手之力,马医生眼看着婴儿爬到秀儿爹面前,怕它又做出什么事,咬咬牙,一狠心,手里的剑朝婴儿刺去。
  就在马医生的匕首刺下去的瞬间,一直昏迷的秀儿妈突然醒了过来,奋不顾身的扑到婴儿的身上,把婴儿那小小的残缺的身躯保护起来,像一只发怒的母鸡,张开翅膀保护她的孩子。马医生没来的及收住,情急之下,改变了匕首的去向,但还是从秀儿妈的手臂上划了下去。
  秀儿妈的血刹那间便涌了出来,流过身下小小的婴儿。母亲的鲜血所过之处,婴儿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母亲渐渐虚弱,婴儿却复员如初,马医生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身旁有人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襟,马医生低头一看,是娇娇。
  “爷爷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看到我的爸爸妈妈。”
  马医生轻轻抚摸着娇娇的头,连自己都差点中了这小鬼的计,更何况娇娇。生前的冤越深,死后的怨气也越大,则拥有的能力也越强,自然也越难对付。
  秀儿妈怜爱的将婴儿抱起,一如十年前的疼爱。
  秀儿妈含着笑,眼泪却滴在婴儿的脸上:“宝宝,妈妈终于又可以抱你了。”秀儿妈温柔的将脸贴在婴儿光滑的额头上,努力用自己仅存的热量温暖那冰冷的小小躯体。婴儿咯咯的笑,小手胡乱的揉着妈妈的头发。
  “给她个名字吧。”马医生突然说。
  秀儿妈凝视着怀里的孩子,解开衣襟,将乳头轻轻推进孩子的嘴里,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神圣。
  “叫小然吧。”马医生建议,希望这孩子能真的释然而去吧。
  秀儿妈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然乖,妈妈疼你。”秀儿妈开始唱起歌,哄着小然。
  然而,小然却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不见了。
  
  回城的路上,娇娇问:“那二宝又是怎么死的呢?”
  马医生沉吟:“二宝妈曾经戏言说让二宝跟小然结亲,小然太孤单了,或许跟她有关系的,她都想要吧。”
  
  
  秀儿爹性情大变,对秀儿娘格外的好,别人家的小孩,他也很疼爱,还常常劝别人:“管它男娃女娃,都是自己的娃,都要一样的爱,一样的疼啊。”说这话的时候,秀儿爹的眼里闪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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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电脑幽灵
  现在的世界,网络和电脑就像十年前的电视机,已经成为家庭必备的电器之一。不然各位怎么会坐在这里,乖乖的听我讲故事呢?
  清泉的父母并不是很有钱,所以他没有,不过这没关系,只要有一双手,勤勤恳恳的,要什么都有希望,不是么?清泉省吃俭用了一年,再加上平日里的打工收入,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终于存够了一台电脑的钱。
  
  
  多多是电脑城里骗人的奸商,遇到电脑盲的人从来不手软,以次充好,虚报价格更是家常便饭,顺带的,还销赃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大到主机箱,小到CPU,内存条。
  这天,多多收到一批货,一批来路不正却造型新颖别致的主机箱。多多是内行,一眼看出来是某硕的明星产品,钢琴考漆的外观,黑色高贵华丽,辅以亮红色的镶边,深蓝色的指示灯幽幽的像波斯猫的眼睛。多多爱不释手。
  来人很干脆,五十元一个,全部脱手,只要求一点,所有货款要现金,当场付清。多多当然知道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连忙将钱给了来人。你知道,这一行,不能问来路的,而买家卖家的联系,都是越少越好。来人也不是第一次,拿了钱,将货卸下车,转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多多看着这一堆货,那可是至少四倍的利润,高兴的吹起口哨。
  多多的店很小,就像电脑城里大部分的店一样,小猫两三只,小店员看到老板高兴的样子,又听到老板叫她们去搬货,心知肚明,但都不说,只要老板生意好,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多收三五斗,乐得高兴。
  小童是多多的店员,力气也不小,往常搬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今天,怎么搬都觉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吃力。小童索性将包装打开,没有什么不一样,小童心想,真该跟老板请几天假了,这身体,越来越不听话。
  小童前脚刚将东西搬进店里,后脚便进来一个人,学生模样,穿着朴素。多多迎了上去,笑眯眯的问:“同学,想配电脑么?要什么价位的?玩游戏还是什么用?”这是多多的厉害之处,不管来的客人看起来多么不起眼,他都笑着迎接人家,很热情的招呼,可是,谁也不知道,多多这貌似温暖的笑容背后,藏了把多锋利的刀,趁其不备就狠狠的宰你一下。
  学生模样的人羞涩腼腆的问:“我想买台电脑,多少钱?”多多心里已经笑开了,就是这样的人,白花花的银子自动的送给他。
  “小童,来配机子。”多多朝仓库喊。不一会儿,小童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一边抱怨:“老板,我的身体都被累垮了,连个机壳都搬不动。”对那学生笑笑,邀他坐下来。
  清泉很紧张,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消费,而一想到他即将拥有一台梦寐以求的电脑,就兴奋得有些难以自以。对面的mm很漂亮,高高的个子,活泼的说着话:“帅哥想配什么价位的电脑?”清泉估计了一下自己的预算,吞吞吐吐的说:“四千块,可以么?”
  小童好脾气的笑:“可以的,我给你配配看。”
  清泉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小童的对面,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么剧烈的心跳是因为面前的美女还是即将抱回家的电脑。见清泉说不出来,小童心里知道这又是个等着被多多宰的小羔羊,但看他那青涩的模样,小童一时起了同情。
  “要不我帮你配吧。”小童很熟练的给清泉填了张报价单,清泉拿过来一看,根本看不懂,只单纯的觉得面前这个美女不是太坏的人,故做深沉的点头:“好的,就这个吧。”小童哭笑不得,那有这样的书呆子?真是便宜了多多这个奸商。
  多多在一旁一边偷偷看小童报价,一边拿了刚买回来的主机箱在组装,这个主机箱的造型真的很吸引眼球,放在店里做宣传一定很能吸引人气。
  果然,清泉的眼光不小心落到这主机箱上后便不肯移开了,指着对小童说:“我要那个。”
  小童心里掂量了下,给这呆子的报价,不算便宜,但也对得起他,没有黑太多,这个主机箱,索性趁老板心情好,做个好人吧。
  小童将报价单上的主机箱改了过来:“这样好了,一百五十块,算便宜吧?”清泉点头,傻笑,看着那主机箱的蓝色店员指示灯,像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多多狠狠的剜了小童一眼,这个丫头,今天发什么疯?要是平常,她至少黑到三百五的,莫不是看上这呆子了?这个月的提成,不想要了。
  小童若无其事,无视老板的眼神,帮抱着主机欢天喜地的清泉将其它的东西送到电脑城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小童心里泛起一阵像是永别的酸意和感慨。
马医生头疼的看着娇娇弄回来的宠物猪,几乎可以想象娇娇那肥胖的姑婆对这可怜的动物下咒的愚蠢模样,只有这样的蠢女人,才会作出这么愚蠢的事。
  它几乎搞砸了一切,钻进马医生存放灵魂的房间,小小的长鼻子在房间里一阵乱拱。吓得马医生绷紧了一身老骨头,在房间里跟着它,表演杂技一样接着从架子上掉下来的坛坛罐罐,一面扯着嗓门叫:“马娇娇,给我出来。”
  娇娇从架子最上面的一个小坛子里探出头来:“爷爷,我在休息啊,人家好累哦。”对于白天吵醒她的爷爷,娇娇心里根本没有孝顺二字,对爷爷撒娇,是她的拿手好戏。
  “把你这头猪给我弄走,要不然我就给它赶出家门。”马医生虽然有些被孙女棉花糖般的声音融化,却依然板着脸凶神恶煞:“赶快下来,把它给我拴起来。”娇娇不情愿的飘下来,牵起小猪,往它的小窝走去。
  马医生看着那头还在活蹦乱跳的猪,心里也感激那个愚蠢老太婆的用心,自然,她给的礼物不会是普通的猪那么简单,马医生也一直都对姑婆尽心尽力的帮助心存感激。这么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那个丑老太婆了,虽然总是吵架,这么些年来的感情,还是假不了的。
  被念叨的胖女人此刻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人。“你们现在的大学生哪!”胖女人絮絮的唠叨。
  姑婆是师大的校医,眼前的年轻人自然是师大的学生。
  “课也不上,三天三夜泡在网吧不出来,书也不念,要了父母的血汗钱拿去交朋友,处对象……”姑婆的嘴巴絮叨起来,谁也受不了。那小青年无奈的笑:“医生,我不是这样的人。”姑婆凶起来:“不是那样的人?你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骨,那里像个健康的人?不是那样难道你还是天天头悬梁累的?”
  小青年傻傻的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医生阿姨会发那么大火,嘴巴动了动,小声的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我就不来看病了。”
  姑婆看他那委屈的样子,才放弃了对大学生群体的攻击,转而认真的看起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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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奇怪,奇怪。”姑婆一边念叨,一边不停手的检查。
  这个学生,一切都很正常,却以惊人的速度衰老,按他说的,他作息正常,无不良嗜好,突然间就得了个这样的怪病。
  姑婆马上安排他去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可是,检查结果也是,各项指标正常,但姑婆发现,他的心跳,比正常人快了一倍以上。“你要转院,我们这里没有办法治疗。”姑婆严肃的说,一边给学生开转院证明。
  学生愣住:“这么严重?”姑婆点头。
  学生小心翼翼的问:“那要多少钱?”
  姑婆停下手中的笔,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家境很一般的人,到底要花多少钱,到底能不能治愈,都是未知数。
  姑婆安慰:“钱财是小事,只要人还在,要多少钱不能挣?”学生嘿然无语。
  姑婆自己都感觉,这句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清泉晕头晕脑的离开医院,校医的话给他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自己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这样宣判结束么?但是,想想父母亲辛劳得满头的白发,自己实在不忍心再给他们增加任何负担了。只是,那个女孩子,那个唯一不嫌弃自己衣衫褴褛,肯对自己展颜一笑的女孩子,如果能再见到她,就好了。
  清泉怀着这样惆怅的心情,不知不觉来到电脑城门口,望着高高竖立的招牌,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或真或假的笑脸,一时间,清泉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可爱的。也许,真的有些东西可以值得留念,比如,三楼的小童,那个老板是这么叫她的吧。
  清泉信步上楼,并没有心思去看琳琅满目的电子数码产品,直奔三楼而去,多多数码的店门关着,清泉看时间,才只是不过下午四点。清泉问多多隔壁的小妹,小妹神秘的说:“叔叔,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店的老板跟电源都得了很奇怪的病,住院去了。”
  清泉大惊,连忙问详情,可是那小妹也是一问三不知。托那小妹打听情况,清泉闷闷的回学校去了。
  
  
  姑婆对这么奇怪的病情也是感到束手无策,清泉走后,姑婆打电话给市立医院的同学,讨论病情,结果姑婆的同学最近也碰到许多这样的病人,有些也是像清泉这样从校医院转院到市医院的学生,有的是工作了的年轻人,不过这些病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都以惊人的速度衰老,而且,更恶劣的是,已经有几个学生因为找不到病因而死亡,姑婆同学说,他们死的时候,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市医院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没有办法,也早就将病情上报,省里派了专家到市里来会诊。
“反正,就是谁也没办法,你没有看见哦,那些人死了后,皮肤皱得跟你似的。”姑婆坐在马医生对面,绘声绘色的描述她去市医院看回来的场景,看到马医生眉头皱起,连忙说:“不,还没有你的皱。”
  娇娇扑哧笑了出来,爷爷那个很想发火无奈的表情,真的很好笑。姑婆不理会马医生,接着说:“那些活着的人,我们就眼看着他们黑发变白发,却无能为力。”姑婆沉默,作为医生,眼看着自己的病人病情越来越重,那种无力感,那种压力,作为一个正常的有医德的医生都是难以承受的。
  马医生也不说话,他这个医生的病人跟姑婆的病人是不一样的。
  两个老人家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娇娇无聊的在一旁,一会儿扯扯姑婆的头发,一会儿拉拉爷爷的胡子。
  最后,故婆站起来:“算了,跟你这个老东西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我要先回去了。”马医生气得胡子都翘起来:“走着瞧,看是你这个丑老姑娘的手术刀厉害,还是我的符咒灵。”
  姑婆回敬:“好啊,那就走着瞧。”姑婆没有提醒马医生,自己也会用符咒的呢。不过,这个顽固的死老头,对自己来说,一定要激将法,才比较奏效。
  娇娇飘到姑婆的面前,看着姑婆的眼睛:“姑婆要走了么,陪我玩啊,你都还没有看你送给我的小乖呢。”
  姑婆笑:“你叫它小乖?”娇娇点头。
  马医生哼了一下,鄙夷的骂:“你这个白痴女人,怎么给娇娇这么个东西,尽捣乱,尤其喜欢往这个房间串。”马医生对装灵魂的房间努嘴。
  姑婆诡异的笑:“这才是正常的呢。”
  趁马医生迷糊中,姑婆扭动肥胖的身体,从门口挤出去了。
  “哼,这个憨包女人。”马医生骂骂咧咧的,不过,刚才姑婆说的那些人,还真应该去看看了,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呢。
  “马娇娇!”马医生有些吃醋娇娇刚才跟姑婆的亲热。
  “爷爷?”娇娇忽然从马医生的身后冒出来。
  “最近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马医生问。
  娇娇歪着头,仔细地想着:“最近很平静呢,没有什么事。”又拿出马医生的本子,翻开一个一个的看:“这些也没有新的,都很老实。”
  马医生一时间有些迷惑,那些人,到底是招惹到什么了呢?
  
  
  清泉一觉醒来,忽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嘴巴里腥腥的,张开嘴,几颗牙掉了下来。清泉连忙找来镜子,里面赫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清泉怪叫一声,将镜子丢在地上,惊恐的抱着双臂,缩在墙角。
 清泉的室友被惊醒。见到角落里清泉用衣服盖着头,奇怪的问他怎么了,清泉不说话,瑟瑟发抖,室友走过来,大力的扯掉衣服。一个白发老头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室友们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把将清泉抓起来,推推搡搡往楼下走。清泉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同学骂:“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还偷我们同学的衣服,你要不要脸?”
  清泉百口莫辩,说自己是清泉,有人相信么?学校的保卫处这一次倒是善良,教育了几句把他放了,出门的时候,清泉听见里面的人嘀咕:“这么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清泉的同学们回到寝食,看到清泉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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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4 14:3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电脑还在开着,很显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关,电驴跑得正欢,教育网的速度,有时候还是很快的,就像此刻清泉衰老的速度。主机箱上那透明的深蓝电源指示灯幽幽的,像人的眼睛。室友诧异的问:“清泉呢?这么早,不会上自习去了吧?”自从清泉买了这台电脑,整个人就变了,整天扑在电脑前,饭也不吃,课也不上,整个人都荒废了。
  清泉老态龙钟的,不知不觉来到电脑城,多多数码还是关着门,隔壁的小妹热情的招呼:“大爷,要配电脑吗?给谁用的?”清泉摇摇头,指着多多数码,小妹立刻说:“你不知道,他们家出事了,老板跟店员都死了,年纪轻轻的,医院非说人家什么衰竭,怎么可能!”
  “衰竭?”清泉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枯树皮般的手,衰竭!
  
  
  姑婆面前的桌上,一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刀,一半摆了一排排符咒。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徘徊在两者之间。
  有时候,她会茫然,内心里,她渴望所有事情都能用手术刀解决,因此,她的符咒,一直停留在初学者阶段,不过总会有一些事情,不是手术刀那么简单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这个,跟师兄的分歧,也许。。。
  有病人进来,姑婆连忙将符咒收了起来。
  来人是一个老头,牙齿已经稀松,看起来怎么也有七十来岁了。姑婆站起来,帮老人将椅子拉出来,摆好:“身体哪里不舒服?”老人却哭起来,抓着姑婆的手:“医生,我昨天才来过阿,我是那个学生阿,你还骂我不好好念书来着。”
  姑婆大惊,仔细的察看清泉,的的确确是个老人无疑,不过,有前面的事例,姑婆并不难相信。
  姑婆取了清泉的血液样本去化验,结果,清泉的细胞,以飞快的速度新陈代谢。姑婆看看自己的手术刀,兴许,这件事情,不是手术刀可以解决的了。

姑婆拉起清泉,直奔马医生家而去。
  娇娇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小乖的耳朵,小乖正惬意的睡觉,对娇娇的骚扰显得很不耐烦。马医生皱着眉头,还在想姑婆说的那个奇怪的事情,最近确实多了些不愿去的东西,只是,马医生的一贯作法是,如果它们乖乖的呆一段时间就离开,不惹是生非,马医生也会对它们网开一面。
  可是怎么会越来越多呢?看来,是应该去了解一下了:“马娇娇…”马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小乖的耳朵跳了起来,朝着门口冲了出去,娇娇怎么都叫不听。
  远远的,马医生就听到那个又老又胖又丑的女人的叫声:“马凌云,你出来。”马医生在姑婆叫了三遍以后,才懒懒散散的走出去。
  娇娇可怜巴巴的在屋里着急,外面的烈日,是可以让她灰飞烟灭的东西。从格子窗看出去,小乖正在用鼻子拱着一个老头,那人看起来比爷爷还老。
  马医生跟姑婆好像为了什么事吵了起来,两人不时朝对方吼,又不时的指着姑婆带来的那个老头,小乖还是不肯放过那个老头,老头则满院子走,躲着小乖。
  不一会儿,马医生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一边骂着:“这个死猪胖子,竟然小看我,走着瞧,看谁先治好他。”
  姑婆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手里牵着小乖,还不闲不淡的补上一句:“我要是你,三天找不出来问题,就洗手退休了,门口那个招牌也砸了算了,丢我爹的脸。”
  马医生气得面脸通红:“三天就三天,了不起么?”
  娇娇在旁边看得笑出来,爷爷每次都会这么容易被姑婆用激将法,唉。。。
  姑婆将小乖还给娇娇:“好好看着它,到处乱跑,吓坏病人了。”娇娇扮了个鬼脸,奇怪的问:“姑婆,小乖为什么要去咬那个人?”娇娇偷偷的指着躲在角落的清泉。姑婆开心的笑:“因为小乖可以感应灵体,怨气越大的它越容易发现,像警犬一样噢。”娇娇好奇的问:“可是姑婆不是平时讨厌这些神神怪怪的吗?还跟爷爷吵架,为什么会送我小乖呢?”
  姑婆尴尬的笑笑:“就是我讨厌,才送给你了啊。”转身又从挤出去了,马医生看着她的背影,狠狠的作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然后把在一旁窃笑的马娇娇赶回她的坛子里去了。
  
  马医生燃了到明目符,仔细的看着清泉,只见他体内有一团灰雾,随着经脉运行而在清泉的体内游走,那灰雾的中间,有一张小小的脸,稚气未脱。
  马医生思索一下,问:“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清泉苦笑一下:“我每天就是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能有什么事?能遇到什么事?”说完,一张嘴,又是一颗牙,和着血水掉了下来。
“这样啊?”马医生摸摸胡子,“带我去你的寝室看看吧。”清泉吃力的点头。
  马医生跟着清泉来到他的寝室,要进门时,清泉迟疑了,上午刚被同学当作小偷,不知道现在进去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清泉将自己的迟疑告诉马医生,马医生笑笑:“没事的,那你在门外等等我好了。”
  马医生敲门进去,说是清泉的叔叔,特意来看他,清泉的室友们友好而热情的招待了马医生,说:“清泉可能自习去了,您先做,我们这就给您找去。”
  清泉的寝室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四人宿舍,跟大多数男生寝室一样,弥漫着奇怪的味道。清泉的室友都很热情,可是不幸的是,马医生看到其中有一个人,身体里也有像清泉身体里一样的灰雾,只是这个同学的,比较淡,应该招惹上没多久。
  一切都很正常。凌乱的书桌,凌乱的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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