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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举办奥运会那年,我正在苏州念大三。其实,北京办不办奥运会与我和伟伟成为同学没有一点关系。
暑假前一个炎热的下午,我正躺着看蒼井そら,阳台外有人喊我,我走出阳台,低头一看,Ray光着膀子在楼下,抬着头向我拍了两下篮球,冲我就喊到,别撸了,等下打球都虚了。
太阳正毒,卧槽,真热。我关宿舍门的时候想到了伟伟,决定叫上她一起出来晒晒油。
经过女生宿舍楼的时候,伟伟已经在门口等我。我说,你注意点形象,不认真点看人家会以为你是个进去干坏事的男生。
伟伟白了我一眼,径直走向篮球场。
Ray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跟我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又上同一个大学同一班,除了没有上过同一个女人之外,其它的基本都一起干过。他一到篮球场,就把文院的一群小受给赶跑了,霸占了阴凉处的场地。
我说,你悠着点,小心他们女朋友找你麻烦。Ray憨厚的一笑,拿着球就扣上去。
我一抬头,阳光都快刺瞎了我,我扭头问伟伟,涂防晒霜了吗?
是男人吗,这么矫情,皮这么娇贵啊。伟伟头一抬,嘴角撅着。
我是男人,但你不是啊,你再这样晒,别说性别了,连种族都快分不清了。
伟伟拿起球就砸我,我“砰”一声,就把球抓住了。
伟伟不再说话。
已经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我和伟伟就成了“好哥们”了。
有一次,Ray跑过来跟我说,你性取向变了吗,跟伟伟好上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咋了?他一米九几的身高明显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不咋。我听人议论呢,所以问问。
我轻哼一声,我知道。
伟伟刚进大学的时候,军训时分连队,教官直接把她分进了男生组,伟伟也没抗议,就这样训练了半个月。
军训结束汇演,教官拿到花名册的时候,都惊呆了,我们也都惊呆了。
自此,伟伟迅速成为学院名人。这是当时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想到被这样一个“男人婆”给占领先机了。然而,伟伟的名声迅速扩大是在之后不久的新生联谊会上,她头上插了朵假花,所有人都感到惊艳了,她又再次成功夺去了那些浓妆艳抹、挤胸露乳费尽心机的姑娘们的光环,成为了焦点人物。那些姑娘肯定恨死她了。
三年来,我从没见过伟伟穿过裙子、套过丝袜、戴过耳环、留过长发。一直保持着牛仔装、夹克和T恤。
三年后,伟伟说,她真想回到三年前,抽醒自己。她想表现得女人味一点,但是翻遍了箱子,没找到一条裙子,又不好意思向其他人借。于是,临出门的时候,把她桌上那盆假花掐了一小朵,谁知道就万劫不复了。从此,“男人婆”这个称号一炮而红,伟伟倒也无所谓,人人网昵称都改成“王伟是个男人婆”,更悲惨的是下面一大堆留言,但只有一句话“你竟然是个女人”。
她问我,在联谊会上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说,我当时就想,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伟伟说,太伤心了,原来你也这么想。
我说,是个正常人都这么想,何况我比正常人还正常。
你滚!伟伟要踢我,我赶紧跑开了。
有一次班主任请吃饭喝酒,20个学生实在是high得厉害,Ray喝多了,班主任不让他喝了,他偏抱着酒瓶子不放,对着班主任吼道,你他妈放不放手,我砸你啊。老班吓的赶紧松手,你喝,喝喝喝。呵呵。
我喝的也懵了,只听到老班的“呵呵”俩字。
这时,伟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过瓶子,一拧盖子,咕噜咕噜,一瓶酒干了下去。
老班在一旁急了,心疼,肉也疼,说,这一瓶300呢。
我低头一看,天之蓝。
咚,一声,伟伟倒地上了。
老班急了,来来来,来俩人把她抬回去。
我一看,不管男的女的,都喝多了,躺着了。
我犹豫了好久,拉起伟伟的手,把伟伟往背上一托 。
对天发誓,我从没把我背上的这个叫王伟的人当做女人过。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只手托着伟伟的屁股,另一只手拽着她垂下来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学校去。手挺软,屁股也很软啊,跟女人一样哎,我觉得很诧异。
明显地感觉到背上两个半球似地东西压着我,挺舒服的感觉,我立马就懂了。
上宿舍楼台阶的时候,伟伟在我背上颠了两下。卧槽,劳资竟然有感觉了,这一定有违科学。
送完伟伟后,感觉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踩踏过。
所以,当Ray问我和伟伟有没奸情的时候,我还自我怀疑了下。
从我送她回去那次以后,伟伟就喜欢跟我和Ray一起玩了,打球,玩游戏,泡妞她竟然也非得插一脚,我恨不得甩她几条街。
每次考试,伟伟成绩第一名,我第十九名,Ray第二十名。
伟伟看到我们,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有前途,继续保持前二十。
卧槽,Ray在旁边吼,劳资想考第二十一呢,你让老班再去找个人来我们班呢。
那天下午影视课,老师在放《八百击》,大家看得哈欠朝天。
伟伟突然转过头来跟我讲,神秘兮兮地说,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一个人了。
瞌睡虫立马跑出我脑袋,我抖了一下,然后我指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伟伟说,你看,为啥我是这个反应。
伟伟一反常态,没有白眼,也没有回骂。脸红红地说,怎么办,我暗恋了。
我到现在我觉得我当时一定是教室里黑,我看错了,她竟然会脸红。后来有次我遇到她老公大虾的时候,我特地问他,你有见过你老婆脸红过吗?
大虾一脸茫然,摇摇头:咋了?
没事,呵呵,我就是觉得伟伟长的黑。
大虾在一边不停的点头,说,严重同意。
我问他是谁,她搭着头不说话,我说,这样吧,我说名字,说对了你就点头。
于是,我就把从我们班开始,到我们学院的男生(一共就40多个男的)名字都说了个遍,她都没点头。我惊呆了,不会吧,难道是Ray?她又摇摇头。
我当时非常恐慌,小鹿乱撞,不知道如何接受事实才好,低低地问,不会是我吧。
她抬起头,望着我,说,不是。
当看到她“不”字的嘴型时,我有点失望,同时又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说出来,是另一个学院的,叫李大侠。
这名字,真霸气,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说,你醒醒,这里是公元两千零九年,不是尼玛金庸武侠,也不是他们古龙倪匡。
她白了我一眼,李大侠你都不知道,你回去问问你女朋友,她肯定知道。说完,她转过头,不再跟我说话。
漆黑的教室里,操蛋的法国新浪潮电影,我觉得无聊透顶。
我问女朋友小爱,李大侠是谁?小爱说,他你都不知道啊,好歹你还是走文青范的呢。
卧槽,说多少遍了,劳资不是文青。
李大侠是管理学院第一帅哥啊,校草级别,学校的人人网大红人,你怎都不知道啊。
我当然不知道,有了你,我什么女人都不关注了,连男人也不看了。
小爱掐了我一下,恶心吗,你。
那几天里,我机会没怎么见到伟伟,就这么突然失踪了似的。
Ray愁眉苦脸的走过来,说,伟伟不跟我们一起玩了,感觉好无趣啊。
我也同感,平时都是伟伟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和小爱一起吃饭。
突然没了伟伟,我和小爱都不知道聊些什么了,吃饭都觉得索然无味。
我告诉了Ray,伟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叫李大侠。
Ray一脸惊讶,管院那个李大侠?
我点点头。
暗恋啊,伟伟这是自寻死路啊,Ray一脸又在那边吼。
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无奈道。
小爱告诉我,李大侠和她们的院花在谈恋爱。那个院花,我远远见过,长得很像苍老师,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
我没有告诉伟伟李大侠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我知道,伟伟是不会去主动告白的。
之后的某一天,伟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拽住我:说,怎么才能变成一个女人。
我说,你先放开我的胸口的衣服,是成为女人的关键第一步。
她没松手。
我说,你是多么痛的领悟啊,开始觉醒恢复女儿身了。
别贫嘴,我遇到情敌了,你要帮我搞定她。伟伟依然拽着我,这显然是劫持的剧本。
我说,你认真的?
嗯。
我看着伟伟无比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来好像《大话西游》结束时至尊宝的眼神。
伟伟把我和Ray叫过来,说,今天我们来个头脑风暴,主题就是怎么帮她夺回李大侠。
我说,啥夺回啊,李大侠也从没属于过你。
我和Ray想了N个办法,其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让我去各种勾引院花,李大侠发现院花出轨,悲伤不已,偶遇伟伟,然后合乎情理地,李大侠就进了伟伟的碗。Ray最激动,他觉得这个艰巨的任务应该由他来。
伟伟跳起来,把我和Ray一顿踢,你们怎么这么没人性,让我的大侠受这等委屈!
踢累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俩说,到底你俩谁去?
Ray摁着她肩膀,抱歉,伟伟,哥们帮不了你,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感情这玩意儿,你勉强不来。
伟伟转头看看我,我一言不发,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留下我和Ray在那里,坐了好久。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小爱告诉我,伟伟出事了。伟伟出现在李大侠和院花下自习的路上,拦住了李大侠,在一群人面前,说喜欢他。
我心一绷,然后呢?
院花就打了她一巴掌,就说她哪里来的自信,回家赶紧照照镜子再出来云云。最后院花阴阳怪调的说了句,男人婆。
李大侠什么反应,我问小爱。
李大侠说了句对不起,就被院花推着走了。
我一边去找伟伟,一边想象着那个场景:一群人围着伟伟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我直接跑到篮球场,她果然在那里,抱着篮球柱子。我慢慢地走到她身旁,把手搭在她肩上,她在抽泣。
这是我见到的她第二次哭,伟伟的自尊彻底被伤害了。
伟伟转身就抱着我,她不说话,我就这么静静地让她抱着,泪水湿透了我的胸口。
任何风波,刮不起大浪,总在一个个流言里推波助澜,直到死亡。男人婆追校草的笑话很快就没人记得了。
一个月后,伟伟跟我们一起打球,见到李大侠跟我和Ray在一起抢球的时候,她呆住了。
李大侠一脸尴尬,我和Ray在后面把李大侠往前踢。李大侠的步伐像赴刑场一般缓慢,走到伟伟前面说,王伟,我们交往吧。
伟伟后来在婚礼上说,那时候,她差点昏过去了,还好体内流着是爷们的血。
在那晚伟伟经历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也是第一次失恋,第N次被嘲笑后,也是伟伟在我胸口流干了泪之后,我和Ray决定做点什么。
很快,Ray从艺术学院的花花公子那里了解到了院花的一些秘密。
那天傍晚Ray和我就出现在李大侠面前,当大虾得知这些秘密时,一脸不相信,尽说不可能。
Ray一脸感慨,女人,深不可测啊。我在一旁憋住笑,Ray可以拿影帝。
一个星期后,大虾和那院花分手了,大虾顺理成章和我跟Ray成为了好朋友。
有一天,大虾跟我说,跟我谈谈那个男人婆吧。
我说,她有名字,叫王伟。
在伟伟的婚礼上,大家起哄问大虾到底喜欢伟伟哪一点,大虾涨红了脸,想了半天,憋了一句:喜欢她真实。大家哄堂大笑,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大虾,这个绰号,就是伟伟给起的。
伟伟说,你们不会是在演戏骗我吧,我又要哭啦。
大虾连忙说,不是不是,你其实挺漂亮的。
我一听,完了,本来是李逵,你这话一说,变李鬼了。
伟伟听了,热泪盈眶,抱住大虾的胳膊,大虾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丧失思考能力,我想。
我和Ray收到伟伟和大虾婚礼请柬是在毕业后第二年,伟伟带着大虾从玉树回来后,就决定结婚了。
婚礼那天,伟伟穿着婚纱走出来,大虾牵着她的手,走在人群中,像仙女一般。
我看着看着,就模糊了,我感觉伟伟旁边站着的是我,不是大虾。
我一抹眼睛,竟然流泪了。
伟伟说她这是第一次穿着裙子在众人面前,她很感谢大虾,也很爱大虾。
她没有提到我,也没提到Ray,我很失望。
Ray也泪流满面,喝了很多酒,见到人就说,伟伟是个好姑娘啊,你们不懂她,大家都有点怕这个醉酒的一米九,纷纷点头附和他。
我又想起来了那天,我背着伟伟回学校,伟伟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是女孩子,你不要摸我屁股。
我说,我不托着你屁股,你就掉下去了。说完,我生气地把手一放,伟伟掉了下去,她双手不松开,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贴在我背上哭了起来。
我感觉着她滚烫的热泪,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站了好久,她不哭了,说,背我回去吧。
我弯下腰,背着她,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旁边的路灯,把我和伟伟的影子照映得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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