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党羽不要我了
七月,阳光明媚,我戴着墨镜,穿着黑白相间T恤,牛仔裤,在深圳机场里等候我的最爱,也曾经最爱我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了。漫长又焦急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我如孩童般一下子扑向他,二十多天的分别对我来说犹如二十年那样漫长,他看到我后愣住了,站在原地,举起的手停顿了几秒钟后才轻轻搭上我的肩,我以为他会紧紧地抱住我,谁知他只是轻轻地拍拍我的肩,接着在他身后闪出他的老板千金──曾宁那张不自然的脸,我与他,瞬间之间,恍如隔世。
一周后,我戴着墨镜站在住宅小区的院子里,阳光依旧很热烈,我却双手环抱着自己,浑身发抖,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接近崩溃,我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身体越来越冷,冷到我的一颗心也渐渐地僵硬起来。
小区里的桂花树开花了,我恨不得把那棵最大的桂花树搬进我的房间,它散发着的浓郁香气叫我妒忌,我妒忌它在阳光下可以那么无忧无虑,自如流畅地开放。
夜里,我不记得有多少个这样的黑夜难以入眠,我喜欢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纯白的睡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呆滞地像个鬼一样。也许真的有个鬼出现也会被我吓到吧,鬼没了三魂还有七魄,没了七情还有六欲,而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有人在耳边喊我,然后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手机上。手机一直保持着安静,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看,把机盖揭开,下意识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我不停地说话,说不到一会儿就有眼泪流下来。
哭得累了,我就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我喜欢他此时的安静,更想永远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翌日,他睡过的地方必会被我的眼泪所包围,伸出手指,冰冷的触摸让我知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叫乔奇,江西九江人。大学刚一毕业,我便削尖了脑袋要往深圳钻,通过网络、报纸搜索信息,再疯狂地投递资料。金融业、IT业、文化公司,职员,秘书,只要有职位招聘,工作地点在深圳,我的简历就义无反顾地直扑过去,就为能在那个城市谋求一份可以生存下来的职位,这一切动力的起源只因我在深圳的男友──党羽。
党羽大我一岁零三个月,三年前我们在学校举办的七月朗诵节相识。那一年我做主持,他是评委。
两年前,党羽大学毕业去深圳发展。虽然分别两地,我们却是情深依旧,鸿雁频传,爱情并未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得疏远。于是我也把深圳设定为自己以后的发展目标,因为我深信,为了一个人,会爱上一座城。
党羽在深圳颇有名气的曾氏集团做市场部职员,由于他工作努力,熟于人际疏通,二○○二年七月,当他荣升为市场部副经理时,我也毕业离校,揣着一纸北京××大学金融系的毕业文凭直奔深圳,我很快顺利地应聘到一家外贸公司成为文员,生活、工作,在短时间内有了着落。
我和党羽在深圳福田市区租到一个高层小户型,三十六平方米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我们用两个人仅有的积蓄把这个家布置得很温馨,在小小的空间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我和党羽的爱情甜蜜和欢笑声。
时间流逝得再快,也快不过爱情的转换。二○○三年一月,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去面对的时候,党羽结婚了,同一直流行的那句话一样: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党羽的新娘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二十一岁,一个如洋娃娃般的富家小姐。
两个月前,曾宁到我们家吃饭,当曾宁穿着那双锃亮的AMANI女鞋踩在我家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时,我感觉到了曾宁的不可一世的骄傲。饭后曾宁让党羽陪她到免税店去买兰蔻身体乳,党羽无奈地把我拉到洗手间,征求我的意见,我笑笑,反安慰党羽说:"去吧,你以后还要在人家的公司打工,这层关系处理不好怎么行?别担心我,我正想回公司取些资料。"
我就这样把党羽拱手让给了曾宁。还记得那天是周末,烫着一头波浪卷发的曾宁穿一件耀眼的丝光蓝色长裙,玲珑的身材很是惹火。后来,我知道情人节时,广州最贵的一朵玫瑰可以卖到四百八十块一枝,它的名字叫"蓝色妖姬"。
那天,党羽回来得很晚,他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打开一看,一瓶橙黄色的兰蔻身体乳。
"谁买的?"凭我对党羽的了解,他不会买这么昂贵的化妆品,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全身。
"曾宁。"党羽的声音细小如蚊蝇,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第一次,我在金钱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和渺小。
两个月后,新婚的党羽就要送曾宁到新加坡攻读硕士学位。深圳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没有爱人的城市对我来说如同一座空城,那一刻,我想回家了。
我来深圳的时间很短,除了爸妈赞助的那笔就业资金外,没有个人积蓄,和党羽预付半年的房租成为我最后的财产,我想把房子退租,房东客气得很,他说如果现在退房,押金和租金都是没的退的。我没理他,先将行李寄回家,再到公司辞职,谢绝了同事们的再三挽留,正当我准备离去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却使我不得不留下来。
可恶的小偷趁我搭乘公共汽车的闭目瞬间将我的皮包拎走,甚至连一张回程的车票钱都没有留下。
我在深南大道不停地行走,用牛仔裤口袋仅存的几枚硬币到一间还没打烊的小铺子里换回一杯糖水,我并不口渴,是妈妈说过糖水可以压惊。
那晚,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回家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和党羽租下的那间小屋内发呆,工作辞了,党羽走了,钱也没有了,莫非天要绝我?
深圳惟一留给我的只有一部深藏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我拿出手机,一眼就看到贴在手机背后的那张大头帖,那是我来到深圳第二个月时,党羽硬拉着我去拍的,如今党羽已经再也不会接听我的电话了,陪着我的只有这张早已逝去爱情的合影。
手指颤抖地按下家里的电话。我妈还在收拾厨房,爸接电话时很自然地问起我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跟党羽结婚,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爸,他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乔奇你别哭,让你妈和你说。"爸马上慌了,大声喊着妈的名字让她来接电话,电话里我听到厨房的锅碗瓢盆响成一片,接着是妈妈跑过来的声音。
"妈,党羽走了,他娶了别人要去新加坡了,他不要我了。"我握着手机大哭,听到妈妈的声音时整个人竟再也坚持不住,所有的坚强都只是表面的。
妈听完我断断续续的讲述,声音马上就哽咽起来,她不停地安慰我,让我回家,马上回来,她养我,说到最后,我听到妈哭出声来。
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更加酸楚,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自己被偷事件说出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知道家里很快就会汇钱过来,可是知道我被抢事件后二老的心里负担一定会加重,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我懂,也不忍再让他们有更多的担心,我告诉妈,公司这段时间工作很多,一忙完手头的事我就回家。
终于熬到天亮时分,我回到以前那间公司,找到一个相处还好的同事支吾了半天后才说明来意,我想问他借点回家的路费。一向和颜悦色的同事竟然犹豫半晌,再问我:是不是真的被偷了?
我被那种不信任的眼神刺伤到,扭头便走,他追上来,塞给我二百块,还笑嘻嘻地借此机会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奋力地甩开他,握紧那两百块钱,拼命地跑出门去,虽然他肯借钱给我,却不想谢他,因为他充满怀疑的目光伤害得我仅剩下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第一章
一条赚钱的捷径
二百块钱根本无法支付我回家的路费,深圳的消费很高,借来的钱很快就花掉一半,由于毕业证和相关资料被我统统寄回老家,我如同一个三无人员,始终都没有找到工作。生活的窘迫反而使我产生非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倔强,我要留在这里,我不回去。可是,从那时起我才深刻体会到一句话:当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时,尊严已不是最重要,如何才能活下去才是你最紧迫的选择。
由于我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在手,正规的公司根本不给我面试的机会。于是,我不再去人才市场应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深圳的一些派送报纸上,报纸上有一些分类广告,类别多得数不清,为了尽快还清旧同事的钱,我开始有目标地寻找一种可以马上上岗,并能最快获得收入的工作。终于,我找到了:某娱乐公司招聘DJ,薪水按日结算,对招聘人员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年轻就好。
我很快打电话过去咨询,有位先生先问清我的身高、年纪后再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马上过去面试。
当我按着他给的地址找到那间公司时,才发现这是深圳一家比较有名的夜总会。
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二十三层的人事部,一个身穿蓝花T恤,体形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他见到我,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张表格递过来让我填写,表上有两个职位:包房服务员,包房DJ。
"DJ主要做什么?"我看到服务员的底薪只有六百,而DJ却高达三千。
"DJ嘛,就是陪客人跳跳舞,唱唱歌而已。"中年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早已羞得满脸通红,二十三岁,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他所说DJ绝不止跳舞唱歌那么简单。
几分钟后,我坐在男子对面开始填表格,应聘服务员,虽然底薪只有六百,但基本上可以解决吃住问题,我当时的想法是先将生活稳定下来,利用这个过渡阶段,再寻求别的工作,生活既已如此,总要想办法渡过难关。
听招聘的人员讲,服务员上班时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一些小费拿,我竟有些欢喜起来,还好,我很快就可以将借来的两百块钱还上了。
当晚上班,我按着胖男人的指引去夜总会先找到一位刘先生报道。
刘先生身着深蓝色西装,戴了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他盯了我片刻,问道:"以前有没有做过?在哪里做的?"
我怕他不要我,便撒谎说自己在江西老家做过酒店服务生。
很快,我上岗了,一位二十多岁,相貌清秀,染着红头发,身穿黄色制服的男孩带我去熟悉每一间包房并耐心给我讲解每个包房的位置、价格,还有包括服务时应该注意的事项等。正当他在一间包房里给我讲解如何使用点歌器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身穿红色制服,头扎马尾,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孩冲了进来,当她看到房间里的我和男孩站在一起,愣了一下,冷冷地看着我问道:"你是新来的?有病啊,都几点了还在聊天,不用上岗吗?"
黄头发男孩连忙给我介绍,她叫小艺,是负责我们的领班。
小艺好像天生就对我种下了仇恨,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后,再狠狠地瞪我一眼走开了。
"你别介意,她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女孩来这里,我叫路晓冰。"红头发男孩耸耸肩,说完这句后也出去了。我用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可以感觉到,小艺喜欢路晓冰才是她仇视我的真正原因。
上班的第二天,正是周末,娱乐场所节假日也正是最忙时。
七点整,我准时到岗,先换好衣服,再去打扫自己负责的包房区。
九点刚到,包房就来了客人。几个男子在领班的带领下一走进包房就嚷嚷着要找小姐来坐台,领班出去了,我将夜总会赠送的果盘一一摆上,一个中年男子马上凑过来拉住我对同伴说:"看看看,怎么样,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漂亮,真不是盖的。"我一直低着头,听出他们的口音,东北人。
当我退出包房时,刚好撞见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盘发女子领着几个面容娇好,身材一流的红衣女郎走过来。
"看见了吗?她们就是这里的妈咪和公主。"站在旁边包房的路小冰马上凑上来,在我耳边轻声说。
"公主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公主就是陪酒小姐。"路小冰做了一个很鄙视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最门口的一个红衣女郎,我看到她的衣服开得太低了,文胸的样式清晰可见,回过头,路小冰伸出舌头做恶心状。
正在这时,小艺走过来,先是对路小冰轻声地说:"02号包房的服务生是新来的,还不熟悉情况,你去帮下忙。"然后再恶狠狠地吼我:"看什么看,你不用做事吗?"
我咬住嘴唇,低头无语。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尽管心底百般的委屈,我还是忍下了,为了能赚到仅有的六百块,在这个身高、外表、学历都不如我的小艺面前,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晚上十点,小艺又跑过来冲着我发了疯似地大骂:"我盯着你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你一直站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没有事情做吗?"
"没听见客人叫服务生啊?"一个晚上被骂几次,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客人没叫你就不会自己找事做?就不知道主动进去给客人倒些水?真是笨得像头猪!"小艺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我像猪?又被莫名其妙地骂了,心里实在不甘心,我忍不住低声回了一句过分,便走过去拿水杯,准备给客人倒水。
"乔奇,站住!你刚才在说什么?"小艺显然听到了我的不满,她马上走回来一把将我的水杯夺下,再厉声地问:"有种你再说一次!"
"过分,你过分,我说你太过分了!"我终于再也不想忍下去,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职位比我高,并不代表你的人格也比我高尚,这样对我你太过分了。"我想起《简爱》里,简的话:"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你骂我?哼,走着瞧。"小艺听到我回敬,她反而得意地笑了,好像一直在等候这个焦点时刻的爆发。
"怎么回事?"隔壁一个年轻的女孩跑过来,从衣着上看,她跟我一样是服务员。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不再多说,把刚倒好的水端起来,走向包房。
"她神经病的,别理她。"女孩子刚劝完我,又遇小艺走过。"小艺姐好。"我听见她叫得比叫亲姐还亲。
子夜,包房里的客人终于走了,收拾好房间正要准备离去时,刘先生过来找我。
他把我叫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先是问了年纪,家乡,再问:"你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不远,很近,几分钟的路程。"我微笑着回答。
谁知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更令我目瞪口呆。他说:"乔奇,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一刻,我再不发一言,也明白了被辞退的原因,心里很清楚自己得罪了谁。
第一章
在黑暗中求生存
我把仅有的几枚硬币握在手里,就像是抓着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舍不得去买一块面包来充饥。坐在丽华广场的台阶上,望着来往的人群,心情茫然到了极点。半年前满心欢喜地奔向这座城市,半年后如此落魄地求生。对我来说,找一份工作并不太难,最难的是我在这里连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
现在,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做不做DJ,而是今天的晚饭在哪里。回家吗?我连车票钱都没有;借钱吗?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同事鄙夷的目光;打电话回家里要钱?不,绝不,绝不能让父母知道我现在的窘境,当初父母执意要我毕业后便回乡,我却固执地来到深圳投奔党羽,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也要走下去。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拿出手机,翻阅着电话本里仅有的几个号码,党羽,再次看到这个令我心痛的名字时,我顿住了,他还好吗?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他会心疼吗?犹豫再犹豫,还是拨打出此号码,这一次他没有关机,在电话铃声响起数声后,他接听了。
"乔小姐,我是已经结婚的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他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时,既遥远,又冰冷。
"我想见你。"我以为自己不会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党羽是谁的电话呀?"电话那端遥遥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还没有睡醒,我听得出,是曾宁。
"我没空见你。"党羽按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回答极其简练。
"我,我的钱包被偷了,又找不到工作。"我硬生生地收回眼泪,平和的声音想挽回自己那一点点自尊。
"别开玩笑了,你这样的高才生还找不到工作?"党羽笑了,好像真的听到一个忍俊不禁的笑话。
"我把毕业证寄回老家了,本来找到一份在夜总会里做服务生工作,可刚上岗就被辞退了。"我索性摊开来讲自己的难处,跟他借钱。
"夜总会?那里做小姐的小费应该很多吧?"党羽试探着问我。
"小姐?你认为我在那里做小姐?你希望看到我去做小姐?"我马上愤怒起来,这话别人来问我也就罢了,可是出自我相恋两年的男友党羽口中却是我万没有想到的。
"那可不好说,也许是你自己喜欢呢。"党羽脱口而出。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尴尬地打圆场:"我的意思是说,人在有难处的时候做一些选择也是正常的,只是如果你也变成这样做的话,我会内疚的。"
"不必内疚,你记住,我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再跟你借钱,再见!"我站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再次走回夜总会的人事部。
当晚,我准时到夜总会的DJ部报到。那个身穿蓝色西装,昨天带着几位小姐进包房的盘发女子给我们几个新来的女孩开会:"你们这些人是不可以走正门,要走后门,电梯也不能乘,要从后门的扶手楼梯走上来。记住每天晚上七点到岗,八点化妆,九点见客人,听清楚了吗?"
几个女孩子并排站着,默不做声,彼此相望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美女,她们真的个个是美女。我在大学时,也算有几分姿色,但来到这里就已自愧弗如了。
散会时,我坐在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她正用一支精巧的眉笔修饰自己的柳叶细眉。她长得真美,我望着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失了神。
"新来的?你怎么还不化妆?"刚刚给我们开完会的领班隔在很远处喊我。
"她叫小玉姐。"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看到我,轻声在我耳边提醒。
"还要化妆吗?小玉姐?"我站起来傻傻地问领班。
"当然要化妆,难道你想这样素面朝天的样子去见人?"小玉姐走过来白了我一眼,她开始怀疑我的IQ。
"小玉姐别气嘛,我教她化妆。"这时,又一个高鼻梁的染了棕色长发的女孩来到我身边。
"几岁了?"她拍拍我的肩,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估计年龄没我大,但老成的样子却比我成熟得多。
"二十三。"我的声音与头部一起降低。
"我叫婷婷,十八了,从河南来的,你第一次出来做?"长发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吸。
"婷婷你好,我叫乔奇。"
"真名?"婷婷马上皱起了眉头。
"是真名。"我对她投以友好的微笑。
"你他妈傻啊,来这里哪有说真名的?"婷婷弯下身张大嘴,吐了我一脸烟雾。
这时,身边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已经化好妆了,她递给我一盒粉:"你用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我摇摇头谢过,并真心地赞她:"姐姐,你真美。"
"美?"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笑了:"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像婷婷、小雯那样的才吃香。"
我转过头去,顺着她所指看到了小雯,果然又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肤白,长发,大眼,高鼻,还有一对甜美的酒窝,比起那些选美小姐毫不逊色。
"我叫丽丽。"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告诉我,我点头,这又是一个假名字。
我在几个女孩子七手八脚地帮助下,如同一个要上场的演员,终于化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妆,九点整,小玉姐来带人了。
她冷冷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面孔上扫过,然后定格在我的身上:"新来的,你吃宵夜不?"
"宵夜?不吃,我想下班就回家。"我马上站起来回答。
"真是土。"众女孩一阵哄堂大笑。
"宵夜就是出台。"婷婷低声告诉我。
"小玉姐,我不吃宵夜!"我连忙再次站起来对小玉姐大喊。
"知道了,嚷什么!"小玉姐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身白了我一眼。
小玉姐带着我们四个女孩去见客人,于是我知道"公主"们都是四个人一组。每组的身高和相貌都差不多,这一次我和小雯站在一起,小雯站到我身边时友好地一笑:"你叫乔奇?"
"是的"我马上点头,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容让我徒增几分亲切感。
在小玉姐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五人走进包房时,站在门口的路晓冰看到我,他瞪大了双眼,很快,不可思议的表情写满脸上,我牵强地对他咧咧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不管是哭还是笑,我做了小姐都已成事实,在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路小冰和别的服务员说话,他在鄙视,我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声音。
包房里早已等候的几个客人从我们一进门起,眼睛就不停地在我们全身上下打量,最后我和小雯两个人被指定留下,小玉姐带那两个女孩出去,再换下一批。
小雯一坐在包房里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香烟,然后问她身边那男子:"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呀,好漂亮呢。"
"这是七星,喜欢的话送给你咯。"她身边那男子色迷迷地搂住小雯。我以为小雯会挣扎,可是她没有,反而就势依附在那男子怀里"讨厌,你帮我点上一支好不好?"那男子果然从命,拿出火机点燃香烟。
我望着小雯,眼底失了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和党羽相恋了一年多,他才鼓起勇气拉着我的手。那年冬天,在学校漆黑的礼堂里,他趁电影散场时人群的混乱一下子抓住我,如蜻蜓点水般在我唇边一个轻吻,我当时就懵了,思维停止了半晌,那一天,永远记住了年少时党羽的羞涩。
而今,眼前这个男子只用片刻时间便将小雯拥在怀里,他们放纵的笑声促使我心烦意乱,我问自己:钱真的可以什么都买到吗?
我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包房里,迟早会被客人赶出去的,想到此我鼓起勇气端起桌上的酒杯敬向身边的男子:"大哥,我敬你一杯酒。"我身边男子竟也是个话少的人,他拿起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问我:"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奇奇。"我规规矩矩地回答。
这其间,小玉姐不停地把女孩带进来又带出去。直到最后,我在她带进来的几个女孩子中我看到了丽丽,站在我面前的丽丽依旧是很漂亮。
可是一直很挑剔的那个客人竟当着丽丽的面说:"小玉,你什么眼光啊,带这么老的女人过来,看年纪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担心地向丽丽望去,她依旧笑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礼。我想起几个小时前她曾经说过的话:"在这里美不是最重要的,男人嘛,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大哥,我们再喝一杯。"我再次拿起酒杯,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喝酒,真的找不出别的话题。
"你很能喝吗?"我身边的男子皱起眉头看着我,接着,他将酒杯倒满,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一章
有一些小姐不出台
我拿着昨晚所得的小费三百块钱,跑到以前的公司还给同事两百块。再去华强北的"女人世界"买回廉价的口红和粉底。婷婷说得对,做这一行就是出来混青春混脸蛋儿的,不打扮得漂亮点谁肯多看你一眼。
晚上七点我赶去夜总会签到时,却遭到保安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说你呢,从哪儿进来的?没人告诉过你不许走正门吗?"
我愣了,马上想起小玉姐曾说过,我们这种人是不能走正门的。保安的恶训一直没有停止过,我站在签到簿前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这么不顾情面地骂过我,如果换个地方我会马上扭头走的,可现在为了不丢饭碗,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在钱的分儿上,忍吧,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来到女孩子们聚集的那间由仓库改装的休息室,休息室里一片脏乱,这边很多人刚吃过的盒饭和米粉还没来得及收拾走,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化妆了。她们把眼睛画得真大,睫毛也长,粉扑得更厚。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同学讲的一句化妆笑谈:你笑我不笑,一笑粉就掉。此话用在这里,怕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我找到自己的柜子,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去后,婷婷来了。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昨天的酒劲还未清醒,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便昏昏沉沉地再睡过去。
有个叫欧亚的年轻女孩,长相有点像混血儿。她一进门便冲到婷婷身边坐下后,自顾自地说:"婷婷,你还记得昨天那个死鬼老头不,妈的,带我回家自己又不买套,我说,没套子坚决不做。"
"后来呢?"婷婷被她一吵,醒了,张大嘴巴打个哈欠,点燃一根烟,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喷云吐雾。
"后来?他让我自己摸自己咯,他在一边看着。"欧亚说到这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心跳加快,不敢再看她们,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把性事如数家珍一般挂在嘴边,真是不可思议。想到此,我问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如此。
九点整小雯不紧不慢地进来了,她是这里惟一敢迟到的人。因为她最漂亮,她的生意好,生意好到她根本不需要出台。
小雯坐在我旁边,她的底妆已化好,稍微补一下口红就可以了。定妆后,小雯开始换衣服,红礼服的拉链藏在身后,小雯拉了几次都没有拉上,她转过身看看我,我马上走过去帮忙。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拉好拉链后,我趁此机会问小雯。
"我?初中毕业,我能做什么?干重活没力气,抢劫没胆量。"小雯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惊奇发现她的笑容里还有一抹清纯。
"初中?"我没想到深圳还有初中毕业生,尤其像小雯这样看上去外表极其精致的女孩子。
"是啊,你什么毕业?"小雯一边梳着漂亮的长发,一边问我。
"我?也是初中。"我不敢说自己是大学毕业,这样的学历更让人瞧不起。
九点半,小玉姐又来带人了。
她一进门嘴里便嚷嚷着:"高个子的站起来,排好。"
我和小雯站起来和另外两个女孩跟在小玉姐的背后,走进一间包房,三个不知道在哪里喝得酒气醺天的中年男子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等。
"我不看,第一批进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货色。"年纪最大的男人看都不看我们便挥手示意出去。
"德性。"我身边的小雯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走。我紧随其后,他不叫最好,我也不喜欢这种尴尬的场面,走出门时,心里竟然暗自庆幸。回到休息室,再有几个女孩子被小玉姐选走,如此周而复始,直到三十几个女孩子他们都看过了,还是没有人被选中。
"妈的,老娘做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挑的。乔奇,欧亚你们俩再过来。"小玉姐骂骂咧咧地回来再叫人。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我实在反感刚才那几个客人,站在那里不想动地方。
"你说什么?不去?"小玉姐愣了一下,她肯定没想到我会说出不去二字。也许时间太紧,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欧亚和另一个女孩出去了。
十分钟后,欧亚气得脸色发白地跑回来。
"怎么样?"几个女孩子马上围过去问她。
"还能怎么样,又没卖出去。"欧亚气愤难平,她把自己说成了商品,我知道,在这里大家已经习惯了说一个"卖"字。
一直到十一点,小玉姐都没有再带我进包房。当听到丽丽说今天的生意是最淡时,我开始着急了,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我必须把自己"卖"出去一次,否则又要面临弹尽粮绝困境。
正在这时,隔壁组的领班过来借人,一眼便看到我。
"新来的?你能喝酒吗?"隔壁组的领班问。
"一点点"我连忙点头。
"那你过来吧。"她说完便走,我很快跟了上去。
"这是大厅里的两个客人,他们的要求是个高、长发、漂亮、能喝酒就好。你刚好符合条件。"领班边走边说。
我穿着夜总会的红色性感服装穿过大堂,很快成为被人注目的焦点,口哨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我感觉到自己被四周投过来火辣辣的目光盯得脸部发烫。乔奇,想要钱,你就别要这张脸,我一边在心底咒骂自己,一边装得若无其事。
很快,我见到领班所说的那两个男孩子,他们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样子。我刚坐下,又一个妈咪带来一个女孩。
"我叫唐俏。"叫唐俏的女孩是另一个组的成员,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对我笑笑,刚坐下来便向我面对的男孩儿身上贴。
"你,学着点儿。"带我来的领班用手拍了拍木讷的我,转身走了。
我没有说话,也学着唐俏的样子赔着笑脸,那笑容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下,因为表情太过僵化了,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能喝点酒吗?"我身边的男孩子拿起一瓶啤酒,帮我把面前的空杯倒满。
我谢过后举起杯一饮而进,昨天晚上小雯说过一句:女人,如果没有了爱情,就去投奔金钱吧,那么眼前的酒也许就是兑换金钱的直接筹码,为了能赚到这笔坐台费,再烈的酒我也要咽下。
不知喝了多少酒,酒桌对面的一对男女开始玩骰子。我和邻座的男孩则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下去,也不知到了几点,对面的男孩问唐俏:"美女,你出不出钟的?"
"不出。"唐俏笑,语气温柔却坚持。
"我可以多给钱。"
"给多少钱也不出。"这又是一个坚决不出台的女孩。
我再看唐俏时,心中竟有万分的感激。
"你出台吗?"身边的男孩问我。
"我跟她一样。"我与对面的唐俏马上形成了战线联盟。
两个男孩也不逼我们,只给了每人三百块小费转身离去。
"你要回家吗?"我把钱收好问唐俏。
"不回,今天生意好,已经是第二场了,我想回休息室等着,没准儿,还有第三场呢。"唐俏数着钱满意地走了,我将三百块揣好,拼命地往家跑,也许是跑得满脸是汗,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打开家门时我的整张脸都湿了。
第一章
靠嗑药赚钱的小姐
刚走进休息室我就发现又有新面孔的加入。女孩子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好像很快,第一天上班就知道怎么化妆了。有一个新来的女孩,皮肤黑黑,个子不高,样子也很一般,如果搁在网络上那应该算是一美女了,但在这里,她并不突出。当她听别的女孩说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时,便马上坐过来和我套近乎,我很快知道她叫小小,从湖南来的。
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被带出去,再送回来。小玉姐走过几次都没看我一眼,我知道昨天的那句"不去"彻底把她得罪了。我心里有点后悔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昨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小玉姐下不来台,今天她摆明了不想带我去见客人。
丽丽今晚没有化妆,几天来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却只赚到三百块钱。快到九点时,我看见她去跟小玉姐借钱,小玉姐不满意地嘟囔:"丽丽,要实在没客人点你,你就换个地儿吧。"
丽丽一直点头,声音很低地回了一句:"您再借我一点,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的。"转过脸,她把小玉姐塞给她的一百块钱,很小心的放到包里后,一边化妆一边和我抱怨在这里赚钱的艰难,我静静地听她发完牢骚,拿出昨天晚上的小费三百块,分了一百给她,她很感激地接过去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年龄对于女人的残酷。
今晚夜总会的生活很好,我们这个组只有我和小小了。快到十一点时,小玉姐又来叫人了。小玉姐犹豫一下,用手指我:"你过来吧。"
"谢谢小玉姐。"我马上打起精神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玉姐身后。
小玉姐把我带进了夜总会最大的包房。几个黑社会打扮的青年男子正聚在一起唱歌喝酒,男人们的身边坐满了美女,我看着房间里这些熟悉的女孩子们,我笑,她们也笑,只是她们的笑比我自然且妩媚得多。
小玉姐把我领到一个黑社会老大式的人物旁边坐下,随后笑声爽朗:"张哥,您瞧瞧,我没说错吧,给你留的女孩子肯定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
那个被小玉姐称作张哥的男人戴着墨镜,手臂上文了一条青龙,他抬起头来盯了我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突然将我一下子搂在怀里霸道地问:"你嗑药吗?"
"嗑什么?"我没听懂。
男人没有说话,冲着一个闭着眼睛站在包房中间随着音乐扭屁股的男子呶呶嘴。
我顿时明白那个男子是吃了摇头丸的。我立刻站起来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不嗑药的。"
男人马上变了脸,一下子把我推到一边,他大喊小玉姐:"小玉,咱可不能害人家好孩子,不嗑药的别勉强啊!"
小玉姐的脸很快变了颜色,她对着那个张哥连声道歉,很快把我带出来劈头就骂:"你这么笨,没嗑过就不能说嗑过?嗑药又不死人的。去,到209把婷婷叫来,让她来接这个活儿。"
我心惊胆战跑到209号房,请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帮忙喊出正在喝酒的婷婷。
"小玉姐说有几个嗑药的客人要你去接一下。"
婷婷一听就炸了:"行不行啊,我昨天刚嗑了七粒,今天又嗑呀?"
"那我回去告诉小玉姐就说你这里客人不让走?"我看着婷婷苍白的脸,小声和她商量。
"别,什么样的客人?"在我转身离去时候,婷婷突然又叫住我。
"一群人,要找嗑药的那人像个黑社会的,一直带着墨镜,手臂上还有文身。"我如实相告。
"我知道了,是张哥,他给钱很阔气的,我马上就去。"婷婷马上笑了,脾气也缓和下来,她带我进了包房先跟客人说抱歉,再让我顶替她的位置,包房内一个男人正跟三个女孩子喝酒,我是第四个。
"来换婷婷?你觉得你比她优秀吗?"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一副挑衅的神情看着我。
"那要看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优秀了。"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进,然后再倒满,看着他。
"嗲,婷婷最拿手的就是发嗲,你会吗?"男人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暧昧地笑。
我不说话了,在夜总会里最会嗲的不是婷婷而是小雯,小雯曾不止一次地劝过我,在夜总会,不会发嗲就不要来吃这饭碗,其实发嗲也没什么,顶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往客人身上贴一贴,怕什么,反正又丢不了自己一块肉。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曾倔强地不肯赞同小雯。
"想当婊子又立牌坊?那就不要出来混。"小雯白了我一眼,然后很久都没再理我。
"想什么呢?"客人一声断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好啊,你喝完这杯酒就告诉你我会不会发嗲。"我把酒杯递过去,眼里尽是妩媚。
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接过去便喝了。
"大哥,再来一杯。"我开始学着发嗲了。
第一章
跟你说我是初中毕业
这样的生活已经使我黑白颠倒,今天,又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昨晚的酒喝得太多了,竟然不记得自己怎样找回来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去找皮包,还好,皮包里的三百块小费还在,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是一种什么生活状态。
下午两点,人有了精神便为自己下厨房,这是我第一次有心情,也有点钱给买回些排骨莲藕来煲汤。喝完汤后,我把皮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一张一张的摊平,叠好。数到最后,再加上今天晚上预算的三百块,我开始算计自己现有的财产了,眼下的生活已经不再危机。
傍晚时分去夜总会附近的麦当劳去吃汉堡,几天前,这里一支两块钱的甜筒都诱惑我咽下口水。
这次我点了一份巨无霸套餐,外加三个草莓新地,想吃就吃个够。坐在麦当劳靠窗口的小桌子旁欣赏外面的风景,心情是何等的安逸。
眼望着玻璃窗外,顶着烈日奔波来往的人群,我忽然觉得金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口袋里没钱的人心里上会缺少一种支撑,这样的状况足以击倒一个人的自信。
吃完雪糕新地,打个电话给我妈,电话那端我妈的声音如同一枚催泪弹,还没说上几句,我竟哭得泪流满面。当然,我哭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想家,更多的痛在于电话那端是我妈,这端是她女儿。我爱我妈,因为我妈爱我,我也怕我妈,妈做了二十一年的警察,她的女儿现在是妓女。这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酸和疼痛是别人无法体会到的。
妈的话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她说了很多,中心思想无非还是那句:快回家吧,妈担心你,宁可养着你。
"我还好啦,最近刚换了一份工作,月薪九千块呢。"我把眼泪悄悄地擦干,把每晚三百块的小费累积起来,故作轻松地告诉妈,放心吧,不混出个人样来我绝不回去。
挂上电话,当我把餐盆里吃剩下的垃圾倒进清洁桶时,刚好看见婷婷和欧亚走进来。
"婷婷?"我走过去叫她的名字,婷婷如没看见我一般继续往里走,我突然一怔,在任何场合她都不高兴与我朋友相称,因为我们特殊的职业。
深圳,华灯初上。我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正准备化妆时,丽丽坐过来递给我一百块钱。"还你的。"
"你昨天的小费?"我接过钱看着丽丽。
"是,我昨天出台了。"丽丽说完不再看我,我坐在那里心情一片阴霾。
过了一会儿,丽丽还是忍不住给我看一盒包装精美的LV领带。
"好贵的,你买这个做什么?"我睁大了眼睛,印象中丽丽花钱可不是大手大脚。
"给我老公买的生日礼物。"丽丽在说这话时表情是既甜蜜又悲壮的。
"你老公?"我就差一点大叫出来,原以为来这里工作的女孩子都是没男友没老公的。
"我三年前就结婚了,不过老公不在这里,他在老家。"丽丽将领带收起,再把长发扎成马尾,这样使她看起来更年轻些。
"你老公知道你来这里吗?"我凑过去,将声音压低,生怕给别人听到。
"当然不知道,我说住公司宿舍没电话,到晚上八点就关机睡觉了。"丽丽扑哧一笑,说这话时还带有几分得意。
婷婷晃晃当当地进来了,她还是老样子,迷迷糊糊地找到座位坐下,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
"婷婷,你昨晚没事吧。"我坐过去摸摸婷婷的额头,有些发烫,她一定是生病了,怪不得刚才在麦当劳里没认出我。
"我没事儿,就是头晕想跳舞,可能是摇头丸吃得太多了。"婷婷甩开我的手,趴到桌子上无力地喘息。
"婷婷,对不起。"我咬住嘴唇,昨天晚上是我跑去找婷婷告诉她接嗑药的客人。
"小丫头,我自己乐意关你什么事,再说谁他妈的跟钱过不去呀?"婷婷强打精神爬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化妆,她比我小却叫我小丫头,这时候她说什么我都认了。
小雯依旧姗姗来迟,她悄悄地走进来后,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化妆。
"哎呀!"忽然传来一声小雯尖叫,我们齐齐转过头望去时只见小雯正在挤额头上的痘痘,刚才那一嗓子肯定是挤痛了,脸上流露出的还是小女孩般的天真。
"吓死我了,拜托,下次别弄得跟叫魂似的。"受到惊吓的婷婷不满地白了小雯一眼。
"我乐意,管得着吗?"小雯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
小雯化好妆去换衣服时,我走过去让她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潜意识里我是希望早点离开这里的,小雯和丽丽是我在这里少有的朋友之一,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城市,冰冷的夜总会里,她们带给我过友情的温暖。
"小雯,你有没有想过换些别的工作?"我忍问小雯。
"有,但我初中毕业能干什么,谁肯要我呀?"小雯说得很实在,我已经不知道初中毕业的人都会些什么,但拿这样的文凭去做白领的敲门砖确实有些不太现实。
"比如,学英文,电脑,设计,财务什么的。"我给小雯出主意。
"现在赚了点钱都供我弟弟念书了。乔奇,你至少高中毕业吧?"小雯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哪儿呀,都说了我也是初中,和你一样。"说完这句我马上逃回到座位上,大学,从此不再是我的骄傲。
第一章
那一晚我出台了
我和小雯又被选进一个包房,有个样貌忠厚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见到我时,眼前一亮:"这个有气质。"他看着我,小声地对身边的男子说。随后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走了过去。
小雯也被胖男子身边的客人选了去,坐在沙发上,小雯趴在我耳边讲:"这些都是台湾人。"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她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
"听口音啊,他们的中文不标准。"小雯笑得有些得意,接着她说出来陪酒最喜欢台湾人,出手大方,只要他们认为值得也就花得。
小雯的客人手脚很不老实,两只手一直在她上身游走,小雯更像条蛇一般嬉笑着四处躲闪。反而我身边的客人规矩得多,他始终笑眯眯地盯着我看,见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时,才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很有风度地说:"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连声说着谢谢,再拿起酒杯,先干为敬。我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局面,除了喝酒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不过还好,我能喝一点酒。
当胖男子一口气唱完两首歌曲,我准备再敬他时,他夺过酒杯正色地看着我:"别喝了,女孩子太多地喝酒会伤身体。"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就因为出现的场合不同,我一下子被眼前这个男人感动了。既然他不想我再喝酒,我便拿起桌子上麦克风唱那首王菲的《红豆》。
我的嗓音还不错,在夜总会里却是第一次唱,因为今晚我想唱。
唱完歌后,我的客人再看了我半晌,然后转过身去用英文跟他旁边的年轻人说:"这位小姐可以带走吗?"
"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跟你们出去的。"我马上站起来也用英文大声拒绝。
房间里几个男士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居然可以脱口而出英文,那个年轻人好奇地看着我,目光柔和下来。他开始与我谈条件,比如金钱,许诺,总之一口气谈了很多。我在大学里的英文过了六级,交流上基本没什么问题,而且我发现这个时候用英文做拒绝更比用汉语干脆得多,至少包房内的女孩子们听不懂。胖男子一直没有说话,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见我为了出台的事和那个年轻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他竟然还笑了。
半个小时后,年轻人无法说通我便走出门去。十分钟后,小玉姐进来把我叫出去。
"奇奇,你交个底,多少钱出台。"小玉姐有点不耐烦地问我。
"多少钱都不出。"我倔强地坚持。
"我可告诉你,这几个熟客可都是大手笔,一个晚上价格远高于你几天的小费。"小玉姐的声音开始有些缓和。
"我知道,小玉姐,咱不是说好我不出台的吗?请你不要逼我。"我一着急,眼圈又红了。
"你给我记住,如果这次不出台,往后你连坐台都没得机会。"小玉姐的脸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走。"我的眼圈红了。
"得得得,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不出拉倒,我找别人出。"小玉姐把我推进包房,再扭身走掉。
"她有为难你吗?"四十多岁的男客人坐了过来,第一次他搂住我的肩,我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话。
小玉姐很快又折了回来,还带来婷婷等一些夜总会里漂亮的女孩,我知道这些女孩都是愿意出台。
我身边的胖男人不看任何人,他任小玉姐说得天花乱坠,还是一直摇头,他拍着我的肩对小玉姐说:"除了她我不要别人。"
小玉姐无法先把那些女孩带出去后,再回来叫我。这次小玉姐的声音变了很多,她几乎是在乞求:"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就算你帮帮小玉姐好不好?小雯也不出台的,这次破了例,你就不能也帮一下小玉姐?而且我和那个胖子已经讲好了,就是喝茶聊天,一个晚上一千块,你的价码已经够高了。"
我很清楚小玉姐的转变一定是因为拿了人家的钱,在金钱面前她可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我没理她,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走过来,跟小玉姐低声说了几句,小玉姐马上长吁了口气,她告诉我:"这位先生说你不用出台了,还不谢谢人家。"
小玉姐离开了,我低声对台湾客人说谢谢。
那台湾男子又说话了:"奇奇,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尤其是你对不出台的坚持。"
我吃惊地望着他,从他眼神里竟然找不出一丝邪恶。
"我今天想带你出去,只是整晚看着你就好,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他好脾气地拍拍我的肩,说可以回包房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不让我喝酒的劝告和对我不出台的理解,就在他将要走进房间的一刹那,我喊住他。
"真的只是聊天?什么都不做?"
"是的,我保证"
"今晚我出台。"我说。
第一章
你们家电视啥牌的?
听到我要出台,台湾男人高兴起来,他马上让同来的朋友买单,然后问我想去哪里。
"去看海。"我回答。
坐在前往大梅沙的出租车上,我知道他并不是台湾人,而是来自新加坡,他姓冀,年纪刚好大我一轮。
冀哥把我带到大梅沙海边,先去海景酒店开房。从走进酒店的那一刻起,我刻意地与他用英语交流。他知道一个小姐试图在用另一种语言来维护自尊,所以,他很配合我。
我跟服务台的服务生杀价,将八百元的房价砍到五百。冀哥很满意地笑了,他对我的精明又佩服几分。我没说话,不管他是谁我都想为他节省,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是在夜总会里第一个不想我喝太多酒的男人。
在我冲凉的时间里,冀哥出去帮我买来游泳衣,红色的,鲜艳似火,很衬我的皮肤。
我接过游泳衣到洗手间里换好出来时,他容光焕发,大赞漂亮。
我一直都很少话语,跟着他到大梅沙海边时,已不知子夜还是凌晨。我是旱鸭子,他的水性却极好。游了一会儿,他累了,便躺在岸上看着我在救生圈上漂。
夜空的星星很好,我和几个零散的游人漂荡在海面上,仰着头轻声地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有时候,有时候,我会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你是否愿意陪我看细水长流。"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躺在救生圈里将要睡去时,一个大浪拍打过来,将救生圈整个击翻,我还来不及叫出声音,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我本能地闭上嘴,闭上眼,感觉到海水不停地向我耳朵里灌。完了,我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妈妈,我好想你,您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以一个妓女的身份死去,那一刻,这样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
身体慢慢地下沉,再下沉。终于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趾触到一片泥沙,我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海底,于是不再挣扎,只有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中一个人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有人来救我了。奇奇!有人在叫,记得他的声音,冀哥。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宾馆的床上终于回了神,冀哥坐在对面吸烟。
"你刚才简直吓死我。"说这话时,冀哥还是惊魂未定。
"对不起。"我再清醒些时,挣扎着坐起来,再蹒跚地走向洗手间想洗去满身的泥沙,第一次感觉到死神竟离我这样近。
我站在洗手间里,褪去身上的游泳衣,对着化妆镜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看起来依旧很美,只是,她还干净吗?虽然除了党羽我没有与第二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可是终日浸泡在夜总会里的我,还干净吗?也许,身体还是干净的,而心灵呢?我闭上眼不敢继续想下去。
洗澡出来后,冀哥躺在床上等我,我犹豫一下,坐在沙发上。
"到床上来。"冀哥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一动不动。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碰你一下的,来。"他再叫我。
我系紧睡衣,走过去,如小猫一般偎在他身边,也许是被海水吓坏,或者是太累,我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我恍惚着睁开眼睛时,发现冀哥就坐在旁边看我,见我醒来,他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再叹口气感慨道:"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在我们新加坡你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有见得到,简直就是极品。"
"极品?"我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我算是哪一类的极品,小姐中的极品吗?
昏沉沉地又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冀哥依旧坐在身边只是看我时,我才确信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夜,什么都不做。
上午十点,当我们准备离开海景酒店时,他拿出皮夹,递过来两张钱币,我接过来一看,是美金。
"太多了,一张就够。"我收下一张,又还回一张。夜总会小姐出台的标价是一次八百,而两张百元美金的兑换价则高得多。
"不,就是给你的,本来想给你更多,怕你介意就给了两张,收下好吗?"冀哥不肯接钱,再推给我。
我不再说话,只好将钱收下。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算到这里时,心底竟然百感交集。
临退房时,冀哥问我,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奇奇?
"我没有电话。"我不想再见到他,至少我想忘记这个晚上,谎话脱口而出。
谁知送我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接电话前,我犹豫了一下,看清来电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她知道我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问妈:你们局里的扫黄分队是不是经常抓一些小姐什么的?
"你问这干嘛?"我妈不愧是个老警,马上进入一级戒备。
"是我报社那个同学,姓刘的,你不记得了,带眼镜长得跟矮冬瓜那小子,他现在在报社工作了,需要这方面的素材,让我给问问,你们抓到那些女孩子的时候都是怎么对待的?"我马上打哈哈,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妈吁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啊,那些女人没一个要脸的,我们局里接到线报后一般直接堵屋,然后把一男一女分别带入俩房间审着,问他们家电视多大的,洗衣机什么牌,要是对不上号,肯定不是两口子。"
我妈后来又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听她说,你郑叔叔在扫黄大队当队副呢,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不了。"我如做贼一般,挂上电话。冀哥在盯着我看。
"你母亲是警察?"糟糕,电话不隔音,他显然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们家电视啥牌的?"问完这句话,我发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接着,我听见前面的司机低低笑出声来。
第一章
那群人带走了丽丽
晚上六点,冀哥打电话来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夜总会了。
"对不起,我还要生活。"我简短地说完就想挂掉电话。我知道冀哥对我好,只是我对他的情感仅限于夜总会的客人一般。
"这两天要去东莞办事,缺钱的话等我回来给你。"电话那端很吵,冀哥说完几句就挂了。
我换好衣服依旧出门。东莞?小小曾告诉过我,东莞是男人的天堂。而一些男人的快乐还不是建立在女人身上。
刚进到夜总会的休息室,小雯便坐过来。
"怎么样?"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说。"
"你先说。"
"我们什么也没做。"小雯抿着嘴嘿嘿地笑。
"我们也什么都没做。"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去看海了?那他给你多少钱?"过了一会儿,小雯又突然问我。
"没多少钱,八百块而已。"我没告诉小雯拿美金的事,女孩子之间总会有嫉妒的,何况我跟冀哥事她们不会相信的。
"你说冀哥会不会包你?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小雯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是说带回去包养?不会。"我知道这里的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人包养,用大家的话说,批发总比零售好。
小雯又去找婷婷,窃窃私语间询问如果在经期后十天左右办事会不会中彩,婷婷便老道地给她讲解,我知道小雯刚才对我撒谎了。
九点时分小玉姐准时出现,小雯跑过去塞给小玉姐两百块钱。我看到小玉姐的难得一笑,接着丽丽也跑过去,低声下气地对小玉姐说:"姐,我有事和你说。"再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只是看到小玉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低声问身边坐回来的小雯。"为什么要给小玉姐钱?"
"这里的规矩,出台小姐都要给妈咪提成的,婷婷她们就是提成甩的大方妈咪才肯照顾她们生意。"
十分钟后,我学着小雯的样子咬紧牙将两百块也递给小玉姐。
"小玉姐,我以后不想再出台。"还没等我说完,小玉姐就爽快地接了钱,说了句乖。她笑我终于变聪明了。
两百块钱果然见效,刚有客人来,小玉姐便带着我和小雯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先过去,06号包房里只有三个客人,小雯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被退了回去。
"这个多好看啊,要不两个都留下?"小玉姐还是耐心地推着小雯,客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如赶苍蝇般让她们出去,接着小玉姐又带别人进来。最后小玉姐带来了丽丽,很快,丽丽被留在了房间内。
今晚的客人很不老实,手指如八爪鱼一般在我身上游走。我陪的男客是个四十多岁的潮州人,满嘴的口臭,身上还有腥浓的汗味,受不了时我就借故去洗手间。洗手间里的女孩子很多,都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她们有的在吸烟,有的在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是一种最常见拖时间的方式。
我在洗手间的坐便器上蹲了很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奇奇,你是不是在里面,客人等急了,快出来吧,小心他们告到小玉姐那里。"
我拉开洗手间的隔门看到丽丽,她早已喝得满脸通红站立不稳。
"不能喝就别逞能,干嘛又喝那么多?"我扶住丽丽拿来纸巾给她擦脸,她吐了,混身的酒精和杂物味道。
"你以为我想喝呀,他妈的那帮孙子硬灌我,不喝不行呢。"丽丽呕了一下,抱住马桶又吐了出来,吐着吐着眼泪也跟着出来,我假装没看见,扭身先走回包房。
包房里那几个客人已经等急了,见我一回来便拿起酒要我连干三杯。我心里想,好,拼酒是吧,我今天就跟你们拼个够。
我爷爷是北方人,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让我陪他喝两盅,久而久之我也有了一定酒量,一次七八瓶啤酒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丽丽回来了,见我喝得厉害便要上来拉我。
"一边儿去,在这里喝酒你还不上档次。"我一下子推开丽丽,今夜有我一个人喝就够了,何必喝醉一个外加个陪醉的。
不知喝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包房里的几个人也都喝大了,个个吵吵嚷嚷地语无伦次。
也不知在几点,他们中间惟一有点清醒的叫人买单。给了小费后,便要拉着我和丽丽出台。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出台。"酒醉后的我,言行更肆无忌惮起来,我的力气很大,几次把拉我的那个男人推开,反正钱也收到了,我想马上回家。
正在这时,丽丽说话了:"大哥,她是这出台的,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酒醉中,我睁着迷糊的眼看着那群人带走了丽丽。我望着丽丽的背影没有说话,我知道,出台可以让丽丽得到更多的钱。
酒喝得太多了,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我还半醒半梦中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知道我电话的没几个人,我不管是谁,拿起电话便叫道:"你有病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在夜总会呆了没几天脏话却学了不少。
打电话的那人显然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乔奇,你给我说实话,究竟在深圳做什么?"一听到这声音,我当时就清醒了,我妈?她居然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看看客厅里的时钟,早上八点。
"妈,您干嘛呀?吵到我睡觉了。"我被我妈那句"你究竟在深圳做什么"问得慌了手脚,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装傻一边撒娇。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在那边犯什么事儿了。"妈话音刚落,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一画面,一女警在对一妓女问话,妓女是我,女警是我妈。
"您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吵着不让我睡觉,还愣诬陷我犯事儿了,有您这么当妈的吗?"我开始耍赖了,我不清楚她知道了什么,反正不是亲眼看见,我就抱定了死不承认的决心。也没法承认,就我妈那脾气,如果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还不拿枪子儿毙了我。
"我警告你乔奇……"还没等我妈说完,我就抢过她的话:"我不跟你说,把电话给爸。"
"奇奇啊……"这么温暖的关怀肯定是我爸,从小他们俩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要对付的堡垒除了我就没别人。
"爸,你听到了没?那可是我亲妈呀,我是她亲生女儿没错吧,怎么一天到晚老核计我犯什么事儿呀,你们对我就这么不放心?"说着说着,我就委屈起来,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边哭边说:"你说我一人跑到深圳,吃了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跟谁说了我,我容易吗我?"
爸慌了,马上开始安慰我。"别哭别哭,你妈昨天收到你寄回来的包裹了,见你一些常穿的衣服和毕业证什么的都在里面,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才问问。"
原来是寄回家去的包裹到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不上班?"爸跟妈生活了二十几年也差不多混成半个侦察兵。
"啊,昨天公司请客户吃饭,回来晚了今天就休了一天假。"完了,我不光学会了说脏话,而且学会了撒谎。也许,我天生就是颗罪恶的种子,与土壤无关。
第一章
小雯告诉我丽丽死了(1)
我有点害怕夜幕的降临,那意味着又一天罪恶的开始。只是这一晚更有些觉得与往日不同。
一切的不安因小雯的那个电话而起。
"奇奇,昨天晚上丽丽是跟你在一起吧?"
"是啊,不过昨晚我喝多了,她跟那几个男人出台了。"
"那你还记得带她出台的那几个男人是哪里的吗?"小雯问这句时,声音有些激动。
"喝多了,早就不记得了,谁记他们干嘛呀。"
"奇奇,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丽丽出事了。"小雯正要继续说下去,电话那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便"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我马上换了衣服,跑到楼下的小餐馆买了些吃的东西,急匆匆往夜总会跑。
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你今天最好不要过来了。"小雯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丽丽出了什么事了?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被人带走的丽丽。她的声音,她的笑容,还有她抱住马桶呕吐时的眼泪,记忆最深的是昨晚分别时她最后的一句话:"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越是这样想,越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豁出去了,要来的早晚会来,我至少要赶去夜总会问问丽丽出什么事了,否则良心不安。
丽丽死了。
我刚一踏进休息室,小雯就冲上来告诉我这一噩耗,然后拉着我往外走。
"乔奇,你站住。"几个女孩子好像终于等到我的出现,马上冲过来围住我。我知道她们几个平时跟丽丽的关系都很要好。
"乔奇,为什么丽丽出事了而你却没有?"欧亚最先扑过来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转身抱住小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一个丽丽怎么就死了呢?
我越哭越厉害,哭丽丽也哭我自己。周围的女孩见我哭得伤心,也都不再言语,几个爱掉眼泪的也早已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当整间休息室里的女孩哭泣声此起彼伏时,小玉姐走了进来。
"乔奇,你出来一下。"
我跟在小玉姐的身边走到一间无人的包房里,她让我坐下,再转身把门先关好,才说出一句:"丽丽死了。"
"我知道。"我低下头不去看小玉姐,罪恶感却由心底而升,丽丽的死让我更加内疚。如果昨天晚上我跟丽丽一起出台,那么会有两个可能,一种是丽丽不会死,另一种是我跟她一起死。
"你记得昨天晚上那几个客人吗?"小玉姐蹲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不记得了。"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真的,除了喝酒我什么都不记得。
小玉姐松了一口气,点燃一支香烟后告诉我:"今天早上在南山海雅附近发现她的尸体,她身上有咱们夜总会的牌,警察已经查过来了,知道她是这里陪酒小姐,又调查出昨天晚上是和你一起陪的酒。
"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玉姐。"我当时就慌了,如果这次被叫到警察局,那我就死定了,公安联网这么发达我妈肯定会知道。
"小玉姐,我可不可以不去公安局?我怕。"我如抓根救命草一般抱住小玉姐,只要她不送我去警察局我什么都听她的。
"我跟你说,别怕,公安局那边老板已经找人了。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只是公关小姐,又没出过台,我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小玉姐安慰我,也许是丽丽的死让她有些内疚吧,她对我和颜悦色了许多。
十分钟后,等候已久的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把我带上了警车。
"哪里人啊?"一个面目清秀,书生意气的警察和蔼地问我。
"江西。"我低下头,在警察面前是再不敢撒谎的。
"去,后边坐着去。"另一个戴眼镜的警察看起来有点凶,他将我赶到车后嘴里还骂骂咧咧地:"真他妈的不要脸,年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偏跑来做鸡,真够呛。"
我没回话,心里却骂着:"你他妈才堕落呢,别看穿这身衣服像个人样,还不是到夜总会找鸡的嫖客。"
小雯教我一些看男人的门道,像这样不可一世的家伙肯定常去夜总会的主儿,倒是书生意气的警察看起来和蔼得多,小雯说这类男子是最专情的。
坐在警局里,还是刚才那个文质彬彬的男警察给我做笔录。
"身份证?"
"被偷了。"
"什么名字?"
"乔奇。"
"我问你真名。"
"真名就叫乔奇。"
男警察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这时走廊里有人叫他的名字,韩风。
"韩警官,可以不通知我家里吗?我妈身体不好,我怕。"我站起来慢慢向他走近,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先坐下,不通知也可以,但你可得有什么说什么。"韩风点头让我坐下。
我马上坐回原处,心想,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只要别通知我家里。
第一章
小雯告诉我丽丽死了(2)
"年龄?"
"二十,不二十三。"我真是糊涂了,在夜总会里对付客人那套脱口而出。
"学历?"
"本,啊,初中。"我又撒了个谎,这个时候说本科比初中还丢人。
"干你们这行很少有人用真名的。"韩警察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是听清了。
"你跟夏小景认识多久了?"
"什么?"我没听清,还不知道谁叫夏小景,他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是我,什么?卜算子?我怎么知道,行了,我正办案子呢,等会儿给你回电话。"韩风说完把电话挂了。
"是李之仪的那首卜算子吗?"我终于找到一个套近乎的机会,低声问道。
"可能是吧,你知道?"韩风带有几分期待地望着我。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古诗词,老师说诗庄词媚,诗的气势远非词所能比,我却喜欢词,李清照,辛弃疾,苏轼的作品我都很喜欢,这首李之仪的卜算子更是背得朗朗上口。
"嗯,不错,能不能再来一遍?"韩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听我再一次背诵"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时候,把词记了下来。
"嗯,你等一下。"韩风说了句等一下就出去了,他肯定是给刚才那人打电话,我猜想。
不一会儿那个戴着眼镜凶巴巴的警察进来了。
"接着说,和夏小景认识多久了。"戴眼镜的警察一进门就没正眼看过我,拿起桌子上的笔接着记录,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给韩风背什么《卜算子》,目前为止,这个四眼儿警察是我最讨厌的人了。
"夏小景是不是丽丽?"我小心地猜测。
"装什么纯净啊,你们这行有几个用真名字的,我跟你说乔奇,我只问问题你立马回答就是了,别他妈给我扯些没用的。"戴眼镜的说话一多,我便听出来了,他是北京人。
真给首都人民抹黑,我心里愤愤。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四眼儿警察也问得差不多了,拿了笔录让我签字。又警告了一句:"像你们这样的,有几个不出台的,老实点儿,下次别让我逮着。"
我出了门先去了趟洗手间,把头发梳了梳后准备离开这栋楼。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准备开车走的韩风。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往前走。
"乔奇,你去哪儿?"韩风从车里探出脑袋喊我。
"我回家,谢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谢他,可能因为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吧。忽然发现做了小姐的人是不能讲尊严的,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也顺着环境流失掉了。
"我送你吧。"他示意让我上车。
"不了,我自己打车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门外走。
"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上来,我送你。"他的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让人不忍拒绝。
我不再坚持,上了车,一阵清香味扑鼻而来,车上的香水味道我很喜欢,柠檬香型。
"刚才谢谢你。"韩风说。
"谢我什么?那首《卜算子》?"
"是的,刚才打电话的是我高中同学,他在赶写一部小说,需要用到这首词。"韩风递给我一瓶纯净水,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瓶。我没有去想韩风的同学为什么要用这首词来写小说,这些好像与我并不相干。
深圳的夜景很美,潮湿的空气伴着叶绿的清香,仿佛给脸上的皮肤刚刚做完面膜。韩风把车窗打开让我尽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气,那一刻我很感谢他,至少他的笑感觉到一丝温暖。
"我想去泡吧,有兴趣一起吗?"韩风突然问我。
"你说和我一起泡吧?"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可是警察呢。
"那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家。"韩风礼貌地给我一个选择。
"好,我跟你一起去泡吧。"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又响起,手机上显示是冀哥的号码。
"你在哪里?急死我了,我现在夜总会,听他们说你被警察带走了,你没事吧?"刚一接听,冀哥的声音便急促地充斥我的耳膜。
"我没事,马上就回家了,现在路上,行了行了,等我回家再给你电话吧。"我回了几句便把电话挂掉,转过脸看韩风时,他正专心致致地开着车。
"乔奇?"
"嗯?"
"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还没办,这次先送你回家,改天再约吧。"韩风加大了油门向我家的方向驶去,我知道,一切的转变皆因冀哥的那个电话。
第二章
冀哥为保护我受伤了
房东先生一大早就来敲门,他说房租到期了,问我还要不要继续租下去。犹豫了片刻还是拿给他一千二百块的房租钱。我不想搬家,至少这个房子里有过我太多的回忆,虽然党羽走了,永远地不再回来,但我忘不了他,对,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常在子夜时分抚摸着党羽曾用过的东西,那时的我才明白,对一个人爱也不难,恨也不难,最难的是忘记一个人。
交完房租水电费后自己已所剩无几。昨晚冀哥打电话过来聊了两个多小时,我虽然无时无刻担心手机欠费,还是礼貌地和他聊到挂机,知道他无恶意,纯粹是关心我。
下午早早地把小雯约出来和她聊聊丽丽的事,小雯将道听途说的一些经过告诉我,丽丽的尸体是在南山海雅百货附近一个胡同里发现的,当时全身衣服还算整洁,只有脑部被什么东西敲破了,流了很多血,应该是遇到敲头党了,小雯说完后还带着她的分析。
"她家人知道吗?"
"谁知道她家是哪的,可能公安局会查出来吧,不过她好像是结婚了,听说老公没什么本事,全靠丽丽在外面赚钱养家,丽丽死了,我看这家伙还找谁要钱去。"小雯说这话时恨得咬牙切齿,我也有同感,尤其当我知道丽丽每次出台所得的钱都被她那不争气的老公花掉时,我甚至在想也许丽丽的死对她来说是不幸也是种解脱。
和小雯逛了一天街,晚上九点才来到夜总会,再没人骂我,因为我的生意最近也很好。小小走了,这里的美女如云,没有人会看上外表平平的小小,她必须辗转下一处去谋生,职业还一样。
昨天,小小走的时候很无奈地说她什么都不会,学历低又爱花钱,天生就是做小姐的命。我想分辩,却把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世上也许有天生的嫖客,可谁愿生来就做小姐呢?
我第一次见到丽丽的老公,他穿着一件休闲外套,表情极为沮丧。他是来给丽丽收拾遗物的,当他在夜总会保安的帮忙下撬开丽丽的衣柜,拿出那件丽丽再也没有机会穿的红色礼服时,他的眼睛湿润了,远远的,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发抖,他哭了。也许,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老婆在深圳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领带,我看到他拿起那条丽丽新买的LV领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告诉他:"这是丽丽买给你的,她说,你快过生日了。"
"谢谢,你是?"丽丽的老公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再问我的名字。
"我叫乔奇,是丽丽的朋友。"我话音刚落,便看见他怒气冲冲的一只手打过来。"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我脸上。
"你?"我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这个婊子,我老婆出事的那晚就是跟你一起出台的是不是?"丽丽的老公扑上来,抓住我的头发再要大打出手时,小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她拼了全力一把推开丽丽的老公,并反手甩了他一巴掌:"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自己老婆出来坐小姐养活你,一点内疚都没有,还要打人。"
丽丽的老公被突然出现的小雯吓到了,他捂着脸刚要说话,小雯马上又对他喊:"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丽丽是瞎了眼才找了你这么窝囊废的男人,滚!"
夜总会里的保安把丽丽的老公推了出去,我失魂落魄去拿皮包,将皮包里的现金拿五百块出来,追上丽丽的老公,一股脑地塞给他,就在丽丽出事的前一晚,她曾告诉过我,在老家她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你疯了?那种男人还要给他钱?"小雯跑过来骂我。
"是我欠丽丽的。"我想起刚到夜总会那晚,拿化妆粉底给我用的丽丽。
当晚化妆时,小玉姐急匆匆地冲进来叫我:"乔奇,今晚有人点你整晚,不必见其他的客人。
"谁点我?"我感到很意外。
"上次来的冀哥,等你两天了,在209号房,你快去吧。"小玉姐说完又去带别的女孩子。
当我换好衣服准备去209房时,小雯过来拉住我:"你见到冀哥最好他能把你包了,这样每个月有人肯养你,就不必到这种脏地方受这种气了。"这是她第一次说夜总会是脏的地方。
"现在包养的一般是怎么样的?"我有一点点心动,毕竟我也不喜欢这里。
"一个月八千到一万。我觉得冀哥如果想包你肯定不只这个数。"小雯的电话响起,她回去接电话,我又梳了一下头发,把自己弄得像包装精美的商品一样给客人展示。
到包房的时候我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去,房间内的景象却令我大吃一惊,两个夜总会的服务生,正搂抱在房间的一角投入的接吻,按说在夜总会里接吻的事每天都随处可见,可是两个服务生搅在一起却是我第一次见到,更意外的是听到我走进房间的声音后马上回过头来看的那个男孩居然是路小冰。
"嗨!"我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语言。
"你进屋前不知道敲一下门吗?"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服务生冲上来要打我,我见过她,就是那天甜甜地叫小艺姐的女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说对不起,便要退出去夺路而逃。
"乔奇。"路小冰冲出来追上我。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谢谢你。"他对我竟然有些感激。
我走进209号房时,冀哥早已坐在沙发上等。
"你终于来了,我的小奇奇。"他的笑容宽和得可以融进一片海。
"你想看我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干嘛还来这里开一间包房?"我又替他心疼了,这个包房一个晚上的价格是八百八十八,算是夜总会的贵宾房了。
"只要能看到你,钱不是问题。"冀哥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我坐过去,我坐在他身边竟然有种安全感。
我们唱歌,聊天,冀哥搂搂我的肩,拉拉我的手,同别的客人比起来,我觉得他的付出远比所得多得多。
冀哥问我昨天晚上怎么会被带到警察局去,我如实相告。最后又问他:"如果我真的因为出台被抓了你会救我吗?"
"会,当然会,大陆警察对这种事的处理方式也不外乎就是罚款,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赎你出来。"冀哥的回答果断又肯定。
"小奇奇,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做了,你太优秀,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冀哥接下来的这句话,令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击了一下。
那晚我们聊得极好,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冀哥买单。
"我,还是不想出台。"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提醒冀哥。
"放心。今天晚上我会付两倍的钱给你再送你回家。"冀哥拍拍我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我。
走出包房的时候,我遇到了小艺,那一眼的相对,我竟然对她心生怜悯,聪明如小艺,她把所有可能和路小冰发生感情的女孩子都视为劲敌,可是她不知道,真正抢走路小冰的人却是她最不设防的那个女孩子。
走在深南中路上,繁华的马路上行人车辆已喧嚣渐远,冀哥没有打车,他说喜欢和我这样走走,在新加坡生活得久了,他更不喜欢开车,新加坡的车太多,他们驾车出行是要买时间段的。
就在快要到达我家的时候,冀哥才低声告诉我有两个男子已经鬼鬼祟祟跟在我们身后很久了。
"抢劫?"我的脑海中马上想到抢劫两个字,整个人心慌起来。
"乖,别怕,冀哥在。"冀哥感觉我在发抖,他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然后握紧。
在转弯处有一点亮光时冀哥马上带我走过去,夜太深了,灯光处空无一人。我也是被吓糊涂了,没有给冀哥指路,反而跟着他乱走。此时,我们陷入到一个死角,再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
"兄弟,你们想要钱的话拿去就是了,别伤害我们。"冀哥叫我不要动,他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放在地上,钱包里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果然吸引住劫匪。在他们低头去捡钱的一刹那,冀哥拉着我快步向外走,可是很快就被劫匪拦住了,一个高个子劫匪看中了我的挎包,伸手就抢。冀哥马上挡在我面前:"小姑娘没几个钱,你们拿了这么多也应该够了。"
两个劫匪一直没说话(我怀疑他们是两个哑巴),撕掠着冀哥让他闪开,冀哥不肯,他们打斗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在我们不远处的楼房里很快亮起了几盏灯,劫匪见状慌了,掏出一把匕首在冀哥身上连砍两刀,我亲眼看见冀哥倒下了。
"冀哥,冀哥?救命啊,救命啊!!!"我扶起冀哥,看着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声音越叫越大,直到喊来了居民区的几个保安。
"奇奇,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你就说你是我秘书,还有,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实的。"冀哥说完便昏了过去,昏迷时他还紧握着我的手。
保安叫来了救护车,我们很快被送到医院。还好,很快就有医生来抢救。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时间是用一分一秒数过去的,祈求老天,冀哥千万不要有什么事,那一刻我竟然后悔大梅沙的那一夜晚没有将自己的身体给冀哥。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了,我冲上去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怎么样怎么样,好了吗?"
医生看了我一眼,笑:"好了?哪有那么快,他的手臂中刀很深,已经割断了动脉,如果再深一点割到静脉的话,手就废了。还有一刀更危险,在肺部,再深一点也没命了。现在人已经醒来了,等会儿送到病房。
我站在病房里,看着熟睡的冀哥,心里怪他也怪我,为什么偏要守住皮包不放呢,还有比生命更值钱的东西吗?
半夜三点了,我守在床边正昏昏欲睡时,有两个警察走进来,要给我录口供,冀哥还没醒,我便说自己是冀老板新招的秘书,刚上班没几天。
警察问我冀冬林做什么生意,我沉吟一下说:贸易。
第二章
病房里出现冀太太
我趴在冀哥的病床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便看见床上的冀哥早已经醒来,他正握着我的手笑得一脸柔情。
我刚把手机打开,就有电话进来。
"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铃声太吵了,我刚一到门口电话就掉线了,我记住了号码,是小雯。
跑下楼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小雯回电话,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哭。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我快被她急死了,问了三次她在哪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在公安局。
我当时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被抓了?"我问。
"嗯,昨天晚上和客人吃摇头丸被抓了,打了你一夜的手机都没开。"小雯哭哭啼啼地怪我昨天晚上没开手机。
"我怎么知道你出事儿啊。"我小声辩解着,问她在哪里,要我做什么。
"警察说我交了罚款才可以放人,他们要罚五千块钱,乔奇,我在深圳没别的朋友,求求你帮帮我。"小雯在夜总会里一向不屑与人来往的,我是她惟一的朋友,如今她这么乞求,我的心立马就软了。
"行行行,你别哭了,还差多少钱?"
"没有了,我弟要交学费,我前天刚汇完钱。"小雯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全指望我了。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想想办法。"
记下地址,挂上电话,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生活刚有一点好转,就倒下这么一个大山压在身上。
我摸了摸口袋里还有一些散钱,跑去旁边的餐馆里买些早点,冀哥也应该饿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冀哥问我借电话,他的手机昨天晚上一并被抢了,拿着我的手机他开始联络深圳的朋友。
"不要告诉我太太。"他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提到自己的老婆。
我把粥帮冀哥盛好,再把新买的毛巾浸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拧干,帮他擦手擦脸。
冀哥带着伤,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点粥,他把粥碗放下后问我:"小奇奇,你怎么不吃?"
"我吃完了。"我苦笑给他看,心里那么大的一个事儿压着,怎么吃得下。
"昨天警察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挺好的,真的没人为难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下来了,不是警察为难我,而是小雯的事让我心里填堵。
"没事你哭什么?拿冀哥当外人了?"冀哥把我拉过去,用他宽大的手掌帮我擦眼泪,一定是动作大了,我看见他受伤的手臂顿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了极轻微的变化。
"冀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被他一问再也忍不住了,我终于说出来。除了他,现在没人能帮我。
"你缺钱花是吧,告诉冀哥,需要多少?"冀哥马上点头。
"五千。"我的声音小如蚊蝇。
"嗯,我马上打电话叫朋友过来,下午拿给你好吗?"冀哥轻声地安慰我。
冀哥开始打电话了,我借故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开始祈祷,天佑好人,冀哥,你是个好人,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下午病房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有几个我是认识的,他们曾跟冀哥一起去过夜总会。
"你他妈的是找抽是吧?给我说,是不是你找人搞的鬼?"见我站在那里,一个年轻的男子冲到我面前,他挥起了拳头,我马上闭上眼睛,打吧,我挺着。
"大辉!"我听到冀哥在喊,随后是一声惨叫,睁开眼,冀哥在床上挣扎着要下地去拉大辉,他一定是弄疼了自己。
"乔奇你先出去一下。"冀哥被众人围住,他喘着粗气让我先回避一下,我站起身走到外边去。
不知过了多久,快傍晚时,病房里的一群人散去,我回到房间冀哥正在用吸管喝水。
"小奇奇,你过来坐。"他还是那样笑着叫我。
我坐过去,桌子上摆满了补品,冀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第一次猜想。
冀哥把放在枕边的一张卡交给我,然后告诉我,整张卡里的钱都是你的,愿意提多少就提多少。
我不知道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只是听冀哥说愿意提多少就提多少,就知道卡里的金额肯定在五千之上。
"五千块就足够了。"我没有告诉冀哥这笔钱的用途,今天被抓的是小雯,明天就有可能是我。做小姐的还指望别人理解吗。
冀哥肯借钱给我,无非是喜欢我,可这种喜欢能包容所有吗?当然不,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他。
我记下冀哥告诉我的磁卡密码跑医院附近的银行去取款,五千块钱取出来后,最后一次查询余额,还有两万四,原来冀哥给了我一张内存三万块的银行卡。
钱终于有了着落,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人开始知道饿了,我找到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菜,吃得狼吞虎咽。买单时吓了我一跳,这一顿饭吃得好奢侈。
夜,渐渐地深了,当我提着给冀哥打好的饭菜再次回到医院时,听到病房里有人在和冀哥说话。
"其实你每次来大陆我都蛮担心的,大陆治安这么不好,看,这次出事了吧。"我站在门口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正在帮冀哥把受伤的手臂用纱布再缠起,她是谁?我站在那里不敢贸然闯入。
冀太太?冀哥的老婆?几分钟后我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冀哥的老婆,从对话中听得出来,她刚由新加坡赶到。
我跑去医护值班室,找到常来查房的一个小护士请她帮我把卡转交给冀哥,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他。
我揣着五千块钱,出了门,打一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找小雯,冀哥,对不起,我的不辞而别是不想伤害到你的家庭。
第二章
你们家里人都是警察
五千块钱领回了小雯,在我和小雯往外走的时候遇见了我最怕遇见的人,韩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更是加快脚步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招呼?一个小姐,一个警察,在派出所的相遇彼此心知肚明,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韩风的一句话简直让我差点晕倒,他说:"乔奇,我没想到你妈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马上就后悔了,这也代表他说对了。
"很简单,用你的身份证查一下全国人口信息网就可以了。"也许韩风说得并无恶意,但对我来说是讽刺到了极点。
"你答应过我不通知我家里的。"我转过身来满眼仇恨地盯着他。
"如果你不做这种行业你妈怎么可能知道,还有,我没有联系你家里人,如果你下次再犯事的话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好运了。"韩风连再见都没有说便走过去,凭一个女孩子的直觉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抹心痛,接着我的心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
小雯不想回家,说被关了一天她害怕孤独,我也不想回去,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找个地方理一下思绪,我们去了芝加哥喝酒。
芝加哥是深圳很有名的一夜情酒吧,很多俊男靓女喜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泡在那里寻找快餐激情。
和小雯刚一坐下来便有人过来请我们喝酒,在这里的女孩子也大多是来寻找慰藉的,她们和我们不一样,她们不缺钱,也不需要付钱。
小雯好像忍了很久,见我难得一笑时才小心地问出一句:"你妈是警察?"
我马上就火了,站起身指着她就骂:"靠,你妈才是警察呢,你妈你爸你哥你姐都是警察。"骂完之后我和小雯都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我更是把眼泪都笑出来。
很多年前我最喜欢在履历表里把我妈的职业先填上,警察这两个字总是让我美滋滋的,现在我却害怕看到警察,提到警察,尤其有人对我说:你妈是警察。
不知喝了多少瓶酒,小雯借酒消愁醉得很快,见她醉意朦胧的样子,我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你做这行多久了,摇头丸这东西你都敢沾?以前有被抓吗?"小雯的意识已经明显在被我牵着走,她说做这一行快一年了,换了三个地方,这间夜总会是小费最高而且生意最好的,她不坚持出台一是她觉得跟陌生男人上床是件很恶心的事,二是坐台的钱已足够她生活。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吃摇头丸?"
"因为给我这东西的男人是真心喜欢我。"小雯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进。
"真心喜欢你?出了这种事他自己先跑了,也不问问你的死活。"我哼了一声,小雯所说的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但仅凭他在警局自己能先走一步的情况来看,我就断定他是自私的男人。
"你这样混到什么时候是头呢?"我想都没想就问出。
"哈哈哈。"小雯笑够了就搂着我"你以为你谁呀,记者吗?有那么高的学历还跑到夜总会来混,不也是因为找工作难吗?"
我被小雯一说,吓得酒醒了一半,"谁说我学历高了?"
"小玉姐,小玉姐说你是我们这群人里学历最高的,她有看到你说英文。"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会说英文就代表学历高吗?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时间很快到了子夜,我和小雯都醉了,只是酒醉后的惟一清醒是明天晚上我们还要去夜总会上班,我欠了冀哥的钱,小雯因为太无保留地照顾家里和弟弟也早已身无分文。
坚决不出台,再做三天我就走,这一次我真的下了决心,韩风的话提醒了我,也吓坏了我,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抓了,被送回原籍,我有何脸面去见我的父母。
夜里总是感觉有人在抱我,挣扎着又逃脱不开,直到清晨时睁开眼才发现睡在身边的小雯竟像条蛇一般缠在我的身体上。第一次与同性这样肌肤相贴地接触我混身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手轻脚地把小雯推开,头好痛,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和小雯是怎么回来的,起床第一件事去冲凉,房间里突然响起音乐声,我知道小雯也起来了。
"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我来做早点。"小雯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接着我听到她走进了厨房。
我冲完凉走进客厅时,小雯也从厨房走出。
"你好像很少在家里做饭,什么菜都没有,我煮了点皮蛋瘦肉粥,马上就好。"小雯说完拿着一件衣服向洗手间走去。
"我以后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不好?"小雯去冲凉在关上门前很甜蜜地望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是我平时最喜欢的那件紫色睡衣。
我把粥盛好,坐在餐桌旁等小雯出来。小雯冲凉后坐在我身边,我低着头一直不好意思看她,我的那件睡衣很性感,小雯身材和我差不多,穿在身上比我更漂亮。
"奇奇。"小雯拉着我的手,却不看我,眼睛盯着桌子的一角突然说出一句:"我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和他们相比,还是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温暖。"
"嗯,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也很温暖。"我顺口接了一句。
"那我们以后就生活在一起好不好?"小雯马上认真起来。
"说什么呢,我们不住在一起也是好朋友,快吃饭吧。"我要抽出手去帮小雯拿筷子,手却抽不出来。
"其实我是双性恋,或者拉拉的成分更多一些。"小雯没理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感觉很好的那种,我们都住在一起了,后来她结婚了。"
我知道小雯说的这个女朋友应该是爱人的意思。
"你知道我,我还是喜欢男人。"我支吾了一下还是抽出手,第一次被同性这样握着很不习惯。
"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类人一般都看得很准,你不是同类,但我喜欢你。"小雯坐得更近些,我闻到自己常用的"拉芳"清香。
"乔奇,我看得出来,韩风有点喜欢你。"
"乱讲,快吃饭吧。"我连忙岔开她的话题。
"听我的话,别跟韩风在一起,做我们这一行,如果有一天要嫁了,也不嫁给一个知道你过去的人,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女人做过小姐的。"
"对不起,我。"我刚要说话,小雯马上没事儿人一般坐得直正,"吃饭吧。"她对我眨眨眼睛。
我真的晕了,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吓我。
下午,小雯和我一起逛街,她一直拉着我的手,拉手的时还不断变换着握手的姿势,我没有拒绝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一直对我很好。
小雯说不要我还冀哥的钱了,也不要回夜总会,让我去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她去出台,用赚来的钱养我。
"我再做三天就走。"我告诉小雯我的决定。三天,九百块,有了生存的基础再去找一份工作过正常的生活。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别人借钱然后去找工作?"
"借钱?在深圳没人敢借钱给你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笔收入会在哪里,债主又如何会相信你。"我说的没错,我以为那个同事会借我一千块,结果他犹豫了很久才只拿给我两百,这些还是看在他有点喜欢我的分儿上。
"奇奇,你真好,还愿意拿五千块来赎我。"小雯忽然停在那里,一下子搂往我,将脸贴上来,紧紧地给我一个嘴对嘴的长吻,周围有人在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二章
冀太太欺骗了我
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一味地堕落。我和两个新来的女孩子被带进了05号房,刚坐下不一会儿,还没记住客人的名字小玉姐就来敲门,她说209有一位客人专程来找我的,请我过去。
我问小玉姐是谁,小玉姐不肯说,只讲你去就知道了。
我走到209号房,像电影里拍摄的场景画面一样,一个女人背对着我,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后,她转过身来。
"冀太太?"我差一点惊呼出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乔奇吗?"她笑着问我。
"是的,您好。"我看清楚她,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保养得很好,上穿一件艳红的南韩丝的开领上衣,下身一条黑色短裙。
冀太太动作优雅地坐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我坐过去,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冀哥。
"你很漂亮,怪不得我先生会这么喜欢你。"冀太太的声音很柔,却透着一种无形的镇定和阴冷,或者这种阴冷是我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想像。
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竟然有种压力,有句话说,这世上有种人在面对面时,不说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你,不是语言,而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是的,冀太太就是带有这种气质的女人。
"您可能误会了,我跟冀哥之间没什么的。"我低声解释。
"你能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吗?"冀太太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再一次将我打败。
她以静制动,轻而易举地占了主动权。
"冀哥现在怎么样了?"我不想跟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便问她冀哥现在的情况。
"我先生很好,就是有点担心你,所以我替他来看看你。"
"乔奇,有可能的话换一份工作吧,你不属于这里。"冀太太很惋惜地看着我,她跟冀哥果然是对夫妻,连说话语气都那么像,她也说,乔奇,你不属于这里。
"他很担心你又会回来,让我来看看,果然。"冀太太说到这里笑了,这种笑容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轻蔑。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让小玉姐告诉我是谁要找我,她希望看到我的惊诧,喜欢看到我的手足无措,女人啊,再怎么样涉及到情感也都是狭义的。
我索性放开了些,拿起桌子上的香烟,不知是她的还是客人留下的,抽出一根香烟用火机点燃,烟很冲,有点呛,那是我第一次吸烟,动作极其老道,是做给她看的样子。
"我不属于这里?那我属于哪里?有天生的富人也就有天生的穷人,这世界上的事物既然存在的就有它的合理性。请代我谢谢冀哥,也谢谢你代他来看我。"我特意地强调一句:"谢谢你代他来看我。"
冀太太依旧平静地看我抽烟,然后给我讲她和冀先生认识的经过,于是我知道了冀先生是做房地产投资生意的,他们结婚十二年,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
"我女儿很可爱的,我们有机会带她到大陆玩,她应该会喜欢你这个漂亮的姐姐。"冀太太不停地讲述她幸福的家庭,又不失时机地提醒我,我是她女儿的姐姐,这一句话隔开了我们的辈分。
"冀太太,如果没什么事您可以回去了。"一支烟抽完后,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不想跟她再这么耗下去。
冀太太还是很有礼貌地站起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希望你有了这笔钱后会离开夜总会,当然,你不愿意接受的话就算是我们借你的,以后也可以还给他。"
"我不要"我看清了那张卡,是冀哥送给我的三万块钱的现金卡。
"还有,我先生要回新加坡治疗,明天晚上你有空的话,希望能来送送我们。"冀太太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然后伸出手与我告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与她相握。
"好,我去送你们,什么时间走?"不管怎么说冀哥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负伤,送送他是应该的。
"明天晚上六点的班机,我们四点在医院等你。"
"我四点准时到。"
冀太太走了,银行卡依旧在包房里茶几上躺着,我伸出手将它握在怀里,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我对自己说。
我于下午三点半出现在冀哥所住的医院,病房里一个小护士正在整理病床,病房内早已空无一人。病人呢?我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是说冀冬林?今天上午出院了呀,他太太接走的。"小护士转过身来告诉我。
"走了?去哪里了?他的伤全好了吗?"我真的不知所措了。冀哥明明伤得很重的,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呢?
"我不清楚,是他太太要求办出院手续的,新加坡好像还来了人,听说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小护士说完就要走,到门口时又说了一句:"小姐麻烦你,我要把病房门锁上。"
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晚上六点的飞机?四点在医院等我?冀太太一定是故意的。
我忽然想起皮包里的银行卡,马上跑去最近的一个自动提款机去查询,空的,留在我手里的只是一张没有一分钱的空卡。
三月的深圳突然冷了起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样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章
我接受了韩风的建议
忽然很想吸烟,想凭借口腔的吞吐将心中郁闷也一并排解掉。小雯爱抽CAPRI,她说喜欢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透着几分薄荷清香。十元钱一盒的CAPRI并不算贵,至少它比借酒消愁的方式更委婉些。
超市里,当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手忙脚乱地付烟钱。
"乔奇,我在夜总会附近办案,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有空吗?"电话里一个声音混厚的男子对我发出邀请。
"韩风?"我马上叫出来,他混厚的声音一下子扫去我心底的沉闷。
"呵,是我,现在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有空吗?"韩风的笑声一下子拉近我们的距离。
"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看看时间,离晚上上班还有几个小时,我所在的位置离夜总会很远,但再远也要去,因为他是韩风。
出租车停在夜总会附近时,我看到了站在夜总会旁那家银行门口的韩风,他今天没穿警服,一件淡米色的休闲裤和丝光棉上衣使他看起来更阳光些。
喜欢不穿警服的韩风,至少坐在眼前这个普通的大男孩儿的面前我少了几分罪恶感。
"想吃什么?"
我们同时问对方。
"你点吧。"
再同时回答。
"哈哈哈"我笑,韩风也笑。
我的笑声比韩风大,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嚣张的人,甚至连笑声都如此温和。
最后还是韩风拿起餐牌点了下午茶,凤爪,虾饺,芋头排骨,几样甜点,还有我最喜欢的菊花茶。
"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吗?"菜上来的时候韩风不笑了,一本正经地望着我。
"知道,你想苦口婆心地劝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找一份工作做个良家女孩儿。"我就是再笨也猜得出他的用心良苦。
"不是,有个朋友新开一间公司缺人手,我想请你去帮忙。"
"我帮忙?帮什么忙?做公关吗?"韩风的回答确实令我有些意外,或者说震惊,第一我们并没有交往过,第二他也不了解我,我现在的职业和我的生活圈子,太复杂了。
"做贸易。"韩风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三行字,一行是实业有限公司的名字,第二行公司总经理的名字,第三行联系方式,转背面是公司经营范围。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国际贸易的?"我接过卡片自言自语。
"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国际贸易的?"索性说得再大声些,韩风不是个冒昧的人,他既然能提出让我去这间公司帮忙,一定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因为,我遇到一个你的校友。"
"谁?"我马上戒备起来。
"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我你曾连续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韩风得意地将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我,好像刚破解开一道难题般开心。
"我不去,天生就是堕落的种子,谁救也没用。"我把名片还给韩风,他的好意我心领,但接受一份工作不像买东西那样简单,再说韩风是明显在帮忙,也不想欠这份人情。
"看看看,就知道你瞎想了,真的是他们公司缺人才找我帮忙的,刚好前几天又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上大学的时候一直暗恋一个叫乔奇的女孩子,我没想到那个乔奇就是你。
"那你说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别问了,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眼前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答应那间公司老板要帮他找人选的。"
"试用期月薪三千块,包吃包住,做得好的话三个月转正,薪水再加一千。"韩风向我介绍那间公司的情况,我马上动心了,包吃包住,就先解决了吃住问题,月薪三千生存也没问题。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在衡量,体面的生存和固执的好强到底哪个重要。
"好,什么时候给我答复?"韩风欣慰地帮我添茶。
"两天后。"我心里已经答应他,嘴上还是拖延了两天,可能碍于面子上的问题吧。
"韩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回夜总会的路上,我边走边给韩风发短息。
"因为你是个本性善良的女孩,而且你跟我弟弟一般大。"韩风很快回复。
握住手机,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弟弟。
第二章
最后所得的三百块
我告诉小雯我要离开夜总会了。
"你终于决定了,太好了。"小雯马上祝福我。
几个平时相处得还好的女孩子也凑过来要约我吃宵夜,这个宵夜相当于大家的送别宴,我笑:放心吧,少不了要请大家的。
离开这里,过上正常的生活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女孩子们羡慕之余更叽叽喳喳地讨论晚上要去哪里吃饭,还说好了整夜的HAPPY都由我买单,我说没钱,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谣言被传得很真,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被冀哥包养才离开的,甚至有人问我,金窝定在哪里,什么时候去我家做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一晚的原因,我的心情极好,给每个人留下电话号码希望以后大家常联络。小雯把我拉到没人处使劲掐我,然后再问:"你疯了?走了就走了,还常联系,难道你想把这段过去带到未来?"
我愣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我真的太天真了。
小玉姐好像也听到了我要离开的风声,九点前,她把我叫到一边,低声问我:"听说你要离开这里?"
"还没有决定。"我马上回答,心里想着不到离开夜总会的最后一刻,决不能跟小玉姐弄得太僵。
"那你的意思是会继续做下去咯?"小玉姐盯着我再问。
"也还没有决定。"我打着哈哈。
小玉姐不再说话,开始往包房里带人了。快十点时,她把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带到一个大包房内,几个客人一直唱歌又喝酒,当我用尽忍耐熬到午夜十二点时,客人还是意犹未尽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我对今晚的时间一直很注意,很怕超过十二点,那意味着我在这里又多停留了一天。
"大哥,喝太多酒会伤身体的,您下次来我再陪您喝。"我坐在自己陪酒的客人旁边绞尽脑汁,找些理由劝他们回去。果然,男人笑了,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脸,又一下子将我搂过去没头没脑地乱吻。我挣扎了几次坐起来整理衣服,他搂过去再亲。如此反复。
这男人酒气太浓了,醺得我阵阵恶心,心里厌恶之极,却用脸上的笑来掩盖心底的不满。"再忍忍,最后一天了,乔奇。"心底有个声音在安慰自己。
十二点半,终于有人叫买单了。
我的笑容马上热烈起来。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我竟然像小孩子盼过年一样盼望着年三十。
买完单的客人并没有给小费的表示,刚才亲我的胖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再将我一把从沙发上拖起。"走,小宝贝,我带你去快活。"
"大哥,对不起,我不出台的。"我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不出台,你他妈的还装处女啊。"又一个瘦男子走过来,用力地往外推我。
"大哥,我真的不出台。"我酒吓醒了一半,他们误会了我是出台的小姐。
"赶情你整个晚上逗我哥们儿玩呢?啊,逗我们玩不说,还得给你钱?"瘦男子不愿意了,他粗鲁地用力一推,于是我整个人摔倒在沙发上。
"奇奇。"有个女孩子扑上来扶我。
"大哥,别生气,消消火,她真的只坐台不出台的。"两个女孩子围上去帮我说好话。
"走吧,我多给你钱。"胖男子走过来,一张满是胡须的脸几乎与我面贴着面地劝我。
"小费我不要了,只要不出台行吗?"那一刻我才感到真的怕了。一直以来,小玉姐每次带我们的时候都先跟人家讲好出台和不出台的分别,也从未有客人为难过我,只是这次,小玉姐?小玉姐?我突然想起了小玉姐,便马上对同房间的女孩子喊:"快去找小玉姐。"
"找谁也没用,刚才妈咪说你出台的,别以为自己天仙,爷花这么多钱就为你陪着喝杯酒?"胖男子一听我要找人火气顿时大了。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出台。"我边哭边说,小玉姐太狠了,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夜竟被她摆了一道。
如我所料,女孩子和服务员跑进来告诉我,小玉姐早就回家了。
"我今天不舒服,大姨妈来了,明天再出台行吗?"知道自己已无退路,这个时候没人帮我,想个缓兵之计也许是惟一的出路。
"你这两招在我面前使还嫩点,今儿你非走不可。"胖男人终于露出凶相,他是跟我耗上了。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我站起来往外走,两个男人马上堵住门口。
"想顺着下水道走吧,我陪你。"男人在冷笑。
"你们到底还让不让人活,有钱就了不起啊?还有没有王法?"我终于喊出来,声音越叫越大,很快周围包房很多人围过来。
可是我错了,不管围观的有多少人,没人肯替我解围,身上的衣服将我的身份暴露无疑,一个小姐在夜总会里维护清白,多么令人啧舌的笑话。
保安终于来了,低声下气地劝客人消气,值班经理也来了,派发名片让客人多原谅,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
小玉姐早已安排好这一切,我想此刻的她,一定躲在家里笑得合不拢嘴,精英,真是精英,小玉姐是做这行的精英,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僵持了很久,男人们终于搂着两个早已吓得魂飞胆破的女孩骂骂咧咧离去,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是难忘的最后一夜。就在这时,我一直陪酒的胖男子又折了回来,他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便挨了两个响亮耳光。
我懵了,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手太重,左腮处阵阵撕裂地疼痛,紧接着我去捂嘴,流血了。浓浓的血腥味流到我的口腔里,我想吐,更想哭,推开堵在门口的一群人冲向洗手间。
"婊子!"有人在骂。
"乔奇!"有人在叫。
洗手间的镜子里那个双腮肿起,眼角淤肿的我正一遍又一遍地用清水洗脸。嘴角处的鲜血已经不见了,口腔里浓浓的血腥味提醒我,鲜血并不好喝,可我还是硬生生咽下去。这时,有一只纤细的手递了一包纸巾到我面前,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小艺?
我没有伸手去接纸巾,扭过头去准备往外走。"乔奇!"小艺叫住我。
"什么事?"我冷冷地望着她。
"离开这里吧,真的不适合你。"小艺说。
我含着泪在洗手间里不知呆了多久,以为门外的人流散去时,才悄悄地走出门。门口处依旧围着几个服务生,他们真爱凑热闹,这么晚地守在一处只为看我被打后红肿起来的脸,核对我现在的表情是否跟他们所想像的一样。
"乔奇。"小雯在服务生中叫我,漂亮的她早已换回便装,身上也没有酒气,想必她今晚的客人一定客气得很。
"我诅咒小玉姐不得好死。"我把十指交叉,穿过人群咬牙切齿地做平生第一个诅咒,谁愿意告状就告去吧,我发誓绝不再踏进这里半步。
"快走吧,我有事跟你说。"小雯从身后搂住我,支撑着我向前行,那一刻的我感到一种支撑的温暖。
"你当初交了多少押金?"走出夜总会还不到五分钟小雯便问我。
"我当时没有太多钱,先欠着的。"我老实回答。
"那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们都交了一千二。"小雯说得有道理,不管是光彩也好,落魄也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所庆幸的是我的新工作代表了新一段人生的开始。
"这是我今天的小费,先还你这点吧。"小雯塞给我三百块钱,我眼泪马上掉下来了,十几天的日子里,在这里经受了多少打击和委屈,三百块,我最后的所有竟仅仅只是三百块。
第二章
冀太太是个聪明人
我在家里躺了两天,睡得天昏地暗。手机一直关着,直到第三天有人在外面疯狂地砸门。
"靠,你还活着。"小雯一进门便大喊,我第一个反应是把门关好,小雯不管到哪里一向都是大嗓门。
"夜总会那边怎么说?"我知道小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来肯定有事要告诉我。
"小玉姐说你连押金都没交,还带头破坏夜总会的规矩,经公司领导决定开除乔奇,即日起执行。"小雯像背课文一样把公司的处分转达给我,我笑,去洗手间准备冲凉。
那晚的事闹得是够大了,夜总会总要找出一个人来开刀,所谓杀鸡给猴看,我理解。反正我不打算再回去了,怎么闹随他们去吧。
"我可不可以进来和你一起洗?"小雯倚在门口看着我脱衣服。
"绝对,不可以。"我坚定地把门关上,小雯是有同性恋的倾向,可我不是。
冲凉之后,小雯正在阳台帮我洗被子。她是个爱干净的女孩,每次来都会不停地帮我整理房间。
我拿把椅子坐在小雯的对面,心想,如果有一天哪个男孩能娶到小雯一定会很幸福。"我说,你应该找个男人嫁了,凭你这姿色找个多情种子绝对不难。"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小雯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可我喜欢男人。"我必须把自己的性取向表明,不希望她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你喜不喜欢和我没关,爱一个人是我的权利,我自找,我乐意,行吗?"小雯端着一大盆脏被子准备去冲水。
洗澡盆太重了,我走过去帮她抬。
"滚开,你又不喜欢我,要你来管。"小雯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对不起。"我愣住了,马上站在那里不敢再前行半步。
"说对不起的是我,你只要接受就行了,其实,你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小雯的牵强一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同性间也有相恋之苦。
小雯走了,我的手机也开机了,原以为第一个电话定会是妈妈打来,当韩风的声音传来时,我才想起自己该去那间贸易公司了。
约好韩风明天上午带我去那间公司报道。挂上电话的一刹那,韩风说了一句:"乔奇,我没看错,恭喜你。"
恭喜?他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终于离开夜总会吗?我苦笑。
第二个电话没有来电显示,接听了很久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冀哥。
"乔奇?"他问了我三次,声音苍白而无力。
"冀哥,是我,我很好,真的很好,已经离开那里了。"从现在开始,我只称那里为那里。
"小奇奇,我留给你的那些钱也应该够花一阵子的,听冀哥的话,不要再回去了好吗?"他又叫我小奇奇了,这样的称呼让我感到亲切又温暖。
"嗯,够花了,足够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磁卡里的钱已经被全部提取掉。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冀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真是愚,早就应该问问冀哥的身体如何,当初他是带着刀伤离开深圳的。
"不太好,怕是近期都不能再去大陆了,小奇奇你要照顾好自己。"冀哥在咳,接着我听到电话里冀太太在叫他的名字。
"我太太说你早上会来送我们飞机的,可惜我走的时候都没看见你。"冀哥在电话里一边咳一边问,虽不怒却似在怪我。
"我?我有点事耽搁了。冀哥,你真的好福气,冀太太是个聪明的人。"
聊了一会儿,冀哥明显体力不支,冀太太在旁边再三劝他去休息,他才把电话转交给冀太太。
"乔奇,我和我先生都谢谢你。"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冀太太第一次和我说谢谢,我却再也分不出是真是假。
清晨,我按着韩风所说的公司地址搭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强北,刚坐上出租车不一会儿,屁股底下便传来一阵麻麻的振动声,我伸手一摸,掏出一部手机来。
"小姐,这手机是我的,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在后座了。"出租车司机从镜子中看到我的发现,马上转过头来向我要手机。
手机还在响,我没理司机,按了电话接听键。
"请问找哪位?"我问。
"我是这部手机的失主。"一个男孩焦急的声音传来。
经过一番交谈后,我确定这个人是真正的失主。再看司机时,他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我告诉那男孩马上到我和韩风约好的地方见面,把手机当面还给他。
出租车停在嘉年广场,身穿警服的韩风站在那里英姿飒爽。走过去时,他看了看手表,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很准时。
再看我第二眼时,他还是满意地点头,我知道今天一身淡灰色职业套装的我也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
"还要再等一下,我约了另一个人。"我也看表估算着手机失主什么时间能赶到。
十五分钟后,一个身穿运动装的大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直觉判断,我要等的就是他了。果然,他也一眼认出我,确切地说认出了我手中的那部手机。
"姐姐,太感谢你了。"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光人长得帅,嘴巴也甜。还未到跟前就已开始不停地说谢谢。
"不客气。"无需再多问,我把手机还给他。
"姐姐您怎么称呼?还有这位是?"大男孩先是问我的名字,再看韩风。
"哥哥你真帅。"他又开始夸韩风了。
"我叫乔奇,这位韩风是我朋友。"凭我的直觉,眼前这个男孩对韩风很有好感。
大男孩再三谢过后,非要我和韩风留下联系电话,说有机会一定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谢绝了几次,他依然坚持,无奈我和韩风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电话号码。
男孩名叫鹏鹏,二十二岁,我没想到他的年纪竟然和我相仿,只是我外表看起来却比他成熟太多。我原以为他只是想认识两个新朋友,却没想到他要韩风的电话是另有目的。
第二章
鹏鹏告诉我他是GAY
我的老板是个二十八岁的"海归",他叫张景帆,外表斯文,中等身材,说话时喜欢先笑笑再点一下头,聊到具体问题还会不停地点头,我不用问便可以猜出他留学的国家。
公司刚刚成立,具体工作人员只有我们两个,很多事情都要我和老板亲力亲为。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地忙碌着,税务局,工商局,只要开公司需要申办的部门我都去跑,虽然工作忙些,倒也乐得充实。遇到工作上的难题与张景帆稍有争执时,我马上收兵:"听您的,您是老板,您是"海归"。
张景帆也笑,跟着打圆场,大家商量,大家商量,现在海归太多了,早就沦落成海带了。
韩风空闲时候也会上来看看我们,如果中午不是很忙,大家就一起吃饭。我和韩风之间的关系说不上近,也谈不上远。韩风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或者说他恰到好处的礼貌无形中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我也曾尝试着与他再走近些,却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
鹏鹏每天上午时分都会有一些信息的问候,有时我也会跟他短信聊几句,时间久了,我知道鹏鹏正在英国读硕士,马上就要毕业了,此次回国是参加国内一次大型的招聘,如果顺利的话,他想留下来。
我很羡慕鹏鹏这样无忧无虑的读书生活,如果当年不是一门心思地来深圳投奔党羽我可能也留在学校考研了。
张景帆、韩风、鹏鹏,三个不同风格的男人让我对深圳的异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我喜欢和他们交流,他们的善良和友好让我感觉到安全,这种潜意识的安全感在"那里"是绝对没有的。
和鹏鹏聊得久了,他便认我做了姐姐。周末他会打电话和我聊到整个通宵,也会告诉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过他没感觉。在他成长的二十二年里我是他惟一愿意产生亲近感的女性。
我也同样喜欢鹏鹏,也许他的天真,善良和快乐很容易让我回忆起上大学时的那段快乐时光。和他在一起聊天时,我的感情是纯净的,或者说没有一丝杂念,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却已把他等同于自己的弟弟。
周末,韩风约我去体育馆看球。说白了就是他所在的球队要参加一次较正规的比赛,缺少漂亮的女拉拉队员,韩风拉我去凑数。我在学校时就是个铁杆球迷,这等现场的真人秀更是不容错过,早早地便随韩风一起赶到深圳体育馆。
韩风踢前锋,在球场上表现异常勇猛。他几次带球冲锋,连过数人,直冲对方后防,引得赛场掌声连动,口哨不断,我也不负众望扯破了嗓子在观看台上狂喊:"韩风加油!韩风你是最棒的!"
下半场时,韩风所在的球队比分一直领先,韩风因脚踝处轻微扭伤被换下阵来,我跑到韩风身边一边小心地帮他缠起脚踝,一边看着他的替补队员上场。那家伙踢得可真臭,也许是刚上场闹不清状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的球便被人抢走。我忍耐再忍耐,终于忍不住时,推开韩风冲到球场边对那家伙喊:"你怎么这么笨啊,会不会踢,不会踢你下来,换别人上!"
也许是我穿的一身黑白条运动装特别显眼,也许是从来没有女孩子敢在赛场上口出狂言,有那么几分钟,球场上的队员被我震住了,很快他们笑得直不起腰来。被骂的那个队员面红耳赤,满场找韩风;"哥们儿,你MM可够凶的嘿!"
我转身再去看韩风时,他早已捂着左腿躺在草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奔向韩风,真该死,刚才推韩风的时候用力过猛,一看到球把什么都忘了。
韩风腿上的擦伤很多,我索性拿着消毒液和红药水在他身上一通乱点,在我的精心治疗下,韩风很快成为一个红色斑点球员。
"哈哈哈,韩风你MM真是个天才。"他的队友在一旁起哄。我和韩风对视时竟然满脸通红。
"想不到你也这么迷球。"韩风被我扶起后,望着我无限感慨。
"那当然了,我读书的时候就从没错过校球队的一场球赛,还想过要组建学校女足呢。"我一听他谈球便兴奋起来。
"奇怪。"韩风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奇怪?"
"乔奇,你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韩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的心跳加快起来,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和他所说的奇怪感觉是相通的。
从此后,韩风习惯了踢球的时候带上我,他说喜欢看我在球场上欢呼雀跃的样子,那样会令他信心倍增。而我,从第一次看到韩风踢球时起就成了他忠实的FANS。
忽然有一天,鹏鹏打电话来公司说有急事要见我,我们约好在公司楼下的麦当劳一起吃午餐。
十二点十五分,一身休闲装束年轻帅气的鹏鹏准时出现在麦当劳。
"姐姐,你经常和韩风哥一起去看球吗?"鹏鹏人还未坐,问题便来了。
"是啊,他的球踢得真是棒,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球赛。"我的兴致很好,猜想如果鹏鹏能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说不定又是一个韩风的小FANS。
"乔奇姐,韩风哥是不是喜欢你?"鹏鹏皱起眉头问我。
"乱说,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竟然有些心跳加快。
鹏鹏去买套餐,他今天的表情很怪,我心里暗自猜测:难道他不喜欢我和韩风在一起?难道鹏鹏喜欢我?
"鹏鹏,你有女朋友吗?"鹏鹏一回来我寻找话题试探他。
"没有,所以我很孤独。"鹏鹏帮我把餐摆好,再把吸管插入可乐后折弯,他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儿。
"姐姐有机会帮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不好,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吗?"鹏鹏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看。
"嗯,长发温柔型的?"我开始想像。
"不,我喜欢清秀型的,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爱人。"鹏鹏笑了,然后拿出钱包,将钱包夹层里的一张照片指给我看,我接过来,愕然看清一个男孩的笑容。
"你?朋友?"我被吓到了,鹏鹏喜欢同性?
"呵呵,我是GAY。"鹏鹏点点头承认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再将话题继续下去,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鹏鹏年轻的心灵,谁知鹏鹏接下来的话却令我受了重创。
"姐,你说韩风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韩风?你说他?也是GAY?"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吃惊了。
"还不确定,但我们这种人看同类很准的,我觉得他像。"鹏鹏喝着饮料,神情充满了幻想,我的心却如一朵失去生命的花瓣,一片片洒落。
"姐,你知道韩风哥喜欢什么吗?他家里有很多小食品,但是最多的就是饼干,姐,他有没有告诉你最喜欢吃饼干?"鹏鹏依旧兴奋地说着韩风。
鹏鹏的诉说让我联想起韩风对我若即若离的情感,很少有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可是韩风并从没有对我表示出格外殷勤献媚,难道鹏鹏说得是真的?
我低下头拼命地去喝可乐,很快可乐被我一口气喝干,我竟然有点懊恼,这杯子中装的怎么不是酒。
第二章
大灰狼带走了小白兔
五一假日韩风又有比赛,当他开车赶来接我时,车上坐着鹏鹏。这是鹏鹏和韩风第一次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一上车,鹏鹏身上的CD香水味道就扑鼻而来,我懒懒地坐在后座位上一言不发。
韩风开车,鹏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孤独地守在后面座位上,听着他们兴高采烈的闲聊,看得出他们已经非常熟络。
"乔奇?怎么今天话这么少,这不是你的性格啊?"韩风转过头看我,他发现了我今天的不正常。
"没什么,昨晚睡得不太好。"我换了个姿势侧倚在座位闭上眼睛装睡。
韩风和鹏鹏聊天的内容也不外乎各自读书时的趣事,倒是韩风一句不经意的话令我马上睁大了眼睛,他说,上警校时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
"怎么样?后来呢?"鹏鹏比我还急,马上追问下去。
"没后来啦,呵,性格不和就分开啦。"韩风将此话题一带而过。
韩风,你到底是不是GAY?你对我的好让我感动,对鹏鹏的好让我嫉妒,鹏鹏是一个女人也就罢了,可是如果你真的只喜欢男人我就必须克制自己的情感了。
正值假日,体育馆的人流很多,足球,篮球,网球,几个球场都挤满了人。韩风的队友早已认识我,远远地便有人在喊:"乔队长。"他们称我是女子拉拉队的首席队长。
开球了,韩风扬言要踢满全场,我和鹏鹏猜拳赌他会不会受伤。虽然我表面上装得一脸无所谓,心底却在想,如果鹏鹏赢了,我一定会失落的。其实,我希望韩风受伤。一直以来为他包扎伤口已经成为我的责任和接近他的最直接方式,我几乎对他双腿的每一处伤疤都了如指掌。
鹏鹏不看球,目光只跟着韩风跑。"韩风,youarebest!我爱你!"他旁若无人地大喊。
"鹏鹏你过来一下。"我叫鹏鹏。
"什么事姐姐?"鹏鹏坐过来离我更近些。
"我想问件事,你不可以骂我。"我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什么事,你说吧,姐。"鹏鹏点点头,做出一副很乖的样子。
"同性之间的相爱如果失恋的话,应该不会很痛苦吧?"
"会,很痛苦,比男女之间的失恋更痛苦。"鹏鹏肯定地答我。
"也会很爱很爱对方?"我没想到他的答案是这样的。
"当然爱,否则怎么会走到一起。其实GAY之间的感情和男女间的相爱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哭,也会笑,也会接吻,也会做爱。我们也分1和0的。"鹏鹏告诉我,他是很纯的那种GAY,只对同性有兴趣,对于女孩会有种天生的距离感。
"会不会是受了国外环境的影响?"我猜测,鹏鹏的表现是否与他的留学经历有关。
"不是,我从小就这样,很纯的GAY。"很纯的GAY,他不止一次这样说。
"那这种同性恋问题到底是环境问题还是时代问题呢?"
"都不是,哪个时代都有,只不过深圳是GAY的天堂,你会遇见很多而已。"鹏鹏说完之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再问:"姐,你会不会因为我GAY而瞧不起我?"
"当然不会,我对任何感情都抱有尊重。"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韩风是场内的中心灵魂,只要他在场便会领尽风头,队友们也很配合他,比赛终于结束,韩风队又以三比零的战绩取胜对手。
球场上下来的韩风已是大汗淋漓,鹏鹏手拿毛巾冲上去给韩风擦脸,韩风很自然地搂了他一下,我看到这一幕时,心像被谁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们的动作是那样自然而又亲昵。
"小姐,请让一下。"有人在耳边说话,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文质彬彬,长着一双剑眉的男孩,他的左腿膝盖处看样子是受伤了,从他的球衣上我断定他是韩风的队友。
"你受伤了?"我转身让路,看着他向我身边的长椅走去时,忍不住跟上去问。
"没事,就是点小伤,没关系的。"剑眉男孩笑了,他侧了侧身,坐到椅子上,左腿依然是僵直的。
"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我。"我让他在椅子上别动,马上跑过去拿球队的医药箱。
等我再回来时,他果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他的伤口,典型的跌伤,一定是他在踢球的时候意外跌倒所致,伤口面积很大,足有八厘米大小。我打开药箱,先找出帮他进行伤口消毒的药。在帮他擦拭双氧水时,我感觉到他的腿抖了一下。
"很疼?"我抬起头来问他。
剑眉男孩没有说话,他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只是灼热的目光盯得我有点心慌意乱。很快,我尴尬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我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上完红药水,再用纱布包好。做完这一切之前,我再没有抬头看他。
"乔奇,我们走了。"韩风便在远处喊我,我来不及与剑眉男孩告别便快步向韩风他们走去。"谢谢你。"剑眉男孩在我身后说。
韩风要带我们去吃东西,我和鹏鹏异口同声地建议去麦当劳。
赶到麦当劳的时候,韩风去点餐,我和鹏鹏找到一张四人台坐了对面。韩风,你会坐到哪一边呢,我等待,也期待着。
十分钟后,韩风托着一整盘食物走过来,没有一点犹豫坐在鹏鹏的身边。
"我有一点痛。"我叫了出来,事实上从球场下来没有受伤的韩风已经让我痛了,他此时的选择更是表明愿意跟鹏鹏坐得更近些。
"我也痛。"鹏鹏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叫出一句。
然后韩风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没什么,心里没来由地就痛了一下。"我故作轻松。
"我看到姐姐痛我就痛了。"鹏鹏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们对望时,我竟然可以感受得到他也是真的痛。
"三个人在一起我会痛。"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些,告诉韩风,我痛,我看到他和鹏鹏在一起真的会痛。
韩风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地喝可乐,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对我们说:"出道题给你们做。"
"什么题?"鹏鹏问。
"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请你们每个人用猎人、大灰狼、小白兔、房子、钥匙来编一个故事,把故事编完时我再公布答案。"
"我不编。"我拒绝。
"我也不编。"这次鹏鹏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如果不编那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呢?"韩风淡淡地笑,他在等待。
"有个大灰狼把猎人打死了,然后偷了他的钥匙打开房门,把里面的小白兔给吃了。"鹏鹏很快就编完了。韩风再看我。
"有个猎人抓到一只小白兔,把小白兔关在房子里,然后狼来了,偷了猎人的钥匙,带着小白兔跑掉了。"我老老实实地编完,然后等答案。
韩风在确定我们不会更改故事后才说道:"猎人是你自己,小白兔是你的爱人,狼是你的情敌。鹏鹏的爱太霸道,也不成熟,乔奇的爱太专制,不给自由。"
"那你的故事呢?"我脱口而出。
"下次再告诉你们,先吃东西吧。"韩风打开一个鸡腿汉堡递给我,也结束了这个测试。
傍晚,我给鹏鹏打电话:"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会痛。"
"那你为什么会痛?肯定有原因的。"鹏鹏马上反问我。
"其实,我有点喜欢他。"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鹏鹏不是小孩子,他早应该感觉得到。
"我感觉到了,所以我痛。"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他对不对,你那天来找我告诉我他喜欢吃饼干也是故意的对不对?"
"姐,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喜欢他了,却一直害怕你生我的气,因为这些天我和他走得太近,而你又喜欢他,我怕你吃醋。"鹏鹏的回答很快就说出口,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已经准备好这些话。
"如果你是女孩子我肯定吃醋的,但你是男孩,而且他的目标如果不是女人,我没那么笨的。"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心却痛得要死,是啊,如果韩风喜欢的不是女人那我别谈机会,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姐,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很麻烦的事情?"鹏鹏在电话里又问。
"不会呀,你不觉得不管是心动还是心痛那种感觉都很好吗?"我安慰他,如果鹏鹏和韩风真的是相爱那种感觉的话,我情愿也只能退出。
再晚些,我打电话给张景帆"你空吗?我想找你聊聊天。"
张景帆永远都是那么好性子,他问清我家的地址,让我十分钟后下楼,他的车很快就到。
第二章
也许张景帆是对的
东门本色酒吧,素以帅哥美女云集而著称,眼花缭乱的另类服饰、头型,各种味道的香水、极力在外表上体现自命不凡的痴男怨女交错其中,在其间行走,不由得被一种莫名的躁动所感染。其实我更喜欢这里的格局,在外边的清吧可以悠闲地听歌,到最里边可以豪放地舞蹈。你想在酒吧里或思念、或抒情、或发泄,酒吧早已给你提供一个个不同的舞台,接下来就看自己如何表演了。
本色的优点还在于,装饰格调前卫,洗手盆底下都洒满了玫瑰花瓣,走道上贴满很多镜子,让人忍不住要停留一会儿,歌手和音响效果也是深圳最棒的,连BOX这样风格温柔的乐队,都能唱出动力火车的效果,还有什么可以苛求的。
我跟在张景帆身后,径直往最里边的迪吧走,对于这里,张景帆早已轻车熟路。路过清吧时,悠扬的乐声回旋,蜡烛闪烁,围坐在一起的人们轻声窃语,周末的时候还没到九点,便几乎没有空座位了。
我坚持着点了一瓶杰克丹尼。
"你不是一向喜欢科罗娜?"张景帆问。
"换换口味而已,科罗娜不够烈。"我拿过调酒杯,站起身拿些汤力水来调酒,随着音乐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今晚的我上穿黑色吊带上衣,下配一条同色的弹力修身裤,整个身体的曲线勾画得玲珑有致。
张景帆的装束也充满个性,牛仔裤,黑T恤,不驯的眼神,典型的都市雅痞。
我不停地在杯中续酒,频频地与他碰杯。嘲笑他那点酒量,在我的坚持下,他先后三次将杯中的酒喝光。
怪不得小雯喜欢杰克丹尼,它的烈性比科罗娜重多了,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种酒,我却偏喜欢比拟,也许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适合哪一种口味,有些事情因为习惯所以变得自然。
十一点,热歌劲舞的时间,在DJ煽情的呼喊声中,俊男靓女们纷纷走下舞池随着欢快的节奏摆动着身姿。
几个衣着性感的女孩子从身边走过,我凭直觉一下子判断出她们的身份,与"那里"的小姐一样,所不同的是她们来这里只寻找自己看中的出台目标。
"你觉得哪个漂亮?"看着张景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几个女孩子走远,我不禁笑出来,男人,见了漂亮女孩都是一样的表情。
"都没有你漂亮。"张景帆自觉失态,马上回过神来再与我对饮。
我告诉他我今晚想醉,要喝就一杯一杯地干掉,张景帆笑,不说喝,也不说不喝。只叫小姐再拿些果盘来调和气氛。
"你说来这里的男人是寻找爱还是寻找一夜情的?"我没话找话。
"乔奇,你要明白,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有爱才有性,而男人的性与爱无关。"张景帆点燃一支香烟,平心而论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儒商,浓眉秀目,尤其是十指,修长纤细。我喜欢手指漂亮的男人,当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笑党羽,他有一双充满柔情的手和十只写满忧郁的手指。
正当我们嘻嘻哈哈争抢酒杯的时候,我游离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两个男子的身上。
韩风?鹏鹏?
是的,在距离我二十几米远的吧台边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他们都穿着黑T恤,休闲裤,同样的打扮一眼看上去,情侣装,是我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鹏鹏一直在不停地说话,韩风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还忍不住笑出几声。
"你在看什么?哦,想不到韩风和鹏鹏也在这里,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张景帆很快觉察出我的不自然,也找到问题所在,他站起来要走过去打招呼。
"不要叫他们,我们喝酒。"我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股脑儿地喝下去,喝得太猛了,酒到一半时,已经呛得要命。
"你既然不愿意看他们,那我们走吧。"张景帆举起桌子上的钥匙,带着我出去。
"急什么,你早就知道他们常来,这次把我带到这里不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吗?"从见到张景帆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喜欢我。只是他的喜欢是保持在一种距离内的,他冷静地观察我身边的所有,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喜欢韩风。
"女孩子太聪明了可不好。"张景帆笑,挥手让服务员离去,他接着吸烟不再看我。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韩风和鹏鹏。他们正将各自一双手的十指交缠在一起玩指花游戏,鹏鹏依旧在说,韩风还是在笑。我知道这种手语的交流是恋人最甜蜜时刻。也许他所说是对的,直接面对这个场面要比我活在自欺的梦里要强得多。
"鹏鹏,你现在做什么?"我找出手机发信息给鹏鹏。很快看到鹏鹏手机在闪,他拿起来看后再直接递给韩风。韩风笑,然后对他摇摇头。很快鹏鹏回信息:"我在家里看电视,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一部爱情剧。"我再回复。
接着,我又发信息给韩风。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韩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没有回复,再放回口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当我把这首<卜算子>输入完再发给韩风时,噙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站起身对张景帆说:"我们走吧。"
张景帆和我穿过人群走出酒吧时,我转过身再去看韩风,鹏鹏正在抢他的手机,韩风极力阻止。
"鹏鹏的爱太霸道,也不成熟,乔奇的爱太专制,不给自由。"我想起韩风给我做过的心理测试,笑,我和韩风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这怎么算是爱。
"对不起。"坐在张景帆的车里时,我开始道歉,整个晚上我像个小丑一样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忽略他的感受。
"没关系,想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张景帆就是张景帆。国外几年的留学生活练就了他温、文、稳的好耐力。即使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他也应该不会乱了方寸吧。
"乔奇,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拥有。"张景帆劝我。
"爱一个人不必占有?就像男人的爱与性?"我转过头去看他。
"你喝多了。"张景帆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从车内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纸巾来递给我。是的,我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一个人真的想醉的话,酒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张景帆好像考虑了很久,终于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
"我一个人住。"他重复也在暗示些什么。
"不去,我回自己家。"
"给我个机会,让我对你好。"张景帆一边开车,一边伸手过来拉我的手。我没反抗,于是他将我的手拿过来放在他腿上。我在发抖,他感觉得到。
"明天还要上班,送我回去吧。"我笑,把他的手推开。
"明天我们一起到公司。"他再一次伸手过来,想摸我的肩,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放在我的腿上。
"送我回家!"我一字一句地吐出我的坚持,他不再说话加大了油门向我住处行驶。
第三章
我再也看不到冀哥
张景帆的公司一天天有了起色,我的薪水也涨到了每月五千块。五千,足够我日常的开销,除去正常的花费,我还有可以陆陆续续将一些钱寄回家里。现有的公司人手忙不开时,张景帆让我去人才市场招聘。他叮嘱我,最好找那种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来薪水可以给得低些,二来可以跟公司一起成长,做到很久。我从人才市场抱回厚厚一沓求职简历将筛选过的一些合适人选拿给张景帆过目,张景帆看都没看便告诉我,学历必本科以上,英语要达到六级,外表要令人赏心悦目,第一眼就有好感的那种,至于中专和大专学历的就先暂且放到一边。
我仔细整理那些简历,把一些条件合格的留下来,然后电话联络尽快安排面试。接电话的人先是好奇问我们是什么公司,了解一些大概情况后,便兴奋又焦急地在电话里询问公司地址了。
张景帆在深圳的交际网还不错,我们的小公司是挂靠在一家国际大型集团的二级公司,对于应聘者来说,刚刚走出校门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先安顿下来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我满头大汗地整理职员面试表格时,手机铃声响起。
"喂?"想都没想便伸手去接,电话那端有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个女人在叫我的名字"乔奇,你还好吗?"
"冀太太?"我愣了,想不到她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我。
"我在深圳,这次是专程来看你,有空吗?"电话那端的冀太太声音不冷不热,我永远猜不出她是气愤还是高兴。
"好,在哪里?我下班后去见你好吗?"听到她是专程来看我时,我竟然有些忐忑不安了。
我们约好晚上七点在上海宾馆附近的格兰云天见面。看看时间,虽然离见面还有三个多小时,我却再也坐不住了,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后,找出随身携带的银行卡,跑到公司楼下的自动提款机里取出三千元钱,格兰云天的消费很高,我怕万一和冀太太聊得不高兴,她会突然离去而自己没有现金买单。
七点整,深圳的天空下起雨来,我撑着伞准时出现在格兰云天门口,身穿一袭黑衣戴着墨镜的冀太太早已在大堂中等候。
"乔奇,你很准时。"冀太太看到我牵强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带着我往里走。我四处张望看不到冀哥的影子,难道,冀太太一个人来的?真的如她所说专程来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跟在冀太太后面走进格兰云天的西餐厅。
"想喝点什么?"刚落座后,服务生便走过来先问我们酒水。
"冀哥的伤还好吧?"我没回服务生的话,直接问冀太太这次来大陆是否有冀哥同行。
"先吃饭吧。"冀太太也没回答我,她点了一份美式牛排和几款小食,然后把菜牌递给我。
"意大利意粉。"我的餐点得很简单。
餐点上来的时候,冀太太的墨镜依旧没有摘下来,她满意地看着我吃了半份意粉后,突然忧郁说出一句:"我先生,去世了。"
"什么?"我惊呆了,手头的叉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
服务员马上走过来帮我换一份新的餐具,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声道歉拜托他们尽快离去。
"您在和我开玩笑?"我充满疑惑地去看冀太太的表情,可她的嘴角一直是紧闭着的,厚厚的墨镜成为她的保护网,我根本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
"二十天前在新加坡去世的,我是遵照他的临终嘱托来看看你。"冀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故意保持平静地诉说让我越来越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怎么走的?"我艰难地咽下口中那口还没嚼完的意粉,冀哥死了?我无法相信几个月前还送我回家誓死捍卫我生命和安全的冀哥竟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关于这些你不必知道,我只是替我先生来看看你,他希望你过得好。"冀太太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我才注意到,她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就这样?"我不知是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一直以来冀太太对我充满了敌意。
"还有,我要把这个交给你。"冀太太从皮包里拿出两沓钱放在餐桌上。
"这本来就是我先生给你的,只不过上次被我提走罢了。乔奇,我这次来也是要感谢你在我先生面前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必客气,这钱本来就不是我的,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走的吗?"我没有去拿那钱,冀哥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我答应我先生的事已经做到了,钱也给你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冀太太拿着皮包站起身连句再见也不跟我说就要离去。
"你不要以为不告诉我,就不知道他的死因了,放心,我自己会去查。"我失态了,失了声的对着冀太太背影大喊。
"我劝你不要太自作聪明,还有,我和你永远不会再见。"冀太太走了,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西餐厅的拐角处。
钱,我望着餐桌上的厚厚两沓钱,冀太太留下的两万五千块将冀哥给我所有的回忆转化成浓重的黑色。
冀哥死了,我拿起钱,心如刀绞。把钱慢慢地塞进自己小小的皮包内,皮包很小,钱装进去后马上涨得鼓鼓的。
深南中路上的雨一直在下,我不想打伞失魂落魄地向夜总会的方向走去,如果可能,我真愿意永远这样走在雨中,因为雨水中行走在对面的行人看不到我流出的眼泪。
第三章
我想知道安瑶婷是谁
这间夜总会还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我乘坐电梯直奔那间熟悉的休息室。很多女孩子坐在休息室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生意。人员换得真快,几个坐在休息室里的女孩子面孔都很陌生。我环顾四周,竟然一个熟悉的人也找不到。
"你找谁?"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声音里充满敌意。
"小玉姐在吗?"我明白,自己这身职业套装会带给她们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反感。
"小玉姐在包房里陪客人喝酒。"女孩回答。
"帮我去找小玉姐好吗?我有事要问她。"我坐下来才发现,几个月前我就坐在相同的位置。
女孩子们都没有说话,白了我一眼。
我正要再说话,却见婷婷走了进来。
"婷婷姐,照顾一下我嘛。"有个女孩凑上去和婷婷套近乎。
"婷婷,你做妈咪了?"我一眼认出婷婷身上的制服,和小玉姐身上的一模一样,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她由一个小姐摇身变成了妈咪。
"乔奇?你怎么来了?"原本板着脸的婷婷看到我的出现突然一愣,表情马上热烈起来。面对婷婷,我心底有种莫名的温暖。毕竟,我们见证彼此的过往。
"我来找小玉姐,你肯帮忙吗?"我开门见山地直接说明来意。
"小玉姐在陪客人喝酒。乔奇,听我一句话,过去的事就算了,谁吃这碗饭都不容易,大家何必闹得那么僵呢?"婷婷挑选好几个女孩子后再劝我。
"你误会了,我没那个实力来找她单挑,只是想打听个人罢了。"我知道婷婷误会了。
"那你等会儿,我叫小玉姐过来。"婷婷带着女孩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玉姐急急火火地冲进来。"乔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得这么绝,这么久才想起回来看看我?"
小玉姐不愧是场面上的人,几句热烈的话语便想抹掉我和她之间的过去。
"还好,小玉姐对我曾经那么照顾,怎么可能忘了小玉姐呢,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我照旧虚伪地应付着,这是她的地盘,弄僵了对我没半点好处。
"什么事,你说。"小玉姐脱口而出,很快又像猜到了什么。
"你想回来?"她试探着问我。
"小玉姐,你还记得冀哥吗?"
"当然记得,听小雯说冀哥包养你了?"小玉姐拿小雯来说这事。我根本不信,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做对我有害的事,何况这种毫无根据的事.
"冀哥死了。"我叹了口气,直接告诉小玉姐我想知道带他来夜总会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
"谁呀?我不记得了。"小玉姐马上装糊涂,一问三不知。
"姐,我希望你能帮我。"我用尽了忍耐,再一次商量着小玉,请她帮忙。她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这些常来的客人就是她们手里掌握的钱票,我不止一次看到小玉姐打电话给一些客户,告诉他们有新的小姐进来,有空来看看。
"行,姐肯定帮你,你先回去,等我找到他的电话就告诉你。"小玉姐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小玉,我这次是专门来请你帮忙的,你过去对我怎么样,我不想再提,但做人不要做得那么绝。"我威胁小玉,如果她不告诉我,我就把她如何对我的丑事在房间里抖出来。
小玉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着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被我的话震住了。终于,她拿出手机,查找一番后,让我记下一个手机号码。
我走出夜总会,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用颤抖的手去拨打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几次终于挂通了。
"找谁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态度很是生硬。
"我是乔奇。"我屏住呼吸。
"乔奇?乔奇是谁?"那男子显然早已忘记我。
"你能告诉冀哥是怎么死的吗?"我直奔主题。
电话那端明显地沉默两分钟:"谁呀你?有病!"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不死心,再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就不停地对着电话说:"我是乔奇,××夜总会的乔奇,还记得吗?几个月前你跟冀哥来夜总会玩的,还记得吗?后来冀哥为了救我受伤,他住院的时候你们还有去医院看他,还记得吗?"我一口气问了他几个还记不记得,直到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知道了,你是那个长得像安瑶婷的女孩。"他说。
"安瑶婷是谁?"我马上追下去问。
"冀哥没告诉你吗?"他的声音有些犹豫。
"我们见个面谈好吗?"我知道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最好的办法是约他出来见面。
"我现在外地出差,等回去后再说吧。"男人很快挂断电话,我听得出来,出差是假的,他并不想见我。
"安瑶婷?"我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再打电话给冀太太。
"找您,只是想告诉您我听说了安瑶婷的事。"电话里响起冀太太的声音时,我便没头脑地说了一句。直觉告诉我,冀太太应该能对安瑶婷这个名字很敏感。
"乔奇,我低估了你。"冀太太声音冷冷。
"冀哥跟我提过安瑶婷的事,不过我更想与您聊聊。"我再赌,她会不会跟我见面。
"我还住在格兰云天,你过来吧。"冀太太告诉我她住的房间,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我不知兴奋还是紧张。
第三章
庞田的悲惨遭遇
雨还在下,我顺着丽华广场一路走向格兰云天。在行至岗厦桥洞口时,因思考的注意力太过集中,脚下触到一块物体,差一点被绊倒。等我惊魂未定地回头去看时,竟然看到脚下刚刚踩到的地方躺了一个活人。
"妈呀!"我惊慌失措地喊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披件破旧的大衣就蜷缩在桥洞底下。
"对不起,对不起,你?在这里休息?"我猜不透女孩子的想法,她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睡觉。
"嗯,我没地方住。"女孩子将身子动了一下,把头转向桥洞的墙壁处不再看我。
"你是学生?"看得出来,她很年轻,应该是读高中或大学的年龄。
"嗯,刚毕业。来深圳找工作,找了两个月还没找到。"女孩再简单答我,还是不肯看我一眼。
"不好意思,我刚才真的没看见你。"一听到她还没找到工作我心底马上酸涩起来,想想以前的我差一点也就落魄街头。
"没事,我又没怪你。你走吧。"女孩子下了逐客令。
我犹豫着刚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送到女孩子的手里。
"深圳晚上的治安很乱,你不要到处乱跑,拿这钱去买些吃的,等我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找你。"
女孩看到钱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然后把钱接过去,嘴角努力地牵动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记得,别乱跑,一定要等我。"我告诉女孩,加快脚步向格兰云天赶去。
"我先生不可能跟你提起安瑶婷。"宾馆内的冀太太刚冲完凉,她让我先坐下,然后慢条斯理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叠起。
"但我毕竟知道了安瑶婷这个人?"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冀太太,突然有点喜欢台湾女人,她们一旦嫁了人,称自己的丈夫永远都是"我先生"。
"谁告诉你的我不知道,但绝不是我先生。你爱我先生吗?"冀太太坐到我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不爱。"我肯定地回答。
"我对冀先生只是感恩。"我再重复。
"安瑶婷是我先生读书时的女朋友。他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像的人。"
"那,安瑶婷现在在哪里?"我终于明白冀哥为什么一直会无条件地对我好,只因我长了一张与他前女友相像的脸。
"已经不在了,在我们结婚的三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那?冀哥的死可跟这件事有关?"我更想知道冀哥的死是否和我或者安瑶婷有关。
"你们太高估自己了,我先生虽然很重感情,但也不至为一个女人想不开。不过他的死还真的和你有关。"
冀太太终于肯告诉我实情。冀哥被接回新加坡后,身体一直都没有完全好转。劫匪下手时有一刀伤在肺部,因当时失血过多留下了后遗症。
一个月前,冀哥因生意上的事从新加坡飞往美国,长时间坐在经济舱内狭窄的座位上,使得体内静脉血流变差,出现血栓现象,血栓流到肺部,将阻塞肺部血管,导致呼吸困难,在飞机行至途中突然瘁死。
"肺动脉栓塞"?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病,太不可思议了,正当年的冀哥竟然会死于这样一种怪病,肺动脉栓塞。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怪不得冀太太会说冀哥的死与我有关。
"冀太太,对不起。"我知道从此内疚将背负在我心里。
"我先生为受伤一事从来没有怪过你,也不希望我为难你。我爱我先生,当然尊重他的遗愿。"冀太太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接着我听到她在轻声哭泣。
从格兰云天出来时已经深夜十二点,我打了一辆的士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岗厦桥洞处。果然,那个女孩子正抱着一堆行李坐在原地等我。
"你有吃过晚饭吗?"我走过去在女孩子身边蹲了下来,冀哥的死和眼前年轻女孩的悲惨生活触动了我心底那根最脆弱的神经。终于,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女孩一直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哭了很久,直到我止住哭声后才对我说了一句话:"姐,别哭了,你看我现在都这样了也没哭过。"
我们静静地坐了很久,我问她:"你在这里住几天了?"
"三天,本来一直住十元店的,不过一个星期前钱就花光了,老板赊了我几天的住宿费,见我还没找到工作,就让我另找住处了。"女孩老老实实地回答。
"女孩子住桥洞底很不安全,你跟我回家吧。"我站起身把女孩的随身行李抬起来,行李很重,她马上追上我,把行李抢过去:"姐姐,这东西太脏,让我来吧。"
我们打的士回到我住处,女孩子冲凉后我已帮她铺好了床铺。她的行李又脏又潮,我找出小雯来时常盖的那条毛巾被拿给她用。
冲凉后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看清她的样子。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不胖也不瘦,中长发。五官还算端正,只是右脸太阳穴处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你这脸怎么弄的?"我吃惊地望着女孩,刚才桥洞下的灯光太黑暗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疤。
"小时候不小心撞到锅台上的。"女孩坐到沙发上告诉我,她叫庞田,今年二十二岁刚刚从陕西一所大学毕业来深圳找工作,却想不到工作竟然这么难找。
"你学什么专业的?"
"医药。"
"确实是个冷门,不过做药品推销员应该可以的吧。"我帮她定位市场方向。
"都试过了,他们说我形像太差。想不到深圳这么以貌取人的。"庞田沮丧地叹了口气。她说的这种状况我太了解,深圳诸多公司招人的定位无为是以学历外表为先,我当初来深圳应聘的一份工作也有些原因是占了外表的便宜。
我马上想起自己公司也正在招人,凭我和张景帆的交情,给庞田安排一个文员的职位应该不成问题。
庞田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当她狼吞虎咽地把那一大碗面统统吃光后,我告诉她,明天去公司找我,我们老板要对她进行面试。
第三章
庞田也想去坐台
我把庞田的毕业证、CET-4级证书、身份证、个人简历的复印件都准备之后,再拿去给张景帆看。
张景帆心情好得很,他相信我的眼力,很快约庞田于当天面试。
庞田于上午十点准时出现在我们公司。我把她带进张景帆的办公室,还不到十分钟,便见她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一出来,我就马上走过去问。
"张先生说让我回去等通知。"庞田显得很开心,为了不耽误时间她马上又赶去人才市场投递资料。
"太丑了,我觉得她不行。"还没等我进去问面试的结果,张景帆便走了出来,他对庞田的外貌很不满意。
"经理,看人要看学历和实力的,以貌取人可不太好。"我没想到张景帆也是这样势力的人。
"不,我选人首先是看外表,你觉得她这副样子去见客户谈判的成功率会是多少?"张景帆把问题丢给我,让我自己想明白。
"她很可怜的,来深圳很久都没找到工作,咱就不能帮帮她,随便给她一份不用见客户的工作?"我再次争取。
"我宁可借钱给她,也不会拿公司的形象当儿戏。"张景帆一口回绝,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资本家。"我悻悻地坐回椅子上在心里骂道。
下班后,我回家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从厨房中飘出来。
"姐,你回来了。"正蹲在洗手间里擦地的庞田马上迎出来,一声姐叫得无比亲切。
庞田的出现让我觉得家变得温馨起来,因为知道家里有人等而更愿意回来。
庞田是个懂事的女孩,她暂住在我这里,不光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我刚脱下的内衣也已帮我洗好晾在阳台上。
吃饭时,她只吃那种超市里几毛钱一袋的咸菜。当我把一条鱼放到她碗里时,她推说不喜欢吃鱼又送回来。
吃过饭,我一直无聊地调换电视频道,心想该如何告诉庞田这次面试并不理想。庞田也一直没有问我,也许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突然冒出一句:"姐,我想去关外的工作打工。"
"不要去。"我马上阻止她再说下去,关外的工作又苦又累,而且薪水低得可怜,让唐田这个本科毕业生去蹲生产流水线连我都不忍心。
夜更深时,小雯打电话来,她问我昨天什么事去找小玉姐。
我让小雯马上打车来我住处,有事和她商量。
小雯很快就到了,进门时看到庞田愣了一下,直到庞田去睡觉时才做神秘状问我:"乔奇,你在哪儿捡来这么个丑大姐儿啊。"
"瞎说什么,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给庞田介绍份工作。"我将声音压低和小雯商量庞田的事。
"大小姐,你太抬举我了,如果我能给别人找工作还至于混到夜总会里去吗?"小雯夸张地笑。
"问问你那些男性朋友他们公司有没有需要文员的,庞田人很老实,吃苦绝对没问题。"我把庞田的事讲给小雯听,小雯还是摇头"很难办,你还不知道深圳的现实,要是你大小姐找工作就不难,庞田嘛,很难说。"
"我知道。"我点点头,不再勉强她。
庞田入住我家后的第三个晚上,我和庞田无聊地守在沙发看电视,当几个频道的节目被我们换得不再有可看节目时,我让庞田去睡,她依旧坐在那里不肯动。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觉察出她的反常。
"没事啊,我去睡了。"庞田听我这么一说,马上站起来往卧室里走。
"你是不是没钱了?"
"嗯。"她低着头又坐了回来。
我知道在此之前,她在犹豫,我也一直在等待,不敢硬塞钱给她,生怕哪句话伤到她的自尊便有违我的初衷了。
庞田花出去的钱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几天之内人才市场的门票费,饭费,复印资料费,还有,她竟然花八十块钱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
"有八成新呢,这样我面试的时候就可以省下几块钱车费了。"庞田告诉我,从华强北到南山骑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还不算太远。
"南山?那你还去了哪里?"
"南山,蛇口,横岗。我有地图的,不怕迷路。"庞田说得满不在乎。
我却知道从南山到横岗的距离足以花去她的半天时间。
我望着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深圳是个高温城市,在这样炎炎夏日里,顶着烈日去参加一个可能性极小的面试,这样单纯的女孩,老天怎么舍得?
"需要多少?"我站起身去拿皮包。
"两百块就够了,这样我可以买一个二手的BB机。"庞田提起BB机的时候我才想起,她的简历上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你先用我的手机吧,其他的事我再想办法。"我把手机拿给庞田,她坚决不收,说只要一个BB机就可以了。
我再打电话给小雯:"你马上到我家来。"
小雯问我什么事这么急,明天再来行不行。
"不行,如果你还记得我花五千块钱赎你出来的情分话,就马上到我家里来。"
很短的时间后,听到小雯的敲门声。
"钱。说,什么事?"小雯一进门便甩给我一沓钱,从钱的厚度上估算,应该是还我的五千块。
"你给庞田找工作的事怎么说?"
"你当我是人事局长呢?说安排谁就安排谁?"小雯白了我一眼,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庞田是本科毕业,如果去工厂做流水线工太可惜了。"我试图用庞田的好学历来打动小雯。
"乔奇,你也知道我这两年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哪有那个交情往人家公司里安排职员呢,他们跟我的关系只是在夜总会里才亲近,那些男人一旦穿西装打领带时遇见我想撇还撇不清呢。
我不再说话,小雯也不做声,庞田端了两杯水走进来,突然问了小雯一句:"雯姐,你介绍我去夜总会吧。"
"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
任何人说出这种话我都不奇怪,惟独庞田,被我从桥洞里捡回来的庞田她竟然也说这话。
"是,我想当小姐。"庞田说得斩钉截铁。
"别搞笑了,你可是大学生呢,那你的书白读啦?"小雯也愣了,她望望我,再看看庞田。
"大学?我他妈的这个大学有什么用啊?在深圳大学生多得像牛毛一样,大学生要吃香我早就找到工作了。"庞田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现在谁跟她说大学文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刺激她。
"别,你可别,等我不干这行时,还想去读书呢。"小雯嘿嘿地傻笑,她一直很羡慕庞田拥有的一纸大学文凭。
"换,我跟你换,我情愿跟你换。就换你这张脸。"庞田更激动了,也许几天来强忍的种种压力都在小雯言语的刺激下一起迸发了。
"庞田,你如果听姐的话,就去睡觉,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事儿好吗?"我让庞田去睡,小雯那些口没遮拦的话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庞田会崩溃的。
庞田还想说的话因我的阻止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看着我含着眼泪去睡了。
小雯目光一直追随庞田进了卧室后,马上坐过来凑近我的耳边说了一句:"我的妈呀,她那么丑,做小姐谁肯点她的台啊。"
"我警告你,这些话不要当着她的面说。"我马上让小雯收声。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用一个人的先天不足去打击她的自信,比如说骂盲人是瞎子,跛脚是瘸子,智力低下的人是傻子,还有那句:你这么丑,当小姐都不够资格。
第三章
我想我误会了冀太太
夜里,睡得不好,小雯死赖在我的大床上不肯走,为了避开她有意无意的碰触,我让庞田睡在中间,小雯对庞田没有兴趣,无聊时很快进入梦乡。
我睡不着,庞田的事如块石头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当庞田告诉我她要去关外的工厂打工时,我马上阻止了。我听说过关外的工厂,薪水低得要命,还经常加班加点地工作。其实,从庞田叫我第一声姐时起,我就有种保护她的想法,不管她漂不漂亮我都不想让她再走我的老路。当坐台小姐赚不到钱,而出台小姐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上班时,还是起来晚了,到达公司已经上午十点。
刚进办公室便看到我的桌子上有一个精致的纸盒。新招聘的员工小柳马上走过来,笑容可掬地告诉我,是同城快递公司送来的包裹,我帮你收了,乔奇姐。
一声乔奇姐叫得很甜,我想起去年我刚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见人三分亲。这是个嘴甜的丫头。凭这一点庞田就逊色多了。
包裹上寄出的地址是格兰云天,冀太太?我想不出她会送什么礼物给我,马上拆开一看,是部爱立信手机。
"冀太太,我刚刚收到。"我马上打电话给冀太太,才知道她已到机场。
"你的手机已经很旧了,我买一款新的送给你。里面还有一张手机卡。"冀太太临上飞机前告诉我,她已在那张卡里充足两千块现金,希望她回到新加坡的时候可以常打电话和我聊聊天。
"您太小看我了,手机费我还付得起。"我笑,摇头。
冀太太走了,我却在心底犯合计,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送手机给我?难道冀哥没死?她怕我们再联络?不可能啊,哪有老婆咒老公死的道理,手机号码到底换不换,我在犹豫。
过了几天,我终于决定换手机了,把自己用旧的那部给庞田,新的手机我自己用。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条条地发手机短息,告诉朋友我换手机号码了。
当手机里的通讯录显示到"冀哥朋友"时,我愣住了,是那天我打电话问他冀哥死因的人。要发信息给他吗?发还是不发?最后按下拨号键,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我是乔奇。"
"我知道。"对方的回答很冷静。
"不好意思,那天很冒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什么时候有空想请你吃顿饭。"我还是有问题要问,当然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你在哪?我来接你。"对方竟然态度大变,而且出奇地爽块。
我告诉他在楼下的那间购物广场的停车场等,他说很快就到。
半个小时后,当一位身穿T恤的年轻人缓缓从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轿车里走下来时,我很快认出他就是那天陪冀哥到夜总会并提出想让我出台的年轻人。
"我没想到是你。"我迎了上去。
"去哪里吃饭?"他笑笑,问我。
"去喝江西瓦罐汤好吗?"我指指附近那家老字号的江西瓦罐汤馆,不必坐车我们走路过去。
"我叫小鱼,你见过冀太太了?"点菜后,小鱼开门见山。
"是的,不好意思,我跟她提到了安瑶婷。"我马上坦白,以他表现来看,明显对我去见冀太太之行有所不满。
"我答应过冀太太不再见你的。"小鱼点燃根烟,有点玩世不恭地看着我。
"但是我没答应他不找你啊,所以这样来看,你并没有失信。"我笑,他和我一样,在玩文字游戏。心底也有些庆幸,还好,今天我约了他,否则他永远不会再找我。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汤上来了,他一边喝一边等待我的发问。
"冀哥真的不在了吗?"我一直衡量怎么去说这个死字,这样冰冷的一个字无论是对生者还是去了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
"是,不要怀疑这件事,前段时间我去参加冀哥的葬礼。"
"那,你应该告诉我些什么呢?"小鱼的肯定推翻了我所有的猜测,我不知道再问什么了。
"冀太太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你见过安瑶婷?听说她死于车祸。"我再问,如果小鱼不告诉我更多的事情,我会一直问下去。
"安瑶婷是被冀太太撞死的。"
"什么?不会吧?"小鱼这句话让我彻底震惊。冀太太?她不会那么狠毒吧?
"你是说冀哥爱上了安瑶婷,然后被冀太太发现,再后来冀太太撞死了她?"我开始展开自己的联想。
"哈哈哈。"小鱼听我这么一说,马上笑得再吃不下饭去。"乔小姐,你更适合去做编剧。"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快说,别惹我急。"我真的越听越糊涂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不知从何串联起。
"其实也没什么,冀哥和安瑶婷是情侣,冀太太是冀哥的同班同学,冀太太是台湾人,家世良好,刚留学到新加坡便有了自己的汽车。安瑶婷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因酒喝得过多,神志不清醒,在横穿马路时刚好被冀太太的汽车撞倒。
"那冀哥怎么会娶冀太太呢?"我记得冀太太说过,他们是在安瑶婷死去的三年后结婚的。
"冀哥是个好人,他没有为难冀太太,冀太太也是个好人,她因为内疚而照顾冀哥多年。所以他们最终走到一起也无可厚非。"
"我真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故事,冀太太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去夹第一口菜。
"你不认为这些事本来就与你无关吗?"小鱼看了我一眼,好像怪我多事了。
"其实我没恶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搞清真相的想法是对还是错。
"不管冀太太对你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你要理解她是爱冀哥的,她的本意也只是出于维护一段婚姻。"小鱼显然已经知道我和冀太太之间的所有故事,而他,是站在冀太太那一边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鱼。"这句谢谢是诚恳的,也包含了我对冀太太的误解和内疚。
第三章
庞田终于找到了工作
"姐,我找到工作了。"我一进家门,庞田便从厨房里冲出来告诉我这一喜讯。
"真的?"我的嘴一下子张开,这真是件喜事,庞田带给我的惊喜将刚才去见小鱼的郁闷一扫而空。
"真的真的,是罗湖一家小医院的药房,因为我是学医药的嘛,专业还对口,不过薪水太低了,试用期只有八百块。"庞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高兴得手舞足蹈。
"没关系,试用期也有转正的时候嘛。这就是个好的开始,在深圳只要你努力地付出肯定会有回报的。"虽然我知道八百块的低薪在深圳还是很难维持一种正常生活,但我还是很开心,庞田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我小心翼翼地把庞田拉到厨房,再把她手中的菜刀轻轻拿过来放到水池里,接着我看到厨房里做好的几道菜,红烧鲫鱼,可乐鸡翅,油淋麦菜,炉台上的锅里还有香味四溢的鲜汤。
"姐,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我特地做这些菜来谢谢你,姐,你高兴吗?"庞田依旧兴高采烈地和我说话。小小的鼻头上冒起一层汗珠,不知是厨房的温度太高,还是兴奋所致。
"别做了,我们出去吃。"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比她还高兴,比她还兴奋,庞田的这份工作全凭她自己获得,没有这更令人喜悦的事了。我终于高兴地看到,这个现实又物质的城市没有夺去她最后的自尊和希望。
我要请客,我要请所有的人吃饭,张景帆,韩风,鹏鹏,小雯统统地请过来,为庞田祝福,一顿饭,不管花多少钱,值得。
"庞田,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我决定送你一份礼物。"我把庞田拉到客厅,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什么礼物?"庞田好奇地等待着。
"这部手机给你。"我把冀太太送给我的,那部还未用过的手机交给庞田。
"姐!!"庞田哭了,却没有接手机。
我说不出话来,把那盒连带包装完好的手机硬塞到她怀里,再催她:"快去换件衣服,我们到外面奢侈一回。"
我和庞田与张景帆、小雯按着预定好的时间在餐厅门前汇合,直到我们落座半个小时后韩风才姗姗来迟。
"韩雨?"我没想到与韩风同时出现的不是鹏鹏而是我大学同学韩雨。
"韩雨你怎么会来深圳?你们是?"我马上意识到他们的名字竟然如此接近。
"好久不见。"韩雨见到我也很亲切,看来他今天是专程来见我的。
"韩雨是我亲弟弟。"韩风笑着对我眨两下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韩风会知道我大学曾连续三年获得奖学金的事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表面做生气状,却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大学时,韩雨很喜欢我,读书时曾收到过韩雨写给我的两封信,火辣辣的文字堪称情书的范表,不过当时我与党羽正处于如火如荼的热恋中,即使他再优秀我也是无心面对他的好。
韩风转述鹏鹏的歉意,说他有些事情走不开,以后再单独请我们吃饭,我知道鹏鹏不来的原因绝非如此简单。他并不接受我的加入,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韩雨本来就是个擅于活跃气氛的人,一场晚餐有他的加入更是热闹几分,小雯和韩雨一直在斗嘴皮子,几句话不和便要拼酒,拼到一半时,张景帆又加入进来煽风点火,骗小雯连喝数杯,很快小雯就醉得一塌糊涂了。饭后张景帆送小雯,韩风韩雨送我和庞田回家。
"乔奇,你那朋友小雯是做什么的?"韩雨也喝得差不多了,附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我。
"你觉得她像做什么的?"我问韩雨,心底却紧张起来,如果韩雨知道我在夜总会的过去的话,那也代表我更多的同学会知道。
"小姐,你看她喝酒时候的样子,多老道,肯定是个做小姐的。"韩雨脱口而出。
"韩雨!"韩风想要阻止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心底却如被钢针刺了一下,痛起来。
"别逗了,你跟她是同事?哪家公司啊?"韩雨显然没听出我话中含意,迷迷糊糊地再问。
"韩风哥,你弟弟跟你可是两种性格。"一直没有说话的庞田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对韩风话里有话。
"韩雨,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韩风发怒了,一句震住了韩雨再不发一言。
我却莫名地委屈起来,委屈的原因源自对韩风保护的感动,想不到在自己亲弟弟面前韩风竟然对我的过去也能守口如瓶。
路程不远,我们很快到家了。下车时候庞田礼貌地和韩风再见,却没理韩雨。
"乔奇,庞田,韩雨今天喝多了,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韩风摇下车窗向我道歉。
"没事,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站在那里看着韩风,思绪仿佛又回到那次走出派出所,韩风要送我回家的那一幕。
"乔奇,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吗?"韩雨也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问我。
"没空,明天很忙。"我笑着拒绝了,几年前我没有选择韩雨,现在和以后也更不会。
晚上,庞田收拾东西,新的公司包吃包住,她要搬走了。我拿给她一些钱,发薪水的日子还太遥远,我不想她这段时间里再受苦。
"姐,等我以后赚到钱的话,一定好好报答你。"庞田收拾得差不多时,坐在沙发上抒发她的情感,对我感激又有些不舍。
"庞田,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姐。"庞田坐过来,挨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你还记得那天我不让你去出台的事吗?"
"记得。"
"我想告诉你,不让你去的原因是我以前也是坐台小姐。"
"姐,我知道。"庞田点点头。
"你知道?小雯跟你说了?"我好奇庞田竟然会这样平静。
"她没有说,是我自己感觉到的。姐,我知道在深圳找不到工作的苦,就像我那天说的,如果做小姐可以让我活下去的话,那我也会选择走这条路。"庞田第一次跟我谈她的想法,我才发现,她的思想比我成熟和世故得多。
"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姐这样的条件应该很好找工作啊?"庞田提出她的疑惑。
我笑,是啊,我是比庞田好找工作,可是机遇和运气这种事有时候说不准的,如果不是那段日子连连碰壁,如果不是党羽弃我而去,我肯定不会走上这条路。
第三章
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庞田搬走了,我又恢复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张景帆的公司越做越好,已经增加到十一名员工,他雄心壮志地说要去北京,上海开拓新市场,新公司,而深圳这一块儿就交我全权负责。
在他生日那天,摆下宴席请全公司的同事吃饭,当大家频频举杯向他敬酒后,他借着几分醉意来到我身边在全公司的同事面前问我:"乔奇,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我一下子慌了,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问题竟不知如何回答。
"乔小姐怎么会不愿意,张总英俊多金,乔小姐年轻美丽真是天生的一对啊。"同事们开始起哄,没有人愿意得罪公司老总打破自己的饭碗。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我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他是件很残忍的事,站起身,我借故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张景帆在洗手间外等我。
"嗨"我对他笑笑。
"你还没有回答做不做我女朋友?"张景帆不肯就这样放我过去。
"经理,我们是两路人。"同事不在,我直接地拒绝他。
"我知道你和小雯的关系,也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会对你好,给你一份富足的生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你不介意?你有什么资格介意我的过去,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也是我自己来承担,跟你有关系吗?"我一下子愤怒了,他虽然口口声声地说不介意,但比韩雨直接说的介意更让人无法接受。
"实话跟你说了吧,韩风当初几次找到我让我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收留你,虽然他并没有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昨天送小雯回家时,我已经全清楚了。"张景帆索性开诚布公地亮出底牌,他吃定我了。
"抱歉,张总,您真的不适合我。"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张总。
生日宴会因为张景帆的情绪突然转变,同事也跟着郁闷起来。"乔小姐,我敬你一杯酒。"在张景帆的暗示下,同事接二连三地向我敬起酒来。我知道在这种状况下是没有办法不喝的,索性端起酒杯一律来者不拒。
在喝到七分醉意时,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走到张景帆身边坐了下来。"我来介绍一下,刚才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这位小雯小姐才是我的女朋友。她和乔奇以前还在一间公司共事过呢。"张景帆将小雯拉到自己身边,还就势在她胸前摸了一把。
小雯看到我时愣了一下,她把张景帆的手拿开,一边坐下一边嘟囔:"你不是说有客户在这里吗?"
"别管同事还是客户,叫你来喝酒就喝酒,去,替我敬乔小姐一杯,你们姐妹情深,更要多喝点。"张景帆虽然表面上带有几分醉意,心里却清醒得很,他几句话把我和小雯拉到一起,并暗示我和小雯的关系,这样的场面是我没想到的。
我没动,小雯也没动,整张桌子的人突然静了下来。
张景帆让服务员拿来两大杯,一瓶白酒将两个杯子缓缓注满:"小雯,你敬一杯酒,我会有奖赏的。"
小雯似要有话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看着小雯目光黯然。
"去,敬了乔小姐,我肯定不能亏待你。"张景帆拍着小雯的肩膀,他今天跟我们两个耗上了。
小雯终于站起来,端起酒杯看着我。
我也马上举起杯望着小雯,张景帆口中所说的奖赏不外乎是几个臭钱,如果张景帆用一点钱便买走我们的姐妹情,这个姐妹不要也罢。
"这杯酒我敬。"小雯站起来,端着酒杯看着桌前每个人,再转脸对张景帆道:"你去死吧,别以为有钱就是大爷!"说完竟将杯中酒一股脑儿地向张景帆泼去,随后她拿起包便往外走。
"张景帆,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职员了。"我忍了又忍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如果不是看在众多同事在场,我这杯酒也会泼向他。
"乔小姐,乔奇!"很多同事在叫我,我不再回头,冲出去追小雯。
"我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我跟上小雯,她刚才的举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妈的,有钱人见多了,没见过他这么狂的。"小雯依旧气得余怒未消。走着走着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他怎么知道我们以前是在一起做的?"
"不是你说的吗?"我脱口而出。
"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有病啊?这种事也要四处宣扬的?"小雯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我们都中套了。"张景帆一直都在注意和我来往的一些朋友,我和小雯的关系只是凭他的判断而已,而上次他问我此事时,我的避而不答更坚定了他的猜测。
"你要去哪里?"我问小雯。
"去喝酒咯,一起去吧。"小雯拉着我跳上出租车酒吧。
第三章
我终于决定辞职了
整个上午我都没有说话,一直低头整理自己的办公桌。几个同事假作路过走来,又转过去,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我权当他们是隐身的,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是我停留在这里最后一天了。当所有物品整理完毕时,我坐到椅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乔小姐,张总请您过去一下。"小柳走过来低声对我说。
好啊,我正想找他呢。我站起身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张景帆对着电脑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既然是他叫秘书找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等,等得不耐烦时便去翻看报纸,这次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半步。
"我决定了,调你去上海。"张景帆终于耐不住了,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用手掐一掐太阳穴,最后一副疲惫的神情看着我。
"不好意思张总,我准备辞职了。"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刚刚打印好的辞职报告摊平放在他的老板台上。
"你要知道在上海新建公司可是大有作为的,为什么辞职?嫌薪水低?"张景帆一脸的惊讶,好像对我的辞职深感意外,他真是个聪明人,计算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会辞职的话又怎么会突然要调我去上海,而现在的满脸不舍和挽惜更把一个老板的惜才之情表现到极致。
"朋友介绍一份新工作给我,我答应了。"我回答得很干脆,昨晚的事情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在小雯把酒泼到张景帆脸上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离开。
"如果新工作对你发展有利那也是件好事,不过根据公司的规定辞职人员要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申请,所以你还要留在这里一个月做好交接工作。"张景帆和我彼此都心知肚明,不管有没有朋友帮我介绍工作这件事,我都去意已决,他知道留不住我,却不想这么容易放我离去。
"应该的,我会配合公司同事做好工作交接,但为公司考虑,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只负责已发生业务跟踪,不再接手新工作。"我点头应允,毕竟拿了张景帆这么久的薪水,临别时不想让大家难看。
"乔奇,对于你的辞职我感到很可惜,你是个不错的人才。"张景帆总算说了句真心话,想想当初的一个小公司从无到有,走到现在我毕竟真真实实地努力过。
"您也是个很好的老板。"我学着他的样子客套,或者大家做回普通朋友会更好。
我坐在球场边上的看台上,望着不远处身穿红色球衣正在奔跑的韩风,他的步伐轻盈帅气,更让我想起大学校园里的党羽。很久没来看球了,球场的气氛总是这么火热,旁边几个身穿运动装的女孩子扯着嗓子大喊她们关注的队员,我静静地望着韩风,球场上的韩风像个冲锋陷阵的英雄。
四年前我就是迷上了党羽球场上的英姿,四年后再度以同样的欣赏将目光投向韩风,如果,韩风不是同性恋,我会爱上他吗?想到此,我的脸红了。
我想像了很多种与韩风面对的情景,最希望的是韩风会在哪一次带球中不注意地跌倒,然后他被人抬到场下,不,或者是扶到场下,扶着的伤会轻一些,我跑过去,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到他面前,然后帮他点消毒液,擦红药水。
我静静地等待着,一直等到球赛结束,远远地看着韩风与一个队友有说有笑地走过我身边,再向停车场走去时,我跟在他后面,时远时近。
终于,韩风在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了我:"乔奇?你怎么来了?"
"看球啊,你知道我是铁杆球迷,好久没看球了,还真有点想念球场上的热闹。"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其实他应该知道我是专程来找他的。
"韩风,不帮我介绍一下你朋友?"刚才和韩风一起走的男孩与韩风说话,他看到我时,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好面熟,一双剑眉让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天我帮忙包扎伤口的男孩。
韩风笑了,马上帮我们介绍:"乔奇,××大学的高才生。曾冰,曾氏集团副总经理。"
我原本微笑的表情突然定住了,曾氏集团我太熟悉了,一年前党羽入赘曾家,他的老板是曾氏集团的总裁。
"曾冰?曾宁是你什么人?"我有种预感地问曾冰。
"曾宁是我妹妹,呵呵,你认识她?"曾冰憨憨的笑证实了我的猜测。
"听说过,我一个朋友也在你们公司打过工。"我一笑而过,并不打算告诉曾冰党羽的事。闲聊了几分钟后,曾冰非要请我们吃饭,我推说有事还要去办,曾冰无法,只递给我一张名片便急匆匆地走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踢球?"韩风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猜出我绝不是来看球这么简单。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在张景帆那里辞职了。"我知道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还是由我亲自告诉他为好。
"一起吃饭可好?"韩风开了车,坐在车里等我上来。
"我想去吃麦当劳。"我不想让韩风有过多的破费,他笑了,开着车向水库方向驶去"那里有一家麦当劳人很少,周围的风景也很美。"韩风如此说。
第三章
我和小雯遇到了劫匪(1)
我和韩风刚坐在那间麦当劳里,小雯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你在哪里?陪我去书城报名好不好?"
"书城?你去学什么?"小雯什么时候这么上进起来,我既惊喜又好奇。
"别说那么多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小雯问清我所在地方说了一句马上到,便挂了电话。
我和韩风彼此相望却找不出话题,吸管已经被我咬得变了形,韩风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如果再不说等小雯来就没时间了。
"说吧。"韩风笑着点点头。
"从前有一个猎人,喜欢上一个小白兔,把它养在家里,后来一只大灰狼想和小白兔做朋友,猎人一直静静地看着大灰狼和小白兔交往,终于,猎人确定小白兔跟大灰狼在一起会快乐后,就让大灰狼带走了小白兔,并祝他们永远幸福。"我把故事讲完再抬起头看韩风时,他没有任何反映,良久,才突然冒出一句:"你忘记了把钥匙编在故事里。"
"我故意没编钥匙的,如果小白兔真的要走的话,一把锁怎能锁得住。"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聪明的韩风应该知道为了重新找回他这个朋友我选择了成全。
"我和鹏鹏都说你是个好女孩。"韩风笑了,再不说一句话。我知道从此我是韩风和鹏鹏共同的朋友,而非鹏鹏介意的第三者。
小雯果然神速,在我讲完故事的十分钟后她的身影就出现在麦当劳。
"嗨,韩警官,又找乔奇谈心啊。"她就是这么没正形,屁股还没坐稳就拿我和韩风取笑。
"小雯,好久不见。"韩风站起来礼貌地跟小雯客套。
"你要去书城学什么,这么急急火火的。"我拉小雯坐到我身边,让她这么胡扯下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学打字,我想做个小文员。"小雯说这话时竟不好意思起来,我一阵窃喜,她终于决定换一种生活了。
韩风把我和小雯送到深圳书城后离去,我和小雯跑到二十一楼左挑右选终于选好一家全日制的计算机培训中心。
"一想到要重新读书了心里很兴奋呢。"走出书城的时候小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实交待,到底是谁让你下了决心离开夜总会。"我了解小雯,如果没有外界因素的话,她不会那么干脆地选择离开。
"你真想知道?"小雯故作神秘地让我慢慢猜。
"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你还记得我上次吃摇头丸被抓时提到的那个男人?"小雯果然老实交待。
"他?是他让你离开夜总会的?"我暗想,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想小雯离开那种地方,想必他对小雯也是动了真心的。
"他倒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想离开。"小雯告诉我,这一次她相信爱情。
望着沉浸于幸福中的小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心底莫名地想起《红楼梦》里举剑自刎的尤三姐,惟有希望小雯口中那个男子不会是要了她的心再要她命的多情种子。
"夜总会那边怎么说?"我另外的担忧是小雯毕竟在那里做了一年,夜总会真的让她走得这么干脆?
"什么怎么说?我连押金都没要回来,说什么要提前辞职,他妈的,一笔烂账,怎么说都是他们对。"小雯一听我提起夜总会就来气。
"对了,告诉你,小玉姐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她嫁人了?"我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小玉姐带走。
"什么嫁人啊,你不知道,原来她以前在老家结过婚的,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呢,这次老公找到夜总会,当着很多人的面打她,她没脸再呆下去自然走咯。"小雯把两手摊开,又耸了耸肩。
"啊?她结过婚的?那她老公以前知道她是做这行的吗?"
"开玩笑,哪里会让她老公知道,只是听说这次是三个月没给家里寄钱了,她老公觉得奇怪就一路找过来了。"
"后来小玉姐跟他老公回家了吗?"我再问。
"你也不想想,她那种女人横行惯了的,会老老实实回家吗?我听婷婷说她回去几天后就跑回来了,好像跟了一个男人去海南开酒店了。"小雯不想再说小玉姐的事,拉着我跳上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
"陪我去卖清纯一点的衣服。"
我和小雯像个购物狂一样,一路杀进华强北,挥舞着钱包,用一张张纸币换回一件件漂亮衣服,傍晚时分,当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跑到必胜客吃完比萨时,夜空中早已繁星点点。
"让我那个朋友来接咱们。"小雯拿出手机,小雯说她已经走得腿痛,非要打电话让那男子来接。
"拜托,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让人家深更半夜地跑出来?"我没理小雯挥手去拦计程车。
"你看我买这么多东西,先送我回家嘛。"小雯又开始耍赖了,看样子今晚是非送她回去不可了。
小雯住在泥岗桥的雅仕居附近,司机把我们送到泥岗桥下时便停在那里问我们要走桥过去,还是绕个大弯把我们送到家门口。
算算走天桥过去可以节省几块钱,我和小雯想了一下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车付钱,向桥上走去。
夜很深了,桥上空无一人,静静的只听到我和小雯的脚步声。刚走到桥中间时,对面来了一个男人,看到这个男子时我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抢劫"两个字马上蹦出脑海。
"小雯!"我叫出小雯的名字时已经太迟了。
身后又突然多出几名凶悍的男子和迎头走过来的那个人一起将我们团团围住。我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章
我和小雯遇到了劫匪(2)
"你们干什么?"小雯没经过这种架势,张口喊出来。
"要钱就说,别伤害我们。"我刚用手打开皮包,却只见一个男子噌地一把将我背包掳去。
"抢劫呀!"小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随后我们被按倒在地上,几只大脚无情地从上面踩下来,我的手,脸,胳膊,阵阵撕心裂肺地痛。
小雯一直在叫喊,我则咬紧牙一动不动地承受,心底却在滴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遇见抢劫这种事情,在准备回乡的时候遇上偷窃,冀哥送我回家的时候遇上抢劫,今天和小雯在一起又遇上抢劫。
我不喊,在这条空空无人的泥岗桥上,喊破了嗓子也是没用的,只会遭来更严重的毒打,不会有正义之士从天而降,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希望的只是他们拿了东西快快离去。
突然几个抢劫的男子带着我和小雯的包向桥的左方跑去。
"不要跑!"耳边听见有人在喊。真的有人来救我们?我挣扎地站起来再去拉小雯。
看清了,四五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追上了劫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他们已将那几个劫匪擒获后,才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到我们身边,手里拿着两个皮包和几个购物袋问我们:"这是你们的吗?"
"是。"我和小雯齐齐点头。
"我姓余,我们是泥岗派出所的,麻烦你们跟我回去一趟做个笔录。"
又有两个警察过来扶我们,小雯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突然抱住扶着她的那个警察大哭起来。
"别哭了,我们现在安全了。"我安慰她。
坐上警车到派出所后,很快有人给我们做笔录。
肖雨雯,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小雯的真名。
"肖雨雯和你是什么关系?"余警察问我。
"朋友。"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余警察告诉我们,这伙劫匪他们已经盯了三天了,今天终于被现场抓到。
"你是说你们早看到他们的抢劫,只是等他们得手后才上来救我们?"我猜测着,肯定是这样了,既然他们已经跟踪了劫匪那么多天,如果不是刻意地等待他们的犯罪事实就不会在我们被打很久后才上来救人的。
"小姐,你们已经很幸运了,毕竟东西没丢。"又一个警察走过来白了我一眼,似乎很介意我的不领情。
"你们皮包里的现金只有这么多?"余警察忽然问出一句。
"你以为会有多少?现在治安这么差,我总不能每天带几千几万块的出门吧。"我反白了那个警察一眼,劫匪见多了已经有了承受能力,警察再差也不会比劫匪凶吧。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次他们抢劫的金额比较少,就像现在只有几百块钱的话是很难定他们的罪的。"余警察好脾气地笑笑,并没有与我计较。
"什么?把我们打成这样子还不判刑?"小雯一听这话马上坐不住了,她捂着脸的手拿开时,我看到一个大熊猫眼,我忍着笑把脸别到一边。
"小姐,我们量刑时要看犯罪金额的,并不是你说判多久就多久。"余警察笑出来,想必也是看到小雯那副被打后的尊容。
"那,我想请问,银行卡里的钱可不可以算金额。"我明白了,如果想让这几个坏蛋得到应有的惩罚一定要在金额上有个肯定,刚才余警察的话明显是在暗示,毕竟他们等了几晚也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可以。"余警察笑了。
"我银行卡里有钱。"
"我也有。"小雯马上跟着说。
记得有一次朋友说过"最危险的时候你会想起谁,那个人必定是你最在乎的"我们这次的惊险是告一段落了,但我还是很想见到韩风,是的,我是在乎他,可是他有鹏鹏,为了见不见韩风我一直在挣扎"我只是想见见他,没有其他。"录完笔录,我发了个短息给韩风,你睡了吗?
韩风似乎感觉到我出了什么问题,马上打电话过来:"你在哪里?"
"在派出所。"听到韩风声音的那一刻时,我的鼻子在发酸。在这清冷的城市里,只有他才会带给我一丝安全感。
韩风很快到了,他先去联系办案的警察,将此事来龙去脉问清后再接我们回家。
坐在韩风的车里,我望着他的背影,那就像是一棵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但是我知道,已经不可能跟这个男人共连理枝,虽然黯然伤神,但我仍然会祝福他和他的爱人。
"吓坏了吧。"正在开车的韩风突然转过身来问我们。
"我习惯了,已经三次遇抢了。"理清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团乱麻,我出奇地平淡和冷静。
"三次?"小雯叫了出来,"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走夜路了。"
"小雯吓哭了。"我笑,告诉韩风。
"切,我是看那个警察很帅的,反正当时也害怕就索性抱住他咯。"小雯还在死要面子。
韩风不再说话,发动汽车向小雯家开去。
第三章
庞田告诉我她恋爱了
韩风要带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受伤状况,我和小雯齐齐摇头。深更半夜的哪里还有医生愿意细心地为我做检查,再说伤在自己身上,自己比谁都清楚,我们现在最想要的是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
韩风无法,开车转遍半个深圳市终于找到一家还未打烊的医店,他让我们在车里坐等,自己下去买药。
不一会儿,药店的玻璃开了,一个女孩子走出来直奔我们汽车。
"庞田?"我惊讶着庞田的出现,想不到她所说的药店就在这里。
"姐,快给我开门,你怎么样?"庞田带着哭腔敲打着车窗,我把车门打开,庞田马上坐到后面座位上。
"姐,你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庞田满脸焦急地将我浑身上下打量完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看来只是外伤。"
"姐没事,小伤而已。"我望着庞田一阵感动,想不到她会这么紧张我。
"没良心的东西,就认识你姐,也不知道问问我怎么样?"一旁的小雯终于忍不住提出抗议。
"小雯姐"庞田再向小雯望去时,却止不住哈哈大笑,也难怪,小雯的熊猫眼太夸张了。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庞田会在这里工作。"韩风走过来站在车门口,有点抱歉地对我说。
"没事,这也是天意吧。"我笑笑告诉韩风别担心,我并不在意太多人知道我又被抢劫。
"是天意,是天意,我们平时关门都很早的,只有今天月底了要做盘点,才会这么晚。"庞田马上接过话去,说再晚半个小时,她也走了。
"姐,你等下,我去拿药给你。"庞田下了车转身跑回药店。
"你这妹妹还真没白认,咱们今天省药钱了。"小雯凑过来没话找话。
"韩风,麻烦你去看看庞田拿了什么药再帮我付钱好吗?"我白了小雯一眼,把皮包递过去,让韩风马上进去付钱,庞田赚钱不容易,我可不想剥削她。
不一会儿,庞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白色的药袋。
"姐,这是消炎的,这是外敷的,还有包扎用的。"她叽里咕噜说完一堆后把药袋分开我和小雯一人一个。
"姐,韩风哥哥神经病,刚才非要给我钱,你是我姐这一点钱我要是收了的话,那还叫人吗?"韩风走过来时,庞田不满地嘟囔。
"对了,这个手机也要还给你,这两天如果不是工作太忙我早就去看你了,有个叫冀太太的人打过两个电话找你。"庞田把我送她的那部手机已经装好,连同手机配件一起还给我。
"都说了是我送你的,那你没手机怎么办?"我有点气,今晚的庞田一股脑地给我拿药又还手机好像要马上跟我划清界线是的。
"姐,有个人送我一部手机。"庞田的脸红了,然后伸手向后一指,我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向我们这边张望。
"哈哈,小丫头,可以嘛,才几天就有男朋友啦。"受伤后的小雯,嘴巴依旧不老实。
"瞎说什么呢你。"我接过手机,白了小雯一眼,又对庞田说:"姐今天状态不好,就不跟他见了,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带你朋友来家里吃饭吧。"
"嗯。"庞田开心地用力点头,韩风上车后,我们告别离去。
回到家里时,我才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并不比小雯轻多少,小雯的眼睛肿了,我的整个左脸也青了一片。这副尊容是无法上班了,索性发个手机短息给张景帆:"重感冒,申请休假两天。"
不知是心里还是身体的不舒服,整晚睡得都不安稳,临近清晨时,才昏昏睡去。
睡梦中门铃一直在响,还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乔奇,乔奇!"不停门铃地响,不停地声音在叫,我慢慢睁开眼睛,声音更清晰了。真的有人在敲门。
胡乱地披了件外套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韩雨。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我打个哈欠,想不到他会来。
"天,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听我哥说起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急。"韩雨一进屋就没停过,先是把他买来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去厨房,然后拉着我的手到沙发边让我坐好:"给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唉呀,真啰嗦,都跟你说了没事的。"我不喜欢韩雨每次见面都把我当成自己人的样子,说话动作毫不顾忌。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睡好了。乖乖地再回去睡,我做菜给你吃。"韩雨换了鞋,一头扎进厨房,打开他买来的那些袋子,一道道地整理起来。
这人怎么跟到了自己家是的。我笑,不再看他,反正我也要吃饭,他愿意做就做吧。
我回到房间爬上床刚要继续睡时,手机响起来。
"Missyou是什么意思。"电话刚一接通,小雯的声音便张牙舞爪地冲出来。
"想你咯。"我懒懒地回应着,她什么时候说起了英文。
"知道啦,谢谢。"小雯嘿嘿地笑着,说完便要挂线。
"喂,你的伤没事了?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我搞不清小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也没什么啦,是我男朋友发信息给我,看样子他很担心我受伤。"小雯说这话时,颇具几分得意。
"什么时候带给我见见呢?"我突然对小雯的男朋友有几分好奇起来。
"以后肯定有机会啦,不过他很喜欢发英文短信,以后我直接转给你,你帮我回了,我再转发过去哈"小雯甜蜜地收了线,我有种预感,小雯已经把那个男子视为他生命中的所有。
刚挂了电话,就听见韩雨在厨房里喊:"谁的电话?"
"是小雯找我。"我回了一句,准备继续睡。
五分钟后电话又响起。
"我说你烦不烦啊,没见过谈恋爱像你这么兴奋的。"我拿起电话劈头盖脸地便骂过去,肯定是小雯。
"谁谈恋爱了?是你吗?"一个男声彻底将我激醒。
韩风?如果不是韩雨在,我肯定会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是我,想问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想吃什么,我等下过来买给你。"韩风的声音就是种致命的温柔。我奋起力气去抵御这样的杀伤力,可是韩风已经在心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大哥的位置,我可不愿意陷入三个人原地打转的局面。
"啊?不了,韩雨在这里。"话说出口,我不知告诉他韩雨正在做饭给我吃是对还是错,也许,韩雨今天来对了。
"那算了,我明天再来看你。"韩风顿了一下,我听得出来他也很意外。
"再见"我们同时收线。
"又是谁呀?"这次韩雨直接冲到我房间里来,他似乎很想知道是谁三番五次地吵醒我睡觉。
"还是小雯。"我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装睡。
"乔奇,不是我说你,找朋友也得找同一个档次的,像那种风尘小姐以后就别理她。"韩雨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告诉你,如果在你眼里小雯是风尘女子,那我也是,不折不扣的是。"听到韩雨的话,我已经无心再睡眠,索性坐起来要与他大吵。
"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跟你吵。"韩雨没想到一句话会引来我这么大的火气,他马上息鼓收兵向厨房逃去。
休息了两天,韩雨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我。他的出现没引起我的感动,反而加重了我的反感,说实话,读书时候的韩雨是阳光善良的,可是两年过去了,走入社会的韩雨更多了几分油滑和市侩。
第四章
再一次见到党羽
冀太太打过两次电话给我,她想请我帮个忙,冀先生原在深圳有一家公司,主要帮别人做房地产评估,那间公司本来是冀哥出资,他朋友做法人,自从冀哥去世后那公司一直由朋友在打理,冀太太说自己不懂经商索性让我与那个朋友一起为此公司寻找买家,也就是找人来收购此公司。
冀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以她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懂冀哥一直经营的房地产,她这个决定也无非是因为中国太远,她无心来回跑。既然如此,我爽快地答应了。
冀太太给了我四家公司的资料,这些都是有意收购冀哥公司的大公司,我记下这四间公司名字的时候有点吃惊,字数不多的一页纸上竟有两家公司和我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首先是党羽曾就事的那家曾氏公司,还有一间是张景帆的直接上属公司。
我打电话给冀哥的合伙人,他满口商场上的客套,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我,冀先生离去后是他一直在支撑着公司,所以在公司被收购问题上他有决策权,而我只需代表冀太太签个字就可以了。挂上电话那一刻我明白他已把公司暗许给一家港资公司,具体价格如何,合伙人却不便透露。
我对于冀哥所从事的行业是一窍不通的,只是冀哥曾在我最落泊的时候帮过我,就凭这一点我也要做到尽力而为,需要做的事情已经确实,我只要把这几家公司资料调查清楚并如实的交给冀太太,让她定夺即可。
世上有很人和事都在你毫无准备之时来临,就像我联络曾冰时,他的一句"我一直在找你,想不到我们真的有缘。"
曾冰是喜欢我的,与他第一次面对面吃饭时,我便在他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感受到一个词。一见倾心。
曾冰告诉我,早在我第一次去球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我了,只是我当时的视线只追随韩风而忽视了他的存在。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韩风的准女友,后来你不再看他踢球了,我才知道你们是普通朋友。"曾冰很坦白地说那天他都没有想到我会帮他包扎伤口,我的热心令他一直感动的,后来他很后悔没有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却想不到我会为冀哥的事主动找上他。
我笑,看着曾冰一直在笑,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略带一点羞涩的大男孩就是征战商场的青年才俊。
"我不问也不想知道你和这家公司的关系,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谈商业上的事。"曾冰呷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
"那可不行,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总不能让我白来。"我马上急了,曾冰是否喜欢我是他的事,而眼前我要做的是帮冀太太做前期的调查和谈判。
"你放心吧,具体负责这件事的人我已经找好了,是我妹妹的老公,他叫党羽。"曾冰笑我太心急。
我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曾冰,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曾冰发现了我的反常。
"没,没什么。"我以为随着时间的过去党羽不过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个符号。可是我错了,至少当曾冰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时,牵出了我的心痛。
"可以再换个人选吗?"相见曾如不见,我试着与曾冰商量。
"你不用担心他的能力,他已是我们家中的一分子。"曾冰让我只管大胆地与党羽谈,只是不管生意谈成与否,他都追定我了,说这话时,语气无比地坚决。
当身穿制服的女秘书把我领到一间豪华的办公室时,西装革履的党羽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
"经理,蓝星公司的代表来了。"女秘书低声提醒党羽。
"知道了,你出去吧。"党羽连头都没转过来,挥挥手让女秘书退下。
我不动声色地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党羽继续打电话。
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他终于打完电话了,转过身来,动作很轻很轻,接着我看清他胖了,也成熟了,或者说更有风度一些。
党羽不经意的目光从我身边掠过,突然他愣了,在表情静止了几秒钟后,他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半跑似地去关门。
门关上后,他轻松了许多,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我感觉一种悲哀,那一刻他把我当成了敌人。
"你怎么找来啦?"党羽的语气中带有几许责备。
"党经理,你可能误会了,我来是代表蓝星公司谈些公事。"我轻蔑地白了他一眼,他太高估自己了,还以为我是找上门来纠缠不休或寻些补偿。
"什么?你就是曾冰说的那个蓝星公司的代理负责人?"这个消息对党羽的打击可能更大,我亲眼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红,再到最后的惨白。
我想曾冰一定会后悔他安排错了人选,整个下午党羽的表现都显得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当我实在忍不下去起身告辞时党羽马上站起身来跟在我的背后,我送你。
"你跟曾冰认识多久了?他好像有点喜欢你。"党羽一边驾车,一边与我闲聊。我就知道他要送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是他的事。"我坐正矜持,避而不答。
"你喜欢他吗?"党羽转过头来看着我,想在我的面部表情里寻找答案。
"那是我的事。"我白了他一眼。分开了这么久,要说不恨党羽是骗人的,怎么说也是三年的感情被他一朝弃之。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在深圳不去找你的原因是怕你恨我。"党羽腾出一只手来想要握住我,我的手在他的手到达之前闪开了。
"还在老地方住?"党羽尴尬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岔开话题。
我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回答,他一定以为我迟迟没有搬走的原因是舍不得那些昔日旧情。
"我在华桥城给你租套三居室的房子好吗?"
"为什么会突然想租房子给我?"华桥城的房子是深圳最贵的黄金地段,我想不通党羽突然提出要租房子给我,是想旧情再叙还是要给我些补偿。
"你不明白吗?我虽然娶了曾宁却从来没有爱过她。我的感情都被你掏空了。"党羽苦笑,望着我一脸深情。
"党经理你说笑了,我和你之间都是过去式了,大家谁也不要再提好吗?"我笑,多滑稽,说什么最爱和不爱,他最终的选择不就表明了他所要的了吗?
"听话,我明天去找房子,这几天你就搬过来,让我照顾你。"党羽忽然将车停在路边,低声征求我的意见。
"你照顾我?你算是我什么人?做你二奶吗?"我再笑,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还可以委曲求全,可以再做考虑,但现在他说得太晚了,晚到我差不多已经要忘记那段感情。
"如果你接受,我愿意。"党羽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必了,我已经有了爱人。"我拒绝,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韩风的影子。
"我就知道你想傍上曾冰。"党羽轻蔑地笑,马上变了脸。
"我到底前世欠了你什么,非要和我争个鱼死网破?曾冰那是玩你呢,你以为他真的想娶你做老婆?"党羽冷笑着,再度给我打击。
我恍然大悟,我太天真了,党羽哪里是什么良心发现,重拾旧情,他分明是怕我嫁入曾家对他会形成一种威胁。
"党羽,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与其做你的二奶,我还不如嫁给曾冰做曾家的少奶奶,这样不是对我更好?"我对党羽彻底失望了,金钱官场让他失去了人性,这是个自私的男人,以自己为主步步为营,我突然庆幸我们分手了,否则我会更加失望。
"我送你回去,但是我警告你,你是你,我是我,你要记住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党羽一边开车,一边加大了油门向我家方向开去。
"停车!"我大叫,车停稳后,我狠狠地甩了党羽一巴掌,"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第四章
我决定和曾冰拍拖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和曾冰拍拖。
当我坐在名典咖啡把这一决定告诉小雯时,她差点被茶水呛到,马上睁大了眼睛。
"你疯了?是真的喜欢曾冰还是要报复你前男友?"
"你说呢?"我夸张地大笑,是党羽的龌龊行为提醒了我,我终于找到一条出这口恶气的捷径。
虽然我和曾冰只见过几次面,但凭着一个女性的敏感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这种喜欢就是上次他所说的一见钟情。
我拿出手机马上发信息给曾冰,想试试自己的魅力如何,手机里刚好有一条短信,我转发过去:不是每朵花都代表爱情,但玫瑰做到了,不是每个夜晚都有思念,但月亮做到了……
很快曾冰的电话打进来,他温柔地问我现在在哪里,晚上一起吃饭可有时间。
"好啊,我也正想见见你。"我马上用快乐的声音应允。
小雯在一旁笑着摇头:"乔奇,我发现你一直走桃花运呢,看来党羽这次死定了。"
"管他呢,我就是不想看他太得意。"我再继续发短息给曾冰,他很快又回复。你来我往,周而复始。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一向快人快语的小雯突然这会儿犹豫起来。
"什么事,只管问啦,咱们两姐妹还想那么多?"我猜测,小雯指不定又出什么馊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曾冰肯和你在一起,你能忘记韩风吗?"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小雯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韩风。
"切,关他什么事啊?"我挥挥手,把手机装进口袋里,表面上不以为然。
"别装了,乔奇,我知道你爱韩风。"小雯看着我,神情定定地说。
"可是他不爱我。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爱的人,我不想自己陷入三个人的尴尬局面。"我的心如刀剜一样痛,我暗自祈祷,痛吧,痛完我也可以解脱了。佛说,舍得,先舍才有得,倘若成全可以令他得到幸福,那我的退出也会变成一种快乐。
"乔奇,我想和你说件事。"小雯愁眉苦脸地望着我,一直以来,似乎她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时,首先想到的便是我。
"什么事?关于你男朋友的?"我的预感总是对的。
"是,我想不到他是结过婚的人。"小雯烦躁地点起一根烟。
"那就及早放手吧。"我告诉小雯,爱上已婚男人是一个女子感情上最致命的错误,因为一双鞋子永远穿不下三只脚。
"可是我很爱他,真的爱。"小雯望着我,眼里含着眼泪。
我一阵心疼,拉起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这样的爱,是见不到阳光的,遭受诅咒的爱情注定得不到善终。"
周末,曾冰约我去看他踢球。当我和曾冰出现在球场边时,一眼看到了正准备上场韩风。当曾冰临场前让我亲他一下,以增强他的信心时,我照做了,眼神的余光瞥到了韩风在看我们,他的表情极不自然。
开场了,我很随意地将目光投向韩风,他却慌忙地转过头去。他吃醋了吗?我很喜欢看到他吃醋的样子,心底却有种东西刺痛了我。
比赛很快进入高潮阶段,韩风始终处在一级战备之中。对方球员几次带球越过禁区时,都被韩风拦了下来,他拼命地跑,玩命地踢,似乎脚下的足球就是他的敌人,每一招一式都想要致人于死地。突然,对方一个球员刻意地一绊,韩风跌倒了。
"韩风!"我忍不住站起来失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很大。很快,在周围人群中异样的目光下,我坐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曾冰的女朋友。
队友们让韩风下场休息,韩风不肯,准备爬起来再战,远远的,我看到曾冰直冲过去指着韩风就骂:"你小子跟球有仇啊,哪有往死里踢的?"韩风不再说话,一瘸一拐地向场下走去。我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韩风,看着他回到座位上后,拿起一瓶纯净水,打开瓶盖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再将剩下的水统统地洒在自己头上。
韩风没有坐到椅子上休息,而是将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地席卷到背包里,在队友踢得正热烈之际,悄然而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沉闷到我无法喘息。
第四章
党羽不过是条狗
"你停止了蓝星和我们的进一步合作?"曾冰把安全带帮我系好,要上高速了,他更关心的是我的生命安全。
"是的,党经理好像不太愿意收购蓝星。"我笑笑,任曾冰帮我调节安全带的舒适度,东莞有家很有名的高尔夫球场,这是曾冰第一次带我前往。
"曾家的生意还是由我在做主,需要我关照一下吗?"曾冰说得很是随意,言外之意是只要我说出的价钱不太过夸张,公司都可以接受。
"我需要的是党经理点头。"我笑,曾冰想得太简单了,我和党羽的死结何止在于价格上。
"党羽?哼,他只不过是我们家的一条狗罢了。"曾冰冷笑着将车驶上高速公路。
一条狗?这次轮到我吃惊了,我开始有点怀疑眼前这个说党羽是条狗的男子是否就是我认识的曾冰,印象中的他可从未对人这么刻薄过。
东莞长安的高尔夫球场果然名不虚传,光是27洞的国际竞赛级高尔夫球场,和18洞的作为中国第一家夜间照明球场,就可得知它的整体设计和配套设施在国内屈指可数。曾冰慢条斯理地给我讲解27洞和18洞的区别时,还指了指远处的高尔夫用品专卖店,告诉我,等他打完球后,会陪我去买一套高尔夫的运动装,周末时分他会陪我在深圳的练习场练球。
我淡淡的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曾冰不会知道,在一年前,那样一套看似普通的高尔夫运动装足可以买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远处,阳光下,身穿淡蓝色运动装的曾冰挥舞着球杆,球童奔跑着为他捡球,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洒脱随意,高尔夫才是曾冰的舞台,而足球,他永远是跟随在韩风身后的。
我静静地望着曾冰,无论从家世,外表,为人,哪一方面来做比,他都堪称上层,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却无法勾起我对爱的渴望,我甚至在此时,心里想着另外一个在足球场上奔跑着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曾冰走到我身边时,我并未察觉,直到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时,我才将游离的目光拉回来,投向面前的他。
"没什么,还是想着蓝星公司的事。"我回答。
"我来帮你解决。"曾冰拿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拨打过去,很快,电话接通了。
"党羽,蓝星公司的收购计划你做完了没有?"
"嗯,那你马上到东莞长安高尔夫球场来。"
"是的,就现在,乔小姐也在这里,我想在晚饭前和你谈这件事。"
曾冰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台桌上准备去打下一杆。
"你让党经理这么赶过来就是因为我?"我叫住他,曾冰并不知道我跟党羽之间的关系,他这样做只会让我与党羽之间的矛盾日益加重。
"这也是公司的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曾冰弯下身,拍拍我的手,他似乎看穿了我心事。
两个小时后,党羽果然飞车赶到。当他诚惶诚恐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竟然有一丝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他根本不必赶路赶得这般狼狈。曾冰一句想在吃饭前商谈这件事已经把时间定在了六点前,不怒而威作风似乎就是这些富家子弟风格。
党羽望着我似笑非笑,也难怪,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扑过来掐断我的脖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认为这样的价格合理吗?"曾冰看完党羽所递交的收购计划,并没有告诉我他们拟定的收购价格,而是转过头去问党羽,这是否就是他认为合理的最终价格。
"只是个草稿意向,最后的方案还要董事会确定施行。"党羽确实不敢应下,他生怕说错一句话,再惹火曾冰,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
"乔小姐这边再出一个转让预算书吧,我会综合考虑一下,尽快做出决定。"曾冰果然是个有条不紊的生意人,他并不告诉我曾氏公司的收购价格在何种范围之内,只让我再出一份预算书,收与不收只在他手里定夺。
我点点头,答应两天后会送到他办公室。
"奇奇,麻烦你帮我把副驾驶座前面工具箱里的那个白色信封拿过来好吗?那是党羽的东西。"曾冰把他那辆奔驰车钥匙递给我,听到他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叫我奇奇,我没说话,站起身,接过钥匙向停车场走去。
坐在黑色的奔驰车里,打开座前工具箱,一个没有封口的白色信封映入眼帘,拿起信封刚打开车门,我马上又想到:曾冰说这是党羽的东西?里面装的是什么?用手摸了摸,似乎是一叠明信片,谁会寄明信片给党羽呢?曾宁?也许吧,她一定还在新加坡读书。
就在车门被推开的时候,没有封口的信封透开一角,然后我看到一叠照片。我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进信封,随后取出一张照片。怎么会这样?照片上一对亲昵情侣的男主角正是党羽,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竟然是小雯。难道小雯口中那个甜蜜如斯的男友就是党羽?我索性拿出信封内的所有照片,相同的男主角,不同的女主角。从照片上的亲密程度来看,党羽和照片中的三个女孩子绝不仅仅是朋友关系。
照片看完,有几张过于暧昧的照片直看得我脸红到耳根,心跳加快,我留下了小雯和党羽的那张照片,再将其他的装回信封。做了贼一般地下了车,锁好车门,脚步有些零乱地走回去。
白色的信封就放在党羽面前,他有些匪夷所思地望着我,曾冰的那句"信封里装着的可能是你的东西"让他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还好杯子够大,足可以遮住我的表情。
"是什么?"他从桌子上捡起,正要接着问下去时,表情在看到照片上定格。
"我妹妹年底要回来过年,照顾好自己,下次偷吃别忘记擦嘴。"曾冰走到党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道:"我知道你在外面的女人远不止这么多,不过你记住,多情之人最无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伤到我妹妹的话,你会死得很难看。"他挥挥手让党羽先回去,党羽果真如得了赦令一般,逃也似地消失在我们视线之中。只是临别时,他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样的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你看了照片是吗?"曾冰笑着望向我。
"对不起,我……"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在曾冰面前,我还太显年轻,刚才喝茶的样子早已出卖了自己。
"没关系,我就是想让你看到。"曾冰凑近些,目光玩味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不懂,党羽再怎么不好,也是曾家的事,何必要把我一个外人牵扯进来。
"因为,我想让你进曾家的门。"曾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第四章
如果我死,你也别想活
曾冰于晚上十点准时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当他礼貌地想要送我进去时,我婉言谢绝了。在深圳居住的女孩,都会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不是特殊情况,我不会请人到家里做客。
踏着楼梯缓缓走上二楼,按亮过道里的照明灯时,一阵冷风吹来,我下意识地将衣服裹紧,天凉了。我有点想念妈妈的手编毛衣。
走到家门口,就在我拿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的一刹那,过道里的照明灯突然灭掉了,过道内漆黑一片,我顺着墙壁一点点再向照明灯的开关摸去,很快我摸到……墙壁上的一只手。
"谁?"我全身的汗毛悚起,本能地一声惊叫,便被人捂住了嘴,我支吾着,拳踢脚打地去抓那个人的脸,要逃开时,照明灯亮起来,接着我看到党羽那张紧张的,喘着粗气的脸。
"快点,把门打开。"党羽把我推回房门口,催促着我快点开门。
看清了是谁,我不再害怕,慢慢地打开房门。这是自分手后,党羽第一次推开我的房门,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以这种形式进来。
"乔奇,我想不到你是这么狠毒的女人。"进了门,党羽把我推向沙发后,再转身用腿一带,啪的一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你要见我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见吧?"我坐在沙发上,揉着被党羽捏疼的脖子,看着党羽走进洗手间去洗脸,再回来时,他的脸上多了几条红色的血印,不用问,是我抓的。
"怎么说我的初恋也给了你,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对我。"党羽如受了伤的野兽一样,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像盯个陌生人般看我。
"我怎么知道是你,被抢得多了,这点防范措施是本能啊。"我看得有些不忍,却还是实话实话,早在几分钟前我还后悔没有跟韩风学些拳脚功夫,至少在自卫时可以应急。
"你别装糊涂,我说的是照片的事。"
"照片?你以为和我有关?"我马上明白想起今晚临别前党羽看我的目光,我早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和你有关,至少你知道内情。"党羽坐过来,伸手想去摸我的头发,被我的手一下子推开。
"我很坦白地告诉你,我是拿到那个信封时才看到照片的,比你所看到的时间不过提前几分钟,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好,我乔奇是不屑于耍这种卑鄙手段的。"我怒从心头起,他有什么证据说这件事是我做的,他凭什么来指责我,更让我伤心的是,曾经如白雪般纯净的初恋的竟结得这么多仇怨。
"与你无关?好,就算是与你无关,你就不想想曾冰故意让你看到照片的用意是什么?"党羽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他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点燃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别想挑拨我和曾冰的关系,我告诉你,曾家,我是进定了。"我最讨厌党羽这副嘴脸,在别人妨碍到自身利益时,他连爹娘老子都不认。
"进曾家?可以,我们非要弄个两败俱伤吗?或者可以选择和平共处啊。"党羽刚要再说下去,我的手机响起。我刚要去拿电话,却已被党羽抢先一步。
他看了看号码,然后把手机扔给我:"曾冰找你,记住,如果我死,你也别想活。"
"奇奇,你安全进家门了是吧。"电话里传来曾冰的声音。
"是的,已经到家了,这两天我会尽快把申报预算交给你。"我简单地应付着,想快些结束与他的对话。
"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急,多久我都可以等。早点休息,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曾冰也并未打算与我长聊,简短几句挂上电话。
我再望去党羽时,他竟然是满头大汗。
"你怕他?"我又好气又好笑,入赘豪门落得如此窘境一定与他的想像天壤之别。
"我可以帮你嫁入曾家,但你要帮我在曾冰那里打掩护。"党羽白了我一眼,说出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和平共处?我可没兴趣。"我真的快笑出来了,党羽啊党羽,你还是把乔奇看得太天真了,你甚至没弄清楚乔奇想嫁曾冰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告诉你,乔奇,别以为你的过去曾冰会照单全收,如果给他知道你当过坐台小姐那码事,你的下场可比我好不了多少。"党羽终于收起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在出门时,还不忘给我一句警告。
在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我想起曾冰的那句:"党羽不过是我们曾家的一条狗。"那我呢,我在夜总会的过去,在他眼中又算是什么,亿万身家的曾冰会接受我的过去?我不敢再想。
"新闻,新闻,爆炸性新闻。"凌晨,我被小雯的电话吵醒。
"什么事儿到你那里都是新闻,说吧,是伊拉克,还是巴以冲突,这次又死了多少人啊?"我迷迷糊糊地打开灯,挂钟指向凌晨三点。
"他们抓到杀害丽丽的凶手了,前天晚上抓到的,他们一审就供出了杀丽丽这事,好几项罪名呢,这次他们算是栽了。"小雯在电话里越说越不明白,我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慢慢说,你慢慢说。到底是谁杀了丽丽,凶手被谁抓到的?"我真是恨小雯到关键时候表达能力还出问题。
"你肯定想不到杀丽丽的是谁。"
"那你快说,到底是谁呀?"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子的低语声,小雯马上捂住话筒轻声和我讲:"现在还没有最后定案,我不能乱讲的,过几天再打电话给你哈。我和我男朋友在吃宵夜,他有点不高兴,挂机了,明天打给你哈。"
"你男朋友?喂,小雯我跟你说。"话还没说完,那端就挂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坐起来,丽丽,在我快要忘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又传来关于她的消息,脑海中浮现出夜总会那晚,善良的丽丽帮我敌挡住一劫:"大哥,你们别拉她了,醉鸡不好吃,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吧。"
到底是谁杀了丽丽,这人我肯定认识,要不然小雯不会说我肯定想不到的那个人。
想到此,无法再继续睡眠。再次拨打小雯的手机时,她竟然关机了。
"王八蛋"我气得直想骂人,不停歇地拨打小雯的手机,一次又一次,直到清晨时分,终于接通了。
"小雯?"
"救命啊,人家刚到家你就来骚扰。"电话那端的小雯打着哈欠连声抗议。
"你倒好睡,我打了一个晚上你的电话。告诉我丽丽到底是谁杀的?"
小雯不说话。
"好,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打车过来你的住处。"我火了。
"行行行,大小姐,我服了你,都怪我快嘴巴,我说,那个人是小玉姐。"
"小玉姐?她为什么要杀丽丽?"
"我男朋友在我这里,如果你还算是我朋友的话,就不要为难我。"小雯也生气了,看得出此时的她,说与不说都是左右为难。
"小雯,我告诉你,你男朋友有问题。"我无法在电话里直接告诉她,她口中的那个男朋友就是我们曾一起咒骂过无数次的党羽,我更不敢想像小雯能否面对这个事实。
第四章
庞田的幸福生活
"她判了没有?"我去找韩风。
"还没有,要等待法院的最后结果。"
"除了杀人还有别的案子吗?"
"有,贩卖毒品,她已经全部供认了。"韩风把小玉姐的事如实对我说了。当初韩风去夜总会找我也是因为丽丽这个案子,后来因为线索不明才将案件搁浅,而今当他们调查出害死丽丽的真凶竟是小玉姐时,他同样感到意外。
"那我可以见见她吗?"
韩风皱紧眉头沉吟半晌才回答我:"现在案子还没有移交到人民法院做最后定裁,这种情况下,犯罪嫌疑人是不准探视的。"
"可是我真的有一些事情想当面问问她,请你一定要帮我。"韩风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如果不是小雯介绍的余警官断然拒绝带我们前往,我是不会专程来找韩风的。
"这个忙我帮不了,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情,就是妨碍司法公正。"韩风很严肃地对我说,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这案子一旦有新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
我对韩风谢过,很失望地往回走。
"乔奇?"韩风又叫住我。
"什么事?"我回过身牵强一笑。
"你,已经决定了和曾冰在一起?"他说"你"的时候有意顿了一下。
"我们是朋友。"我一句朋友算是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和曾冰的关系。
"曾冰为人不错,家世也好,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韩风点点头,算是对我的鼓励。
"你凭什么说他的人不错?凭什么断定他一定会给我幸福?"我直直地盯着韩风,他那似祝福的话语听到我耳中变成了冷嘲热讽。
"呵呵,我跟曾冰一起踢球两年多了,你是他身边的第一个女孩子,真的很难得。"韩风似乎看不出我的不高兴,还是好脾气地劝我珍惜。
无名火从心底升起,无法见到小玉姐的郁闷和韩风言不由衷的祝福彻底激怒了我,我索性走到他面前,望着他:"你是个同性恋选择小鹏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力荐我和曾冰在一起,你这么说话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
韩风听到我脱口而出的话马上愣住了,他瞪大眼睛像不认识一样望着我,步步后退。接着我看到他的脸一点点变红,再变白。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忘不了我的过去。所以我有自知之明,韩风,请你不要再伤害我!"说完这句话时,眼泪一下子溢满眼眶,我硬生生将眼泪连同心酸压下去。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你的过去哪一点对不起人?"韩风也生气了,他突然冲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乔奇,你记住,夜总会的经历不是你的阴影,你比任何人活得都问心无愧。"
我望着韩风,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一刻,我只有感动:"对不起,我先走了。"
我到底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本就不是我的性格。而且刚才语无伦次地讲了那么多伤害韩风的话都不是我想说的,到底是他伤害了我,还是我伤害了他,我不敢回头再去看韩风的脸,他一定像只受伤的困兽,站在被我伤害的原地。
我冲进华强北,一路疯狂地shoping,口袋里的现金花光时,就开始刷卡,当天空渐渐黑暗,我拖着一个又一个纸袋无力地瘫坐在通信商城的休闲长椅上时,我累了,有人说女人如果疯狂地买回一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的东西时,那代表着她在寻找一种方式发泄。是的,我要化解心中的积怨,我要忘记眼前一片的混乱。
曾冰打来多少次电话我不记得了,被他吵得烦时,索性关机。在深圳只要关了手机就如同在这座城市里消失,这一刻,我谁都不想见。
可是越不想见人,偏偏就碰上熟人。当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地清晰时,我看见庞田挎着一个书生味十足的男子正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转过头去,假装欣赏马路上的风景,希望与他们错过。毕竟我今天的心情不好,惟恐影响到他们两个人的兴致,可是庞田一眼就看到我,松开了本来挎着男孩的手,飞快地向我奔来。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呀,买了这么多东西?"庞田每次见到我都开心得要命,毫不掩饰她对我的亲密。
"真巧,你们怎么也会来这里?"我无法对庞田板起面孔,因为她的笑是那样自然和纯朴。
"有个同事说我脸上的这个疤是可以做手术去掉的,我们刚才去美容院了,就是问这个事儿。"庞田把头发撩起给我看她脸上那块狰狞的疤痕,是的,我记得这块疤痕,初识庞田时,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块伤疤可以手术去掉的话,庞田可以变得亮丽许多。
"怎么样?可以去掉吗?"我真的希望医生可以妙手回春,还给庞田一个姣好的面容。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价钱太贵了,我们两个加一起都没那么多钱。"庞田无不遗憾地靠着我身边坐下来,拉着我撒娇。
"多少钱,如果差得不是很多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些。"我马上说道。
"不用不用,姐,上次你受伤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陈亮。"庞田拉过旁边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男孩子,我看到他望着我笑,不停地点头问好。
与陈亮寒暄几句后,我再问庞田做面部手术到底需要多少钱时,庞田回答我,三万。
我马上计算着自己的存款和现金,糟糕,不够,我刚才买东西就花了四千多。
"我找朋友借借看。"我不敢一下子应下庞田手术的所有费用,只是告诉她,这个手术一定要做,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姐姐,您放心吧,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庞田这个手术一定会给她做的。其实,无论她的外表什么样我都喜欢。"陈亮站在我面前,像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做保证。撒谎的人不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神,我知道他每一个字说得都很真心,这样的话语朴实到让我感动。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再不漂亮的女人上帝也会安排一个男子去爱她,而所有人的看法都可以无所谓,只要在她嫁的那个人眼中她很美丽,那她就是幸福的。
"庞田,陈亮人不错,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告诉庞田,这样的男孩值得嫁。
"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们在罗湖区购买了一套小户型,已经办好了按揭手续,姐,我和陈亮很快就在深圳有家啦。"庞田告诉我这个真是一个好消息,在她向我诉说她的美好生活时,我也充满遐想地望着她,仿佛她所描述的生活就在眼前,可以伸手触摸。
那一刻,我真的好羡慕她,幸福对她来说就是那么简单,而走过一圈我才发现,平淡的生活,和一个相爱的人厮守终老,这样简单的生活也是我想要的。
第四章
小雯要回夜总会
我把冀哥合伙人做的那份预算报告拿到手后,先打电话给冀太太。在未见曾冰之前,我需要和她商量一下这个收购价格她是否认同。
"两百三十万?你觉得曾氏公司会接受这个价格吗?"冀太太在电话里沉吟片刻后问我。
"商业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能不能收购,那边的曾氏还要通过董事会才能决定。"我老老实实地告诉冀太太,在整个事情中我只起到一个牵线作用。
"你没有去找张景帆?"冀太太话锋一转,突然问我。
"张景帆?还没有去找,因为跟曾氏比较熟就先找了曾氏的负责人。"我没想到冀太太还知道张景帆这个人。
"哦?你认识曾氏的人?那更好了,这样我们可以随时掌握公司的具体收购情况。"冀太太的言语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终于明白冀太太为什么让我参与公司转让的整个过程,她以为我会先去找张景帆,让张帮忙引见他的上属公司,这样具体的收购价格她就会一清二楚,想不到我会认识更有实力的曾氏集团,如果曾氏集团有意收购冀哥公司的话,我是知情人之一,她就不必担心冀哥的合伙人在其中有什么暗中手脚了。
"我还要把文件先送去曾氏,等这件事有了进展再和您联系。"当我知道自己又一次无形中成为冀太太安排好的棋子时,心里顿时反感起来,如果不是看在冀哥的面子上,我真想摔了电话。
"乔小姐你不要介意,我先生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在中国也没什么朋友,他当初救你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我才会想要找你帮忙。"冀太太似乎已经感觉出我的不高兴,她柔中带刚的话语看似在请我帮忙,其中也在暗示我,当初如果不是冀哥救我的话,只怕现在我还呆在夜总会里过日子。
"冀太太您放心,冀哥对我有恩,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这件事情我既然决定帮您就一定会帮到底。"我马上回复冀太太,我做事只看冀哥的面子。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后我会重谢你的。"冀太太三言两语又把我变成她的小卒。
"别客气,我做事只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这个女人也太有心计了。"挂断电话,我长吁一口气对身边的小雯说。
"我早就说那个什么冀太太的不简单,你心眼也太实了,人家画个圈儿你就往里跳。"小雯又来跟我借钱,她弟弟今年毕业,很快就要到深圳找工作。
"我借你钱可以,但你要答应我,马上和你男朋友分开。"我拿出家里的钱屉,很认真地和她商量。
"都跟你说了我不介意他结过婚。"小雯不耐烦地看着我,然后再告诉我,就算是这笔钱不借了,她也不会跟现在的男友分手。
我气得无法,打开抽屉,找出那张党羽与小雯被偷拍的合影,扔到床上让她自己看。
"你怎么会有我和郭枫的照片?"看到照片,小雯一下子愣住了,她拿着照片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自己太过执迷不悟。你给我听着小雯,你的男朋友真名叫党羽,根本不是什么郭枫,他老婆是曾氏集团总裁的千金叫曾宁。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和几个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而你,只是其中之一。"我一口气揭开党羽的真面目,他还真够狡猾,居然给自己安了个新名字,郭枫。
"党羽?你说这个人就是你的前男友党羽?天啊,乔奇,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小雯疯了一下抓着我的手摇个不停,关于党羽她不止一次骂到那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也想不到生活竟然如此戏剧化,将她的终身所托非人。
"是,对不起小雯,我也没有想到你所说的男朋友就是党羽。"我弯下身来抱住她,想用我的怀抱来化解她的忧伤,她不停地发抖,可是从她的脸上我却看不到一滴眼泪。
"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五千块,昨天遇见庞田,她的脸要做手术,我都没钱借她。"我把家里床头柜下放着的五千块钱取出来交给小雯,这钱本来是想年底汇给我妈的,现在先拿去给小雯的弟弟。我知道,事已至此,小雯是断然不会再去跟党羽借钱了。
小雯默默地接过钱,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不够?"我问她,其实能借给她五千块我已经尽力了,虽然卡里还有一点钱,但我经历过分文皆无的日子,学会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乔奇,我想回夜总会。"小雯的声音很小,我还是听到了。
"你说什么?"我马上瞪大眼睛看着小雯。
"回夜总会?就因为你弟要来?你不怕你弟知道你的过去?就因为党羽的花心再回去糟蹋自己?"我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直到看见小雯把脸转向窗外才不再言语。
"在深圳你没有钱根本无法生活下去。我没什么文凭,谁肯请我?何况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上一个男人,谁知道他又是个骗子,这个世界除了相信钱,我还能相信谁?"她的言语中透着无奈。
"你不是学过电脑培训吗?再找一个男朋友也不是问题啊。"我劝小雯放弃这个念头,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我来深圳五年了,知道深圳的现实,再找一个男朋友?如果真的到了没钱的分儿上,男朋友也会变成陌路的。"听到我让她再找一个男朋友,小雯轻蔑地一笑。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回去以后,你的生活只会越来越黑暗?"
"我不管,我需要钱,其他的才不管那么多。"小雯固执地拿起五千钱块准备离去,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回夜总会心意已决。
"小雯,我在深圳没什么朋友,把你当成亲姐妹一样,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我虽然不确定能帮上你,但至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小雯终于回过身来,抱着我,如同孩子般嘤嘤地哭了起来。
"乔奇,听我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曾冰你的过去,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他的老婆坐过台。"
"我知道。"我不停地点头,曾冰是游走商场上的强者,他的身世注定会成为众多女子注目的焦点,我与他,就算是没有我的过去,同样很难走到一起,虽然他爱我,但是爱并不代表着能包容一切。
"听我的,不要回去坐台,因为我从前也是因为失恋才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很后悔,为一个男人出卖自己,不值得。"我很认真地劝小雯三思,不想她重蹈覆辙。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是曾冰找我,我说过今天要把报告送过去。
"要不,你陪我先去一下曾冰那?"我想约小雯一同前往。
"不了,你看我这眼睛肿得跟什么是的,还能见人吗?"小雯就是这副德性,不管去哪里都非把自己弄得像个走红明星一样,也难怪,在深圳,帅哥美女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当然,这礼遇的前提是你的穿着要足够光鲜。
我让小雯先在我家休息,自己则出门打的向曾冰的公司赶去。
第四章
我拿了曾冰十万块
经过几轮谈判,曾冰终于决定收购蓝星公司,最后的收购价格确定为180万,虽然与蓝星的报价有些差距,但冀太太和冀哥的合伙人对这个价格还是相当满意的。
曾冰在周末的晚上请我共进晚餐,并交给我一本十万元的存折,算是对我在此收购事件中的酬谢。
"十万块?"我已经收下了冀太太的一万块佣金,却没想到曾冰这里也有这么多的回报,看着支票,不知该不该收。据我所知,中介人双方拿佣金这种情况是有的,但曾冰肯付我十万块钱,明显有个人情分在其中。我拿下这笔钱,便是欠了曾冰的人情,那一刻,我犹豫不决。
"可不仅仅是佣金哦,我这是一举两得,少去付猎头公司的费用,直接请你到我们公司来工作。"曾冰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他把存折递过来,放到我的手上,我借故去拿纸巾把手移开。
"乔奇,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去夜总会坐台不是你的错。"曾冰说完这句话时,我顿时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好在这个时候曾冰的手机响起,我僵直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谈笑风生的打电话,脑海中一片空白。
曾冰的电话刚一讲完,我便站起身来道:"去一下洗手间。"我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坐在他面前,惟一的念头就是逃离,逃离接下来会让我无所适从地对白。
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顺着餐厅服务生的指引奔去洗手间。
"乔奇?"有人在叫我。
"我去洗手间。"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乔奇姐姐,没想到真的是你。"一个男孩冲过来直挡我的去路。
"鹏鹏?怎么会是你?"看清来人后我大吃一惊,自从上次我因庞田找到工作而请大家吃饭,遭到他拒绝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我下个月回英国拿学位,今天在深圳的朋友为我送行。"鹏鹏把手一抬,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七八个青年男女围坐在一桌,一张张面孔望过去,我竟然没有看到韩风。
"他,没来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起韩风。
"他妈妈病得很重,怕是时日不多了。"鹏鹏一脸的苦笑,看样子韩风不来也是他的遗憾。
"他妈妈病了?什么病?现在在哪里?"这真是个意外的消息,我第一次听到韩风妈妈的消息,竟然是她病了。
"是癌症,被他们兄弟俩接到深圳,现在在罗湖医院做化疗。"鹏鹏还告诉我,为了给妈妈治病,韩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那现在谁来照顾他妈妈?"我焦急地问。
"没有请保姆,就是他们兄弟两个,我就要回英国了,有空的话请你帮我多照顾一下韩风哥好吗?"鹏鹏近似于请求的语气让我不忍去看他的眼,这是怎样的一个大男孩儿,对爱人的心疼写在了脸上。
"韩风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去的,只是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已经分手了。"鹏鹏老老实实地回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乔奇姐,其实,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女孩子了,可是每一次看到你受到伤害时,他都会很心痛。或者说,他爱你。"鹏鹏的话刚一说出,他的朋友在远处喊他,他一边应和着,一边请我过去坐坐。
我有几分眩晕,脚步明显地站不稳了,我摇摇头推说自己也有朋友在等,脚步却依旧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我老了,在深圳生活的两年里,我才真正理解生活的含义,怎样的生存,如何过活,便是生活,简单的命,不简单的运气,就是命运。我漫无边际地把一个个词组拆开,在洗手之余,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整理了头发,再走出来。
曾冰依旧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我。
我一步步地走近,心底越来越忐忑不安。刚才的对话要不要继续下去?他的一句:"去夜总会坐台不是你的错。"到底暗示着什么?他既然知道我的过去,那这样的话语代表着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更主要的是对面那十万块钱存折我已经改变了主意。
曾冰始终没有说话,他看着我坐下来,缓缓倒茶,茶满了,溢出来,再用纸巾去擦拭桌角,我的手忙脚乱被他尽收眼底。
"我知道党羽找过你。"待一切归于平静后,曾冰终于说话了。
"其实你很早就知道我和党羽之间的关系对吗?"我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他,心里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你误会了,我是在调查党羽时才知道你们的过去的。"曾冰很诚实地告诉我,我在夜总会的工作经历远比党羽在外面包养女人更让他吃惊。
"那你这十万块钱的意义在于要跟我划清界线?"我伸手去拿那张存折,对于我来说如果能这样了解也最好,现在的我真的很想要这十万块。
"不是,你是我认定的女人,我希望给你幸福的生活。"曾冰摇摇头,告诉我他的决定,我是他的女人。
"你说过党羽不过是条狗,而我曾经是个妓女。"我忍不住笑了,曾冰对党羽的评价让我不寒而栗,夜总会的经历是我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你错了,你们的本质区别在于有没有出卖灵魂。"曾冰再一次把手伸过来,在我还来不及躲闪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乔奇,记住,我说过我要让你进曾家的门,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无法再缩回我的手,有一种爱相关于感动,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曾冰,望着曾冰那样年轻的面容,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在就餐结束后,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收下了桌子上的那张存折,十万元,我想带着这笔钱去找韩风,没有人告诉我这样做对与不对,我只知道这十万块钱对曾冰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或许会给韩风救他妈妈带来一线希望。
第四章
我成了韩风的女朋友
我买了很多水果按着鹏鹏给我的地址,直寻到罗湖区医院,鹏鹏并没有告诉我韩风妈妈住院的名字,我像个无头苍蝇般每个病房地乱撞,不管找到韩风或者是韩雨都不虚此行。
"乔奇?"我刚站在一个病房门口,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找到了,我一阵狂喜,很快看清坐在病房里叫我的韩雨,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煞是扎眼,染得鲜黄的头发和一身奇装异服,很明显的一个哈日哈韩族。
走进病房,我终于看到床上躺着那个正睡着的骨瘦嶙峋的老人,想必就是韩风的母亲了。
"阿姨好些了没有?"我轻手轻脚地走近病床,老人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妈,我哥的女朋友来看你了。"韩雨一边起身让我坐下,一边指着身边的女孩子给我介绍:"叶子,我女朋友。"
我笑了,心里猜测韩雨挤眉弄眼地把我说成是韩风的女朋友一定是怕他身边的女孩会误会,他一句女朋友的介绍更是提醒我要小心说话。
"是的,阿姨,我是韩风的朋友,来看看您。"我坐到老人身边,如果不是病痛的折磨,她这样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这般苍老。
"韩风的?女朋友?"老人似在思考着什么看了我半晌,再试探着问我。
"不是。"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什么不是,妈,她就是我哥的女朋友,女孩子脸皮薄还不好意思承认呢。"韩雨向我递着眼色,打圆场,在弯腰接过我带来的水果时,轻声说了一句:"我妈没几天了,帮帮忙,哄着她高兴就行。"
我不再分辩,任韩风妈妈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抚摸,那一刻,我知道老人因为韩风而爱屋及乌了。
"小风这孩子,说了多少次要带女朋友过来看我,我想着,念着,想不到今天终于看到了。"老人自说自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叶子的不满。
"偏心眼儿。"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子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叶子的不满,她费力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了看韩雨,韩雨马上拉过叶子,打着哈哈对我说:"慢慢聊,你们慢慢聊,我和叶子出去走走。"
叶子被韩雨连拉带扯地推到门口,说话的声音反倒越来越大了:"本来嘛,你妈就是偏心眼儿,你还说你妈有好东西给我,到现在也没给我见面礼呀,我都来了三次了,她也没拉拉我的手。"
我笑,韩风的妈妈也笑,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她这样一身打扮,穿得跟生猛海鲜似的,老太太就是想拉她的手,怕也是要被吓到的。
韩风妈妈拉着我的手刚说了没几句话,突然瞪大眼睛望着我,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握紧,再紧,直到我的阵阵生痛,我用尽力气也无法将手抽出来,忍不住痛叫道:"阿姨。"再去看韩风妈妈的脸,早已扭曲得变了形。
"医生?医生?"我实在无法看下去她的痛苦,硬抽出手来往病房外跑去叫人,刚跑几步,便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乔奇?"
"韩风?"
他终于来了,数日不见,眼前这个消瘦的男子已经憔悴到我几乎认不出来。见到韩妈妈的状况,韩风顾不得和我说话,马上转身去找医生。值班医生很快赶到,注射了一针杜冷丁后,韩风妈妈很快昏睡过去。
"医生说也就这半个月的光景了。"韩风和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他无力地靠在病房门口,回过头的视线刚好可以抵达熟睡的母亲。
"我想你可能会需要一些钱。"我掏出曾冰给我的存折,递过去,再不看他。
"不用了,谢谢你,我刚卖了车,再说花再多的钱也救不回我妈的命。"韩风叹了口气,看都没看存折就直接推回给我。
"阿姨病了多久了?"
"三个月,检查出来的时候就是肝癌晚期,如果不是我阿姨打电话给我,我妈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韩风叹了口气告诉我。
"如果你和韩雨照顾不过来的话,我可以过来帮忙。"我不忍看他这样再苦熬下去,就告诉韩风自己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照顾他妈妈。
"我妈现在已经不能自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韩风似乎有一点感动,犹豫一下很快就拒绝了。
"鹏鹏要走了,你不去送他吗?"两个人尴尬地对视很久后,我只好再找话题闲聊。
"不去了,上次他来的时候我妈好像看出我们的关系,我已经答应我妈找个女朋友了。"韩风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再接着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笑了,也知道他所说的帮忙是什么。刚才韩雨借绍我是韩风女朋友时正是此意。
不知站在走廊处聊了多久,来往的病人和医护走过,我们忘记了时间。直到韩风妈妈醒来叫人,我们才一起冲到病床边。
"这女孩子?"韩风妈妈用手指着我,眼睛却在看儿子。
"是我女朋友。"韩风点点头,再转过头来看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他妈妈身边,拉起老人家的手,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妈妈。
谁知道这时候老人竟然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我惊慌失措地看着韩风,韩风也急得满头大汗:"妈,您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您告诉我,别把乔奇吓着。"
韩风一劝老人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是不舒服,我是高兴,高兴的。"
韩风笑了,搂着他妈妈,哭笑不得地对我摇摇头:"你看,老小孩,小小孩。"
"阿姨,您要是觉得闷的话,我一有空就过来陪您。"我安慰她道。马上,韩风妈妈的嘴角笑成月牙形。
第四章
我们送走了韩风妈妈
癌症的晚期是异常痛苦的,我亲眼看着韩风妈妈到最后连杜冷丁都不能止痛时,也平生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韩风这段日子一直在休假,他每天忙着给母亲送饭,按摩,陪母亲聊天。母子二人在一起时,似乎忘记了癌症这两个可怕的字眼儿,韩风谈笑风生地诱惑母亲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忘记疼痛,我也守在韩妈妈的身边,她好像很喜欢拉着我的手,一边是我,一边韩风,看她满足的表情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时候也是韩妈妈最爱讲话的时候,她总讲起很多韩风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甚至还聊到韩风的爸爸,一个在执行任务时光荣殉职的警察。看得出,她很想我了解韩家的更多。韩妈妈精神好的时候,可以一口气说三四个小时都不休息,我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脸上做出很有兴趣倾听的表情,其实,有些往事韩妈妈早已说过无数次。韩妈妈说累了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地睡去,每当这时,我就慢慢站起身,轻轻走出病房,活动几下自己因为过长时间保持一个姿态而弯得酸痛的颈椎。韩风是个很细心的男人,看我颈椎痛得厉害时,他就会找一把椅子让我坐下,然后很细心地为我推拿和按摩。我一直很想向他问起鹏鹏,可是我知道自己既期待又躲避他的回答。
生命的最后阶段,韩风妈妈大小便失禁了,在每次老人家不知何时把床单又尿湿时,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帮她替换下来,洗干净,再送回去。韩妈妈因肝部积水,很长一段时间排不出尿来,肚子涨得好像皮球一般,实在涨得难受时,医生便把针扎在肚子里,用针管一点点地把肚子里的堆积物吸出来,如此反复,吸出五六盆的水韩妈妈才舒服一些。我把医生的操作方法看在眼里,慢慢地也学会了些医学常识,后来韩妈妈再涨得难受时,我便会学着医生的样子用针管帮她吸出腹腔的积水,韩风看在眼里,很少说话,我知道他是个不擅于表达感谢的人。
韩雨每天下班的时候也会和叶子一起去医院,只是这个时候韩母会变得相当沉默,每当叶子叽叽喳喳说话,费尽心机故意讨老人欢心时,韩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终于有一天,当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韩妈妈,她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对我讲:"韩雨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我心疼他。只是叶子我不喜欢,她到底能跟韩雨过多久我也不知道,只希望我走以后你照顾韩风的时候,也帮忙关照一下韩雨。"
事实证明,韩妈妈的担心是对的。在她临走的那天,韩雨和叶子也彻底分手了,或者应该说他们从未开始过。叶子只是韩雨花高价在夜总会找来的一个小姐,两个人用一个月的时间在老人面前演戏,以求老人走的安心。可惜叶子太过投入,居然和我争风吃醋起来,我们两个都是韩氏兄弟临时拖来扮演的女友,而我,却被老人家接受了。
那天天气很冷,韩风的妈妈突然吵着要坐起来,让韩风送她回老家,医院里的医生来看过后,悄悄告诉们:可以给病人穿新衣服了。
穿新衣服还有一层意义就是病人的生命终结就在眼前。韩风哄着母亲和我一起一左一右地帮他妈妈换好衣服,当我们把老人扶起来坐好再帮她系扣子时,她停止了呼吸。这是一个的老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哭过一声,只是一手握着韩风,一手握着我,将两只手叠放在一起,紧紧的,不肯松开。
韩风怕我害怕,把他母亲的手轻轻掰开,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他搂住我的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让我先回家。
"我不回家,让我陪你给伯母办完丧事。"我固执着不肯走。
"你太累了,先回去休息,等我忙完就去找你。"韩风望着我牵强一笑,他开始打电话给单位的同事,在我转过身看着医生把韩风妈妈推走时,我看见韩风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我走过去,伸出手拥抱他,他很快紧紧把我抱住,然后我听到他的抽泣声。
有时候,在患难面前的一个简单拥抱都是可以让人终生铭记的,我不知道韩风心里会想些什么,但此刻,我也把韩妈妈融进自己的生命中来了,她的离开更促使我们要温暖地在一起,例如眼前的这次拥抱,这种患难的温暖已经刻在我的回忆中来。
"谢谢你,乔奇。"几分钟,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韩风在我的肩膀上哭泣,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从我们的面前,把韩风妈妈推走。
韩雨赶来的时候,韩妈妈已经被送到太平间。韩风一直很冷静地接待不停赶过来的人群,韩家的亲属,韩氏兄弟的朋友,同事。
我一直默默地帮助韩风处理他妈妈的后事,直到最后看着韩风妈妈的身体被推进去即将火化的一刹那,我还是扑上去哭了,纵然死去的韩风妈妈不是生我养我的亲人,但朝夕相处的半个月里,我和他妈妈已经结下了情感,何况,她一直把我当成韩风的女朋友,视同亲生女儿一般。
不知道小雯是如何把我搀扶到家的,直到她帮我脱去外套哄我躺在床上休息时,我才回过神来,抓住她的衣裳:"我想我妈妈。"那一刻,我害怕了失去,也开始珍惜了拥有。因为死亡太过可怕,它将离别定格成永远。后来小雯告诉我,一整夜我都念着同样的一句话:我想我妈妈了。
几天后,待到韩风妈妈的葬礼举行完毕的时候,韩风和韩雨提出要请我吃顿饭。我几分拘束地坐在他们兄弟两的对面,望着两个刚刚失去至亲的男孩,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见韩雨举起杯子敬向我,先是对我这段日子对他妈妈的照顾表示感谢,再转向韩风,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哥,乔奇是个好女孩,如果不能拥有她,那将是你一辈子的损失。"韩风深深地望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我更无法猜测他的感受,我低下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一顿晚餐,几份菜肴,几种心事。我只知道,韩风妈妈走了,我再也不能每天都看到韩风。
第四章
小雯的爱情之道
我和小雯赶去庞田的新家时,庞田正紧张地忙碌。
"你们先坐,陈亮去买香槟了。"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庞田一边擦手,一边告诉我们,她和陈亮的婚期定在月底。
"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拼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一个人来爱,想不到这小丫头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小雯马上来了兴致。刚才临来的路上我们就猜测庞田要请我们吃饭的用意,果然,小雯猜对了。
"你真的要结婚了?那我送的这份整容手术费还真送对了。"我拿出早上取出的两万块钱,一直将庞田要做面部整容手术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把钱借给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姐,你是说我脸上这道疤?"庞田将长发束起,用手将头发在头顶打了个结。
我望着庞田,数日不见,她清秀了不少。再仔细看时,不禁瞪大了双眼:"你?你脸上的疤呢?"
"小雯姐?"庞田求救似地去看小雯。
"忘了跟你说了,我前几天拿到一笔钱,就先帮庞田把手术费给付了。"小雯马上坐到我和庞田的中间,把这话接过去。
"你付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有些吃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是小雯在夜总会天天有钱拿也不会凑到两万块钱的。
"找党羽要的。"小雯很随意的一句话,却激起我心中怒火万丈。
"你居然还跟党羽混在一起,你居然还在花他的钱?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你到底还要不要脸?"我站起身,随手甩过去一巴掌,啪的一声,小雯的脸上留下五枚清晰的手指印。
"你干嘛打小雯姐?"庞田扑过去,一下子抱住小雯,她们两个齐齐地望着我,我打了小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党羽在一起了。"小雯说完这句话,冲进了洗手间,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看见她的眼泪。
"小雯姐真的和党羽分手了,她现在打算和张景帆在一起。"庞田轻声告诉我,是张景帆找到小雯并提出来愿意和她正式交往的。
"对不起。"小雯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我走上前去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心里话,我只是心疼她。
"没关系,咱姐妹的关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一个'不'字。"小雯无所谓地笑笑,表示了她的不在意。
原来,小雯在决定与张景帆正式拍拖的前一晚约到党羽见面,张口便向他要十万元来支付青春损失费,党羽拒付,小雯无所谓地拍拍肚子说她有了,问党羽这孩子姓党好不好。
"姓什么都好,只要你的未来老公不介意。"党羽似乎也知道有个叫张景帆的男人一直在追求小雯,所以想以此来激怒她。谁知小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随你怎么做咯,我也想见见党太太,曾家的大小姐曾宁,如果你不怕撕破脸皮,那么我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党羽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心情一定沮丧到极点,机关算尽反把自己设计到圈套之中,最后党羽只好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将此事了了。我有些佩服小雯了,这样干脆地拿得起放得下,也算是女中豪杰。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许她说得是对的,拿十万块来了解这段情感是党羽应得的报应。
"你已经决定了和张景帆在一起?你确定他是真的爱你吗?"我问小雯。
"乔奇,对于爱情而言,你还是太过单纯,不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天,我是不会知道谁才是我的最爱的。但我现在能确定的是张景帆不介意我的过去愿意跟我结婚。"小雯坐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乔奇,和你说实话,自从上次泼了张景帆一身的酒之后,他还找过我几次,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我,也不介意我的过去。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如果不能嫁给爱情,那就嫁给金钱吧,一个女人总要为她的有所值而付出。"我望着小雯,想起亦舒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那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望着面前两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女人,我不禁想,庞田找到了爱情,小雯找到了金钱,那我呢,深圳给予我的似乎什么都不是。
庞田的婚礼很简单,她的父母从老家也赶来参加婚礼,当庞田扶着年迈的母亲走到我的面前,像她母亲介绍我就是乔奇时,庞田的妈妈拉住我的手感谢的话一直不断,我知道庞田已将我和她的相遇告诉了老人。
"想不到你穿婚纱这么漂亮。"我拉过庞田的手,由衷地赞美她,并以此来转移老人要继续的话题,同在深圳,这些感谢的话自不必再说。
"姐,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披上婚纱的时候,一定会很漂亮,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美。"庞田脸色红润,精致的新娘妆,甜美幸福的笑容,法国最新款的漂亮婚纱,完全衬托了女人一生最重要时刻的美。
我有一天也会穿上漂亮的婚纱吗?我暗想,其实我常常幻想在教堂举行的婚礼,如果神父问我:乔奇,你是否愿意嫁给某某为妻,从此以后不管贫穷,疾病都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吗?我会回答:我愿意。可是,不离不弃,一生相守的爱情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吗?
"乔奇?"小雯在叫我。
"你怎么来晚了?"我转过头去看着小雯,她打扮光彩照人的出现,令周围的男士们马上向这边行注目礼。
"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羡慕庞田?"小雯笑着猜出我的心思。
"可以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难道你不羡慕?"我反问小雯。
"你错了,我想要的和庞田不一样。"小雯拉着我找到两张位子坐下后,再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想要的是金钱,这么多年来就是因为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生活,才看透了人生,你不觉得钱是种很奇怪的东西吗?钱会使一个平庸的男人变得优秀起来,也会让一个没自信的女人倍增安全感。"说到此,小雯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进:"瞧,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第五章
将爱情兑换成金钱
周末还没睡醒,小雯就来敲门。待我梳洗完毕人也清醒些时,小雯便拉着我直奔深圳华强北的铜锣湾广场。张景帆送给小雯两张上限五万的信用卡,很快被她刷光一张,我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爱上那些昂贵不实用的首饰,流光异彩的钻石、看似华丽的珠宝把小雯装扮得像一个一夜暴富的小妇人。时值中午,我饿得再无力气走路时,小雯又在周大福珠宝行里相中一枚价值四万五千元的铂金钻戒。
"你跟钱有仇啊?非要今天之内全部花光?"当小雯把铂金钻戒戴在手上寻求我的意见时,我可怜的肚子终于提出抗议,发出几下咕咕声响。
"你懂什么,信用卡里的钱如果不刷掉,根本就不是我的钱。"小雯白了我一眼,让服务小姐开单,转身就去收银台交款。我惊得咋舌,这小雯花起钱来,果真大手笔。
逛到中午时分,当我提议要在肯德基里吃些东西时,小雯死活不肯,非要拉我去地王大厦的西餐厅吃饭,为了不扫她的兴,我硬着头皮前往,刚一落座,小雯就打手机叫来张景帆。
离开张景帆的公司已有一段时日了,想不到再见张景帆时,他已经成为小雯的准男友。张景帆一到,简单几句寒暄后,小雯便将我们刚才采购的战利品统统摆在张景帆面前,如数家珍地一样样向他展示。
"这串铂金项链是配我那件红色晚礼服的漂亮吧?"
"这对铂金钻石耳环可是周大福今年的最新款,我打算参加你们公司聚会时戴的,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还有这个,这枚铂金戒指是我最喜欢的。虽然贵了点,但是戴在手上绝对不会给你丢脸。"小雯把那枚四万五千块的戒指戴在手上,伸出手在张景帆面前晃了几下,直到张景帆看着笑了,才撒娇地依在他怀里,继续说:"人家本来还想买些礼物送给乔奇的,可是信用卡里的钱不够了嘛。"
"给朋友买礼物当然没问题,你这个女人可真厉害,一天时间就花掉十万块,还说钱不够。"坐在我对面的张景帆搂住小雯,口中虽然有几分责备,眼中还是掩不住的怜爱。
见我笑得不时把脸转向别处,张景帆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轻轻推开小雯,看着我尴尬地说:"小雯就是这样,典型的物质女人。"
他的话音刚落,小雯便马上抗议起来:"你还说,明明是你让我买穿戴都要买些有品位的,和我这样的漂亮精品女人走在一起,你脸上也有光彩的嘛。"
张景帆笑了,转过身捏捏小雯的脸,无可奈何地说:"算你对,算你对,小妖精,就你花招多。"
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小雯的精灵将张景帆迷得团团转,一会儿给小雯盛汤,一会儿给小雯夹菜,就连新鲜的雪鱼他也剔掉鱼骨放到小雯的碗里。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为小雯着迷。
席间,张景帆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问了我现在何处高就,我告诉他近期没有工作的打算,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张景帆马上问我是否还记得以前和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刘总,他很欣赏我的工作能力,如果可能的话,刘总希望我去他们公司工作。我点头谢过,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刚吃完西餐,小雯便赶走张景帆,她说还有几样女人用品没有买,等我们再去采购一番她就回家,张景帆只好起身先行告辞,
张景帆前脚刚走,我便对小雯说:"我看得出来,张景帆对你是真的很好,你有这样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小雯没有说话,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半个小时前刚刚戴上的钻石戒指,把它放进盒子后才意味地对我说:"乔奇,你对男人太不了解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一生一世不变的爱情,男人只有在两种时刻才会无条件地满足女人所提出的要求。一种,是他还没得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另一种是他想要离开那个女人的时候。如果有一天男人不再有爱的时候,女人便会一无所有。"
吃过饭,小雯又拉着我去东门,在东门的小超市里买回一堆几元,十几元的仿真首饰回来。我心里开始有了几分猜测和预感,但是我将所有的想像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小雯从来没拿我当过外人,这么做的原因等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果然,当小雯把在东门买回的仿真首饰收起,再将我们上午所购的那些铂金项链和戒指统统退掉而取回现金时,我终于明白,小雯最后手里的饰品是假的,而张景帆信用卡上花掉的款项却是真的。她在张景帆的眼皮子底下,自导自演了一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小雯只挑选铂金饰品,同那些伪黄金相比,铂金更难分辨真假和不易褪色。
我不能怪小雯太过聪明,人越聪明,生活就越现实。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景帆如此费尽心机地追求小雯,同样是看上了小雯的年轻和美貌。也许小雯说得没错,这世上再也没有青春更无价的追求,这世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特长换取一些回报,而她,只是个用美丽换钱的女孩。
第五章
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幸福
庞田刚结完婚几个月,小雯也定了佳期。她的婚礼定在2004年情人节,张景帆的人际关系真不可小看,在深圳富丽堂皇的阳光大酒店举行婚礼,里外三层,挤满了来自各行各业的嘉宾。
当主持人宣布张景帆和肖雨雯从此喜结良缘的时候,我知道今天的肖雨雯早已取代了昨天的小雯,她所有的过去,已经随着小雯这个名字深埋在她的心里。肖雨雯,从此后,她便是张景帆的太太肖雨雯,或者可以叫她张太太。
庞田在听到婚礼主持人叫了几次新娘的名字后,才喃喃自语:"原来她还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呢,肖雨雯,嗯,这个不错,比以前的那个好听多了"。
小雯,哦不,应该是肖雨雯一直如小鸟依人般倚在张景帆的身边,当主持人问到她是否愿意嫁给张景帆为妻时,她竟然当场流出了眼泪,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样的眼泪是因为激动所致,只有我头顶上笼罩着一片乌云:"如果不能嫁给爱情那就嫁给金钱吧。这是肖雨雯心中的无可奈何,她和我心里都知道,张景帆也许就是第二个党羽,她要做的就是坐稳张太太这第一把交椅,而对张景帆拈花惹草要做到不露痕迹地将把这场婚姻的侵入者一个个清除。
由于肖雨雯的婚礼也是情人节,参加婚礼时我也送了一对玉雕给曾冰。曾冰把小小的玉雕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我就喜欢狮子,百兽之王啊。"曾冰随手把其中的一个递给我:"一对小狮子,你一个,我一个,我是公狮子,你是母狮子。"
"这不是狮子,这叫貔貅。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貔貅的特点就是嘴大,能吃,揽财。你看建设银行的门口也是摆着它的雕塑。"我知道做生意的人都喜欢讨个好彩,以为这样一个吉祥物曾冰会喜欢。
曾冰听罢大笑:"我对自己的赚钱能力还算满意,别说是现在曾氏集团的资产已经足够我这一辈子的花销,就算是我一无所有时,也不怕重新再来。"曾冰附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他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是一套女款骑士装,他想下周带我去赛马场。
韩风也接到了张景帆的喜帖,他在婚礼进行到正高潮时赶来,走进礼堂他选了一个并不醒目的位置坐下来。正在这时,张景帆的朋友开始起哄,让新娘子向所有的佳宾抛出手中的鲜花,鲜花如绣球,接到鲜花的那个人便是下一个要结婚的新人。
小雯含笑着把鲜花向我所在的位置抛来,我知道她希望我早点嫁掉。
如我预料,曾冰在众多的人群中稳稳地接住鲜花,也许是他的身份所致众人不好意思争抢,也许是小雯的心思被大家识破,很快,我和曾冰被周围的掌声包围住了。
曾冰双手捧着鲜花走到我面前,当四周渐渐安静下来时候,音乐声又响起,我听见曾冰提高了嗓音在大声说:"乔奇,我爱你,可否考虑一下嫁给我呢?"四周掌声雷动。我双手接曾冰给我的鲜花,心中感慨万千。
宴会开始了,我借故去洗手间打电话给我妈,告诉她,我可能拍拖了。
"为什么说是可能拍拖,你不爱他?"知女莫若母,妈马上问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觉得他对我很好,想嫁了。"
"奇奇,妈的思想不守旧,我不管他外表如何,家世如何,只要他能对你好,一辈子疼你,这就够了,女人一生所求的幸福和快乐也不过如此。"
妈的话让我沉思,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曾冰爱我吗?是的,他爱。我爱曾冰吗?如果感动一个人可以称之为爱的话,我想我也许是爱他的。
"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姓乔?"酒店的服务员走进洗手间叫我。
"是的。"我转过头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我把纸条接过来,看到上面两行苍劲的字迹:"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韩风?我跑出洗手间,看到站在走廊处的韩风。
"你爱他吗?"韩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很轻,韩风还是听到了。
"那你爱我吗?"韩风不死心地再问。
"我不知道。"我转过头去不肯再看韩风是因为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我以前不知道珍惜,所以也从没想过你要离开时我会这么痛,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韩风低沉的声音让我不忍再听下去,我甩了一下头发径直向结婚礼堂走。
"乔奇"韩风追上来叫住我:"那张纸上的词我还没有写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意。"我如一樽木雕被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乔奇,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韩风从后面走上来,紧紧地环抱着我的腰,我慢慢地转过头,韩风,在我眼中无比坚强的韩风,就这样,满脸泪水,如孩子般地请求我不要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时,韩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回到座位上等待着我的依旧是曾冰。我甚至有些怀疑刚才洗手间门口的那一幕,是否只是我的幻觉或一场梦。
"晚上我们去大梅沙看海好不好?"曾冰站起身,很有绅士风度地帮我拉开座椅。
"曾冰,也许,我是说也许,感动会产生一种爱的错觉。"我望着曾冰终于说出我的想法。
"不,你很合适我,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曾冰一下子握紧我的手:"我是个很骄傲的人,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低过头,这次我拜托你乔奇,不要离开我。"
我惊呆了,同一个日子,两个如此优秀的男子居然对我说了同样一句话:"乔奇,不要离开我。
第五章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1)
我最终将十万元的存折退回给了曾冰,曾冰没有去接存折,只是反问我一句:"你还来曾氏上班吗?"
"让我考虑一下。"我低下头,曾冰和韩风都是很优秀的男孩,只是在我做下一步决定之前要想清楚,他们两个谁才是我爱的人。
韩风请我吃饭,当他向我讲述近期就会被调往市局负责刑事案件时,我高兴地一下子握住他的手:"真的?那太好了。"韩风一怔,尴尬的表情僵在脸上。
"恭喜你。"我从韩风的脸上读出一丝恐慌,他还是不太习惯与女孩子有更近一步的接触,我慢慢缩回手,韩风马上觉察出他的失态我的不安,他反过手来拉我,我再推开他的手。
"对不起乔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孩子亲近过。"韩风的手不肯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我望着眼前的韩风,一周未见,他又瘦了不少。如果他仅仅是向我表示对照顾韩母的感谢,我是断然不会与他出去的,可是这一次,我必须跟他走,因为他要带我去看被关在拘留所的小玉姐。
下午,韩风带我来到看守所,我跟在韩风的身后,一步步向里走。接见室内坐满了前来探视的人,透过玻璃窗我们静静等待小玉姐。
几分钟后,小玉姐素面朝天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剪了短发,面色惨白,双眼凹了下去,人也削瘦许多,一身不合体的囚号服书写着她的罪孽。
小玉姐看到我时,淡淡一笑:"乔奇,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你为什么要杀丽丽。"我望着眼前的小玉姐,怎么也无法把她同杀人犯联系起来。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会来一次临终关怀。"小玉姐笑了,似乎我的发问早已在她意料之中。她目光冷冷地看着我,我仿佛又看到了在夜总会那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小玉姐。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毒。"一想起丽丽被弃尸南山,我便再也无法用平静的语调与她对话。
"我狠毒?哈哈哈,我告诉你乔奇,任何人都可以说我狠毒,只有你没这个资格。"小玉姐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看着我。
"我没有资格?不要忘记当初你是怎么逼我出台的。"我无法忘记那一幕,在离开夜总会的最后一天,我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擦拭嘴角的血。
"哼,夜总会那么多的小姐,我为什么不逼别人单单逼你?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那一晚要你强行出台的话,你会那么决裂地离开夜总会吗?可以说,如果当初不是我逼你,你还会抱着侥幸的心理靠坐台拿小费,坐台到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出台。我不指望着你会谢我,但也不要狗咬吕洞宾。"小玉姐话音刚落便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呵令她马上坐下,她极不情愿地坐下来,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也慢慢地坐下,凭心讲小玉姐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那晚被逼到非要出台不可,我不可能马上下决心离开夜总会,或者,现在的我早已在夜总会里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你既然能救我为什么要杀丽丽呢?她还有老公有孩子,她还不到三十岁呀?"我想起丽丽,不由地再次悲从心起。
"我也不想杀她,可是如果警察已经盯上她了,如果她供出是我指使她卖白粉的话,我们谁也活不成。"小玉姐继续说下去:"你以为杀了她我就好过吗?这一年来,我东躲西藏没有一天好日子,现在好了,警察抓了我,也算是罪有应得。我的儿子以后也会跟丽丽的孩子一样,再也没有了母亲。"说到此,小玉姐竟然哽咽起来。
"小玉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我无法再恨小玉,人近将死其言也善,鸟近将亡其鸣也哀,她用自己的命去抵偿所犯下的罪孽,如她所说,我没有资格去恨。
小玉姐被我这句话问得愣住了,她盯着我半晌,突然扑通跪了下去,如倒蒜般不停地给我磕头:"乔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小玉姐,你这是干嘛?快起来。"隔着铁栏我无法碰到她,只有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在婷婷那里留了一些钱,麻烦你去找她,就说我要这钱有急用。"看着一脸哀求的小玉姐,我答应了。
韩风陪着我找到婷婷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夜总会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当我赶到戒毒所见到婷婷说明来意后,婷婷一脸无奈地告诉我,小玉姐放在她那里的钱已经被她挥霍一空,就连夜总会里的一些小姐们也被她借债借到纷纷离开夜总会,这一切的因果皆来至她的吸毒所致。
"我哪里还有钱给她的孩子,如果当初不是她带着我吃摇头丸,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分儿上。"婷婷提起小玉姐,也是满肚子的怨气,当听到我说小玉姐被处以极刑,再也看不到孩子的时候,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等我戒了毒瘾出去后再想想办法吧。"
婷婷从戒毒所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她想和我一起去看小玉姐,我知道,小玉姐在第一次上诉已被驳回,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她了。
我打电话给韩风,韩风很爽快地应允。我和婷婷坐在丽华广场上聊天,两年前我就是坐在这张木椅上,在思索了数个小时后而走进夜总会,两年后我竟然进入不远处的曾氏集团做高层管理,命运,何等的戏剧化。
韩风对我的事依旧很热心,十点整,他准时驾车赶到。打开车门后,他很绅士地把我扶上车,自从小雯婚礼后,他用更多时间来照顾我的情绪。
"你男朋友?"上车后,婷婷从韩风看我的表情猜出了睨端。我笑笑没有说话,对于感情我竟然像个小学生,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韩风的,也曾因为他是一个同性恋而给我造成了伤害,可是有一天当我真正走近韩风的时候,我竟然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对于我,不知是近还是远,也许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太多了,太多的变故已经让我们变得越来越客气起来,但我还是幻想,我和韩风之间深藏在心底的情愫的,我固执地认为那是爱。
"你们什么时候能结束?"到达拘留所,当韩风联系好的朋友准备带我们去会见室时,韩风打开车窗问我。
"可能要一个小时。"我回答。
"我想,去接一个朋友。"韩风面带为难地看着我。
"只管去接吧,不用管我们。"我笑笑,让他只管去忙。我和婷婷自会打车回去。
小玉姐见到婷婷的时候,居然开心地笑起来。
第五章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2)
"算你有点良心,在夜总会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小玉姐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婷婷一口唾液直喷到她的脸上。
"婷婷?"
"婷婷你?"我和小玉姐同时惊叫起来。
"别以为我来看你是有姐妹情分,我告诉你,我是来看你怎么死的,我恨你,小玉,我告诉你,我恨你!!"我常听人说,恨一个人可以眼睛里喷出火来,那么现在的婷婷的怒火一定可以点燃这栋房子。
小玉姐表情僵在那里,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手慢慢擦干脸上的唾液。似哭又似笑,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报应啊,报应,哈哈哈。"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带我吸毒的时候你有没有替我的将来想过?"婷婷一阵冷笑,笑得我不寒而栗,我有些怀疑,她这次来的目的真的是看小玉姐?
"我为你想?他妈的当初谁为我想了。你要是不认钱,你干嘛往夜总会里钻,到后来是谁让我给她介绍吃摇头丸的客人,不是你吗?是你自己天生堕落,现在反倒来怪我了。"小玉姐马上把脸黑了下来。
婷婷一直默不做声听小玉姐讲下去,等小玉姐发泄完了,她才说:"你的钱已经被我吸毒花光了,要钱我是一分也没有,想要我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她这话,小玉姐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我那个挨千刀的老公把儿子卖到山西去了,要赎回儿子要三千块钱的现金,我想请你帮忙把儿子赎回来。"
小玉姐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我也想帮你,可是我哪来的钱啊,你要是能等的话,我就回去坐台,运气赚到钱的话,就去接你儿子。"婷婷苦笑道。
"求求你,现在是卖到了山西,如果时间再久不去赎的话,怕再被转卖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小玉姐号啕大哭起来,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纵是她有千般的不好,还是孩子的母亲啊,那一刻,我无语。
"算了算了,你别哭了。算是前世欠你的。我帮你去赎回来就是了。"婷婷被小玉姐哭得烦了,便不耐烦地打断她,"快把地址给我。"
小玉姐马上叙述孩子被拐卖的确切地址,我帮着婷婷把地址记录下来。
"婷婷?你还有钱吗?"走出看守所,我忍不住问婷婷,因为听到她说了几次钱都被吸毒吸光了。
"呵,乔奇,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古代妓女杜微还有贴身黄金十万两呢,何况我在夜总会里打混这么多年。"
"那你刚才和小玉姐说?"我不解地问道。
"切,小玉姐那人特奸诈,你要说还有积蓄的话,她不光让你全都拿出来,没准儿还要跟你借钱。"婷婷拿出烟盒,先递给我一根,我摇摇头,她自顾自地吸了起来。
"我本来是有一笔钱可以养老的,不过吸毒也吸得差不多了。最多是个棺材本,我明天就去山西,把那孩子接来让她瞧瞧,也算是了了小玉姐临死前的一桩心愿。"婷婷吐出一个好大的烟圈。
"婷婷,你真好。"我想不到婷婷也是这般侠义心肠。
"靠,别说我好,我是个婊子,不折不扣的婊子。"婷婷不买我的账。
就在我和婷婷准备打车离开拘留所的时候,韩风及时驾车赶了回来。一坐上韩风的车,我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韩风的话语更证实了我的猜测,他说刚才去机场接一位朋友。难道是他回来了?我心头一沉。
送走了婷婷,韩风再开车带我去看他妈妈。当我捧着一束菊花跟着韩风的身后来到韩妈妈的墓碑前时,风刮了起来,我望着韩风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他是孤独的。
韩风心事重重地蹲在地上捡去坟墓两旁的杂物。
"韩风?"我叫了两次,他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我走到他面前,在他母亲的坟前望着他。
"乱说,我就是想我妈了。"韩风强挤出一丝微笑,摸了摸我的头。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我说好吗,我都能理解的。"我望着韩风紧锁的眉头,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没什么,小坏蛋,别乱猜了。"韩风站起来,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刻他生怕我会跑。
"乔奇,我爱你。"
"什么?"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乔奇,我爱你!"韩风低下头来,在我唇边轻轻一吻,我真的醉了,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爱,我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一周后,婷婷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找到了小玉姐的孩子,当她带着孩子赶回深圳的时候,小玉姐已经执行枪决了。
"那孩子怎么办?"我在电话里问婷婷。
"我见到了小玉姐的父母,当她爸妈把孩子从我怀中接去的时候,这个跟了我四天,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的孩子,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你说这孩子奇怪不?"婷婷告诉我。
"是很奇怪,可能知道自己以后成了没妈的孩子吧。"我说。
"对了乔奇,那天接我们去看小玉姐的警察是不是GAY?"婷婷突然问我。
"谁?你是说韩风?为什么这么问?"我心头一紧。
"是我昨天去酒吧喝酒,看见他和一个男孩子在泡吧喝得很醉,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很亲密,我觉得他们两个像GAY。"婷婷说。
"在哪个酒吧?"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婷婷挂断电话时,我却还拿着手机失了神。
当晚,我打车直奔婷婷所说的那间酒吧,走遍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韩风,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我看见酒吧里的保安一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一边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好奇心促使我跟上前去看个究竟,此时的男洗手间已经挤满了围观的客人。在保安走进去几分钟后,有两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前面的那个浑身是血,后面的那个身着休闲裤男人正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前面男人的身上。浑身是血的男孩挣扎着想要推开后面的休闲裤男人,反被他一下子抱紧,众多人的围观令他们不再争执,两个人相拥着走出门去。我的思维在那一刻静止,没有人了解我心底的感受,从洗手间出来的这两个男人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想像之外,我就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鹏鹏和韩风开车离去。
韩风,你好……我终于明白黛玉在临终时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而只讲了一句宝玉你好……
第五章
我中了党羽的圈套(1)
韩风和鹏鹏的旧情复燃促使我下决心接受曾冰的邀请进入曾氏集团海外事业拓展部,由于我的专业优势,曾冰安排我做与国外几家公司合作贸易的直接负责人,刚进入曾氏集团就升为高层管理,这在整个曾氏集团都是史无前例的。党羽对我进入曾氏集团工作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我极力减少与党羽的正面接触,但上班仅一个月,还是被党羽参了一本。
我没有见过曾冰的父亲,只听说曾嘉庚是个五十多岁,身体发福,不苟言笑的商人,对下属的要求更是以严厉著称。当秘书通知我董事长点名要见我时,我带着几分忐忑和猜测走进他的办公室。
曾董事长的言谈极为简练,他直截了当地说找我的原因是遭到了客户的投诉。客户的投诉?我搜索脑中所有近期接触的客户,没有任何关于客户不满的记忆。在我描述完近期所做的工作后,曾董事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们准备下一步合作EL公司的业务负责人查理知道你是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有些质疑你的工作能力。"我淡淡一笑:"据我所知曾董事长的企业也是白手起家,由小做大的。工作经历并不代表个人能力,我学东西很快,不懂的也可以问,查理跟我都没有接触过又怎么知道我不行的,董事长也不会没有给我机会就下断语说我不行吧?"
曾嘉庚似乎没有想到我,一个新到的员工居然站在他面前反问他给不给机会。
"你跟党羽是同学?"曾嘉庚沉吟片刻后再问我。
"校友。"我知道曾老爷子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既然单独找我谈话,想见我的原因除了曾冰之处,应该还有我和党羽以前的关系。
"EL公司的计划一直是党羽在做,他对这个项目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很担心你没有工作经验会被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们一起配合。"曾董事直接告诉我,他希望这项投资数百万的合作由我配合党羽共同完成。
我不知道身为市场部的负责人党羽为什么偏要参与海外拓展的工作中来,只是提醒自己处事小心,不要被他抓住任何把柄。
我也没有告诉曾冰见过他父亲一事,因为我明白,在这样一个严格管理的大型集团做事,如果仅凭借我和曾冰的关系想走捷径的话,到最后被淘汰的只会是我自己,而我,也不想辜负曾冰对我的期望。后来在我正面接触EL公司查理的时候,他的一句话,让我知道曾董事长找我谈话的关键所在。
就在EL公司与曾氏合作谈判到最后关头时,我们因为双方投资的价格差而相持不下。查理很伤脑筋地告诉我:"乔小姐的谈判能力实在太强了,似乎并不像党先生所说的对贸易一无所知。"我马上明白,为什么查理当初拒绝与我直接沟通的真正原因。
党羽做事方法令我更加困惑,他并没有真正参与到这项计划中来,只是在谈判的尾声阶段,他参加了最后的谈判。经董事会一致通过与EL合作投资的款项四百万元。
散会后,党羽的秘书陈亮打印好合作协议后便来找我签字。
"乔奇姐,庞田这几天一直念叨您呢。"在我看协议的时候陈亮凑过来说。
"庞田还好吗?"我将第一份协议书认真看完后,再问起庞田。
"还好,就是肚子里的小宝宝太不老实,天天吵到他妈妈睡觉。"就要为人父的陈亮一脸的喜悦。
我继续浏览其他的几份协议,看完后再签字。
"我差不多把庞田当成自己妹妹一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给孩子当干妈呢?"
陈亮马上高兴起来:"看您说的,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干妈,我儿子还求之不得呢。"
"儿子?人家庞田还没生,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呀。可不许重男轻女哦。"我以娘家人的身份警告陈亮。
"那是当然。"连声说着是,是,是,陈亮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曾冰接我一起吃饭,为我庆幸这个项目谈判成功。刚吃到一半时,便接到庞田打来的电话。
"姐,你现在方不方便说话?"听庞田的声音好像刚哭过一样。
"你怎么了?陈亮欺侮你了?"我马上紧张地站起来,曾冰见到此景也停下正在工作的筷子。
"姐,有人想陷害你。"庞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接着断断续续地重复:"姐,有人想陷害你,你还记得陈亮今天让你签的那份协议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哪里?慢慢说。"当我知道庞田现在就在我家门口时,我三言两语稳定了庞田,再站起身来告诉曾冰我有急事要回家去。
曾冰似乎对我的慌乱并不奇怪,他只是很平静地叫来服务员买单,并在第一时间把我送回家。
我知道庞田一定是和陈亮争吵得很厉害,才盛怒之下连外套都没有穿便跑了出来,她一直坐在我的房门口等我回来,看见我的时候,这个已经怀孕快七个月的人儿已经冻得混身发抖。
曾冰走后,我把庞田扶进屋,在她断断续续地叙述下,我终于明白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陈亮找我签的一式四份合同是做了手脚的,所有的条款都没有出入,只是除了最上面的一份合同所写曾氏投资四百万之外,其他三份合约都写明是六百万,陈亮在让我签字的时候怕我看出问题,便一直把四百万值的那页纸放在最上面,又不时地在我面前提起庞田来转移我的视线。
"真的是党羽让他做的?"突然得知会给公司造成两百万的损失,就算是曾冰不开除我,我也是没脸在公司呆下去的了,更主要的是两百万的差额如果让我来赔偿的话,那等于让我去死。
"是,党羽说把你逼到被迫辞职后,就给他三万块钱算做酬劳。陈亮等你签完字之后觉得这件事太对不起你,就跟我说了。"庞田嚯地一下子站起来抱住我,十分坚定地说:"姐,我要跟陈亮离婚。"
"你先别冲动,要实在不愿意回去,今晚就住我家吧,反正字已经签了。他们想害我,我也没办法。"我一阵心凉,三万块就买去了陈亮的人格,我还能说什么。
想到此,我给曾冰挂电话:"曾冰,如果因为我的失误给公司造成了两百万的损失你会送我去做牢吗?"曾冰马上笑:"开玩笑,你又不是没有工作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造成两百万的失误。"
"我没有开玩笑,如果是真的呢?"我知道这件事情总要面对的。
"不会,就算是你让我倾家当产,我一样可以包容你,只要你那个时候不会赚弃我是个穷小子。"曾冰肯定地说。
庞田一直很小心地和我聊天,虽然对陈亮百般的恨,我却不能责备庞田半句,她就快要生了。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庞田的牢骚。心底却暗想:党羽的最终目的不过是阻止我进曾家的门,却以这种阴险的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真是卑鄙之极。出了这样的纰漏,曾冰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董事长又怎么看我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太过于相信别人,任何一件错误都要付出代价的,我只能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第五章
我中了党羽的圈套(2)
晚上十一点后,庞田的手机一次次响起,又被她一次次按掉,直到最后,她关掉手机。
"陈亮找你?"我知道是陈亮担心庞田这么晚还不回家,会出现意外。
"我讨厌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要跟他离婚。"庞田的语气无比坚决。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我拿起电话接听,电话里传来陈亮的声音:"乔奇姐,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请问庞田在你那里吗?"
我实在懒得跟陈亮说话,便把电话递给庞田,庞田摇头不肯接电话。我只好告诉陈亮,过两天等庞田心情好些的时候我会把她送回去。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会跟这种人一起生活,明天我就去把孩子做掉,跟他彻底一刀两断。"庞田对着电话大喊,我知道她是叫给陈亮听的。
"乔奇姐,求求你,让她接电话。"陈亮的声音已接近了乞求,我便告诉庞田,接电话吧,就算犯了杀人的罪孽,也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庞田无奈,极不情愿地接过电话。才听了几句便大哭出来:"我不管,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就是有再大的难处也不能害我姐啊。"
我很怕再听下去,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于是我走到阳台上呼吸一下夜的空气,满是繁星的天空与遍是高楼的土地,天地如此的宽广,而人心为何又这么险恶。
不知过了多久,庞田走出来,轻声地叫我:"姐,他一会儿过来。"
我转过头望着庞田笑了:"其实陈亮对你还是很好的。"
"姐,我刚才在电话里跟他讲好了,如果他还认我这个妻子的话,就马上过来把那几份协议让你重新签字,再当着你的面把假协议撕毁。"
"他答应吗?"我不敢相信地望着庞田。
"当然,他舍不得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庞田摸着肚子幸福地说。
"呀,姐,你摸摸看,小家伙在踢我呢。"庞田在叫,我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那,我们讲好了,孩子出世后我要做干妈哦。"我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陈亮很快就赶到了,他一进门便跪在我面前:"乔奇姐,我不是人,可是答应帮党经理算计你,可我不是为了钱啊,庞田就要生产了,我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呀。"
我把陈亮扶起来的时候,也理解了他,在深圳如果失去了一份工作,也就是没有了明天,如果陈亮再出去找工作,在短时间内不可能马上拿到薪水不说,而且很难找到比曾氏集团更有发展的公司了。
"姐,我把你签的几份协议都带来了,还有四份正确的协议您再签一下吧。"
我接过自己白天所签的协议书,认真看过后,不由地倒吸几口冷气,证据确凿,如果给党羽真的想以此来害我,那我是百口莫辩的。眼看着陈亮将几份协议撕得粉碎,心底却不由为他担心起来。
"没事的,我已经想好怎么和党经理说了,您只要把这四张协议给签了就行。"在陈亮的劝说下,我对协议核对无误后,再一次签上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董事长召开会议,参加者均为曾氏集团的中层负责人。当党羽夸夸其谈先讲述了他是如何为公司的前景和业绩而努力拼搏的时候,我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微笑,其实我更清楚党羽在这个项目中的真实目的。
十五分钟后,党羽突然话锋一转:"我今天还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在我们公司竟然有人故意把与EL公司协议上的四百万投资改成了六百万,如果不是我的秘书及时发现的话,公司就会蒙受到两百万的经济损失,各位同事,这可是整整两百万啊。"
党羽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了一片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向我。而我在那一刻却求救地向陈亮望去,不是把签错的协议书都撕掉了吗?我亲眼看见陈亮把那三张六百万的协议撕掉的,怎么现在又跑出来?
陈亮把头低下,不再看我,我一阵心凉,刚要站起来说话,却见曾冰在向我使眼色,并轻轻地摇摇头。"难道曾冰知道了整个事件?"我犹豫了一下,又坐下去。
"党经理能否告诉我们这张协议是谁签的,又是谁发现其中问题的吗?"曾冰不急不缓地问党羽。
"是我秘书陈亮发现的,当他发现乔小姐的四张协议书统统变成六百万的时候,便马上向我汇报了。"党羽说这话时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
"能否叫你的秘书陈亮说一下当时的情况?"曾董事长冷冷地望着我,再问党羽。
在党羽眼神的示意下,陈亮站了起来,他开始讲话了:"关于乔经理签署这个协议的问题,有很多大家不知道的原因,是党经理让我带着一份四百万的协议和三份六百万的协议。党经理说只要我能让乔经理在这四张协议书上都签了字,他就会给我三万元的好处费。"
陈亮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如炸开了锅一样,乱成一团,党羽马上急得站起来,挥动着手里那份六百万的协议书质问陈亮:"胡说什么呢?你给我的这张白纸黑字协议书应该是乔奇亲笔所签吧?"
"不是,是我不想被党经理辞退,才模仿了乔小姐的字迹代签的,乔小姐所签的合同现在在这里。"陈亮说完把我昨天签署的四份协议书递给曾董事长。党羽看到这突变的一切,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陈亮:"你说,乔奇给了你多少好处费,你和她一起来合伙整我?"
陈亮再从口袋里拿出三捆现金,声音沉稳地说道:"这是我把模仿乔奇姐签署的协议拿给党经理看后,党经理给我的三万块现金。
会场一片混乱,董事长发威,呵令众人先散会,让党羽和陈亮,直接到他办公室说清此事。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生怕因为我的事会连累到陈亮。直到临下班时,董事长秘书发来处罚通知,从即日起撤销党羽在曾氏集团的一切职务。
第五章
庞田流产了
"姐,这钱我们不能要。"我坐在庞田的家里,看着庞田把几捆厚厚的人民币推给我时,有些莫名其妙。
"是昨天晚上曾冰给的,他找到陈亮,说只要陈亮做好内应把党羽搞下台,这些报酬就是送给他的。"庞田如实相告,原来曾冰早已经知道党羽要暗算我,在整个事件中,他不露声色地动用了反奸计,让党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没有说话,望着面前的钱,百感交集。我从来就不了解曾冰心里想的是什么,曾冰做什么事似乎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我缺少了最起码的安全感。
"乔奇姐,通过这件事我才明白,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用,只有庞田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陈亮走过来,抚摸着自己老婆的肩膀,才几天的时间,他变成了一个可以为庞田挡风遮雨的男人。
打过电话后,我知道曾冰还在办公室,很快,出租车载着我直接到达曾氏集团。当我走进曾冰的办公室"啪"的一声把几捆钱摔到他的办公室上时,曾冰愣了一下,轻声问我:"怎么了乔奇,谁惹你不高兴?"
"你,我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想不到你会把陈亮也扯到这场事件当中来。"
"党羽这样的嫉妒心极重的人留在公司里就是个祸害,就算是他不陷害你,我也早就想把他清除掉了。"曾冰伸手想去拉我的手,我用力一挣,甩开他。
"你想除掉谁跟我都没关系,但为什么要把陈亮拉下水,庞田就要做妈妈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陈亮被公司辞退的话,他拿什么来养活庞田?"
曾冰笑了,站起身来扶我到沙发上坐下:"笑话,我曾冰关照的人,谁有胆子辞退。"
"党羽,党羽是离开公司了,可是他还是曾家的女婿,怀恨在心的他随时都有可能报复。"我不无担心。
"就是因为他还是我们曾家的女婿,才不敢实施报复,除非,他再不想进曾家的门。"曾冰蹲下身来望着我:"相信我,我保证,不让你和你的朋友再受到一丝伤害。"
"可是如果他们因为此事分开了怎么办?"我自言自语。
"乔奇,如果没有此事,他们该分开还是迟早要分开的,我们每天的日子都各不相同,谁都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谁又能保证一生不变去爱另一个人?而且,我不相信人一生只爱一次,就算他们分开了,也还会各自再爱,没有人愿意孤独一生。"曾冰坐在我身边轻声安慰我。
我仔细回味着他的话: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一生只爱一次。
我对党羽实施报复的担忧很快就被证实了,新加坡回家的曾宁不知从何处知道党羽在外面拈花惹草的风流债,在与党羽大闹一场之后,誓与党羽一刀两断,老死再不相往来。
党羽在人财两空的情况下,丧失了理性,他顾忌曾冰的势力不敢报复我,便迁怒于陈亮。他花钱买凶,带了几个人直闯陈亮家中,把陈家所有的物品砸烂不说,还把陈亮和庞田双双推到楼梯下。
当我赶去医院的时候,陈亮已无大妨,党羽及其同党因作案手段恶劣也被公安机关抓获。只有庞田一直处在昏迷中不曾醒来。我坐在庞田的床上,回忆与庞田的初次相识,点点滴滴地涌上心头。这是一个怎样多灾多难的女孩,从小的外表丑陋注定了她比别的女孩子多些磨难,可当遇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生活慢慢向她敞开笑脸的时候,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
陈亮一直守在病床旁边,自顾自地说话,说给庞田,也说给他自己:"你是我老婆,一辈子的老婆,你一定要醒过来,记住,为了我你一定要醒。"
我将陈亮的痛苦尽收眼底,在感动之余也深深内疚,庞田啊,你一定要醒过来,陈亮真的可以为你抛弃所有,一个女人平生追求的也不过如此,你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那种幸福,请你一定要醒过来,求你。
曾冰发信息给我:"你在哪里,马上回公司,一会儿要开中层会议。"
我马上回信息给他:我决定辞职了。庞田现在在医院躺着,如果她不再醒来,我恨你一辈子,记住,我恨你。
曾冰马上打电话过来时,我把手机关机了。
入夜,庞田醒了,最先发现庞田手指动的人是陈亮,他几乎激动得变了声音:"姐,你看她动了,她的手在动。"发生了这件事,他不恨我,竟然和庞田一样叫我姐。
庞田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一边痛哭,一边用力捶打着陈亮。
我默默地跟着流泪,等庞田哭够后,才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对她说:"姐对不起你,真的,是姐对不起你。"
庞田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收住哭声,反而坐起身来拉我:"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她忍住心底的悲痛却反过来劝我。
曾冰出现的时候,庞田已经可以吃些东西。我和曾冰站在医院的走廊外,听着曾冰解释说:"我真的没想到党羽会无可救药到这种地步,这次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我妹妹会和党羽离婚。"
我掏出当初曾冰送还给我的那只玉雕,递给他:"你的心里只有权势,地位,敌人。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会让我觉得可怕,我们分手吧。"
曾冰不肯伸手去接,只是望着我很激动地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爱你,在我心目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只好把玉雕再次装回口袋,转过身去,再不看曾冰,他与我,就像冰与火,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相溶。
庞田出院的时候,我去接她。此时的陈亮已经晋升到市场部的副经理一职,现在曾氏的市场部经理已经由曾宁担任。
流产后的庞田身体一直很弱,爱她的陈亮不许她再回去上班,只管在家里养身体,这样的庞田如同刚出世的婴儿一般,被陈亮含在嘴里,握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第五章
爱情没有永远的AB城
"妈,如果我不喜欢深圳了,想回家去,您会不会认为我很没出息?"我打电话给妈妈,不知为什么,这样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会,在妈的眼里,我女儿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年底我们局里要招聘一批新警察,妈倒希望你可以回来试试。"妈再告诉我,不管是在深圳发展,还是回江西老家,她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这样的肯定让我后悔自己当初的倔强,为什么我宁可步入红灯区也不像家人求救。
收拾好行李后,我去找韩风,韩风局里刚刚分给他一户小户型的房子,他和韩雨正在热火朝天地搬家。韩家楼下,一身运动装的韩风将刚从楼上拿下来的东西一样样装上车。我没有说话,直奔二楼,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帮忙。
"稀客啊,你怎么来了,找我哥?"正在搬书的韩雨被挡在一摞书后,累得气喘吁吁。
"我来道个别,因为我要离开深圳了。"我把门打开,扫清韩雨面前的障碍,以便他更顺利地走出去。
"那你就不考虑考虑我哥?你走了他怎么办?"韩雨马上就急了,把书一股脑地扔在地上。
"我觉得深圳不太适合我,其实很早就想回去了。"我蹲下身,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韩雨忍不住了,冲到窗口,扯开嗓子对楼下的韩风大喊:"哥,你上来,我们今天不搬家了,有事和你说。"
韩风不知道楼上出了什么事,关好车门,马上急急地跑上来。
"乔奇说要回老家。你劝劝她,如果不能把她留下来,妈都会怪你。"韩雨将刚才洒落一地的书胡乱地抱在怀里从门外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再走回来:"今天咱们别搬了,你跟乔奇好好聊聊,我是真的希望你们俩能过到一块儿去。"
韩雨下楼了,只剩下韩风和我。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去喝点东西怎么样?"韩风过来拉起我的手,两双手,同样的冰冷,谁也无法温暖对方。
"不,还是先搬家吧。"我抽出手,找一个塑料桶,将他们房间里的一些小物什统统放进去。
"乔奇,发生了什么事?"韩风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这个要不要?这个呢?还有这个?"我没有看韩风,将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一样样举到他面前,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后,再统统装进塑料桶中。
"你到底怎么了?"韩风忍不住了,他终于对我大声。
"搬完家再说。"我的声音很小,但很坚决。
虽然韩家兄弟抢着不让我拿到沉重的物品,我还是跟着他们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直到把旧房子里的东西统统搬进新居。
在韩风新居的客厅里,韩风和韩雨在激烈地争论什么,我则走进洗手间,找到一块抹布,蹲在地上一遍又遍地擦拭洗手间的地板。
不知何时,我手下的抹布触到一双男人的脚,抬起头时,我仰望韩风的脸。
"别擦了,磨坏了你的手我会心疼。"韩风要拉我站起来。我不肯,只低下头一边继续擦地一边说:"让我多做些吧,这可能是我惟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你家了。"
"这段时间我在市局接了一个大案子,一直很忙没有去看你,所以……"韩风叹了口气,向我解释这段时间没有联系我的原因。
"我没有怪你,真的。"我拿着抹布去冲水。心里却依然希望韩风可以亲口告诉我,鹏鹏回来的事。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继续重复着,这段时间他有多么累,他有多么忙,请我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离开深圳。
"别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说这话时,我的心也死了。
"以后,你还会联系我吗?"韩风问我。
"当然可以,说不定我回了九江以后真的会去考警察和你做同行呢。"我笑得一脸淡然。
"可是爱情没有永远的AB城,要么A城,要么B城,长时间的分离只会令感情变淡或疏远。"韩风走过来拥住我,我没有动,任他把我抱在怀里,心里却一片冰冷。韩风你可知道?我连你的心都不曾走近,又何谈隔了一座城。
我们就这样不知相依偎了多久,韩风的手机突然刺耳地响起,韩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便变了神情。
"是局里有事找我,我去接个电话。"他慌张地走出去。
在韩风转身走到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电话接通了,他的电话不隔音,电话听筒里传出的一声韩风哥,让我马上听出了来电人是谁。
韩风,你还是选择了骗我。
第五章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小雯听到我准备离开深圳消息后大吃一惊:"九江那么小的城市有什么发展,深圳才是你的人生天堂啊。"她尝试劝我留下来。
"不,深圳不是天堂。"我纠正小雯,也许深圳适合她,适合庞田,适合很多人,但是深圳不适合我。
"需要钱用吗?"小雯拿出钱包,我看到钱包里面鼓鼓的人民币时,知道她已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需要,钱对我来说够花就好,而我想要的东西,却没有一样用钱能买得来的。"我无可奈何地笑,在深圳两年的经历,我早已厌倦了在金钱中挣扎的日子。
"你真的不肯原谅曾冰?"小雯小心地望着我。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各人处事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不愿意提起曾冰,在庞田流产的事件里,我和他都难逃其疚。
"那韩风呢?他就没有劝你留下来?"小雯再问。
我望着小雯,把我的心里话告诉她:"男人可以不爱女人,但绝对不能欺骗她。因为欺骗比不爱的伤害更大。"
"也许,你说得对吧。"小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小雯忽然又冒出一句:"乔奇,给我以后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什么?你有了小宝宝?"我开心地坐到小雯身边,怪不得最近她的性情温顺了许多,原来当一个女人就要成为母亲的时候心态真的会有所改变。
"是啊,本来我这么年轻,没必要太早要孩子,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的婚姻如果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做保障的话,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小雯叹了口气,原来她要肚子里这个孩子只是为了抓住张景帆。
"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每个人出去的时候都习惯戴上面具,夫妻应该是世上最亲密和坦诚的两个人,现在却还要这样费尽心机地算计你不觉得累吗?"我不知道小雯是否明白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反而心里更踏实。
"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深圳,整个城市都一天一个样,何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小雯道。我再无语,小雯用这样的方式去适应深圳到底是对还是错。
傍晚,我和小雯像两个淘气的孩子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她略显隆起的肚子,叽叽喳喳地设想着为未出世的小孩起什么名字。最后我们一致决定,如果生个女孩就叫张奇雯,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文奇。合乔奇与小雯两个人的名字为一体,让孩子的出世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
翌日,在我赶到深圳机场的时候,也遇到了这些为我送行的朋友,庞田,陈亮,小雯,张景帆。
我与送别的人们一一抱别,庞田和小雯更是搂住我哭成泪人一般。
我握住庞田的手告诉她:"答应我,请你一定要幸福,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的人。"
庞田更是泣不成声地告诉我,不管我以后还会不会再来深圳,她和陈亮永远都把我当成亲姐姐。
我转过身,我去看小雯:"我们这样的人,远离家乡来到深圳,都没有什么亲人在身边,你和庞田一定要互相关照,要像姐妹一样。"小雯不停地点头,泪水早已湿了脸。那是我所见到她最悲伤的一次。
在登机前的半个小时,小雯交给我一只玉雕,我认得,是情人节的时候我送给曾冰的貔貅,曾冰曾笑谈自己是个商业奇才,根本不需要貔貅来取义揽财:"这是曾冰让我带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想回来的话,他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对你。"看着我不做声地接过貔貅后,小雯再说下去:"不要怪我,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大家朋友一场,他来送你也是应该的。"小雯刚一说完,我便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韩风。
我和韩风走到候机厅的玻璃窗口,面对面站了很久,终于韩风说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可不可以为我留下来?"
我认真的望着韩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想和鹏鹏在一起的话,就好好待他。"
韩风吃惊地望着我,他一定想不到那天我在酒吧看到了他和鹏鹏在一起的情形。
"鹏鹏染上了毒瘾,他这次是回来戒毒的。"韩风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乔奇,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鹏鹏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请你,留下来。"
"抱歉,我只是要一份干干净净的爱情。"我望着韩风,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机场广播在催促旅客登机了,我拖着自己厚重的行李箱向安检处走去,不再回头,深圳不是属于我的城市。
当飞机缓缓升至三万英尺的高空,我再次从高空瞰视这个与内地完全不同的特区城市时,竟然百感交集,两年前我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两年后我竟然再次为了爱而选择逃离。也许,一切的改变和结局都是因为我太过固执,这世上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为了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爱上一个人,离开一座城。
半年后
小雯终于要生了,当她躺在待产房告诉我这一消息时,我竟然比她还要紧张。
"说啊,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很难相信小雯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拜托,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爱他没商量的。告诉我,如果真的生了女儿的话,你这个当干妈的会飞深圳贺喜吗?"小雯试探我,是否还想念深圳。
"当然会,不管是男是女,有机会去深圳出差我都会去看你。"我没有遵从母命去报考警察,而是应聘到一家商业集团做总经理助理,工作上的出差是很正常的事。
"哎哟,这次可能真的要生了,肚子疼得厉害。"小雯在叫,接着,我听到电话里张景帆焦急地在喊医生。
"乔奇,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一件事。"小雯喘着粗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你快说。"我真拿小雯没办法,都快进产房了,她还要告诉我什么事。
"两个月前韩风来到我这里,他说决定放弃深圳的一切,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做警察。"
"什么?他为什么离开深圳?那你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我马上紧张起来,心底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韩风离开深圳。
"他说,他也是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所有的人,乔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去江西找你了。"小雯说完这句话,便像杀猪一样喊着肚子疼挂断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你有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可是,任我对电话怎样地狂喊,电话那端只传来阵阵挂线的嘟嘟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妈妈几天前拿回的那张九江市公安局录用的公安新人名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名单上面那个叫韩风的名字,绝不是同名或者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