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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的贺年卡谈起
在中国的时候，每到过年没有想到过要给人寄贺卡。来了日本的第一年，也没有感到有寄贺卡的必要性。新年将到了，平时业余教我学会话的校友会的老师突然问起我，对日本的新年礼节知道些什么？我老实地说不知道，于是她告诉我：一是要给真正照顾过自己的人寄“おせいぼ”，再就是要给主要的社会关系寄贺年卡，最后就是分别的时候要祝人家迎来更好的一年。
“良い年をお迎えください”这句话很快就学会了。但是，寄贺年礼物和寄贺卡的习惯却觉得有点太麻烦。不过，还是照着老师指引的样子做了。日本的贺卡和中国的贺卡不太一样，不是以花样新奇、设计新颖、造价高昂为荣，基本上以邮局销售的50日元一张的贺卡为准，相比时下非常质朴和廉价。还有就是大家寄的数量非常多，很多的人一寄就是好厚的一沓子，多者1、2百张，少的也寄几十张。而且并不只公司寄，个人也寄，一家老老小小都寄。
一开始不大理解为什么，时间长了才明白了寄贺卡的道理。每个人一生要结交很多人，从小学的同学直到公司的同僚。但是，一个人的精力和经济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个个走访。而且，除了国家公务员之外，在商品社会里，别人并没有什么义务非要帮助自己，所以，日本人都很珍重自己的社会关系，通过这种简单的、格式化的、一年一度的联系，了解曾经和自己有过交往的人的近况。对于每个帮助过自己的人表示谢意。虽然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朋友，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地联系。日本的社会也是一个集体性很强的社会，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多一层社会关系，等于多一层保护。
由于贺卡的数量非常庞大，所以每到年末，庞大数量的贺卡会成为个人的负担。最早的贺卡是手写的，只要咬定牙关忙上个一天，就写完了。后来有了文字处理机，就开始有了贺卡的定型印刷功能，不过大部分人因为对机器机能不熟悉，反而费时费力，有时候还会印错很多。邮局因此添了一项新业务，用印错的贺卡家交换新贺卡的业务，这项服务很得不熟悉机器的人的欢迎。等到采用电子计算机了，情况还是一样。于是，帮忙印贺卡成了好多公司的一项业务。只比邮局贵几日元，连图案或照片加上固定套话全有了。个人在套话的行间加上一两句两人间特殊的问候，就大功告成了。再把个人的社会关系联系地址输入电子计算机保存起来，每年的作业就减轻多了。邮局的贺卡寄送严格按照一月一日当天送到的习惯。所以，每到年末年初，邮局会雇好多学生临时工，帮助分拣和分发贺卡。每个人一月一日收到贺卡之后，马上就会发现今年遗漏了或新增加的写来贺卡的人，补写几份寄出去，新年贺卡这才告一段落。
至于岁暮礼物，那实在是一种心意，贵些贱些没关系，心意一定要表示到，有了心意的表示，就等于有了特殊的关系，是相互可以依赖信任有部分共同利益的人。在日本社会里，只有这种能够相互信任依赖的人之间，才能互相说：お願いします。所以，如果一旦断了这种关系，必须重新征求相互信任，才能再接上头。与其到时候费时费事，不如年节的时候自己下点功夫算了。
说到拜托帮忙，在日本社会，你要求人办什么事，即使非常熟悉，也一定要有明确的意志表示，不可以含混其词。早些年曾经碰到过一位留学生，在一位教授的指导下做研究生，他很想考教授的大学院生，但是却沿用了在国内的思维：我敬重你，和你维持亲密的关系。你主动地为我考虑，替我想办法。所以，一直到他研究生期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愿望。没成想这位教授却一直坚持尊重他人的思维：我尊重你的意志，你不说就是你还没有想好，我只有等候。结果，直到这位研究生期满回国的时候，才在欢送他回国的宴会上吐露了真心，结果为时已晚。他只好回国再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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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1 2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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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2 2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