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哪怕是埋在心中最深的角落也会时不时的涌出过往的回忆。宁点燃一只烟，蜷缩在沙发里，深深的陷入回忆…”
瑞瑞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还是习惯性敲打这个字；还是改不了用他的名字做每篇文章的男主角；还是希望从中找到他的影子，希望和他一起在虚幻的世界里上演各种故事，尝遍或悲或喜的结局…
宁是瑞瑞的小学同桌。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可绝对和青梅竹马靠不上边。长久以来他幼年时那瘦小的身影，神气的表情，一直是盘聚在她童年回忆中的噩梦。那个时候的他，是同学拥护的中心，老师疼爱的宠儿；是科科第一，门门优秀的神童；也是她时时提防、刻刻躲避的天敌。所谓天敌，就是处处刁难作对的那种。
那时她是老师分配给他的艰巨任务，必须严格控制她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不能看课外书、不能说话、思想更不能开小差。既然是艰巨任务，他当然要努力完成，努力到就连课间休息和自习课也不放过。不是不停的讲解课上的重点、难点，就是检查、辅导她这门那门的家庭作业。那个时候的瑞瑞已颇显文家风范了，几乎所有与数字有关的课目，都是勉勉强强升上六十。
临毕业那年，班主任头痛的敲着她那几近满分的语文试卷，通知她坐到肖宁旁边，并郑重的告诫她，从今天起就归肖宁管，如果再不把这偏科的问题抓起来，就算语文能考满分，升学也一定没指望。
于是从那天起恶梦就真正的开始了，好在那段日子在争吵、赌气、一次次为划分“三八线”而上演的战斗中匆匆的过去了。也许真是托了他的福，瑞瑞摇摇晃晃的赶上了一所普通中学的尾巴。尽管学校不那么近人意，但为了庆祝脱离魔掌，她还特意邀了几个好友去城郊的‘极乐寺’还愿。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们缘尽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直到若干年后的再次相遇，直到怎么也走不出那场感情纠络，怎么也理不顺那千缠百绕的情丝。她才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所谓宿命，也许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再次遇见他的时候，瑞瑞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幼时的影子犹在，但再也找不出那时隐隐约约浮显的自悲了。初中毕业后，她很有自知知明的没有去挤那座独木桥，退而选择了一所包分配的中专过起了散漫的生活。没有学业的负担、没有就业的压力，那四年的中专生活给了她飞的空间。
她觉的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是身在天堂和天使一样的快乐，不，也许她比天使还快乐。她有着一群绝对忠心可靠的死党；她有着几个和她一样酷爱文字、喜欢做梦的知已；她有着足够的时间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完成她想要完成的梦想。在那段日子里，她写小说、做主持、当翻译…而这所有的经历让她的就业、工作都如同幸运女神眷顾般的顺利。
所以当再次面对他的时候，瑞瑞并没有向小时候想像中的那般狼狈。在那个明亮的咖啡屋里，当他走过来叫起她儿时外号的时候，当她在放下手中的冰咖啡起身伸手相握的那一刹那，她甚至觉的自己除了感到意外和亲切之余，还有一种示威的感觉。
多年未见，他如同小时候的加大版，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般的白晰、清瘦，还是那般的温和、自信，不同的是增加的那幅金丝边眼睛显得他比以前更加的文弱，有股浓浓的书卷气。得知他在北大读研，瑞瑞并没有感到惊讶或羡慕。
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然后读研，读博，大家心目中的肖宁似乎就是应该这个样子走过来的吧！初时的陌生在两人共同的回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南海北，你东他西的神侃让他们觉的相隔的岁月似乎并没有那么漫长、遥远，一种如老朋友般的亲切感觉混着咖啡的香气浓浓的飘荡在两人的上空。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奇怪，在一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未见面的两个人。一但遇上了，世界就突然变小了，好像在什么地方都可能碰到一样。当第二天晚上瑞瑞再次在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吧遇到肖宁的时候，那种骨子里的敏感告诉她，也许又有什么新的素材好写了。
瑞瑞是典型的双子座女生，不安分是她的本性，她从未试过认认真真的去爱一个男孩，或者说她从未真真正正的爱上哪一个男孩才对。她身边的男生如行云流水，却没有哪一个能留住她的心。她喜欢飘泊不定的感觉，她不想被某个人束缚。她总能找到一个又一个新鲜的事物，激发出她极大的兴趣，当然持续的时间一定不会超过半个月。
好友妃儿曾戏问她能不能算清到底对多少个男孩动过情，瑞瑞一本正经的指着书柜中堆集成山的文稿告诉她：“一个故事一段恋情，真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数一数！”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聊的正开心的瑞瑞突然止住话题，一本正经的问肖宁‘是不是打探好，专门在这里等她’。未了，还缓缓的加了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空气似乎在她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凝结住了，他们互相对视着对方谁也没说话。十秒中之后，瑞瑞开始对着那个举着酒杯愣在那里的男孩狂笑，她早知道魔羯座的男生是一板一眼，经不起逗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犯傻时的样子，和想象中一样的好笑。
一个假期的时光，就在两人说说笑笑，四处游玩的脚步中溜掉了。在车站上相约过下个假期要一起去大连后，瑞瑞觉的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步调。工作、上网、泡吧和朋友没边没际的瞎聊，一个接一个的换着男朋友…只是比平日里多出了和他的联系，她开始选择在他有空的时候上网；开始习惯每天早晚和他通短信；开始把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统统说给他听…
当妃儿警告她要当心陷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大连的东西。那个时候的她还信心十足的告诉好友，星座书上说魔羯和双子是相斥的星座，不合拍的性格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俩能和平共处已经很不错了，她可不愿因为一篇爱情悲剧而放弃这样一位铁哥们。更何况人家还没谈过恋爱，没经历过感情的伤害呢！要是经不起打击出家了，使得国家流失掉如此人才，那她可真是罪过了。
后来瑞瑞常在想，如果当时她能好好想想妃儿的话就好了，至少大连那个她最喜欢的城市就不会变成她不愿提及的伤心地了。其实如果没有最后一晚的任性疯狂，那场大连之旅也许真会变成最美、最浪漫的故事。
那蓝天白云下的身影；那皎月柔沙下的脚印…都在那没恶意的谎言中变了质。其实如果不是爱着，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许正是因为瑞瑞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那份爱，才那么理所当然的告诉肖宁今晚头痛想早点休息。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在这大连的最后一夜应该单独留给自己一点回忆。
于是她偷偷溜进了离酒店不远的一家酒吧；于是她认识了那家酒吧帅帅的吉它手；于是她在酒店门口遇见肖宁的时候，还坦然的告诉他那个送她回来的帅哥是最新的素材；于是专注构思着新文章的她丝毫都没觉察到，在肖宁那紧握的双拳中静静躺着的感冒药，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低沉的情绪、失落的眼神…
瑞瑞一直后悔，如果当初她知道那晚将成她和肖宁最后的回忆，那么至少她要让它浪漫足以用一生来追忆。当瑞瑞从刚发现肖宁不告诉而别时的愤怒，演变成被人遗弃时的委屈；从他不回电话时的气愤演变成浓浓担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谁。当瑞瑞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他每个清晨叫她起床、每个晚上道晚安的时候；发现没他消息的每个日日夜夜那无尽等待，是无比煎熬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谁。
可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一个人存心要躲避你，就算你用尽心力也找不到了。瑞瑞再也没有见过肖宁，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收到了一封他从南方一个靠海的城市寄来的信，信里夹着一张没有结婚地点喜贴。肖宁在信上告诉瑞瑞，咖啡室和酒吧的相遇其实真的是他策划的，是他问了好多旧时的同学才打听到的。他说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决定等她长大，决心要用一辈子来照顾那个连两位加法都会算错的笨女孩。他一直在默默的等着，盼着…当有一天他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说爱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一直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
瑞瑞打电话给妃儿的时候，她觉的自己以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她目光呆滞的握着话筒，听见空洞的房子里回荡着自己麻木的声音说：
“妃儿，书上说的对，当魔羯和双子相爱，真的不会有好的结局。不过受伤的那个，却是我。” |
发表于 2004-8-10 11: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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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6 19:4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