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日语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楼主: asuka0226

[好书推荐] 吸血鬼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瞧我们现在都有什么了。”多尔基克笑着说道,双手捧着引爆箱给他们看,
“看到了吗?有人忘了连线了——但是我已帮他连接好了!”多尔基克放下盒子,
并拉起了引爆活塞。
    “哦,千万小心一点儿!”卡尔挥手警告多尔基克,跌跌撞撞地从废墟里跑了
出来。
    “站在原地别动,昆特先生!”多尔基克冲他喊道,然后又用俄语说:“克拉
科维奇、你和那个蠢牛一样的工头到我这边来。别耍花招!否则,我把你的英国朋
友和古尔哈洛夫炸得粉碎!”他用右手使劲拧了两下T形把手。现在,引爆箱已处于
爆前状态,只须将引爆塞压下,就会——
    “多尔基克,你疯了吗?”克拉科维奇叫嚷着,“我在这儿忙公务。党的领袖
自己——”
    “——是一个只会喃喃自语的老蠢蛋!”多尔基克替他说完了,“你也一样。
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会死得很惨。现在就带上那个丑陋的工程师。昆特,英国间
谍先生,呆在那儿就行了。”多尔基克站起来,拿出枪和尼龙绳。克拉科维奇和沃
尔肯斯基高举着双手,从废墟那边缓慢走出来。
    在接下来的一刹那间,多尔基克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感到有什么热金属
拽着他的袖子,然后听到了自动手枪的咋咋声。原来当其他人朝着废墟走去时,古
尔哈洛夫跑进灌木丛小解去了。因此,他看到和听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举起你的枪!”古尔哈洛夫一边大喊着,一边朝多尔基克跑过来,“下一颗
子弹就射穿你的肚子!”
    古尔哈洛夫是受过训练的,但比不上多尔基克,而且他还缺少这位特工的杀手
本能。多尔基克又跪下来,端起枪对准古尔哈洛夫,扣动了扳机。古尔哈洛夫进行
还击,差点儿打中多尔基克。又连射了几枪,可子弹离多尔基克有好几英寸远,多
尔基克却命中了目标。那颗扁头子弹使古尔哈洛夫的脑袋开了花。可怜的古尔哈洛
夫,当即毙命,一阵痉挛后,又晃晃悠悠朝前迈了一步,然后像一颗被代倒的树一
样摔倒了——直挺挺地砸在射击箱和引爆器的撞针杆上,不偏不倚!
    多尔基克一纵身,趴在地上,一阵滚滚的热风吹向他,仿佛地狱之口就开在百
码之外。震耳欲聋的响声直袭多尔基克双耳,无数响声回荡在他耳里。虽然多尔基
克没有看见爆炸和由它引起的一系列景象,但当飞溅的泥土和卵石落定,泥土不再
摇摆后,他才抬头看到爆炸引起的结果。在峡谷的远处,法瑟的城堡毫发无损,可
是近处已经化为碎石了。
    在城堡的基础嵌入山中之处,火炕冒烟。页岩和裂岩流仍在由悬崖流向宽阔凹
陷的岩突,深埋一切秘密的最后一点痕迹。至于克拉科维奇、昆特和沃尔肯斯基—
—什么也没剩。肉体毕竟不如岩石坚强……
    多尔基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引爆器旁把古尔哈洛夫的尸体拖了出
来——拽着古尔哈洛夫的腿,把他的尸体拉到仍在冒烟的废墟边,从山崖上把尸体
推了下去。一次“意外事故”,真正的意外事故。
    克格勃分子沿着小路返回时,卷起了剩下的电缆,还检起了古尔哈洛夫的枪和
射击箱。
    在下山的半途中靠近悬崖的地方,他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扔到漆黑的汩汩作响的
山洞里去了。现在结束了,所有这些都结束了。回莫斯科之前他会想出一个借口,
——为什么格伦科的所谓“武器”(不管曾经怎样)不见了——真令人遗憾。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多尔基克庆幸自己至少成功地完成了一半使命。而且十
分令人满意。

    晚上八点,    布朗尼兹别墅。
    伊万·格伦科躺在他内面办公室的小床上打盹。楼下,阿勒克·凯尔也在冷冰
冰的洗脑实验室中睡觉。不管怎样,他的身体睡着了。但因为身体里已经没有头脑
了,也就不再是凯尔了。就头脑方面来说,他已经被吸干,只剩一副躯壳了。传到
泽克·芳内耳朵里的信息令人非常吃惊。这个哈里·基奥,如果还活着的话,可能
是一个令人敬畏的敌人。但他的头脑被自己孩子的头脑束缚以后就不再成问题了。
或许,以后,当(如果)这孩子长大成人……
    至于超感知觉情报部门:芳内现在已经对整个组织机器的内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了。没有什么秘密了。凯尔曾是控制者。泽克·芳内继承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也
就是为什么当技术师拆除他们的仪器并剥光凯尔给他洗脑时,她向伊万·格伦科急
匆匆地报告了她的一些发现,尤其是一件事。
    泽克·芳内的父亲是东德人,母亲是希腊人,来自爱奥尼亚海的珍克索岛。母
亲去世后,来到了父亲在波塞研究比较心理学的大学。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
就觉得她具有心智方面的特殊能力,现在立刻变得明显起来。他曾经向莫斯科布尔
索·波斯派克特的比较心理学院报告她的天才,后来与泽克一起被召到那里,让泽
克接受全面测试。这样泽克便来到了E分部,而且很快就使自己成了那里的无价之宝。
    芳内身高五尺九寸,身材苗条,有一头金黄的头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走路的
时候,头发在肩膀上闪烁着,跳动着。她的别墅制服像副手套一样合身,更衬托出
她玲珑的曲线。她爬上石梯,准备去克拉科维奇的(不是,她纠正自己,是格伦科
的)办公室。进了接待室后,重重地敲了敲紧闭着的内室门。
    格伦科听到了她的敲门声,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并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萎缩的
身躯极易疲劳,睡得多,却睡得不好。医生告诉他寿命不长,于是睡觉就成了他延
长寿命的一种方法。这简直极具讽刺意识:没有人能杀死他,但他的虚弱却可以置
自己于死地。他只有三十七岁,看上去却像六十岁,整个像一个瘦猴。但是他还算
一个男人。
    “请进来。”他喘息着说,把一大口空气吸入脆弱的肺里。
    格伦科更清醒的时候,门外的泽克·芳内违反了一项规定——这是别墅里一条
不成文的规定:有通灵能力的人不能有意偷窥同事们的思想。只在正常的情况下,
正常的环境中可以这么做。但是在这种大异常的情况下,芳内必须弄清所有的事情
以使自己满意。
    举个例子,格伦科几乎接过了克拉科维奇的工作。他好像根本不代表克拉科维
奇,而是事实上代替了他——永远地代替!芳内喜欢过克拉科维奇;她从凯尔那儿
了解了多尔基克在热那亚的监视活动;凯尔和克拉科维奇曾经一起工作过——
    “请进,”格伦科重复了一句,打断了泽克的思绪,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把所
有事情都汇集在一起了。克伦科的野心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可辨,十分丑陋。而他的
目的——企图利用那些……那些克拉科维奇毫无疑问决心摧毁的事情……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深吸一口气,进入办公室,紧盯着躺在黑暗处的小床上的格伦科,只见他用
一只肘支撑着身体。
    他打开了床头灯,眨了眨睡眼惺松的眼睛才习惯灯光:“怎么,什么事儿,泽
克?”
    “西奥·多尔基克在哪儿?”她单刀直入,既无开场白,也无套话。
    “什么?”他向她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泽克?”
    “很多事,或许,我说过——”
    “我听到你说什么了,”他打断她说,“多尔基克在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你和他在一起;在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离开这里去意
大利的那个早晨之后,”她答道,“从此他一直没有露面,直到他带回阿勒克·凯
尔为止,但凯尔并没有和我们做对。他与克拉科维奇一起工作,为全世界的利益而
工作。”
    格伦科小心翼翼地将他那双随时要碎的腿从床上转到了地板上,说道:“他本
应只为苏联的利益而工作。”
    “就像你一样?”她立刻以碎玻璃般尖锐的声音反驳,“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干
什么,同志。他们在干必要的事情,是为了安全与明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全
人类。”
    格伦科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穿着一件儿童睡衣,走向大写字台时,看上去像小
树枝一样不堪一击。“你是在指责我,泽克?”
    “是的,”她语气坚决,怒容满面,“凯尔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个人却并未向
我们宣战,我们没有处于战争状态,同志,然而我们却谋杀了他。不,是你谋杀了
他——为了促成你自己的野心!”
    格伦科爬上椅子,打开台灯并用灯光照着她,在身前把双手弄成一个尖塔形,
几乎悲伤地摇了摇头说:“你指控我?但是你也参与了此事。是你给他洗脑的。”
    “我没有!”她冲口而出。她的脸在抽动,满是怒容。“我只是在他的思维从
脑中流失时阅读它们。是你的技术师给他洗脑的。”
    格伦科令人难以置信地吃吃地笑了起来:“机械巫术,是的。”
    泽克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喊道:“但他并没有死!”
    格伦科干瘪的嘴唇轻蔑地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或者说差不多死了……”
    “克拉科维奇很忠诚,而且是个俄国人。”她不停地说,“但你也一样要谋杀
他。那是真正的谋杀!你一定是疯了!”这样她就点到了事情的真相,因为他的偏
见不仅仅存在于体内。
    “够了,”他吼道,“现在听我说,同志,你提到了我的野心。但如果我强大
起来,俄国也会更加强大起来。是的,因为我们是一体,是同样的。你?你在俄国
呆的时间还不够长,还不了解这一点。这个国家的力量存在于她的人民之中!克拉
科维奇太脆弱,而且——”
    “脆弱?”她向前倾斜,手臂颤抖,手财叩在他的桌子边上。
    他突然间发现她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但他想做最后的努力。“听着,泽克,党
的领袖是个衰弱的老人,他已经不能支持太久了。下一位领导人,无论如何——”
    “安德罗波夫?”她睁大眼睛,“我可以从你的头脑里读出来,同志,那就是
将会发生的事吗?那个克格勃凶手?那个你已经称之为主人的人!”
    格伦科暗淡无光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眼缝之中闪出一丝愤怒:“勃列日涅夫
死后——”
    “但是他没有死,还没有死……”她现在大喊,“他了解这件事时……”
    那是个错误,十分糟糕的错误。即便是勃列日涅夫也无法亲自对格伦科造成什
么身体伤害,但他却可以让别人替他做这些——自己在远处遥控这一切。他可以让
人在格伦科的莫斯科政府公寓中设下陷阱,一旦有了陷阱,没有人会再卷入这件事。
从那以后事情将完全自行发展了,或者可能某一天早上格伦科醒来后,发现自己已
经进了班房——然后他们又会忘记给他饭吃!他的天才确实有局限。
    他站了起来,小孩般的手中拿着一支自动手枪,那是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来的,
声音沙沙地说:“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他说,“让我来告诉你事情将如何发展。
首先,你不能和任何人再谈这件事情,甚至提都不能再提!你已经发誓为组织保守
秘密,假如违背了诺言,我将把你撕得粉碎!第二,你说我们现在没有开战,但你
也忘性太大了,英国九个月前刚刚对E分部宣战,而且他们正得寸进尺地要将组织彻
底摧毁!那时,你初到这里,正和你父亲在别的地方度假呢!你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我告诉你,如果哈里·基奥还活着……”他停下来喘了口气。芳内这时紧闭着
双唇,害怕对他说出真相:事实上哈里还活着,虽然已经没救了。
    “第三,”他最后说道,“我现在就杀了你——就在这儿,枪毙了你——没有
人会就这件事对我提出质疑。如果他们真对我质疑的话,我就说我已经怀疑你很久
了。我会告诉他们你的工作已经把你逼疯了,你威胁我,威胁E分部。你说得很对,
泽克,党的领袖很相信分部。他喜欢这样,在老格里高尔·波罗维奇的领导下它也
确实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什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跌跌撞撞跑到这里来,威胁
说有什么无法挽救的损失?我当然应该枪毙她!如果你不认认真真地记住我说的每
个字,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你认为有人会相信你的控诉吗?证据在哪儿?在你脑子
里?在你迷糊的脑子里!哦,他们也许会相信,我承认——但如果他们不相信怎么
办?我会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任凭你为所欲为吗?西奥·多尔基克又会坐视不管
吗?你在这里过得很轻松,泽克,但是苏联有许多其他地方的其他工作需要年轻而
强壮的女人,在你——康复——之后?毫无疑问他们会给你找个……”他又停了下
来,放下枪,认为自己已把问题说明了。
    “现在你离开这儿,但不要走出别墅,我要一份你从凯尔那里获得的一切东西
的报告,一切东西。第一个报告可以简略点,只要提纲就行了。明天中午前我就要。
正稿必须详细到细枝末节,明白了吗?”
    她紧闭双唇,站在那儿看着他。
    “怎么?”
    她终于点了点头,眨去了委屈的泪水,绕着脚跟一转。在她往外走的时候,他
轻轻地叫了声:“泽克,”于是她停了下来,但没有面向他,“泽克,你有美好的
将来,记住这一点。真的,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一个美好的将来——否则你将一无
所有。”
    然后她关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她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那是她平时不值班时休息用的一间朴素房子——
一头扎在床上。那该死的报告,要是必须写的话,她只有用自己的时间写。一旦格
伦科知道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她对他还有什么用?
    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努力开始睡觉。但尽管累得要死,还是无法成眠……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星期三,晚上11:45——离午夜还有十五分钟,英格兰东北岸的哈特尔普尔。
毛毛细雨使空荡荡的大街上的柏油马路黑得发亮。半个小时前沿海岸到煤矿村镇的
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酒馆和电影院也都关了门;灰猫在巷子里四处溜动,街上
最后剩的几个人也向家里走去,这是个不适于外出的夜。
    但是在城里的某一座大房子里却正进行着一些悄无声息的活动。阁楼的平台上,
布兰达·基奥刚刚喂完儿子,把他放下睡觉,然后准备自己就寝。到现在为止一楼
平台还是空荡荡的,达西·克拉克和盖伊·罗伯茨坐在靠近黑暗的地方,罗伯茨打
着瞌睡,克拉克正紧张地听着这座老房子的木板吱嘎作响的声音。楼下的地下室中
住着两个永久“居民”,两个特殊部门来的人,正玩纸牌,一旁一个身穿制服的警
察一边冲咖啡,一边看他们玩牌;在门厅里,另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坐在门口一个很
不舒服的木椅上守夜,抽着一支微湿的劣质香烟,已经是第十次怀疑自己到底在干
什么。
    对特殊部门的人来说,这是驾轻就熟的业务了:他们在这儿是为了保护阁楼上
住着的女人孩子。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她的好邻居,更是她的看守人,也
是小哈里的。他们已经照顾她大半年了,在整个这段时间里甚至没人对她眨过眼睛;
所有安全工作中,他们的工资肯定是最容易赚而且是最高的!至于那两个穿制服的:
他们已经是超时工作了,被中途派来执行“特殊”任务。他们本应该十点就回家了,
但看起来那个该死的疯子似乎流浪在外,而楼上的女孩被认为是他的一个目标。这
是他们被告知的全部内容,全部都令人难以捉摸。
    另一方面,在上面一层楼,克拉克和罗伯茨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也
知道自己要对付什么东西。罗伯茨轻轻地哼了一声,把头靠在卧室有窗帘的窗子上。
他打着呼噜,微微伸了下懒腰,没一会儿又开始打起瞌睡来。克拉克没有恶意地向
他皱了皱眉,竖起了自己的衣领,搓着手取暖。房间里潮湿而阴冷。
    克拉克本来想打开灯,但是没敢;这层楼应该是空的,并且必须看上去是空的。
没有炉火,没有灯光,活动越少越好。一个电热水壶和一罐速溶咖啡是他们享受的
全部奢侈品。哦,比这还多一点。当天早些时候罗伯茨收到的喷火器,还有两个人
的弩也算是他们的享受品了。
    克拉克拿起弩看了看:它已经上了弦,并上了保险——多么渴望看到它钉在尤
连·博德斯库黑色的心脏上。他又皱了皱眉,放下武器,然后点燃了他仅有的几支
烟中的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到很疲倦,很难受,而且十分紧张。那也许是预
料之中的,但在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中至少有了百分之七十五的纯咖啡之前,他一直
将其归结为自己的咖啡越喝越浓了。凌晨时他就来这里了,但到目前为止,一切安
然无恙。至少他可以对这一点心存感激……

    下楼来到门口的大厅,大卫·科林斯警官轻轻地打开起居室的门,向里看了看。
“站在这儿等我,乔。”他对同事说,“我去吸口新鲜空气,五分钟就回来。我去
路上伸伸胳膊。”
    乔又瞥了一眼他们这场游戏中这位特殊部门的人,站了起来,扣上夹克衫,拿
过头盔,跟着他的朋友走到大厅,然后打开门,让他到了大街上。“吸口新鲜空气?”
乔在他身后喊道,“你一定在开玩笑,这儿看样子要起雾。”
    乔·贝克看着他的同事沿着外面的路大步走了,自己回到屋里,关上了门。按
理说,他应该锁上它。但他觉得把这个不锈钢小插销插到头就可以了。他坐在一张
堆着乱七八糟信件和旧报纸的备用小桌旁——桌上还有一听烟草和一些的纸!乔咧
嘴一笑,给自己卷了一支“免费”香烟。刚把这支烟吸完,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和一下轻轻的敲门声。
    他站起来,拨下插锁,打开门,向外看了看。他的同事背对着门站着,一边搓
手,一边向马路四处张望。他身上的雨衣和头盔挂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闪着黑色的
光。乔把烟头扔进夜幕里,说道:“这可是个很长的——”。
    但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一瞬间,站在门口的人突然转过身,用一双像铁铐一样
大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他——乔看了一眼头盔下的脸,发现这根本不是大卫·科
林斯!这根本就不是人!
    这是乔最后一刻的思想。尤连·博德斯库毫不费力地扳过乔的头,把他的锋利
异常的牙齿刺入他的喉咙。这些牙齿像捕兽器一样合在一起,割断了汩汩冒血的颈
静脉。乔的喉咙被割开,脖子被折断,立刻死了。
    尤连把他放在地板上,转身关上了朝街的几他轻轻的把门闩推到底;这该足够
了。一切在几秒钟内就完成了。这是一起非常高效的谋杀。他向一层楼的房门低声
咆哮,嘴角还残留着鲜血。他把自己吸血鬼的触觉伸了出去,伸到了关着的门后。
有两个人在那里,紧紧地挨在一起,正忙于他们所做的事情,对自己的危险毫无知
觉。但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意识到。
    尤连打开门,毫不停留地大步跨进房间。他看到了那些坐在牌桌旁的特殊部门
的官员们。他们微笑着抬起头看了看他,看了看他的头盔和雨衣,又毫不在意地回
到了他们的游戏中——突然他们抬头又看了一眼!但已经太晚了。尤连已经进了门,
走上前伸出像爪子一样的手抓起一只已装上消声器的军用自动步枪。虽然他更愿意
用自己的方式杀死他们,但他想现在这种方法也一样很好。这些官员们大气不敢喘,
几乎快瘫倒了。尤连向他们近距离开枪,把弹匣中近一半子弹都倾泻到了这些蜷缩
的、颤抖的身体上。
    达西·克拉克半梦半醒,可能已经睡着一会儿了,但后来什么事惊醒了他。他
抬起头,立刻全身警惕起来。楼下大厅里有东西?关门?楼梯上有鬼鬼祟祟的脚步
声?什么都有可能。但这已经过了多久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之前?
    电话铃响了起来,他像木头一样僵直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伸向电话,心怦
怦直跳,但盖伊·罗伯茨的手先抓住了它。“我比你早醒一会儿,”罗伯茨在黑暗
中哑着嗓子喃喃地说,“达西,我觉得出事了!”
    他把听筒贴在耳朵上说:“找罗伯茨吗?”
    克拉克只能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很细小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内容。但他看
到罗伯茨十分震惊,嘴里嘶嘶地吸着气。
    “天啊!”罗伯茨亢奋起来,砰地一声把电话挂上,颤抖着站了起来。“是雷
亚德,”他心有余悸地说,“他又发现那个杂种了——猜他在哪儿!”
    克拉克根本不必去猜,他的“才能”已经告诉了他。“它”告诉他赶快离开这
座房子,甚至把他向门外推去。突然,他的直觉知道了楼梯平台上有危险,危险正
朝着窗户方向的达西冲去。
    克拉克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抓起了弩,强迫自己跟着罗伯茨巨大的身躯
来到屋子门口。他要和他战斗。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屋外一楼的平台上,尤连已经感到了屋子里有可恶的特工。他知道他们是谁,
有多危险。一台破旧的竖钢琴立在破损的脚轮上,背对着楼梯顶部的扶手。它肯定
有五分之一吨重,但对吸血鬼来说绝不是一障碍。他抓起它,哼了一声,把它整个
拖到了门前。钢琴的脚轮折断了,掉了下来,滚了出去,脚轮套割开了地毯。最终,
尤连把钢琴放在自己满意的地方。
    他刚做完这件事,罗伯茨已经站在门的另一侧并试图推开门了。“狗屎!”罗
伯茨咆哮着,“肯定是他,我们中了他的圈套了,达西。门是向外打开的,帮我一
把。”
    他们一起用肩顶门,突然听到钢琴裂开的琴腿在满是划痕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尖
叫,门终于露出了一条缝。罗伯茨把一只胳膊挤过去,伸到黑暗中,用力抓住钢琴
的顶部,争取把自己拉上去,身后拖着弩,克拉克从后面推他。
    “楼下那些白痴到底上哪儿去了?”罗伯茨喘着气说。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克拉克敦促他说,“他马上就会上楼来了……”
但他没有,楼梯平台上的灯亮了。
    罗伯茨刚抬眼,就看到尤连·博德斯库可怕的脸,他的双眼像发光的鹅卵石一
样突了出来。这个吸血鬼从惊呆的罗伯茨手中抢过弩,把武器掉转过来,把箭直接
射向钢琴后的门缝里。吸血鬼凝结着血块的喉咙汩汩地响着,开始一下下猛击罗伯
茨的头。弩的弓弦在他强有力的舞动中嗡嗡作响。
    罗伯茨大叫了一声——高亢的刺耳的叫声——在他被尤连杀死、一切陷入沉寂
之前。这个吸血鬼一次又一次连续击打他,直到他的头像生的红浆果一样,脑浆滴
在钢琴琴键上,才住了手。
    克拉克在房间里听到了弩箭破空的声音,箭擦着他身旁飞过。他透过门缝向外
看去——灯光半遮着,看到这个噩梦一般的东西对罗伯茨下的毒手。他惊恐万分,
浑身麻木。尽管他试图用手中的武器向尤连射击,但一转眼尤连已经把罗伯茨的尸
体扔进了房间,压在了他身上,并用力用钢琴又一次堵住了门。这时,克拉克停顿
了下来:他不能通过战斗来解决他,而且他的直觉也不让他这样做。相反,他扔掉
了弩,蹒跚地走回套间,找到一个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
    他的思绪不再连贯一致;他想做的一切就是逃出去,越快、越远越好。
    在顶楼的房间里,布兰达·基奥刚刚睡下二十分钟,一声尖叫——一声像受折
磨的动物的尖叫——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使她滚下了床。起初她以为是哈里,接着
她听到楼下传来扭打声和沉重的关门声。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点摇晃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身体探出去,希望再听到一点声音。但一切
都变得沉寂了,小楼梯的平台一片黑暗——黑暗突然向她冲来,把她撞回到房间里!
现在尤连又要复仇了,狼一样的眼睛死盯着躺在地板上的女孩,嘶哑的咆哮声中充
满了得意。
    布兰达看到了尤连,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一定是,像这种东西绝不可能
在任何理智的活人世界存在、呼吸和活动。
    这个怪物现在或者曾经是人;他直立行走,虽然身体前倾。他的胳膊……很长!
胳膊尽头是一双巨大的、像爪子一样的、长着长指甲的手。他的脸简直让人难以置
信——它更像是一张狼脸,没有毛发,一些地方的畸形也使他像一只蝙蝠。他的耳
朵十分长,平平地贴在脑袋两边,比他向后倾斜的、拉长的头盖骨伸得还要高。他
的鼻子,不,是他的吻,卷曲着,布满褶皱,两个鼻洞又深又大。皮肤上布满了鳞
片,黄色的眼珠、鲜红色的瞳孔深深地陷进眼窝里。还有他的下巴!他的牙齿!
    尤连·博德斯库是吸血鬼,他也从不试图掩饰这一点。吸血鬼的精华已在他体
内找到了最好的容身之所,就像酵母装在了效力很强的酿酒器皿里一样,在他体内
发挥着作用。他的体力、能力都处于巅峰,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做的每一件事
都不会留下任何可以明确证明他是作案者的痕迹。当然,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知道这
一点,但法庭永远也不会被他们说服的。尤连发现超感知觉情报部门远非万能。实
际上,它毫无能力。它的成员都是人类,而且十分胆小。他将一个一个猎获他们,
直到彻底摧毁这个组织。他甚至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个月之内让他们永远消失!
    但首先是这个女人的孩子,这个生命是唯一一个和他拥有同样力量的人——他
无助的对手。
    尤连向那个女孩蜷缩的地方掠了过去,用野兽般的爪子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半
拖起来。“在哪里?”他泪泪的声音问道,“孩子——在哪里?”
    布兰达吃惊地张开了嘴。哈里?这个怪物想要哈里?她的眼睛睁大了,向孩子
的小房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个吸血鬼的眼睛随着她的一瞥亮了起来。“不!”
她叫起来,发出从未见过的一声极度恐惧的尖叫。
    尤连松开手,布兰达的头重重地摔在擦亮的地板上,立刻失去了知觉。尤连跨
过她,向那个小房间开着的门大步走去。
    在屋子中层的一个房间里,达西·克拉克正在黑暗中试图打开一个似乎塞住了
的旧式窗户。他突然感到恐惧感正从体内慢慢消逝;如果不是恐惧,那一定是他逃
跑的冲动。他的特殊才能的要求正在衰退,这意味着危险正在退去。但如何退?尤
连·博德斯库还在屋子里,不是吗?神智清醒后,克拉克的身体不再颤抖了,找到
开关,开了灯。肾上腺素涌入到他的体内,使他为之一振。现在他可以再次集中目
光观察了。他看到了固定窗户的几个塞子,毫不费力地把它们拔了下来,窗户沿着
窗槽滑了上去,克拉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有一个紧急出口了。从窗口
向外望去,看了看午夜的街道——愣住了。
    起初,他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然后恐惧地屏住了呼吸,感到肩膀和
后背开始起鸡皮疙瘩。屋外的路上挤满了人,一队一队静静的人正慢慢聚集在一起。
他们跨过墓地的门,越过墓地前面的墙,穿过马路聚集在屋前。一切都处于沉寂之
中。队伍中有男人,女人,还有孩子。比这些景象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沉寂,他们
就像他们刚刚离开的墓地那样静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的臭气透过夜晚潮湿的空气刺进了克拉克的鼻子里,这是一股无法抵抗、
使人胃部痉挛的高度腐烂、腐蚀、腐化的尸体的恶臭。克拉克眼睛睁得大大的,盯
着他们。他们身穿寿衣,一些刚刚死去,另一些……另一些已死了很长时间了。他
们跳过墓地的墙,挤出墓地的门,拖着脚穿过马路。现在,他们中的一个正在敲屋
子的门,寻找入口。
    克拉克可能认为自己疯了。但他深深地记得:哈里·基奥是一个通灵术者。他
知道基奥的历史:那是一个可以与死人谈话、被死人尊敬甚至爱戴的人。而且,当
基奥需要那些死尸的时候,可以把他们唤醒。难道他现在不需要他们吗?原因就在
于此。这是哈里干的——唯一可能的答案。
    门口的“人群”开始抬起他们灰色的腐头。他们看到了克拉克,向他挥手,并
指了指门,他们要他把他们放进去——克拉克已知道其中的原因。“可能我真的疯
了,”他想,他穿过房间跑到门口。“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屋里有一个吸血鬼,
而我却要下楼把一群死人放进来!”
    但门仍然像以前一样一动不动,钢琴在门外的楼梯平台上楔住了门。克拉克用
肩膀顶门,顶到觉得胸口要炸裂了为止。门慢慢开了,每次打开一英寸。他根本不
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但是盖伊·罗伯茨有这样的力量。
    克拉克不知道他的朋友已经站了起来,直到看到他站在自己身边,帮他推开了
门才明白。罗伯茨的脑袋像深红色的果冻,耷拉在肩膀上,破碎的头盖骨露了出来
——坚持不懈地向前推去,体内充满了来自墓地的力量。
    然后克拉克昏过去了……
    两个哈里透过婴儿的眼睛看到了尤连·博德斯库那张恐怖的脸。尤连蹲伏在婴
儿床前,恶意的目光把他的图谋暴露无遗。
    “结束了!”哈里·基奥想。都结束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不,”另一个异己的声音在他头脑深处说。“不,没有结束。通过你我学到
了我必须学的东西。在那方面,我已不再需要你了。但我仍然需要你作我的父亲。
走吧,救救你自己。”
    此时一定是婴儿第一次对他说话,尽管没有时间再询问其中的过程和原因。哈
里感到孩子对自己的束缚像断开的链子一样从他身上掉下来,使他又无拘无束了,
可以自由运用无形意念,充分利用梅比乌斯体①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此时此刻,他
本可以走,留下他的儿子面对这一切。他本来可以走,——但他没有!
    ①源于梅比乌斯带,即将一条纸带扭曲一下贴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连续体,
可从纸的正面直接到背面。——译者注
    博德斯库张开了血盆大口,蛇一样的舌头在尖利的牙齿后扑动着。
    “快走!”小哈里又一次更急促地催道。
    “你是我的孩子!”哈里哭喊道,“妈的,我不能走!我不能这样丢下你!”
    “这样丢下我?”这婴儿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接着他懂了,说道:“你以
为我会呆在这儿?”
    吸血鬼的爪子正伸进这孩子的床里。
    尤连现在才看到小哈里是……不只是个孩子。没错,哈里·基奥在他体内,但
还不只如此。这小男孩看着他,用那双大大的、泪汪汪的、天真的眼睛目不转睛地
看着他——而且全无惧色。或许这双眼是无辜的?自从离开哈克利庄园以来,尤连
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后退了一点儿,稳了稳心神。他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小孩吗?
最好快点把他干掉。他又一次向孩子走去。
    小哈里来回转着他的小圆脑袋,要找一扇梅比乌斯门,他的旁边就有一扇,在
枕头上方漂浮着。这门一直都在他的基因里,很容易进入,这是他的本能。他对自
己意念的控制强得可怕,但对身体的控制就差得多。可他还是游刃有余。绷紧幼嫩
的肌肉,把自己卷上去,翻进了梅比乌斯门。吸血鬼的尖牙利爪在空中扑了个空!
    尤连立刻抽身退出小屋,好像这屋突然着了火。他愣了一下,然后跳上屋顶,
把顶篷撕成碎片。什么也没有!那孩子竟然消失了!一定是哈里·基奥的诡计,是
通灵的魔力。
    “不是我,尤连,”哈里在他背后轻声道,“这次不是。他这么做都是为自己。
他的本事还不止如此。”
    尤连急忙转身,看见在闪烁的蓝霓虹的交织中,映出了哈里的外形,威胁着向
他走来。他扑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抓着,而是穿过了这个幻影。“什么东西?”
他咯咯地叫道,“是谁?”
    哈里又出现在他身后。“你完蛋了,尤连。”他很满足地接着说道,“不管你
创造了什么邪恶,我们都能毁灭它;我们不能使被你杀死的人复生,但我们可以给
他们中的一些人复仇的机会。”
    “我们?”吸血鬼绕着嘴里的蛇舌说,他的话像酸液一样嘶嘶冒出:“这儿没
有‘我们’,只有你。如果你想这样永远耗下去,我就……”
    “你没有永远,”哈里摇头道,“实际上,你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一种轻轻的但一致的脚步拖拉声在平台和楼梯上响起。一些未知体,不,很多
未知体正走进公寓。尤连急忙走出小卧室来到大厅猛地停下来。布兰达·基奥已经
不在他扔下她的地方了,但尤连几乎没注意到这一点。
    基奥的幻影在空中悬浮着,跟在吸血鬼的后面观看这场生死斗。
    一个喉咙被撕开的警察领着他们。他们拖着缓慢而蹒跚的步履走来,但却目的
明确,“尤连,你可以杀死活人,”哈里对着惊愕的吸血鬼说:“但杀不了死人。”
    “你……”尤连又转身道,“是你把他们召来的!”
    “不,”哈里摇头,“是我儿子把他们召来的。他肯定和他们谈了很长时间。
他们已经喜欢上我儿子,就像他们喜欢我那样。”
    “不!”博德斯库向窗户冲去,发现窗户已经旧得打不开。这群死人中有一个
摇摇晃晃地跟着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蛆就震落下来。他的骷髅手里拿着达西·克拉
克的弩。其他死人拿着从墓地栅栏上拆下的狭板。被激活的腐尸,就像裂疖流出的
脓一样,涌进屋里。
    “一切都结束了,尤连。”哈里说。
    博德斯库转向他们,显出一副不甘心的怒容。不,还没结束。他们除了是一个
鬼影加上一群死家伙,又能怎么样?“基奥,你这个鬼杂种!”他大叫,“你以为
只有你会法术吗?”
    他蹲下来,展开双肩,露出可怕的表情。他脖子上的肉像有生命似的抖动着,
脖子伸长了。他可怕的头现在变得像某种远古的翼手龙的头。他的身体在变薄、变
宽,似乎要振翅高飞,直到他的衣服再也容不下,碎成许多布片为止。他伸出两只
胳膊,把它们变长后,做出一个渎神的十字姿势,然后这双胳膊长成像身体两侧的
翅膀,比法瑟·费伦茨曾拥有的法力还要应用自如、流畅许多。他彻底重塑了自己
吸血鬼的肉体。刚才这里还站着一个似人的生命,现在一个巨大的蝙蝠般的生物出
现在这群猎人前。
    然后,尤连·博德斯库转身向薄窗格的宽大凸窗撞去。
    “别让他跑了!”哈里对他们喊道,但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也不是他们的本意。
    尤连从窗户冲了出去,雨点般的玻璃渣和漆过的几块窗框掉在街头上,接着他
形成一艘空中水翼艇的样子,弯曲巨大的身体,像弯曲的风筝那样,兜住从西面吹
来的晚风,但是那个带粤的复仇者站在破窗的缺口前用武器瞄准了他。一个没有眼
睛的死人应该看不见,但在他们奇异的虚幻境界中,这些行尸拥有他们生前所有的
一切感觉。而这一位生前是位神射手。
    他一箭射中尤连的脊椎——橡皮似的后背中间。“心脏,”哈里警告道,“你
应该射他的心脏。”但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尤连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大叫起来,沙哑的叫声响彻云霄。一阵巨痛使他身体扭
曲,失去控制,像跛鸟一样跌向墓地。他试图继续飞行,但那一箭使他脊椎严重割
裂,需要时间治疗,现在已经没工夫了。尤连掉进了墓地里潮湿的灌木丛中。那些
蹒跚的死人立刻掉转方向,列队走出阁楼,拖着脚步追击。
    他们走下楼梯,一些行尸身上的腐肉从骨头上脱落,另一些人身上的许多肉零
碎掉下来,但他们都自愿跟着。哈里跟所有这些死人朋友在一起,哦——多久以前?
——当他住在这儿的时候,他甚至还没跟这些新朋友说过话。
    当中有两个年轻的警察,他们俩再也不能回家去见自己的妻子了。其中还有两
个来自特别部门,衣服上的子弹孔就像绽开的血花。有一个胖子叫盖伊·罗伯茨,
他的头没了,但心脏还在正位。罗伯茨来哈特尔普尔干事,料想这工作现在也完成
了。
    他们下了楼梯,出门穿过马路走进墓地。有很多掉队的没有穿过马路到公寓来,
因为他们不具备这样做的条件。但当尤连掉下来时,他们已经围成圈,拿着狭板向
他走近,用他们身上无声的腐臭吓他。
    “击穿心脏!”哈里走过来说道。
    “见鬼,哈里,他总在动!”他们中一个辩解道,“他的皮肤像橡胶,这些狭
板太钝了。”
    “这个可能管用。”另一个刚死不久的行尸走上前。这是警察大卫·科林斯。
他走路总是歪着身子,因为他的背让尤连在这条路上不到一百码的小巷里打断了。
他手里拿着墓地管理员因为放在草丛里而有点生锈的镰刀。
    “这样才对。”哈里不顾尤连沙哑的尖叫点头道,“木桩、长剑和烈火①。”
    ①西方传说,必须把吸血鬼的心脏钉穿,砍下头,将他焚化,才能防止吸血鬼
重生。——译者注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找到最后一样了。”没有头的盖伊·罗伯茨,拖着重罐和软管——一支军
用火焰喷射器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如果尤连先叫出来的话,他就会干得更起劲。
这些死人没有留意他。他们堆在尤连身上,把他压倒,即使是尤连·博德斯库此时
也害怕了。在极度恐慌中,他又变回了人形。这下他可错了,因为他们能更容易地
找到他的心脏。他们中有人拿一块残破的墓碑当锤子,最后把一块狭板打了进去。
尤连就像被钉住的某种丑蝴蝶,扭曲着,尖叫着,但现在行刑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大卫·科林斯一直在看着,最后叹气道:“一个小时前我还是个警察,现在看
来我要做个刽子手了。”
    “大卫,这是大家的一致裁决。”哈里提醒他。
    像绰号叫“凶残收割机”的那个家伙一样,大卫·科林斯走上前,尽可能干净
利落地把尤连凶恶的头斩下来,尽管他必须多砍一两次。之后轮到盖伊·罗伯茨。
他用呼啸、起泡、净化的熊熊烈火向已经沉寂的吸血鬼喷去,直到把他烧得几乎尸
骨无存,直到罐子空了才停。之后这些死人们都散了,回到他们裂开的坟墓里。现
在是哈里继续前行的时候了。风已吹走了尤连的雾,也吹走了腐烂的恶臭,星星又
在夜空中闪烁。哈里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但其它地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他一一谢过死者,找到一扇梅比乌斯门……
    哈里现在几乎习惯了梅比乌斯体,但他觉得大多数人类头脑会觉得它难以忍受,
因为在空间——时间里的梅比乌斯带分不出时间和地点。但一个有着适当的方程式
和合适头脑的人,能用它去任何地方和每个时间点。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克服
对黑暗的恐惧。
    因为在实体世界有不同程度的黑暗;大自然像厌恶真空一样,似乎厌恶所有的
黑暗,而无形的梅比乌斯体由黑暗构成,这是它的所有成分。在梅比乌斯门之外就
是太古黑暗,存在于物质世界开始之前。
    哈里或许处在一个黑洞的核心,不过黑洞有巨大的引力,而这里却没有。它没
有引力,因为它没有质量。它跟思维一样无形,也和思维一样是一种力量。当它排
斥像它眼中的一粒沙子一样的哈里的存在时,有力量。他是梅比乌斯体不让进入的
一个异体。
    至少,它过去是这样。但这次哈里觉得不一样了。
    起初,他觉得总有无形之力在推着他,试图把他逐出虚幻,让他进入真实世界
中。他从不敢让这一切发生,除非他希望在某时或某地发生,否则他可能会出现在
自己绝对呆不住的时间或地点。但现在他觉得这些相同的力量集中了一些,甚至挤
在一起容纳他。在哈里自由的精神意识里,他相信自己知道原因。直觉告诉他这是
他的——是的,他的变质!
    从真实到虚幻,从血肉之躯到一个无形的意识,从一个活人到——一个幽灵?
哈里一直拒绝接受这个前提——事实上他死了。但现在他开始害怕可能的确如此。
这不是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死人这么喜欢他?他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愤怒地否定这个想法,跟自己生气。不,因为那些死人以前在他还是个有血
有肉的人的时候就很爱他,而这个想法也激怒了他,“我还是一个活人!”他对自
己说,但却底气不足。既然他已这么想了,这隐约的变质感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在不到一年前,他还和奥古斯特·菲迪南·梅比乌斯争论过是否在有形和无形
的世界之间存在可能的联系。埋在莱比锡公墓里的梅比乌斯坚持认为这两个是截然
分开的,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把一个叠加于另一个之上。它们可能偶尔互相碰上,
这时两边都会有反应——如有形世界的“幽灵”或“通灵”——但它们绝不可能重
叠,也绝不可能同时运动。
    就好像从一个跳到另一个,再跳回来……
    但哈里已经是异型,运用梅比乌斯体往来如常不受任何限制,或者这可能是证
明规则存在的例外?
    无论如何,当他有形——有肉体的时候,所有这一切就已经存在了。而现在?
现在这个规则可能最终断言了其本身的存在,排除异己。哈里属于这里。他不再是
有形,而是无形,所以应该呆在这儿,永远呆在这儿,在抽象的梅比乌斯体中驾着
不可想象的、科学上不可能的力量之流。可能他正在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
    字面关联的是力量流——力量场——力量线——生命线。明亮的蓝色线向前延
伸到门外的未来!哈里突然记起了什么,并纳闷它怎么可能溜进他的意识。梅比乌
斯带还不能认他,还没有。不管怎样,因为他还有未来。他难道没看到自己的未来
吗?
    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以看一下,最终只找到一扇未来时间之门。或许这次没
这么简单。如果他穿越时间,梅比乌斯体万一承认了他怎么办?这是难以忍受的想
法:永远地飞进未来!但没必要冒险,因为哈里记得很清楚:
    “鲜红的生命线飘近了,飘向他自己和小哈里的蓝线。”这是尤连·博德斯库,
真的吗?
    “然后这婴儿的生命线突然从他父亲那儿脱离,从一个直线区间冲出来。”那
一定是他在逃避吸血鬼,自己第一次使用梅比乌斯体之时。之后——应该是那不可
能的碰撞:
    那条奇怪的蓝色生命线变暗,裂开,解体,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哈里本人的
生命线交汇。两条线似乎在什么共同引力的作用下相互靠拢,然后在氖光中砰地合
在一起,作为一根线前进。哈里短暂地感觉到存在另一个头脑渐渐减弱的回声:不
久就远去了,消失了,只剩下他的生命线独自狂奔……
    是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头脑中正在消逝的回音。
    现在,他明确知道了必须去的地方和必须找到的人。他找到了超感知觉情报部
门在伦敦的总部,但行动不如平时熟练……
    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总部设在顶屋,由一套独立的办公室、实验室、私人寓所
及一个公共娱乐室组成。一切都显得十分混乱。与总部的本质和其工作人员的多种
天赋不相符的是,这里十五分钟前发生了一件完全出人意料的事——事先没有任何
警告。事情没有让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通灵术者们有一丝心灵上的察觉。它“发生”
了,让专家们像被惊动的蚁穴中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跑。
    是小哈里·基奥和他母亲来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所有的安全警报同时响起的时候,超感知觉情报部门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指示器显示闯入者在最顶层——阿勒克·凯尔的控制室。在阿勒克·凯尔坐飞机去
意大利之后,除了约翰·格里夫以外,没有人呆在那间房里。那里现在是锁着的,
所以不可能有人在里面。
    当然可能是警报系统出了一个错误。但是,关于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的第一个真
正暗示出现了。所有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特工都同时意识到他们将在总部面对一个
心理巨人,是哈里·基奥吗?
    最终,他们打开凯尔办公室的门,发现母亲和孩子蜷曲着躺在办公室地毯中间。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有形的东西以这种方式显示出来;无论如何没有在超感知觉情报
部门总部出现过。当基奥在这里访问凯尔的时候,他是无形的,没有实质的,只不
过是基奥这个人过去的印象。但这些人是真实而实在的,能呼吸的活人,被人用心
灵运到了这里。
    这件事的原因很明显:为了躲避博德斯库。至于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还需要
等待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母亲、孩子和超感知觉情报部门本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起初,大家认为布兰达·基奥只是睡着了。但当格里夫仔细地给她做了检查之
后,发现了她脑后的一个大肿块,由此猜测她可能患有脑震荡。至于这个婴儿,他
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显得有点吃惊,而不是极度害怕,此时正躺在妈妈
放松的手臂中吮指头;他倒没有什么问题。
    专家们出于职责,把这两个人抬到了工作人员的房间,放在床上,又叫来了医
生。然后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成员们集中在手术室讨论这件事。就在这时候哈里来
了。
    虽然哈里的到来出人意料,但是与其说是令人震惊,不如说是大煞风景;先前
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甚至可以说人们已经预料到他会来。约
翰·格里夫刚刚走上手术台把灯关小一点。正在这时,哈里出现了。他穿着一套所
有人都曾听说过,但没有几个人见过(那几个见过的人现在也不场)的衣服——一
件像全息图一样的用发光的蓝丝织成的模糊的网状物——走了进来。那种心灵的冲
击波又一次出现了,告诉所有人——他们面对着某种形而上的力量。
    约翰·格里夫也感到了这种冲击波,但他是最后一个看到哈里的人,因为当时
哈里出现在格里夫后面的手术台上。这位常务勤务官听到他的这一小群听众在座位
上一齐喘气,就回过头来。
    “天哪!”他摇晃了一下。
    “不是,”哈里说,“只是哈里·基奥。你最近好吗?”
    格里夫几乎从讲台上摔了下来,只是在最后一刻才找到平衡。他稳定了一下自
己,说道:“是的,我觉得如此。”接着,他举起手示意大家停止热烈和猜测性的
嗡嗡谈论,“发生了什么事,哈里?”他走下手术台,退了回来。
    “不要怕。”哈里告诉大家,“我是你们中的一员,记得吗?”
    “我们没有被吓坏,”肯·雷亚德又恢复了常态,“只是谨慎而已。”
    “我找阿勒克·凯尔,”哈里说,“他回来了吗?”
    “没有。”格里夫摇了摇头,把脸转过去了一点,“他可能不会回来了。但你
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这里,他们很好。”
    哈里叹息,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显示出了孩子对他头脑的探索程度。“太好
了,”哈里说,“我的意思是说布兰达和孩子。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几个特工站了起来,并走到了高高的讲台下。格里夫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你
把他们送来的吗?”
    哈里摇了摇头。“那是孩子自己所为,他通过梅比乌斯体把他们母子俩都带到
这里来了。你们最好照顾他,因为他可值大钱。听着,有些事不能再等了。所以解
释就要往后拖。告诉我阿勒克的情况。”
    格里夫告诉了他,雷亚德还做了些补充:“我知道他在布朗尼兹城堡,但我觉
得他可能死了。”这给哈里打击很大。那根奇怪的蓝色生命线在变暗、破碎、分解。
阿勒克·凯尔!
    他明显急切地告诉他们说:“有些事你们想知道,你们也有权利知道。首先,
尤连·博德斯库死了。”
    有人十分高兴,就吹口哨。雷亚德大声叫着:“主啊!真是太妙了。”
    这回轮到哈里把脸转过去了。他说:“罗伯茨也死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问道:“那达西·克拉克呢?”
    “就我所知,他很好。”哈里回答说,“听着,其他的事都还需要等等。现在
我必须走了,但感觉到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倒下去,汇成一点耀亮的蓝光,消失了……
    哈里十分清楚去布朗尼兹别墅的路,但是梅比乌斯体却和他一路斗争。它试图
把哈里留在其中。哈里保持无形的时间越长就越糟,最终陷入异维的无限黑暗中。
但现在还没有。
    哈里知道阿勒克·凯尔还没有死;因为如果阿勒克死了,他就可以像与所有死
者交谈一样,放出自己的头脑和阿勒克交谈。他瑟缩地试了一下,但没有联系上,
这使他更大胆了。虽然他希望自己会失败,但他还是用尽一切办法与凯尔的头脑联
系。
    但是这次当他真正听到了这个他认识的人模糊、衰弱的回音时,浑身充满了恐
惧。这是一个绝望的回声,渐渐消失以至于无。哈里需要这个信号,所以立刻向这
个信号冲了过去。
    然后……他就像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一样。这次又是小哈里,可是比平时糟糕十
倍,所以完全没法抵抗。哈里不必去和梅比乌斯体相抗争,他被完整地扔了出来,
被从连续体中拉了出来,并被插到了别的地方!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忍受了好几个小时噩梦的苦痛之后,虽然十分不易,泽克·
芳内最后还是睡着了。凌晨时醒来了,看着自己朴素黑暗的房间。自从来到布朗尼
兹别墅之后,这个地方第一次让她感到异样。她的工作很无聊,既不能让她挣大钱,
也不能使她感到舒心。实际上她的工作之所以不幸是因为她为之工作的人很邪恶。
在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手下工作时,情况不同。但在伊万·格伦科手下……他的
名字本身在泽克嘴里已经变了味。如果他在这里控制一切的话,她就不可能活命了。
至于那个矮胖的、残暴的癞蛤蟆西奥·多尔基克……
    泽克起了床,用冷水拍脸,走入地下室;这里有别墅的各种各样的实验室。当
她走下楼梯,走进一个回廊时,遇到了一个夜班工程师和一个特工。他们俩都点头
向她致意,但她却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几乎是擦着他们身边往前走的,然后向一个
像死了一样的人致意。
    进入头脑实验室,拿了一把铁椅坐在阿勒克·凯尔身边,触摸他苍白的肌肉,
感觉到他的脉搏十分不规则,他胸部的起伏十分微弱和不稳定。头脑差不多死亡了。
从现在起不到二十四小时内……西柏林当局不会知道他是谁或什么杀死了他:纯粹
是一般谋杀。
    她也参与了这件事。有人欺骗她说凯尔是个间谍,一个敌人——他的秘密是苏
联的最高机密。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只是伊万·格伦科的最高机密。她当着那个
病态家伙的面辩解,在他说她参与了这件事时寻找借口。但她的良心并没有设防。
    哦!对于格伦科和上千个只读报告的那种人来说,工作的确很容易。泽克读的
是心灵,那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一个心灵不只是一本书,因为书籍只刻画感情,
很少让你感受。但对通灵术者来说,情感像故事一样真实、原始和有力。她不仅读
过那些偷来的阿勒克的日记,还读过他的生活。这样,她帮着偷来了这些东西。一
个敌人,是的,她过去认为他是一个敌人,因为他忠于另一个国家——一个不同的
代码。但这是否是一个恐吓呢?哦,在他的政府高层中,无疑有人希望俄国解体和
臣服,但凯尔不是一个好战者,不是一个担心共产主义个人以及社会基础而从事颠
覆工作的战略家。不,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完全认为所有的人都是或者应该是兄
弟。他的唯一愿望就是保持平衡。他过去为E分部所做的工作与泽克的工作很相似。
他们俩完全可以为更伟大的事情奋斗。
    现在阿勒克·凯尔在哪儿呢?哪儿也不在。他的身体在这儿。但他的头脑,一
个很好的头脑,已经永远不在了。
    泽克眼前蒙上了一层泪水,抬起头,严厉地看着那些背靠着无菌墙的机器。吸
血鬼?这个世界充满了它们。吸收并永远排走他的知识的机器怎么样呢?但是机器
并不觉得内疚,这完全是一种人类感情。
    她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可能的话,她一定要设法离开E分部。过去有过通灵术者
失去天赋的事情。干嘛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如果她可以假冒失去天赋,说服
格伦科她自己对这个邪恶的组织一点用也没有了的话,那么——
    泽克的思路一下子停滞了。她把指尖放在凯尔的手腕上,发现他的脉搏突然变
得稳定而有力,他的胸部现在十分有节奏地起伏。他的头脑……他的头脑?
    不,是另外一个头脑!一种令人吃惊的心灵冲击波从他的身体中发了出来。那
不是心灵感应,不是泽克曾经感受过的任何一种东西,但不管它是什么,它是那样
的强烈!她收回了手,突然跳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水母一样柔软颤抖。她站
在那里大口吸气,看着那个本应躺在停尸床却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他的思维起初十
分混乱,逐渐开始具有自己的节奏。
    “这不是我的身体。”哈里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别人偷听,“但
这是个好身体,而且自由了!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东西,阿勒克,但我还有机会——
给我哈里·基奥的好机会!上帝啊,阿勒克,你在哪里?原谅我吧!”
    泽克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他的样子,并且知道自己没有弄错。她小腿开始弯曲了。
桌子上的那个形象——不管他是谁,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时钟“滴答”“滴答”
两三下,她就昏了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刚够她沉重地倒在地上,也足够让他从桌子
上蹦下来,单腿跪在她身旁。她感觉到他在快速地揉擦她的手腕,感觉到他温暖的
手在触摸她突然冰冷的肌肤。他那双温暖有力的手。
    “我是哈里·基奥。”当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时,他说道。
    泽克曾经在扎金特霍斯跟英国游客学过一些英语。“我……我知道,”她说,
“我……我快要疯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胸前缀着斜黄布条的灰色别墅制服;环视这间屋子和它里面
的仪器,最后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裸体。然后责难地对她说:“你和这件事有关吗?”
    泽克站了起来,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她头脑还不太清醒,仍然在战栗。他好像
看清了她心里所想的东西,但实际上他只是猜测。“不,”他说,“你没有疯。你
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我向你提一个问题:你是否破坏了阿勒克·凯尔的头脑?”
    “我参与了,”她最终承认,“但没有借助……那个。”她的蓝眼睛向机器问
了一下,又回到哈里身上,“我是一个通灵术者。我解读他的思想,而他们……”
    “他们抹掉他的思想?”
    她垂下了头,接着又抬了起来,眨眼睛忍住眼泪。“你为什么来这里?他们也
会杀你的!”
    哈里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是赤裸的。起初他好像穿了一套新衣服,
但是现在看到了那是自己的肌肉。“你没有报警?”他说。
    “我到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做,”她回答道,同时无助地耸了耸肩,“可能你
错了,而我疯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告诉了他。
    “听着,泽克,”他说,“我以前来过这里,你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哦,是的,她知道,而且知道他所造成的巨大破坏。
    “好了,我现在要走了——但我会回来的,也许很快。你别想搞什么花样。如
果你知道上回我在这儿时发生的事,你就不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别呆在这儿。
随便什么地方,就是别呆在这儿。至少我回来时不要。明白吗?”
    “走?”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难以控制,“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哈里?你
很清楚,这是在俄国的腹地。”她测了一下身,又转了回来,“你根本无法——”
    或许他能,因为哈里已经走了……
    哈里对着梅比乌斯体叫着卡尔·昆特的名字,很快便有人答道:“我们在这儿,
哈里,我们一直在等你,知道你迟早会来的。”
    “我们?”哈里的心不由得一沉。
    “我,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谢尔盖·古尔哈洛夫和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
西奥·多尔基克把我们都抓住了。菲力克斯和谢尔盖你已经认识了,但你还没见过
米克哈伊。你会喜欢他的。他可是个人物!对了,阿勒克怎么样?他好吗?”
    “和你们差不多。”哈里说着,向他们走去。
    他穿过漫长的梅比乌斯带,来到已被炸毁的法瑟·费伦茨的喀尔巴阡城堡的废
墟里。刚过凌晨三点,月亮还挂在空中,乌云正渐渐散去,峡谷边缘怪石突兀,浮
动着一些虚无缥缈的鬼影。来自乌克兰平原的风吹在哈里的肉体上,使得他不禁打
了个寒颤。
    “这么说,阿勒克也遇到麻烦了?”昆特那混浊沉闷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但
马上又快活起来了,“那,我们就可以找他了!”
    “也许还不行,”哈里说,“你看不见他,我想你根本找不到他,谁也找不到
他,”他解释道。
    “这一切该结束了,哈里。”昆特听后说道。
    “事已如此,无法纠正,”哈里说,“但我要报复。上回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这次就怪不得我手下无情,我要把他们统统消灭!所以我到这儿来,坚定自己的复
仇决心。我并不愿杀人。我杀过人,那简直糟透了,可我不想被那些死人记恨在心。”
    “我们中大多数都很喜欢你,哈里。”昆特说。
    “自从上回我攻击布朗尼兹别墅以后,”哈里继续往下说,“不敢肯定还能再
搞一次;但现在我知道我能。”
    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一直没说话,“我无权阻止你,哈里,”他开口说道,
“但他们之中也有好人。”
    “就像泽克·芳内?”
    “对,她是其中之一。”
    “我已经告诉过她,让她别搅进去,我想她会听我的。”
    “好吧(哈里听到克拉科维奇叹了口气,隐约地看到他点了点头)至少我为此
高兴……”
    “好了,我该行动了。”哈里说,“卡尔,也许你能告诉我:E分部能搞到高能
浓缩炸药吗?”
    “当然,”昆特答道,“只要时间允许,E分部几乎可以弄到任何东西。”
    “嗯,”哈里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希望能再快些。最好就在今晚。”
    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说话了:“哈里,你要去找害我们的那伙疯子吗?要是
这样,或许我能帮上忙。我一辈子搞过很多次爆破,主要是用葛里炸药,但我也用
过其他炸药。在科罗米亚,可以搞到葛里炸药。还有雷管,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
    哈里点点头,坐在峡谷边一堵破墙的残垣上,勉强挤出一丝阴郁的微笑,“说
下去,米克哈伊,”他说,“我洗耳恭听……”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伊万·格伦科被什么吵醒了。他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
迅速穿好衣服,用对讲机找到夜间值勤官,询问是否一切正常。显然,一切安然。
西奥·多尔基克现在也该回来了。
    格伦科关掉对讲机,顺便瞥了一眼那块凹形的大防弹玻璃。他屏住呼吸。黑夜
的月光下,一个人影从别墅主楼偷偷溜了出去。一个女人,尽管她穿着大衣,格伦
科还是认出了她——泽克·芳内。
    她走在狭窄的车行道上(她只能走这条路);四周布满了地雷和绊雷。她极力
装得很轻松,很随便,但仍掩盖不住一丝诡秘。她一定登记过了,可能借口睡不着,
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或许她真的睡不着。格伦科哼了一声,鬼信!
一个漫长的散步,可能,——可能她径直去找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本人,去莫斯
科!
    他急忙跑下蜿蜒的石阶,从看守那儿拿来执勤车的钥匙,开车追了出去。西边
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亮点,越来越近,那是西奥·多尔基克的直升机,希望他能解
释一下他在电话里暗示的“麻烦”。
    走完从这里到环绕整个场上的巨大围墙的三分之二的路程之后,格伦科在路的
尽头拦住了那个女孩儿,把车子靠向路边,慢慢停了下来。她微笑着避开耀眼的车
灯,看清了坐在方向盘后的格伦科,她的笑容僵住了。
    格伦科摇下车窗,“要去哪?芳内小姐,我的宝贝?”他说。
    十分钟前,哈里已经从梅比乌斯体走进大别墅的一个炮台里。这里共有六个炮
台,哈里对它们了如指掌,因为他来过这儿。他觉得只有在警戒状态时,这儿才会
有人驻守。如果他们已经发现凯尔失踪了,炮台里一定会有驻兵把守的。为了以防
万一,哈里在大衣口袋里装了一把上了膛的自动手枪,这枪是他从科罗米亚的军火
库里偷来的。
    他肩上扛着一个足有一百磅重的鼓鼓囊囊的大包。他放下包,拉开拉链,从包
里拿出一个用纱布裹着的“奶酪”:共有十二个,这是第一个——他觉得这东西就
像一个软沓沓、灰溜溜的奶酪,只是味道差点。他把一个超强力的塑胶炸弹粘在一
个密封的弹药盒上,插进一个定时起爆器,将时间定在十分钟。三十秒过去了,他
没带表,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接着,又在下一个碉堡里安了一个,定时九分钟,以
此类推……
    不到五分钟,他开始在别墅里安放炸弹。先到了洗脑室,现身站在手术台旁。
他(不错,是他)曾在这上面躺了不到四十五分钟,这似乎有些奇怪。他把炸药塞
进两台机器(他们用这些肮脏的机器给凯尔洗脑)的夹缝里,累得汗水顺着脸颊流
了下来。安好定时器,扛着那个轻了许多的包,走出梅比乌斯门去。
    在起居室的走廊里,哈里和一个正在巡逻的警卫撞了个正着。这个警卫看上去
累烦了,耷拉着肩膀,在走廊里摇摇晃晃走着,这是他今晚第五次巡视了。他一抬
头,看见了哈里,急忙伸手去摸挂在屁股上的枪。
    哈里还不清楚自己的新躯体对暴力攻击会如何作出反应;这回他知道了。他的
这些技能是很早以前他的一位老朋友——格拉汉姆·雷恩中士——教给他的;这位
中士曾是他的体育老师,是一个前陆军体能训练官,在一次海滩悬崖攀岩训练的意
外事故中不幸丧生。中士教给他的很多东西,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一把抓住那个警卫握枪的手,硬把枪塞回枪套里,同时抬起膝盖朝着对方的
腹股沟一顶,又一拳捣在他的脸上。那个警卫哼了一声就倒下了,然后像灯一样灭
了。
    哈里在走廊里又安了一个炸弹。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汗水涔涔。
他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他想也许会被自己安的炸弹炸死。
    他突然跳进别墅的中央值勤室——值勤官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一拳从转椅子
上打了下来。哈里把剩下的炸药安在无线电和控制台桌面上,直起身子——只见卡
拉什尼科夫黑森森的枪筒正对着自己。
    哈里进来时,没有注意到在升起的工作台的另一侧,有一个警卫正坐在那儿打
瞌睡,从他张大的嘴巴和惊异的表情看得出这一点。一定是值勤官摔倒时发出的响
声惊醒了他。哈里不知道这位老兄有多清醒,也不晓得他看见或了解多少。但他很
清楚,这下麻烦了。最后一个定时器,他只定了一分钟。
    这个警卫用俄语嘟囔了一个令人惊讶的问题,哈里阴着脸,耸耸肩,用手指了
指警卫背后。这是老把戏了,但故伎重演,依然有效,警卫急忙转过头,那可恶的
枪筒也转了过去。
    当他再转过来时,哈里已经不在了,也难怪,因为十分钟已经到了……
    碉堡像中国爆竹一样炸了个四分五裂,一股强大的气流掀翻了混凝土顶盖,爆
裂了四周的围墙。泽克·芳内正要钻进格伦科的吉普车,第一次爆炸的强光虽然由
于距离远,作用不太大,还是吓了她一跳,使她急忙缩了回去。接着听见僻僻啪啪
的爆裂声,响雷般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大地也在微微地颤动。四周的防入地雷受到
震动也被引爆了。霎时间,土地草皮被炸得四处乱飞,就好像遭到了空袭一样。
    “怎么回事?”格伦科转过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碉堡?”强光
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是哈里·基奥干的,”泽克心里很明白。接着,主楼也爆炸了,底墙好像在
不停地吸气,向外弯曲,然后随着一道白光、一束金色的火焰,整堵墙被炸得四分
五裂。泽克用手捂住脸,这回她真的感觉到爆炸的威力了:她被甩到路上,手也被
刺痛了。
    布朗尼兹别墅渐渐平静下来。涨潮了,沙滩上一个用沙子堆砌的堡垒随着潮水
消失了。火山酝酿着火焰,向外喷溢,别墅的顶层和塔楼向下陷,又被一连串的爆
炸顶了出来。这座别墅已完全成了一堆废墟,值班室也随着爆炸了,为这个毁灭协
奏曲划上了尾声。
    这时,泽克才得以爬进吉普车,坐在格伦科旁边。他们感到车子好像从后面被
一记重拳猛击了一下,向前冲去,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一道道炽热的火焰发出
刺眼的强光,只见一个耀眼的大火球像来自地狱的一个喘息,将一切事物都印在一
张相片的底板上,使黑夜反成了通明的白昼,一切景物都变成了一个个黑点,慢慢
地,火光暗了,露出真相——布朗尼兹别墅已经不复存在了。残垣断瓦下雨般纷纷
落到了地面,浓烟给月亮镶了一道黑边,火海中火舌飞舞,吞噬着这片废墟。只有
几个人影像一个个没头苍蝇似的东碰西撞,妄想逃离这致命的地狱之火。
    格伦科呆呆地坐在车里,吉普车再也无法发动起来了。他钻出车子,命令泽克
也钻出来。直升飞机早在第一声爆炸时,便立刻掉转了方向。现在它盘旋着颠簸地
落在围墙旁的路上。
    西奥对飞行员说了几句,爬出飞机向他们走来。泽克和格伦科踉踉跄跄地迎了
上去。
    “为了阿勒克,”哈里轻轻地对自己说。他站在围墙下的一处阴影里,注视着
这三个人走向直升飞机。记下了那两个人——一个人面兽心,一个野蛮凶残——看
着他们夹着那个女孩上了飞机。飞机飞走了,黑夜里只留下了哈里和他的杰作。但
这两个人的虚影像幽灵似的在跳跃的火苗上时隐时现。哈里不认识他们,但是直觉
告诉他,这两个人才是最该遭此劫难的。
    他必须向卡尔·昆特和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报告这些人的情况……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天以后,伊万·格伦科、西奥·多尔基克和泽克·芳内站在喀尔巴阡山中峡
谷被烧焦的边缘,忧郁地盯着一个巨大的碎石和岩屑丘陵,只见古堡的巨大外墙向
前突出。这幅荒凉景象是这些山脉独有的特色——四处是犬牙交错的山巅和峰峦,
一股怪风在平原哀鸣,猛禽在云彩点缀的天空缓缓盘旋。夜幕降临,光线开始变暗,
但格伦科坚持察看现场。今晚他们什么也干不了,但察看至少可以使他大概明白明
天必须干的事情。
    格伦科来这里的原因是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要求他在一周之内找到布朗尼兹
别墅被毁的无所不包的答案;多尔基克来这里的原因是尤里·安德罗波大也要求答
案,泽克来这里是为了格伦科能看着她。她说自己在发生那场至今不明原因的大火
的晚上失去了才能;而更为糟糕的是,她从阿勒克·凯尔身上获得的一切也被烧掉
了,但格伦科认为没有。这样,他不敢肯定让她独自留在莫斯科,她是否能守口如
瓶。
    最重要的是,假如她在撒谎,她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她是世上第一近距离通灵术
者。不管危险来自何方,泽克·芳内可能首先知道,所以他的行为可以告诉格伦科
一切顺利或形势不妙。别墅出事以后,必须注意个人安全,而泽克的头脑很可能极
为重要。
    “没什么。”她立刻说。然后冲着那堆灰色的废墟皱了皱眉,前额随之泛起了
皱纹。“根本没什么。但这儿有些东西我也弄不明白!不是现在。我告诉过你,伊
万,我的才能已经遭到了破坏,它已在那堆篝火里化为灰烬了。而且现在……我甚
至连它的样子都忘了。”
    她说出了部分真相:她的特殊才能仍然完好无损的。是的——她从格伦科那如
沸腾的大锅般的头脑和多尔基克那一无是处的脑袋瓜里得知这一点。但其他东西她
就真的不知道了。只有通灵术者可以与死者对话或听见死者间的谈话。
    “没什么!”格伦科粗声粗气地重复道。他用脚踢泥土,使得小石子四处飞迸,
“今天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倒霉的日子。”
    “同志,对你来说也许是。”多尔基克竖起衣领说,“但你要对付的恰恰是损
失甚多的党的领袖。安德罗波夫得到的也许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所失甚少。不
管怎么说,我并非意指他会意识到这一点。而对他来说从我的躲藏中找答案一点意
义都没有。至于E分部,如今你们完蛋了,他却毫发无损。他不会感到丝毫不安的,
相信我的话吧!”
    格伦科反驳道:“你这个笨蛋!你只会变成头脑简单的恶棍,不是吗?还会干
多久?西奥,你应该从这个世界上和我们一起被炸上天去。但现在呢?”
    在那一堆废墟后面的页岩和碎石堆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动。小山似的碎砖瓦
堆裂开了,一阵恶臭充满了夜晚的空气。一具死尸一只血淋淋的手,在空中摸索了
一阵,直到在岩石上找到一个支点。两个男子和女孩什么也没听到。
    多尔基克怒视着矮个子男人:“同志,我并不认为我会和你去任何地方,”他
说,“我宁可和男人——或是女人为伴。”他凝视着泽克,舔了舔嘴唇。“但我警
告你要小心那个你嘴中的‘笨蛋’,E分部的头儿!你现在可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
公民,一个可怜的标本罢了!”
    “白痴!”格伦科咕哝着,离开多尔基克身旁,“傻瓜!如果你那天晚上也在
别墅里,我不得不怀疑你也会卷入这场纠纷中。你是擅长把东西炸个粉碎,西奥!”
    多尔基克攫住他细细的手臂,把他转了过来,格伦科的才能立即警惕起来……
但这名克格勃男子并无恶意。“听着,你这个瘦佬,”多尔基克冲口而出,“你觉
得自己位高权重,但你忘了在你的余生里我还能主宰你!”
    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在他们的争吵声的掩护下,回到那堆废墟旁,跪了下来,
接着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少了一条手臂、一边肩膀以及大半边脸,但他余下的
部分还能动。于是笨拙地拖着腿没人悬崖的阴处,慢慢趋近这三个活人。
    “不过彼此彼此,西奥,彼此彼此!”格伦科讽刺克格勃间谍,“不但是你,
就连你的老板我也一样能毁掉。如果我让大家都知道安德罗波夫曾试图干涉E分部的
工作,那他以后怎么过呢?你又怎么过呢?你就会去盐矿做个工头什么的,西奥!”
    “你这个小矮子!”多尔基克非常愤怒,并挥了挥拳头。一种奇异的预示溢满
了空气,多尔基克尽管感觉很迟钝,也有所察觉了。“哦,我可以——”
    格伦科直接面对他:“但那就是关键,西奥,你不能!你或是其他任何人都不
行,试一试,然后自己看看吧2它正等着你去试呢,西奥!来呀,有种就来揍我。如
果你幸运的话,没打着我就只会摔在石头上,伤了手臂而已。不过如果不幸的话,
这堵墙会倒在你身上,把你砸个粉碎。你超凡的体力呢?我……”他戛然而止,轻
蔑的神情也从脸上消失了。“那是什么?”
    多尔基克放下他威胁的手侧耳倾听,只听到风呼号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见。”
他说。
    “我听到了,”泽克·芳内颤抖着说,“岩石掉到峡谷里去了。我们赶快离开
这儿。阴影在拉长,而那块岩脊在大白天已经够糟糕的了。你们为什么要争吵呢?
能做的都做了。”
    “嘘!”多尔基克睁开了眼睛说。他向前探了探身,指着说:“我现在听到了
——从那边传过来的。是滑落的页岩,也许……”
    在峡谷的边缘,路边的矮灌木丛深处探出几根僵硬的灰手指。谢尔盖·古尔哈
洛夫伤痕累累的脑袋也慢慢僵硬地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肩膀;一只手臂向前远远
地伸出去,以稳住身体。在如幽灵一般的沉默中,他慢慢站立在坚实的平地上。
    “温度在迅速下降,”格伦科打了个寒颤,也许觉得寒冷,“今晚我受够了。
明天再看看,如果到时还是没什么希望,再作决定吧。”他喘了口气,咬了自己的
小牙,开始往回返,“这太可怜了。我曾希望可以挽回什么,哪怕只是一点面子……”
    多尔基克在后面咧嘴笑了笑,大声喊道:“我们已非常接近边界了,同志。难
道你从未想过叛逃吗?”格伦科不知如何回答;多尔基克便咕哝了一句“干瘪的小
狗屎!”然后把手搭在泽克肩上,但她却觉得他的手指伤人。“喂,泽克,我们加
入他的行列,还是耽搁一下,看会儿星星?”
    她先是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愤愤地丢下一句:“天哪!我宁可与猪
为伴。”
    然后未等他回答,她便转身走了。开始跟在格伦科的后面——然而猛然停住了,
僵立在路上。有人正沿着这条路朝他们走来,包围格伦科。尽管光线很弱,但还是
可以明显看出是一个死人。天哪——他只有半个脑袋!
    多尔基克也看到了,并且知道他是谁。是从他那肮脏的衣服认出来的;一颗子
弹打掉了他半个脑袋。“妈呀!”他大叫,“哦,妈呀!”
    泽克发出一声尖叫;当一只血淋淋的巨手越过她的肩膀,攫住多尔基克的衣领
并让他转圈时,她再次发出尖叫声。多尔基克的眼珠凸出来了。他看到了女孩后面
的另一具尸体: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天哪——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用他仅存
的一只手臂抓住了他。
    泽克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从他们之间挣脱了,追着格伦科跑。她听不见死者头
脑里的声音,于是说:“哦,是的,是他们,哈里!”但她确实听到了他的回答:
“那么,我无法阻止你报仇。”她知道谁在说话,也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哈里·基奥!”她尖叫着没命似的跑了,“上帝呀上帝,你比我们所有的人
都坏。”
    直到刚才,哈里还隐藏在形而上的梅比乌斯体内,所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
上泽克都无法接近。现在他径直步出阴影,站在她必经之路上,结果她飞也似地闯
入他的怀中。开始她以为他又是一个死者,便捶打他的胸部;然后她感觉到他的体
温和撞击着她的胸脯的心跳,听到了他的声音:“别紧张,泽克,别紧张。”
    她睁大了眼睛,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他攫住她的手臂说:“我说别紧张。如果
你像刚才那样跑,会伤及自己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1 00: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你……你指挥他们!”她指控道。他摇头否定说:“不,我只不过把他们
唤醒而已。我并不操纵他们,他们只是为自己做事。”
    “他们干什么?”她回头望着已成废墟的别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见疯狂
的幽灵正在那边交缠激战。她把目光投向身后的路,看到格伦科设法躲过了古尔哈
洛夫的一个猛冲(当然是借助他的才能),但死者仍在后面一瘸一拐地紧追他。风
使劲地刮,想把古尔哈洛夫刮回峡谷去;荆棘割伤了他的腿,想要绊住他——但他
依旧在后面追赶。
    “没有什么伤得了他。”泽克吸了口气说,“活着还是死了,才能就是才能,
他们动不了他一根汗毛。”
    “但他会受伤的,”哈里说,“他会被吓坏的,然后卤莽行事。天色渐渐暗了
下来,那儿的岩脊又狭窄又危险,很有可能发生意外。那正是我的朋友们所希望的
——发生意外。”
    “你的……朋友们!”由于歇斯底里,她提高了嗓门。
    废墟那边一阵枪响之后,一传来了多尔基克嘶哑的吼叫声。那不是一般的叫声,
简直是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样声嘶力竭地尖叫,因为他刚发现杀不了死者。哈里捂
住泽克的双耳,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她的脸埋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愿让她看到
或听到什么。他自己也不想,所以把目光转向峡谷。
    西奥·多尔基克一生中从未如此虚弱过——因为害怕而虚弱。他正被拖往悬崖
边,差点掉下去;相反,米克哈伊·沃尔肯斯基一生中从未如此强大过,他不再觉
得痛苦了。他用那只完好的手绕着多尔基克的脖子,给他套上颈锁,直到他死去才
会卸下。而现在,他们俩都在在峡谷边缘你死我活地打斗着。此时,菲力克斯·克
拉科维奇和卡尔·昆特出现了。
    因为被炸成了碎片,他们俩至今仍无法有所作为。但最终昆特的手臂——也只
有那条手臂——把他们拖了上来。菲力克斯没了四肢的躯干蠕动着,爬出城堡废墟
的碎石堆中。昆特的手臂伸到峡谷边缘抓住多尔基克,菲力克斯受伤的蛞蝓似的腐
尸蠕到了视野之内,开始咬他时,多尔基克放弃了,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
尖叫,肺胀满了——尖叫声在唇边就消失了——但仍能听到一丁点如流水般的声音。
然后他闭上眼睛叹息,身上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了。
    但无论如何死人们必须确定一下,因而最后尽了一把力,把他拖了上来推下岩
石。多尔基克的身体沿着悬崖正面,从一块凸出的石头滚向另一块突出的石头,一
路向山底冲去。
    哈里揭开泽克的头说:“我认为他——多尔基克完了。”
    “我知道,”她啜泣着说,“你的头脑告诉了我。而且,这儿太冷了,哈里……”
    他冷冷地点了一下头。
    “哈……哈……里……里?”就在他要放开她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只有他
和死者才能听见的那种声音——他熟悉且曾以为永远不会再听到的声音,“你听到
了我的声音吗?哈……里……?”
    “我听到了,吸血鬼法瑟,”他回答说,“你要什么东西?”
    “不……不……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哈……哈……里……你想要伊万·格
伦科的命。好了,现在我把他的命给你。”
    哈里非常困惑:“我从未求过你帮忙,这次也没有。”
    “但他们求了。”法瑟的声音里含着冷冷的讥笑,“那些死者们。
    这时,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的声音从谷底传了上来:“是我叫他去帮忙的,
哈里。我知道你和我们一样无法直接杀格伦科,但是间接……”
    “我不明白。”哈里摇摇头。
    “那你往上看那边岩突上面的山脊。”法瑟说。
    于是哈里往上看。在黄昏的衬托下,一列七零八落的稻草人似的影子静静伫立
在高而险的崖边上。他们受了伤,只剩下了随时散落的骨架——但他们站在那儿等
着老费伦吉的命令。“我的追随者,我的斯兹加尼!”曾经最强大的法瑟说,“他
们来这里已好几个世纪了——来这里等我,然后死了,埋在这儿——但我一直没有
回来。他们身上流的血就是我的血,我对他们的威力和你对普通死者的威力一样强
大,哈里·基奥,所以我把他们召集起来了。”
    “为什么?”哈里问道,“你并不欠我什么,法瑟?”
    “我热爱这片土地,”吸血鬼答道,“也许你很难理解。如果我爱过什么,那
就是这片土地,这个地方。西伯会告诉你我有多么爱它……”
    哈里顿时明白了:“格伦科……侵犯了你的领地!”
    吸血鬼发出低沉而冷酷的咆哮:“他派来一个人负责把我的房子夷为尘土!我
在地球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如今这个世界上再无任何痕迹可以证明我的存在了!我
该如何‘报答’他呢?我曾怎样报答西伯?”
    哈里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你埋葬了西伯。”他回答。
    “就是!”法瑟喊道,然后对悬崖边上的斯兹加尼发出最后一道命令:跳下去!
    才沿着岩脊爬了一半的格伦科听到皮革裹住的古老骨骼的咋喀声,然后惊恐万
分地抬头看。他们从很高的地方落下,和来时一样支离破碎,头盖骨,骨头碎片,
片片烂肉,如一阵碎尸雨扑面而来,几乎要把他埋在木乃伊遗骸里了。
    “你们伤不了我,”格伦科语无伦次地说。第一批可怕的碎物落到岩脊上时,
他用手遮住自己布满皱纹的脑袋,“甚至死人……也……也伤害不了我。”
    但伤害他并非他们的意图;他们甚至不知道他在那儿;他们只不过是执行法瑟
的命令跳崖罢了。此后,他们就控制不了了。像“瀑布”倾泻一样的咋喀作响的尸
体下落仍在继续,发出很大的回音。伴着落下的软骨响起一种新的声音——一种可
怖的咕哝声和呻吟声的混合体,但又不是死人发出的那种呻吟声,而是开裂岩石的
呻吟,是页岩、碎石和堆积的废墟滚落时发出的声音。石崩!
    格伦科意识到这一点时,悬崖劈头盖脸地向他倒下来,把他卷走了……
    尘埃落定,最后一声隆隆的回声消失了。很久以后,哈里和泽克站在一起看着
月亮从山边慢慢升起。“它会照亮你的路。”他告诉她,“保重,泽克。”
    她此时仍靠在他的臂弯里,否则也许早就倒下了。现在她挣脱了,一言不发地
离开他,朝着埋在碎石中的岩脊走去。一开始时她绊倒了,然后站起来更坚定地向
前走去。她会从倒塌的悬崖走到峡谷深处,然后沿着小溪走向一条新路。
    “千万小心,”哈里又在后面重复道,“泽克,还有,以后别和我及我的手下
作对。”
    她只顾看着前方,没有回答,自言自语道:“哦,不会,我不会那么做的,不
会与你通灵术者——哈里作对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8-5-1 10:5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贴个内容简介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8-5-1 16: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 来了
慢慢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8-5-4 12: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87楼 的帖子

正义地超能力者战胜了邪恶地吸血鬼地阴暗故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8-5-5 20: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asuka0226 于 2008-5-4 12:46 发表
正义地超能力者战胜了邪恶地吸血鬼地阴暗故事

汗……
还真是简明扼要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咖啡日语

GMT+8, 2025-8-21 10:54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