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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牛牛

[好书推荐] 大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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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5:5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人对饮食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不过我知道花粉是一种有效的酶。中国的医书上说,花粉具有杀虫和消毒等作用,是重要的医用药材。”

“是吗,那应该告知老百姓才对啊。既能让味道甜美,又有利于健康,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吗?”

“小人明白。”

“到底还是丁尚宫的饮食故事启发了寡人。你是说韩尚宫吗?”

  

大王点到了韩尚宫。韩尚宫突然间被大王点名,惊慌不已。

“是,殿下。”

“你很了不起!”

真是彻底的胜利。出了大殿,大家聚集在司饔院提调的执务室里,最高尚宫又趁机指出一条。

“御膳房领的盐跟其他烧厨房的盐质量不一样。”

顿时,吴兼护和崔尚宫紧张地望着最高尚宫。

“是吗?”

“饼果房和生果房也是为殿下和宗室料理饮食的地方……”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吴兼护打断了最高尚宫的话,最高尚宫依旧是不依不饶。

“所以,尚酝令监,希望您能允许我临时负责验收分配给烧厨房的物品。”

“你的身体不太好,事情这么多能行吗?”

“酱库的事情已经让我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哪怕事情再琐碎我也不敢草率了。”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长番内侍痛快应允了,提调尚宫开口想提反对意见,不料吴兼护这边却递来了眼色,示意提调尚宫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长番内侍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现时机尚未成熟。

崔尚宫脸色铁青。

“哈、哈”——喊杀声如霹雷般远远传来,菜地旁边的内禁卫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训练。

菜地里原来只有淡淡的百本芽,现在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茂盛的冬菘。从最后一次做菘菜煎饼的时候离开这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包菘菜饺子的事仿佛也很遥远了,就像许久之前的事情。天地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这个季节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东西都已改

变了。然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自己的味觉。

一听说长今要去找郑主簿,韩尚宫立即表示反对。宫女不允许找医官把脉,更重要的是这次比赛事关御膳房的前途和命运,任何行为举止都要格外小心。

长今多次恳求韩尚宫,正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宫女,不能由医官把脉,所以就更得找郑主簿不可。长今还开玩笑地说,就算是第一轮比赛取得胜利的礼物。就这样,她终于获得了出宫休假的机会。

佣人们远远地看见了长今,向她挥手。从他们的目光来看,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和突起的臂部肌肉,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很健康。

“不会又闯祸被赶出来了吧?”

一个佣人调皮地开起了玩笑。

“不是。郑云白大人最近还总喝酒吗?”

“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根本看不见他的影子。”

“那他在茶栽轩吗?”

“好象来了吧,您慢慢找吧。”

离开了他们,长今东张西望地走着,终于找到了大便一样蹲在地上的郑云白。她想吓唬吓唬云白,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

“大人!”

真正大吃一惊的人是长今。郑云白回过头来看了长今一眼,他脸上蒙着一个网状的东西,神情令人费解,他迅速地伸手按下了长今的头。长今猝不及防,几乎倒立起来,这时也听见了嗡嗡的蜜蜂叫声。长今好像接受惩罚似的站了半天,蜂群的声音越发频繁了。

“你还像以前那么莽撞。”

郑云白放开长今,甩了甩手。

“您养土蜂了吗?”

“没有。”

“那您为什么要养蜜蜂?”

“我在试验蜂针是不是比普通的针更灵验。”

“蜂针可以治病吗?”

“旁边不是内禁卫训练场吗?有个士兵让蜜蜂蛰了,我匆忙给他治疗,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郑云白摘掉蒙在脸上的网纱。长今这才看清楚他的五官,血色比以前好多了,也比以前胖了些,而且表情认真,几乎不像以前那个郑云白了。

“听士兵说,蜜蜂偏找训练时受伤的部位蛰,第二天早晨一看不仅消了肿,而且原来的神经痛也好了。我暗暗担心是不是蜜蜂蛰到了穴位,然而很神奇,就连多年的顽疾竟然都好了。”

一席话说得长今茅塞顿开。

“大人!我失去了味觉。”

长今正打算开口解释,周围突然喧哗起来,内禁卫士兵们蜂拥而入,闵政浩也在其中。长今和政浩既惊讶又高兴,目瞪口呆,然而情况紧急,谁都没时间打招呼。当务之急是治疗被蜜蜂蛰伤的士兵。

“您是郑主簿吗?”

“是的……”

“您是内禁卫医官,到底跟士兵都说了什么,怎么稍微有点儿毛病就要去找蜂窝?老这样下去,被蜜蜂蛰成这样的士兵又岂止一两个!”

政浩怒气冲冲的样子显得十分陌生。云白充耳不闻,立即着手治疗。蜜蜂蛰过的部位已经肿得很高,肯定是疼痛难忍了。一般来说,这种症状过一段时间就会逐渐缓解,但是对蜂毒过敏的人容易全身出疹子,还会引起呼吸困难和心脏麻痹等症状,所以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云白结束了应急措施,把刚才说给长今的话又跟政浩说了一遍。政浩一边点头一边听云白解释,听完之后连忙道歉。

“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误会您了。”

“医官应该嘴严才行,我只是觉得神奇,随口就说出来了。”

“可是,蜂针真的有用吗?”

“我现在正在做试验……”

“我小时候见过有人被蜜蜂蛰死了,可能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请你警告士兵,最好是不要轻信我这个江湖郎中,跟着我走说不定就上了黄泉路。”

政浩边笑边用眼神示意。长今只顾埋头思索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的眼角似乎带着忧愁,几天不见,脸颊也明显瘦削了。政浩心存惦念回头来看时,却发现长今正在恳求云白。

“不行!”

“大人!求您让我做个试验吧。”

“我知道你失去味觉心里很痛苦,但是做为一名医官,我不能随便使用还不确定的医术。”

政浩听在耳边,却都记在心上了。没有了味觉,长今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啊。想到这里,政浩对长今心生怜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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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5:58: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可怜的女人啊,怎么总是不断受折磨呢?这么考验她,究竟要让她坚强到什么程度?”

政浩迈步朝训练场走去,云白的“不行”就像回声一样盘旋在他的耳畔。

长今再三恳求,无奈云白说出口的话就不肯收回,仿佛除了“不行”他再也不会说别的了。

“你是因为服用人参和肉豆蔻而失去味觉的,不管怎么样,我会想方法解决的。你赶快走吧,别在这里扫我的兴。我一看见你,心里就乱七八糟的。”

  

长今每次看到云白都感觉亲切如兄长,想不到他看见自己的时候却是乱七八糟的心情。忽然间,长今沮丧地转过身去,一滴泪水落了下来。

回来的路上,长今的心情比初秋傍晚的风景还要凄凉。沿着蜿蜿蜒蜒的山脊,紫芒涌动宛如波浪,随风摇曳的紫芒仿佛也在摆手说“不”。政浩站在对面的紫芒波涛之中,深蓝色的衣袂随风飘舞。

  

“原来你在等我。”

长今差点没流下眼泪,赶紧把视线转向苍茫的天边。夕阳西沉,染红了卷云。

“我怕你一个人回去太寂寞,就在这等你,顺便看看日落。”

夕阳染红了政浩的脸庞。有个人在前方等待自己,并且能够结伴同行,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她看不见前面的路,而身边的人走的又不是同一条路。

“据说,中国唐朝有一位耳聋的乐工。”

不知道为什么,政浩讲起了耳聋乐工的故事,与失去味觉的宫女同病相怜的乐工……

“乐工失去了听力,他该有多痛苦啊?所以他遍访天下名医,接受各种高超医术的治疗。”

“然后呢,听力恢复了吗?”

“没有,但他却成了天下第一名医。临死之前,他重新操起丢弃已久的乐器演奏,结果他的演奏同样是天下第一!”

也就是说,他在寻访天下名医、接受各种治疗的过程中学会了医术。

“也许我的话对你起不到安慰的作用,但希望你不要失去勇气!”

说完以后,政浩有些难为情地笑了,长今也羞涩地笑了笑。

“哎,真是的……要是碰上好事呢,即使不会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好听;要是碰上坏事,就很难找到合适的话说。如果我说一定会好,听起来太过虚伪;如果说不可能恢复,就象是故意戏弄你……”

长今静静地听着,心里不停地念叨,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太阳落山,天色向晚了。黑夜即将来临,眼前依稀可见的道路很快就要被黑暗覆盖了。现在还有政浩陪伴在身旁,以后要走的道路迷茫而漫长,那时候又能与谁同行呢。长今茫然凝视着扑面而来的黑暗。

临分手前,政浩到校书阁找了几本医书交给长今。长今回来打开一看,发现其中一本书的扉页上夹了张纸条。

小小银杏树,发芽尚不易。

孤竹耐岁寒,终究苍且翠。

阴霾未必久,清明去还来。

日落西山时,黄昏更美丽。

长今知道这首诗的意图在于鼓舞斗志,但她却从中读出了绝望。就如失去听力的乐工开始医员的新生活一样,失去味觉的自己似乎也应该去寻找一种全新的生活。日落西山时,黄昏更美丽,丧失所连接的是另外的希望。现在,长今还不想放弃原来的希望,即使有更辉煌的生活在前面等待自己,她仍然觉得这一线委屈而愚蠢的希望更加珍贵。她想成为御膳房的最高尚宫。

一年一度的“新味题”比赛又要到了。利用既有的材料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料理,这是御膳房内人必须通过的考验之一。最高尚宫把新味题的评判权交给了崔尚宫和韩尚宫,她们各自的上馔内人制作的料理就是第二轮比赛的结果。所有的内人都必须参加新味题比赛,而长今和今英又格外增加了一个重大课题。

令路四处寻找新味题的材料,无意中却发现长今从医女施然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今英。崔尚宫听今英说完,把医女叫了过来。

“她暂时失去了味觉,不过正在逐渐恢复。”

迫于追问,医女只想敷衍一句,不料却引来了祸端。崔尚宫派令路监视长今,令路向崔尚宫报告长今的一举一动。她偷看韩尚宫传授绝技给长今,还偷偷溜进没有人的房间里,抄下了各种医书的书名。崔尚宫布好陷阱,只等长今往下跳。新味题的日子终于到了。

御膳房前的庭院里,摆着一排又高又长的桌子,内人们满怀紧张站在自己制作的食物面前。崔尚宫和韩尚宫开始逐一品尝食物。连生做的是凉拌人参山药。

“放山药了吗?”

“是的。山药在气弱时服用最好。”

“对,山药可以用做强壮剂。生吃也能消化,所以很适合做凉菜。”

“是吗?嬷嬷,真是这样吗?”

连生高兴地咂了咂舌头。

今英用菘菜做了鱼酱汁泡菜。昌伊做的是核桃罐头,令路准备了酱野鸡。惟独长今面前什么食物也没有,只有一棵竹子。

崔尚宫瞪大眼睛问道。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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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5:5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竹筒饭。”

“竹筒饭?”

“竹子皮又称为竹黄,是珍贵的药材。把粮食放进含有竹黄的竹筒里煮熟,竹子汁和竹黄渗透进饭里,饭的味道更加甜美芳香。”

崔尚宫尝了一口竹筒饭,不禁大吃一惊,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还不错。”

韩尚宫品尝之后,觉得无论从构思的奇妙、隐约的芳香,还是从甜美、香喷喷的味道来看,都是绝对的第一名。今英的泡菜味道清爽可口,也属一流,却无法与长今的竹筒饭相提并论。

韩尚宫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笑容。不料,就在即将评出第一名的时候,崔尚宫突然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

“现在你们尝一尝其他朋友的料理,做个评价。”

长今大惊失色地望着韩尚宫,韩尚宫也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不解地盯着崔尚宫的嘴角。

“最高尚宫嬷嬷曾经说过,尽管每个人料理食物的手艺各不相同,但味道本身却是平等

的。怎么可以通过我一个人的嘴来做评判呢?互相调换着尝尝,然后做出评价。”

崔尚宫肯定是从最高尚宫平日的言行中看出了端倪,否则她绝对不是那种主张美味平等之人,如果是她故意这么做,那么即使现在躲避得了,被她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长今和韩尚宫正在犹豫,令路已经迅速换掉了自己的食物。长今当然不知道,她一边咀嚼着令路的酱野鸡,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应该是什么味道。

“野鸡肉的清淡……糖稀的甘甜……还有酱油的鲜味,完美地融合,味道非常好。”

让她评价尝过的食物,长今却如此吞吞吐吐,崔尚宫撇嘴笑了起来。

“是吗?”

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果然中计了。

崔尚宫走到最高尚宫面前,所发表的意见也是出人意料。

“长今的竹筒饭是这里面最好的。”

最高尚宫想听她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附和道。

“哦,是吗?”

“是的。把米、栗、大枣放进竹筒里煮饭,味道甜美无比。但是,嬷嬷!”

“哦,怪不得呢。”

最高尚宫似乎早就预料到崔尚宫会加个后缀。

“长今好象完全失去了味觉。”

“什么?怎么可能呢?”

最高尚宫反问道。韩尚宫面色苍白,下巴颤抖不已。

派人去叫长今的时候,崔尚宫做好了测试长今味觉的准备工作。所以当长今赶来时,三个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水碗已经摆好了。

“你面前的碗里分别是加了食盐、白糖和醋的水。虽然量小,但只要是御膳房的宫女,就一定能够分辨出来。你来辨别一下吧。”

长今明白了怎么回事,紧紧地闭上双眼,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刚才品尝令路的野鸡肉时,这种不安的感觉就已经挥之不去了。

长今望着眼前的碗。颜色和样式无不一模一样,能将它们区别开的工具只有一个,那就是人的舌头。当然,仅限于没有失去味觉的舌头。

无法回避,也不能逃跑,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长今端起其中一只,放在嘴唇上舔了舔。最高尚宫咽了口唾沫,问道。

“这是什么水呀?”

“……白……白糖水。”

长今又以同样的方式品尝了另外两碗水。

“行了,三只碗里盛的都是清水。你走吧。”

长今仿佛破裂了的泡沫,刹那间只感觉自己无限矮小。韩尚宫心痛而无力,只能眼睁睁注视着长今耷拉着肩膀走远的背影。

“嬷嬷!长今失去味觉的确不假,但她拥有描绘美味的能力。”

“如此说来,韩尚宫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我正负责训练她。”

“这是关系到殿下御膳的大事!一个失去味觉的宫女如何担当起这等重任?”

“尽管她失去了味觉,但是直到目前,难道她不比其他内人更出色吗?查明酱为何变味的人是长今,为大王料理大酱汤的人也是长今啊!”

“那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长今可以做好。她是一个能够描绘美味的孩子。”

“嗬!描绘美味?竟敢如此狡辩?”

“崔尚宫,你不是也说竹筒饭是最好的吗?”

“竹筒饭不是不需要调味吗?”

“她可以的,以前她一直做得很好,以后也一定能做得更好。只要我努力教她,长今什么食物都可以做好的。”

“什么食物都可以做好?那好。”

崔尚宫把视线转向最高尚宫,说道。

“嬷嬷!您不是说过,进献给殿下的鲸鱼肉不知道怎么料理吗?”

“是啊,的确如此。”

“宫里以前没有做过鲸鱼肉,连待令熟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长今能把鲸鱼肉料理好,那我就没二话可说,当然接受她。韩尚宫不是说了吗,即便是没吃过的食物,长今也能在脑子里描绘出来。”

最高尚宫和韩尚宫谁都不敢立刻答应,崔尚宫更加气焰嚣张地催促道。

“但是,如果食物味道不好,不止长今,就连公私不分的韩尚宫也要问罪,你们意下如何?”

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韩尚宫你听见了吧?”

最高尚宫问韩尚宫,语气中夹杂着埋怨和斥责,怪她没有事先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听到这个消息后,长今首先去找郑云白。

“我不是说过不行了吗?”

“你总得找人做试验,难道不是吗?”

“可我为什么偏偏找你呢?”

“不是偏偏,就请您把它当作我的幸运吧。不管成功失败,我都不会埋怨大人的。”

“我倒不是怕你埋怨,我担心会出事。前来找我治病的人却因为我而加重了病情,我怕的是这个。”

“我不会出事的!”

“你的卤莽常常使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但也正是卤莽在催我前进!”

“你甘冒生命危险,难道就为了终生为大王做御膳?”

“我不是为了给大王做御膳,而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会搭上命的!何况这不是我用手扎针,而是蜜蜂蜇你的毒针,你以为它们知道往哪儿怎么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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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5:59: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候,长今提出一个建议。云白想来想去,不知是否可行,再三质疑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了长今的提议,即不让蜜蜂直接来蜇,而是先用镊子拔出蜂针,再由云白给长今针灸。

云白认真寻找味觉神经集中的穴位,然后下针。针灸结束以后,云白扔给长今一包药,同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刚才的严肃认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嘲笑长今的愚蠢透顶。

“呼吸急促或者全身奇痒难耐时,就把这个服下。这是解蜂毒的汤药。”

“如果蜂毒解除,蜂针的效果是不是也随之消失了呢?”

“混帐!难道就算断气死掉,你也硬挺着不吃药吗?”

“不,不,我当然吃。”

云白雷鸣般的斥责吓坏了长今,她赶紧拿好汤药匆匆跑开了。

“大人,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少来这套!肉麻死了,真象虫子爬过后背。”

长今没有遵守她和云白之间的约定。尽管全身发肿而且奇痒无比,她也一直坚持不服解药。长今也厌恶起了这个倔强而残忍的自己,然而只有倔强才能生存,软弱就意味着罪过。如果软弱,不但给自己,还会给他人带来伤害,王宫就是这样。

听说德九去了熟手料理间,长今连忙向那边跑去,说不定德九能对鲸鱼肉有点儿了解。德九掀开锅盖,放入牛肚,再倒进去加了鸡蛋的水,然后递给长今一个红色的血块。

“这是什么?”

“这是苦胆。听说苦的东西有利于恢复味觉,所以我就拿来了。”

“以后吧,以后我会吃的。不过,大叔,您知道鲸鱼肉的味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有一次我去东海边,乘船出海的时候看见一条房屋般大小的鲸鱼。这家伙张开大嘴,整条船它都想吞下去……总之,这可不是普通的大鱼。”

“那您尝过它的味道吗?”

“当然,它没有把我吞掉,所以我才活到现在。鲸鱼肉的味道既像鱼,又像肉。每个部位都不相同,全身共有十二种味道。如果让我说那是什么味道,该怎么说才好呢?就是那个……”

“您说有肉味,是跟牛肉差不多的味道吗?”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对,差不多。”

就在这时,长番内侍走了进来,粗鲁地说道。

“哪有你没吃过的东西啊,你这家伙!五十年的鳗鱼、五百年的白蛇、千年的山参……就因为你这个卤莽的熟手,我的养子到现在还的生病痛苦,该死的家伙!”

尽管当时的误会解除了,然而德九一天不受惩罚,长番内侍就一天不死心。长今拿好苦胆,说了声“我走了”。这时,德九悄悄地对长今说道。

“长今啊,就是牛肉的味道。”

崔尚宫刚从吴兼护那里接到了哥哥转交给她的鲸鱼料理方法。

“不光是御膳房,就连烧厨房都领到了最好的食盐。为什么让她当最高尚宫,还以为她能甘心做个傀儡呢,结果如何,这算什么事嘛!”

“再稍微忍忍吧。她不知道这是给她自己挖坟墓,还在那儿折腾呢。她早晚会躺进去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徐长今这丫头怎么看都是眼中钉、肉中刺,这次就从她下手吧!”

“那还用说?”

崔尚宫十分自信,以为第二轮比赛从一开始就倾向于她们这边。御膳房里所有的人都出来围观,佣人把鲸鱼肉搬了进来。一见鲸鱼肉,长今顿时蔫了,韩尚宫也跟着叹息。崔尚宫看过料理方法,早已成竹在胸,相比之下,韩尚宫和长今几乎是一无所知。

佣人放下材料离开了,最高尚宫立即走上前来。

“这是从远海捕获来的鲸鱼肉,专门奉献给殿下。这种肉来之不易,而且截止到目前,宫里还没有任何人料理过鲸鱼肉,更没有人吃过。烹饪是上馔内人的分内事,长今和今英负责。”

命令下达,崔尚宫和今英立即行动。长今远远地打量着鲸鱼肉,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应该尝尝味道,便撕下一小块生肉,放进嘴里嚼嚼,然后摇了摇头。看见长今摇头,韩尚宫也跟着摇头。

但是她们不能就这样站着不动,长今迅速卷起袖子,开始整理各种各样的料理材料,她的脑海里仿佛已经描绘出一幅图画。韩尚宫终于松了口气,凝视着眼前的鲸鱼肉。

终于,她们完成了各自的料理。因为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所以由最高尚宫先行品尝。韩尚宫做的是煮肉,崔尚宫做的虽然也是煮肉,但加了调料。

“虽然是海里捕来的鱼,肉质却跟牛肉一样坚韧。”

“对。不同于牛肉的是,鲸鱼肉有腥味,所以我多放了调料。又因其油腻程度不亚于鲐鱼,所以香油只是略微放了一点。”

“好,没有异味。坚韧的肉质再加入梨汁,生拌牛肉片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最高尚宫不吝赞誉,继续向今英的红烧肉走去。

  

“嗯,红烧肉的味道也不错。”

长今做的是烤肉串。最高尚宫尝完味道之后摇了摇头,尽管这样,却也没有让她们放下,而是派人立刻送往大殿。紧张和不安使她们腿弯发麻,现在只能静候结果了。

从大殿回来后,最高尚宫立刻将御膳房的人全都叫到了一起。大家吃着剩余鲸鱼肉做成

的食物,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

“大家用初次接触的材料做出了出色的料理,非常感谢。特别是长今的鲸鱼肉串,殿下尝完后非常满意。”

感叹声轰然响起,长今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韩尚宫和崔尚宫一起去过大殿,早已知道了结果,所以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有今英阴下脸来。

“鲸鱼肉是新料理,大家都来尝一口。”

众人不分你我,全都伸手品尝鲸鱼肉,场内顿时热闹起来。为了犒劳不安的心情,长今也伸手抓过一块,一口、两口,每嚼一下,她的表情都会明显变化。僵硬的肌肉放松了,长今轻轻地笑了,连生也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长今,你到底是天才呀,天才!”

对面的今英听到这里,脸色骤变。这时,崔尚宫站了出来。

“嬷嬷!我输了。”

大家正在吃东西,这时候全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崔尚宫。

“长今用以前从未见过的鲸鱼肉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何况她还失去了味觉。”

场内再次哗动。刹那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长今失去味觉的事。

“长今!失去味觉还能做出这样的食物,真是太了不起了!”

“其实不是的……”

“可是嬷嬷,御膳房里的宫女并非只会料理就可以留下。幸好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什么差错,但是总不能一到长今料理的时候我们就提心吊胆地守在旁边吧!她的才华得不到发挥,我也很遗憾,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先让她离开御膳房,等到味觉恢复之后再回来。”

“目前又没犯过什么错误,难道就为了预防一件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的事情而将她赶走,这样像话吗?”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检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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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检验?”

最高尚宫尴尬的目光飘向长今,长今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试试。最高尚宫抬起眼睛,仿佛在问“真的可以吗”,长今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就这样。崔尚宫做好准备,你们趁这个机会把东西都吃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兴趣都转移到了长今失去味觉这件事上。有人大惑不解怎么会这样,有人冷嘲热讽地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瞒了这么久。总之,各种各样的疑问如同雨点倾泻而下。长今本来有话要单独告诉韩尚宫,既然情形如此,也只好咽下去了。

佣人搬来五口小缸,放好后就离开了。每口小缸前面放有一个小碟子,每个碟子里都盛着滤去汤料的虾酱汁。

“正好丫头们学习到虾酱的内容,所以就准备了一些。”

什么丫头们的训练云云,都不过是托词罢了。仅仅凭借汤汁区分虾酱的味道,这对于味觉正常的内人来说尚且不易,何况失去味觉的长今呢。然而长今二话不说,径直走上前去,面对着五个碟子。她尝了尝第一个碟子里的虾酱汁,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是五月虾酱!”

“你怎么知道?”

“五月虾酱以捕捞于五月的虾为材料。此时的虾刚刚开始长肉,所以颜色泛红,味道微甜。”

根据最高尚宫的指示,崔尚宫打开缸盖,果然是五月虾酱。崔尚宫以为长今只是碰巧猜对了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尝尝下一个。”

“这是六月腌制的六月虾酱,与其他汤汁相比更咸更香。嚼起来口感很好,适合做下酒菜。”

这次又猜对了!崔尚宫有些慌了。

“下一个呢?”

“这是以秋天捕捞的虾做成的虾酱,所以叫做秋虾酱。体小壳薄,味道清淡鲜美,可以代替酱油,常常用于拌菜、泡菜和汤。”

接下来的两种也都被长今神奇般地猜对了。

崔尚宫摇着头,觉得不可思议。

最高尚宫终于可以放心了,但她也是大惑不解,便问长今。

“长今啊,你不是失去味觉了吗?”

“我刚才就想说了……其实我的味觉已经恢复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最高尚宫整顿好场内的混乱秩序,继续说道。

“大家都听好了!长今之所以失去味觉,那是为了治疗元子的麻痹而服用了人参肉豆蔻。料理食物的人不顾危险亲自试验,尽管略有卤莽之嫌,但我们却没有理由责怪她。我们所有的宫女都应该同甘共苦,风雨同舟。长今独自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我们应该和她一起分担。从现在开始,就算她犯了错误,我也不会动不动就赶她出宫,我会选择与她甘苦与共,永远在一起!”

这时候场内一片肃静,崔尚宫紧紧盯着虾酱碟,目光阴冷之至,那碟子仿佛会在顷刻之间裂成两半。当着所有内人和丫头的面,竟然这般丢人现眼,崔尚宫出现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刚刚散场,长今就跑去找云白,告诉他自己的味觉已经恢复的消息。她原以为云白会很高兴,但他也只是对蜂针的效果感兴趣,最后竟然怒气冲冲地说,“你要是感谢我,就给我买一斗酒。”

回来的路上看见内禁卫的训练所,长今犹豫片刻,却突然想到,这次不应该再说那些平时常说的客套话,而是应该郑重表达诚意,于是加快了脚步。

连生正在宿舍等候长今。

“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我去向帮我恢复味觉的人道谢了。”

“为什么连我也不透露半句?”

“当时我很迷茫……”

“那就更应该告诉我了,要迷茫也已经两个人一块儿迷茫……”

“要是连你也跟着我一起迷茫,我会更痛苦的。”

“原来我没有一点用处。”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连生感动得鼻尖都红了,也许是不好意思流泪,便钻进了铺好的被窝。长今也感觉鼻子发酸,她有些尴尬,只好无聊地环视房间,目光落在那堆医书上。

“有一个人令我感激,我想送他一份小礼物……送什么好呢?”

“嗯,绸缎?流苏飘带?”

“这个嘛,他大概不会喜欢这类东西。”

“那么……米怎么样?”

“这个也……”

“那就献上你的心意。”

“怎么献?”

“丁尚宫嬷嬷不是常说料理食物要诚心诚意吗?所以啊,你送他食物就行了。”

“到底还是连生!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长今立刻出去准备了几样食物。尽管她每天都在做食物,却还是第一次出于私心为某个人而做。在给政浩做食物的时候,长今第一次发现,做食物不仅会紧张和焦急,还有激动和不安的心情。

“本来我也正想派个士兵到你那里去呢。”

政浩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话说完,然后才定了定神。

“我通过熟人找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他,他说可以治疗。”

“多谢大人惦记,我已经彻底好了。”

“真的吗?呵呵,竟然有这样的好消息!恭喜你,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以前你见过的那位茶栽轩主簿郑大人给我扎蜂针,我这才彻底好转。”

“那我就更要恭喜你了。”

“我想把以前借的医书还给你,而且……”

长今慢吞吞地把准备好的包裹递给政浩,双颊泛起了红晕,简直比包裹食物的红布还要红。

“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我很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带了点儿夜宵。”

“我又没做什么,何必这样呢?”

“不是的,你借给我医书,给我安慰和建议,还有诗……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无比巨大的力量。我在做食物的时候,总希望吃这食物的人脸上能带着微笑。”

“原来如此。习武是为了把人打伤,而料理却是为了使人愉快。”

“我希望自己的心愿能通过这些食物传达给大人。”

接受食物的政浩和赠送食物的长今都不敢正视对方的面孔。长今逃也似地离开了,政浩连句感谢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回到内禁府,政浩打开包袱一看,五颜六色的水果点心真是琳琅满目,栗子糕、大枣糕、松仁栗子果、松仁大枣果等等,就像彩色的绸缎。政浩哪里舍得动手去吃,只是久久地注视着这些食物,仿佛就这样一直看着,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希望吃这食物的人脸上能带着微笑。”

回想着长今说过的话,政浩拿起一个松仁栗子果放进嘴里,还没等嚼完,脸上就泛起了微笑。仔细想想长今红着脸递给自己食物时的情景,微笑便在脸上荡漾开来。

大清早,内侍府就派人来传圣旨。韩尚宫来到执务室转达消息时,而最高尚宫好象很久没睡懒觉似的,正在镜子前整理头发。最高尚宫的发髻散开着,看上去她已经是一位衰弱的老人了。这个事实让人心疼,韩尚宫忘记了要说的话,表情有些迷惘。

最高尚宫比参加比赛的人还要用心,过分的焦虑让她在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

“有什么事吗?”

“……是的。内侍府要求选一名御膳房内人,派到云岩寺去。”

“为什么呢?”

“赵尚宫嬷嬷去疗养了,需要一名服侍内人。”

“赵尚宫嬷嬷?不就是跟着王后娘娘从娘家进宫的保姆尚宫吗?看来王后娘娘一定很担心。因为你们之间的比赛,御膳房的人手已经不够了,就从生果房或者饼果房中选一名内人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韩尚宫绞尽脑汁想找出一名合适的内人,正在这时,长番内侍进来了。

“你也来了?”

长番内侍突然来访,一定是有大事转达,或者好事或者坏事。

最高尚宫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提调尚宫向太后娘娘禀告,说通过比赛决定最高尚宫的人选是不合适的。”

“真的吗?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

“从情形来看,肯定是她判断出比赛对自己不利,所以才这么做。再说了,长今的味觉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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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位尚宫无言以对。千辛万苦终于走到这一步,弄不好又要回到最初。想到这里,她们两个顿时没了精神,浑身上下就如虚脱一般。她们万万没有料到,要想通过正当的途径与那些不择手段的人比赛,竟然如此艰难。就算自己堂堂正正,步步荆棘,然而对方不仅取道捷径,而且手段卑劣,不知不觉中已经赶到了前面。

早晨,大王来向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责怪大王直接参与选拔御膳房尚宫的事,说这分明是女官之间的事情。大王看出母后心情不好,也就爽快地接受了。然而大王并没有假装事情从未发生,而是恳请母后亲自选拔、任命最高尚宫。他觉得很有意思,选拔的又是主导饮食的最高尚宫,当然非常重要。

这样一来,比赛进入了全新的局面。从元子的生日开始,共计举行三轮比赛,最终结果

由太后娘娘定夺。

崔尚宫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不利的形势终于得以扭转,而且对崔家有好感的太后娘娘也参与进来,崔家几乎是胜券在握了。如果能够通过比赛的形式为自己树立威信,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最高尚宫和韩尚宫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事情没有彻底回到原点倒也令人欣慰。

元子的生日原打算办得隆重些,甚至要求准备进宴仪轨,后来大王下令改为一饭、一汤、一菜。大王震怒不已,因为夏季连雨天之后必是凶年,老百姓苦不堪言,元子的生日怎么可以如此大张旗鼓、铺张奢靡呢。

太后娘娘采纳了大王的意见,重新布置任务,要求寻找因不懂如何食用而经常扔掉或回避的材料,努力做出可口的食物。

长今出宫寻找材料,偏偏政浩也突然受命出宫。大王有旨,命令内禁府护送熟手、医官各一名,前往服侍疗养中的保姆尚宫。

护送医官郑润寿和熟手姜德九前往云岩寺的人,正是内禁卫从事官闵政浩。保姆尚宫在云岩寺疗养,附近正好有成均馆的学田*(在中国或韩国,为了保证学校的维护和补充经费,由政府或社会人士捐赠给学校的农田——译者注),因为近来产量急剧减少,内禁卫长便派他前往查明原因。

政浩想找长今道别,听到她出宫的消息后大失所望。政浩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来回需要耗费五个月的时间,而且他也不敢保证,暗查农田问题又要耽误几天。想到五个多月见不着长今,政浩的心里已经思念翻涌了。

“呵,这可真是……”

政浩对自己的心情也感到陌生,还有点儿难为情,便故意咳嗽了几声。

长今对韩尚宫说她要煮骨头汤。尽管这在宫中不是常见食物,但是骨头营养丰富,完全可以代替肉来满足老百姓的气力和胃口,所以深受百姓喜爱。本来可以去司饔院取,但长今坚持要到肉店买最好的骨头。韩尚宫无奈,只好自己先回寓所。此时今英从司饔院领回了杂骨,已经煮起了骨头汤,韩尚宫看在眼里,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熬骨头汤需要很长时间,但是直到深夜长今还没回来。天亮之后,长今回来了,说她去白丁村买来了好骨头。韩尚宫不由得凭添了几分忧虑,连生忍不住说道。

“可是,熬骨头的时间要比骨头的质量更重要啊。”

“不用担心,我都想过了。骨头汤之所以需要熬四天,目的就是让油凝固、冷却,凝固、冷却,但是如果在汤里放上朝鲜纸,就能把油全部吸收。”

长今充满了自信。自从味觉恢复之后,她好象又恢复了斗志。韩尚宫更加不安了,但她决定拭目以待。

提调尚宫、致密尚宫、长番内侍都在紧张地等候,太后娘娘终于出现在食膳阁。王后也陪同前来,太后娘娘好象心情不太好。

长今和今英各自端着饭桌进来,放好之后转身离开。两个饭桌上分别放着米饭和骨头汤,还有盛在碟子里的小菜。

“老百姓都吃得这么简单吗?”

“其实很多人吃得比这更简陋,嬷嬷。”

听了长番内侍的话,太后娘娘连连咂舌。

“所以大王才会日夜忧心啊。那么,这菜都是用老百姓平时不吃的材料做的吗?”

说着,太后先看了看崔尚宫的饭桌,表面看来是酱,材料却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这是什么酱?”

“这是鱼鳃腌的酱。鳀鱼、黄石鱼和明太鱼的鱼子、肠子可以腌酱早已广为人知,人们毫不犹豫扔掉的唯一部位就是鱼鳃。”

“哦,然后呢?”

“我用鱼鳃腌制成酱,发现味道并不差。贫穷百姓也可以经常享用,这无异于锦上添花。”

“好,这个是酱菜了。”

太后娘娘指着韩尚宫饭桌上的小碟子问道。

“是的,娘娘,这是梅子酱菜。”

“梅子?不是又酸又涩用于酿酒的吗?”

“是的,做成酱菜以后酸味和涩味都消失了,非常可口。”

“哦,果然如此,恐怕还可以刺激食欲吧?”

“梅子不仅有利于胃和肝脏,而且还能化解水、血、食中的毒素,可以用做药材。”

“还有比这更好的材料吗?”

“老百姓经常吃到变质或有害的食物,所以梅子酱菜不但好吃,对百姓来说更是一种有益的药材。”

“哎,这可真不好办了。两个人使用的都是被人抛弃的无用材料,却做出了可口而且对身体有益的食物,真是很难评判优劣。这可怎么办呢?”

太后娘娘觉得应该以汤定胜负,她先走到今英的餐桌前舀了一勺饭,又尝了一口汤,然后漱了漱口,舀了一勺长今的汤。

“结果出来了!”

看来骨头汤的优劣很容易判断,所有的人全都紧张地注视着太后娘娘。

“崔尚宫的汤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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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后的评价到此结束。咣当,太后放下勺子正想出去,却突然发现了长今,立刻眯起了眼睛。

“骨头汤是你熬的吗?”

  

“是的……”

“那个想出做菘菜饺子的孩子哪儿去了?从那以后就骄傲自满了吗?”

长今惊慌失措,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后已经微风拂面般离开了。崔尚宫气焰高涨,就连笑声都让人心里发毛。向来痛恨的竞争对手丢人现眼了,又怎么能不痛快呢,她走到韩尚宫面前惺惺作态,实在叫人不忍卒睹。

“梅子酱菜也是很出色的食物。”

尽管崔尚宫态度可恶,更让韩尚宫生气的却是长今,回到宿舍后,看着她蔫头耷拉脑的模样,韩尚宫怒上心头。

“骨头汤需要熬很长时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回来那么晚?”

“肉店里的好骨头全都卖光了,我只好去了白丁村……”

“你是不是想买到最优质的骨头和肉?”

“是的,今英姐姐也会这样做,我很想取胜。”

“这次比赛的题目是什么?”

“用被人丢弃的材料,做出百姓也容易吃到的新食物……”

“那么,老百姓能用最优质的肉和骨头熬汤吗?骨头汤是什么?”

“……”

“骨头汤是什么?”

“这……这个……”

“老百姓吃不起上好的肉和骨头,只好连骨带髓熬了又熬,煮了再煮,这才做成骨头汤。可你竟然号称什么秘方绝招,在骨头汤里加入驼酪粥。我欣赏你的才气,所以提醒你有描绘美味的能力,结果你竟然毫无诚意,专门寻找优质材料和秘方!”

长今还是第一次看见韩尚宫勃然大怒的样子,她想让韩尚宫消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战战兢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韩尚宫的愤怒非但不减,反而重重地叹息,差点没把火炕震塌。

“我从你身上唤醒了才华,却变成了害你的毒药!”

韩尚宫既失望又愤怒,到头来竟有些绝望了,让人不忍再看。长今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静静恭候韩尚宫吩咐。长长的沉默过后,韩尚宫下达了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命令。

“王后娘娘百般依赖的保姆尚宫身体欠安,正在疗养,需要一个服侍的内人,你去云岩寺吧!”

“嬷嬷!请您原谅我,就请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眼看就要开始第二轮比赛了,而韩尚宫却让长今离开,这无异于主动放弃最高尚宫的位子。长今伏在韩尚宫脚下百般祈求。哀求、哭诉,韩尚宫始终不为所动。最高尚宫也跑来说这样的处罚太重了,然而韩尚宫始终不肯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最后,长今不得不收拾行李了。此时,今英正在住处厨房里制作核桃柿饼,她把干柿子从一侧切开,取出种子,再在原来是种子的地方放入核桃,核桃的断面露出,就成了一种好看又好吃的水果点心。圆圆的深盘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野蒿蜜饯、秸梗蜜饯、莲根蜜饯,还有野葡萄蜜饯。

今英拿着让人垂涎欲滴的点心去了内禁卫执务室,却听来了令她失望的消息,政浩出发去了云岩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极乐殿塔形屋顶上已经褪了颜色的丹青绘画看上去古色古香,寺院对面载岳山的山峰朝着苍穹延伸,就像芍药花的叶子,所以这座山又叫芍药山。芍药山中的落叶随风飘入,古刹庭院里因为这些纷飞的落叶而显得更加灿烂了。

站在庭院里,芍药山的景色尽收眼底。酩酊大醉的德九,大白天就躺在院子里的平板床上呼呼大睡,与追着阳光晒野菜的隐士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缕吝啬的秋阳之下,隐士正在勤劳地晒野菜。阳光慢吞吞地移动,到达德九躺着的位置。隐士把德九推到一边,在那里认认真真地摆上野菜。德九从平板床上掉了下来,滚落在地。

“哎哟,哎哟!”

德九的呻吟回荡在寂静的寺院里。隐士依然顾我地晒着野菜,看样子十分细致。

“喂!不就是晒野菜吗,你怎么能把正在睡觉的人推到地上呢?”

“谁让你把有阳光的地方也占了?”

“刚才这里是树阴!”

“我要把野菜摆在这儿,请你让开。”

“云彩一出就收回去,太阳一来再铺开,有风的时候还得收回去……慢慢悠悠的像头老牛,还要让我闪开……”

德九没完没了的抱怨让人难以忍受,而隐士却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摆弄着野菜。正如德九所说,安排一切的好象不是人,而是云彩、阳光和风。

“哎哟,真是气死人了!哎呀,老婆!现在我才明白你的心。哎哟!我真的快要被人气死了……”

正当德九假装要死的时候,一个姑娘从一柱门进来,德九不禁揉了揉眼睛。

“喂,这是谁呀?这不是长今吗?长今啊!长今!”

“大叔!”

长今气喘吁吁地跑来,无精打采的,就像霜打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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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大老远地跑到这儿,不会是来祈祷佛祖保佑你赢得比赛吧……难道你也来服侍尚宫嬷嬷?”

“是的,就是这样。”

“哎呀,太好了。这是我听到的最让我高兴的一句话。荒山野岭的这么寂寞,又没什么东西是我喜欢的,我正想着要不要剃头当和尚呢。”

  

长今耷拉着肩膀,德九以为她是长途跋涉累坏了身子,仍然在为自己有了可以说话的人而兴奋不已。仿佛老天也在嫉妒德九的喜悦,那边别宅里传出凄惨的叫声,接着是急匆匆唤人的声音。

“嬷嬷又发作了吗?”

  

德九急匆匆跑开了,长今紧随其后跑进一个房间。顿时,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与此同时,一副惨不忍睹的场面也刺激着她的感官。身穿素服的保姆尚宫手抓胸口喘着粗气,医官正想方设法给这个狂乱挣扎的身体扎针。

德九和长今慌忙跑来,抓住保姆尚宫的两只肩膀。医官这才赶紧下针,保姆尚宫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德九正在别宅厨房里准备做海带汤的材料,随口说了一句。长今眼睛盯着火还没烧旺的炉灶,安安静静地听德九说话。

“也许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吧,她总是提到小时候哥哥给她的一把米。”

好象是夜晚礼佛的时间。微微燃烧的柴火仿佛受惊于连绵不断的木鱼声,突然蹿起了蓝色的火苗。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就跟着哥哥要饭。妹妹饿得又哭又闹,有一天,哥哥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把米。吃过好长时间,她才发现哥哥在一个角落里狼狈地睡着了。其实哥哥不是睡着了,而是永远踏上了黄泉路。所以呢,这就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

长今静静地听着,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只有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血肉亲人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悲伤。哥哥用一把米救活了妹妹,而他自己却饿死了。长今想到自己用葛根也没能救活母亲,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她一直嚷嚷着要把这把米装进棺材里,这可真难办……既不是米饭,也不是糕点,她竟然说那生米松软可口。大家给她买来了各种各样的米,她都说不是。”

“真的没有这样的米吗?”

“死丫头!当时很穷,肚子饿才觉得好吃。没有煮过的生米怎么可能松软可口呢?”

“这也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你来了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从现在开始,保姆尚宫的饭菜由你来做。”

“大叔,对不起,暂时还是由你做吧。”

“你这孩子,只要说是料理,就算正睡觉你都能马上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是没精神。”

“是不是走路时间太长了?”

德九的目光从盛海带汤的碗转移到长今脸上,看了看她的气色。不知道是火光的映照,还是发烧,她的两颊红通通的。果然,当天夜里长今烧得厉害,云岩寺的第一夜就这样伴着痛苦过去了。
据说,近年来从未出现过人参收成不佳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有人侵吞了成均馆学田的产物。

所谓学田,是由政府或社会人士捐赠的为学校所有的农田,借以保证学校的维护和经费的补充。中国宋朝以后的学校之所以能够蓬勃发展,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学田的兴盛。朝鲜在设立乡学*(高丽时代的教育机关——译者注)的同时,还制订了学田制度,免征乡学的土地

税,但由此带来土地兼并的弊端,所以后来开始限制数量。

政浩一边嘱咐大家在目标出现之前一定要尽量弯腰,一边又让学田附近的两名士兵回去。必须赶在今天日落之前回去,因为还有事要做。

虽然已经过了立冬,但是还没走到半个时辰,后背就热乎乎的了。顺着流水声,政浩来到溪谷边,坐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洗脸,流水中映出长今的脸庞。

政浩使劲甩了甩头,紧紧地闭上眼睛。长今的身影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灵,无时无刻不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每天都要反复将他打扰,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把她埋在心底深处呢。长此以往,政浩担心会出现某个难以控制的瞬间,如果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那才是最恐怖的。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醒来后隐约担心长今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扭伤脚腕、违背约定连续几天消失不见、失去味觉……这样想来,她岂不是一个经常惹祸的女人吗?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就更加为她担忧,一旦不在眼前,就感觉心里空空落落。

身为铮铮男子汉,做一名保护君王的内禁卫军官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然而,一个男人如果能够细心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未尝不是另一种快乐。不料造化弄人,这个不能接受自己保护的女人竟然是大王的女人……

思绪纷至沓来,搅乱了政浩的心情。也许是因为栗子糕,她不是曾经说过吗,希望吃到她的食物的人脸上能带着微笑。吃的时候的确是洋溢着微笑的,可是吃过之后心里为何这般痛苦,这是什么混帐的食物!

政浩努力摆脱杂念,把手伸进冰冷的溪水,捧了一捧水。长今仍在水中,没有消失。现在,她正在水里悲伤地哭泣。是幻影?还是自己开了天眼?政浩既恐惧又郁闷,仰起头,却发现长今正坐在小溪上面高高的岩石上,头埋在两膝之间。看来不是幻影,而是映在水里的长今。长今不时抽动肩膀,仿佛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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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政浩本想上去打声招呼,却又突然改变了想法,静静地离开了。他想起德九曾经说过,会有一名御膳房内人来服侍保姆尚宫。长今在哭泣,如果现在过去跟她说话,最后一定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永远不松开。

政浩心情郁闷地走开了,长今什么也不知道,她还在回味韩尚宫说过的话。

“我从你身上唤醒了才华,却变成了害你的毒药!”

越想心里就越失落,长今开始抱怨起韩尚宫来。自己的确考虑不周,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虽然以前经历过万千曲折,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做得都很好,至少在料理方法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失误。何况这既非偷懒也非投机取巧,而是努力做得更好,其实这一切都应该酌情考虑的。

“我从你身上唤醒了才华,却变成了害你的毒药!”

想起韩尚宫的话,又一滴眼泪落下来。为了从这声音中摆脱,长今站起身来。

礼佛时间还不到,住持大师却在寺院里低声祷告。供奉阿弥陀三尊的极乐殿门前,有个男人背对着这边,他分明是政浩。政浩好象是在祷告。正巧,一位居士从旁经过,长今向他询问道。

“那位大人在祷告什么?”

“他母亲生完他就去世了,而且他三年前还受过伤,所以他要祷告。”

长今从来不知道政浩还受过伤,只是猜测他应该是一名贵族子弟,成婚较晚。这么沉稳而温厚的人,心里竟然藏着巨大的伤痛。长今失神地望着纹丝不动地站在寺院中央的政浩,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凄凉。那天夜里,长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长今!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德九笑嘻嘻地举起酒瓶。

“这么长时间没看见酒肉,我心里都急出火苗来了。现在我终于找到酒了,可惜没有肉。长今啊,你愿不愿意像从前一样跟我一块儿去打猎?”

“打猎?”

“是啊,抓一只兔子回来,就着兔子肉喝酒,那才有滋味嘛。”

“可这里是寺院啊。”

“那就更好吃了!自古以来,越是被禁止的事就越有趣。你知道为什么禁止吗?就因为有趣,所以才禁止。”

长今并不想去,却被德九强拉着下了山。原以为山上只有松树,谁知到了高处一看,枫仔树、漆树、槭树和红枫等,花花绿绿一大片。一阵微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德九和长今点燃树枝,用烟气熏兔子窝。兔子的习性是白天在洞里睡觉,一到晚上便活跃在树林里,所以这种方法往往容易奏效。两个人屏息静气,等待兔子出来。终于有一只兔子跳了出来,没有网,只好张开裙子去套兔子,结果兔子跑掉了。于是长今追赶,德九来抓,但是兔子频频从逃跑。

有一次眼看就要抓到了,甚至还近距离地对视了一下,不料兔子竟然“吱”地叫了一声,好象吓坏了的样子。平时兔子只发出“呼呼”的声音,只在害怕时才会“吱吱”尖叫,这个长今心里很清楚。从前住在白丁村的时候,她经常和贵族家的孩子一起上山抓野兔。

“大叔!你过去!”

“哪里呀,哪里?”

“这边,这边!”

  

长今把兔子往德九那边赶,德九张开双臂半蹲下来,姿势做好了,感觉还是不大可能抓到。果然不出所料,兔子避开迎面扑来的德九,再次敏捷地逃跑了。突然,政浩从草丛后面悄悄跳出,一把抓住了逃跑的兔子。

“抓住了,抓住了!”

抓兔子的时候,德九行动迟缓,就像老牛拉破车,可是看见抓在政浩手里的兔子,他却箭一般飞奔过去。德九在政浩面前喋喋不休,长今突然感觉难为情,裙子狼狈地卷着,头发散开了,贴在出汗的额头上。

有待令熟手在场,杀只兔子真是易如反掌。然而不等火上的兔子烤熟,德九就已经三杯酒下肚,醉倒了。

“他本来也就是两杯的酒量。”

“那还天天嚷嚷着喝酒?”

“用大叔自己的话说,如果偷喝家里的酒太多了,就会挨大婶的骂,所以他掌握了一喝就醉的方法。”

政浩大笑。长今想起从前自己抓兔子被发现时,每次都要挨母亲的鞭子,脸上的表情不禁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她又跟男人们一起抓兔子了,真希望谁能狠狠地把自己的小腿抽肿。当年抽打小腿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只留下她这个不孝的女儿,甚至从来没有像政浩那样祷告过。

“徐内人,看你赶兔子的动作,好象不是头一次啊。”

“小时候,因为抓兔子我没少挨母亲的打,可我还是经常跟贵族家的孩子们一起去抓野兔。”

“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

“都是因为我。我的母亲,还有曾经当过内禁卫军官的父亲都因为我……”

“就是我现在所在的内禁卫吗?”

政浩欣喜而惊讶地反问长今。这时候,长今又哭了起来。

“让你看见这副丢人现眼的样子,真对不起。”

“不,不是的。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到了你的痛处,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嘴上说着丢人现眼,可长今还是不肯停止哭泣。偶尔她也努力想要忍住不哭,不料越想忍住,哭声反而越大,眼泪也越来越多。

政浩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安慰长今,只好茫然地望着天空。月朗星稀的夜空,一颗彗星摇着尾巴陨落了。曾经听人说过,如果在流星划过的瞬间许愿,这个愿望就会实现。可是自己的愿望太多了,还没来得及许完,彗星早已消失不见。

“请保佑她做出吃完之后脸上带笑的食物,请帮助这个女人实现她的心愿,请保佑我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

人的一生也像彗星一样,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在这短暂的一生之中,想要实现的心愿却是那么地多,那么地长。

药材用完了,郑润寿差长今赶快去买药材。正巧政浩也要到山下的集市办事,于是他们结伴前行。两人在药房门前分开,约好一个时辰之后见面,然后政浩就去了酒篷,他跟穿便装的军官约好在这里会面,分析各自收集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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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学田丢失的人参确实被运到了崔判述的商社。这次的首要任务就是收集信息,所以现在应该回内禁府了。政浩让其他军官先回去,而他自己决定再留一段时间。

政浩和长今会合,然后一起回山。不用回头,政浩就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一、二、三、四……”

要是自己单独出来,心里没有顾忌,说不定还能应付得了,但是有长今在身边,再来对付四个人就有点儿困难了。政浩希望这几个人只是盯盯梢,动手最好等到下次。然而几个恶汉仿佛在嘲笑政浩的天真,说话间已经站到了两人面前。政浩迅速把长今挡在身后,急忙拔刀在手。还好只是仗着人多,并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眨眼间政浩已经打翻了三个,最后一个家伙正缓缓后退。偷盗学田人参的家伙刀法不会高超到哪儿去。

长今已经惊呆了,政浩拉过她的手就跑。一边回头张望有没有人追来,一边忙着照顾长今,还没跑到山寺,政浩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让长今坐在松树桩上稍微喘口气,耳边只听得“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激射而过。利箭掠过长今的头顶,再有分毫之差就命中长今了。回头一看,恶汉们追了上来,人数也比刚才更多了。

看来他们连喘息之机也不肯给了,只能继续跑。政浩知道在到达寺院之前会路过一位隐士家,万般无奈也只好先去那儿暂避一时了。正巧,隐士缓缓踱出了厨房。

“嘘,有坏人在追赶我们,请给我们指一处藏身之地。”

隐士不敢耽搁,径直带他们来到后院,打开门让二人进去,然后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外面看不见这个地方。隐士没忘了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出来,直到自己把坏人骗走。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派手下去查点儿事,看来是被他们盯上了。”

政浩嘴上敷衍着长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外面动静上。长今稍微安下心来,这才注意到仓库里的风景。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粮仓更恰当些。棉桃、莼菜、南瓜干、翠菊、干翠菊、干菜、辣椒叶、桔梗、蕨菜、蜂头菜……各种各样的野菜均以稻草捆绑整齐,一捆捆地挂在天棚上。从南瓜籽、红花籽等种子类,到五味子、枸杞子、玉竹、柿子叶、菊花、松叶、绿茶、木瓜等茶叶类,以及松口蘑、糙皮侧耳、扫帚菇、木耳……凡是地里生长的植物这里应有尽有。

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的心里猛地一沉,隐士探头进来。

“他们走了,现在可以出来了。”

隐士说坏蛋们可能逗留在附近,所以留他们在家吃饭。

  

房间里到处都是野菜。政浩和长今单独在一起,彼此都有些尴尬,两人都不坐下,直到隐士把饭桌端来,他们就那么站着不动。

“这是斋饭,没什么好菜。”

“这么丰盛,您还说没有菜?”

政浩接过饭桌感叹不已。大酱汤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各式各样的蔬菜看着就很诱人。

“徐内人也尝尝吧,味道好得很。”

政浩先尝了一勺,然后催促长今快吃。长今嘴里干巴巴的,根本不想吃东西,无意中舀了勺大酱汤喝下去,突然大吃一惊。

“这样的美味就连宫里也做不出来啊。”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以跟宫廷料理相比!”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是怎么做的?”

“什么?不是的,您可不要这么说。”

“真的,请您把秘方教给我吧!”

“哪有什么秘方?没有。”

从此以后,长今一直紧跟在隐士身后,缠着隐士把秘方传给自己。不管她怎么纠缠,隐士只说没有秘方,坚决不肯回答。

“野菜是从哪儿摘的?”

“您到山上看看,满山遍野都是野菜,还能从哪儿摘?”

“那就麻烦您告诉我晒野菜的方法。”

“哦,野菜都是太阳晒的,难道我自己晒吗?”

隐士肯定有秘方,否则以他那双粗糙的大手,绝对做不出这么美味可口的汤和菜。

保姆尚宫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都要昏迷好几次,好容易睁开眼睛,也只是在高烧中迷迷糊糊不停地要米。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米,临死了还念念不忘,长今感到疑惑,同时也有些遗憾,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帮她找到。

长今这样想着,在寺院里转来转去,看见隐士寻找光线好的地方晒稻子,他的速度慢得惊人,动作却无比虔诚。恰好长今在寻找大米,便随手捏起几个米粒放进嘴里嚼了嚼。

“还没干,铁锅蒸过的米马上就干了。”

“把稻米先用铁锅蒸,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这样比白米更坚实吗?”

“那当然了。”

“那么大米晒干之后,嚼起来会有粘稠香甜的感觉吗?”

“看来你很了解啊!”

“这么说就是它了,尚宫嬷嬷的米!”

“你要找蒸米吗?”

“蒸米是什么?”

“山脊上的稻田收获时间稍晚,所以很难赶在仲秋时节把新米献给祖先,没熟的稻子割回来,先用铁锅蒸,再拿到太阳底下晒。”

“先生,您能不能把这米送给我一点儿?”

“这个米不行!”

“我只要一点儿,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那也不行。就算光线好,也还得晒四天以上才有味道。等米干透了,用碾子磨了才能吃。”

“我可以想办法让它快点儿干透。”

长今像小偷似的把米包在裙子里,然后急匆匆离去。

“好饭不怕晚……你把这样的米拿回去也不能吃……”

对于隐士的顾虑长今毫不理会,只让德九点燃柴火,便把带回的稻米放在锅盖上。

“没有那么多时间晒太阳了。大叔,你再去拿些回来。”

“是啊,这样一来马上就干了,那个笨蛋隐士却整天晒了又收,收了又晒的……快要烦死我了。”

当长今把匆忙烘干的米端进去时,保姆尚宫艰难地坐起来,嚼了三四口就停下了。

“……嬷嬷,这不是您要的米吗?”

“好象是……”

“那您觉得怎么样?”

“没有那个味道……”

“没有那个味道?”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

望着重新躺下去的保姆尚宫,长今多少有些失望。原以为肯定就是这种米,还有意吹嘘了一通,到头来却是白忙活。

德九和政浩都劝长今,只要尽力就行了。长今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此时的心情就像很久以前在山洞里,给临终的母亲吃野草莓一样。

保姆尚宫好象也放弃了吃米的念头,病情更加恶化,现在就连喝药都很吃力,几乎是喝一勺吐两勺。医官郑润寿、德九、政浩都在旁边看着,长今正在给尚宫喂药,这时候门开了。

“这个……蒸米已经彻底晒干了……”

隐士从米篮子里抓了一把递过去,连汤药都吐出来的保姆尚宫吃力地嚼了起来。

“这个很坚实,您嚼嚼看。”

微笑缓缓在脸上绽开,接着,两行泪珠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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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去阴间了。请你们一定要把这米放在我的棺材里,到了那边我要把米送给哥哥。”

哭一会儿,嚼一会儿,保姆尚宫一生的遗憾都在这瞬间发泄出来。长今惊呆了,她来到厨房,嚼了一把蒸米,的确有种粘稠喷香的味道,锅盖烘干的米无法与之相比。

“秘方……这不就是秘方吗?”

长今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这时候隐士进来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秘方。不管野菜也好,米也好,就是在光线好的地方晒了收,收了晒……所谓的秘方就是耐心等待的虔诚。”

“是的,我母亲说过,食物是添不饱肚子的,要把真诚一起吃下去,肚子才会饱。所以不管有多急,我都不会应付了事,让人吃还没晒好的米……”

听完这些话,长今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长今就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走出门来,发现政浩正倒背两手眺望芍药山。

  

“现在我才明白的确是我错了。我以保姆尚宫随时可能去世为借口,自作聪明,急匆匆就把米献上来,结果并没有打动尚宫的心,而愚直的隐士拿来的米才真正打动了尚宫。”

“你也是想快点让她吃到嘛,怎能说是自作聪明呢?”

“不是的,我的师傅韩尚宫说过的话,我现在才明白。她说是我的才气害了我,她很担心我会成为一个没有真诚只知道卖弄才华的人。”

“真羡慕你有一位好师傅。你的师傅也跟我一样相信你,也许会暂时犯错,但你绝对不会抛弃希望。做出食物让吃的人面带微笑,多么朴素而美好的心愿。”

说到“微笑”两个字时,政浩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微笑。长今似乎也被传染了,看着政浩露出灿烂的笑容。

寺院里微风吹拂,山顶袭来的山岚缓缓覆盖了整个寺院。一层绿色的暮霭铺满山寺,政浩和长今相对而立的身影充满了温情。今英进入一柱门,发现他们两个之后立刻藏了起来,长今和政浩什么都没有觉察。

最早发现保姆尚宫的人是长今。打开她紧握的拳头,发现攥在手里的是一把米。终于带走了苦苦寻找的米,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平和。

带着保姆尚宫的灵位回宫时,隐士为长今准备了一个厚厚的包袱。

“因为每天都吃,所以之前也没想到。我把晒干的香菇、鯷鱼和各种野菜掺在一起,捣成了碎末。做汤或拌菜时放上一点儿,味道可能还不错呢。”

长今再三道谢,离开了云岩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多了德九和政浩,三百里路仿佛也没那么遥远了,何况她刚刚领悟到一个无比珍贵的道理。

长今想快点回去见到韩尚宫和连生,于是加快了脚步。宫里的情况和长今离开时大不相同,最高尚宫病情加重,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再加上感冒蔓延,很多宫女都染上了病。在这期间,又出了第二轮比赛的题目:一年四季都能吃的生鱼片。这无疑是太后娘娘偏向崔尚宫的题目。

就算蒸咸鱼到了夏天都会变味,哪里会有一年四季能吃的生鱼片呢。除济州岛以外,全国所有山川、土地、海洋出产的山珍海味都由崔判述掌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为此,韩尚宫和崔尚宫双双出宫寻找材料,碰巧赶在她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搜查宫女住所的混乱事件。深夜,内禁卫长亲自来找最高尚宫。其时已经过了酉牌。

不久前,东宫殿里发生了大字报事件,内禁卫暗中进行调查,发现了可疑人物,却在跟踪的时候让他溜掉了。根据推断,嫌疑人应该是藏在御膳房尚宫的房间里,所以内禁卫长请求最高尚宫同意他们搜查房间。

连生搀扶最高尚宫来到外面,御膳房里所有的宫女都站在住所外面的庭院里。每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只有两个房间没有点灯。

“为什么只有这两个房间没点灯?”

“两位尚宫接受太后娘娘的吩咐出宫去了。”

最高尚宫话音一落,内禁卫士兵就冲进房间开始了搜查。犯人藏在崔尚宫房间的壁橱里,士兵把他的嘴塞住就拖走了。

一场风波平息了,最高尚宫本就不太灵便的腿上更加没了力气,颓然坐倒在地。崔尚宫的房间就像一片荒芜的杂草地,犯人被拖出壁橱时,书和其他物品一齐掉落,满目狼籍。最高尚宫吩咐内人们把崔尚宫的房间打扫干净,然而打扫房间还在其次,首先要把散落的珠宝找到。论财物,崔家毫不逊色于任何富豪世家,崔尚宫拥有珠宝的种类和数量几乎能与王后媲美。

最高尚宫正要说话,突然发现了散落在门前的一本书。书页翻开了,上面写着一些芝麻粒般的字,通过图画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本与食物有关的书。纸张已经褪色泛黄,而且磨破了,看来这是一本多年的料理记录。本想看过就算了,然而书的内容总是牵引着最高尚宫的视线。

从第一页开始,最高尚宫就瞪圆了眼睛。每翻一页,她的脸色都要剧烈变化,最后竟然颤抖起来。这是专门传给最高尚宫的料理记录,竟然从前任最高尚宫手中直接传给了崔尚宫,生生越过了丁尚宫。

“这些无耻的东西!这是传给最高尚宫的秘籍……崔尚宫,你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最高尚宫的眼睛在喷火,仿佛黑夜里的猫在怒视前方,目光之中充满了敌意。

大字报的主犯已经查清,是东宫殿的别监。为了不让事情泄露,前前后后一直都在秘密查访。不知道为什么,王宫里的气氛总是让人感觉奇怪,再加上感冒泛滥,几乎是乱成一团了。闵尚宫和昌伊脉象混乱,难受了好几天,终于卧床不起。

长今回来时,王宫正蔓延着一种不明来由的邪气。看见长今回来,韩尚宫不但没有流露出喜悦,甚至连句话都没说。长今问她比赛题目是什么,她也只是瞪了长今一眼,仿佛面对的是个陌生人。如果不是这样,当长今重新回到离开已久的工作岗位,她一定会感到满足和充实。

 长今在做从隐士那里学来的枸杞子艾草粥,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用泡过枸杞子的水熬粥,放入捣好的艾草,再以盐和蜂蜜调味,这样做出来的粥不但味道好,而且还能预防感冒。长今一边想着做给韩尚宫吃,一边捣着艾草,这时今英进来站到她的旁边,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并肩准备食物了。

这时,韩尚宫和崔尚宫也是并肩站立,正在摘菜准备放进自己的食物里。

  

“韩尚宫嬷嬷不肯原谅我,看来她还没有消气。”

“不过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很长时间没见到今英,高兴之余长今冒冒失失地讲出了心里话,得到的却是模模糊糊的回答。

“这个世界上我最想拥有的东西,我放在心里不愿意对别人讲起的东西,你已经全都拥有了。”

今英强忍着把要说的话咽进肚里。长今和政浩在云岩寺并肩而立的情景撕扯着今英的心,她把随身带去的食品包裹扔到山下,同时扔掉的还有矛盾和自信、留恋和良知。既然无法挤进政浩的心灵,那她只能把所有感情奉献给王宫和料理,还有崔氏家族的权势。

正因为这样,今英才冲动地去找崔尚宫,说她已经做好了看秘籍的心理准备。

“我当时那么阻拦,可你非要出去放放风,看来现在的你已经懂事了。”

从前那个认为只要有才华有能力就足够,不需要什么秘籍的今英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崔尚宫不能不为之兴奋。崔尚宫打开壁橱门准备把秘籍传给今英时,发现跟以前不大一样,不免有些紧张。韩尚宫和长今说话,崔尚宫正在翻腾整个壁橱。韩尚宫说她找到了一年四季都能吃的生鱼,让长今尝尝。听见韩尚宫跟自己说话,长今高兴得忘乎所以,立刻把鱼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腥味,实在恶心。

“就算恶心,也不要吐,继续嚼!”

长今不能违背韩尚宫,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继续咀嚼,嚼着嚼着,竟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这种鱼比普通鲜鱼肉质更加柔韧,余味清凉。

“这是斑鳐,我去济物浦*(朝鲜时代位于仁川中部的渡口——译者注)的时候偶然从一位全罗道船员那里买来的,平时只有全罗道海边的人才吃得到,一年四季都可以吃。”

“对身体有好处吗?”

“我去药房问过了。斑鳐能够祛痰,还能促进消化,利于血液循环,而且还可以清理肠道,这对大王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尽管不知道崔尚宫到底在找什么,但好象不是寻找斑鳐。韩尚宫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善良,对第二轮比赛充满信心的长今终于可以伸开双腿睡安稳觉了。此时此刻,作为韩尚宫的竞争对手,崔尚宫正浑身发烧,战战兢兢。崔尚宫正在担心监察尚宫获悉秘籍丢失之后,会随时前来搜查她的房间,却听说最高尚宫已经来过,立刻便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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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距离比赛时间还有四天。如果这个问题在比赛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揭发出来,不但自己,就连提调尚宫也脱不掉干系。提调尚宫没有遵守程序和规定,如果追问起责任来,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怎样处罚她。

正式比赛前两天的戌时,两位尚宫去找最高尚宫。崔尚宫首先向最高尚宫道歉,提调尚宫从旁好言相劝,既然秘籍找到了主人,也就没必要把过去的事情翻腾出来了。最高尚宫还是不说话,崔尚宫又退一步,表示在第二轮比赛中不献生鱼片。最高尚宫听她们说完,静静地说道。

“如果你们说完了,就请回吧。”

对最高尚宫的怀柔政策化为泡影,提调尚宫和崔尚宫开始想方设法取消比赛。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一件意外的事情,事态又向着对她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

那天夜里,内医院发布了宫中传染病肆虐的消息。原来,让许多人卧床不起的其实不是感冒,而是一种传染病,据说还是一种查不出原因的怪病。这次的传染病不同往常,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像感冒,等到病人和内医院发现时已经晚了。

大王立即颁发谕旨,凡是稍微有点症状的都要坚决隔离。传染病的特点决定了它决不容许半点耽搁,只要脸色略有变化,就要变成隔离对象。另外,通过食物传染的机率更高,所以御膳房的人更要严格检查。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吴兼护受了崔判述的唆使,竟然纠集内医院医官把最高尚宫隔离了。监察内人在军官的陪同下半掩着脸进来,要求最高尚宫前往雍津谷。最高尚宫感觉事情蹊跷,但既然是谕旨,无论如何是不能违抗的。

比赛泡汤了,满怀自信的韩尚宫和长今都如虚脱一般,不知道最高尚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最高尚宫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提调尚宫连忙怂恿太后娘娘。

太后认为在传染病肆虐之时,这样的问题并不重要,一句话就否决了提调尚宫的建议。然而太后受不了她每天都来进谏,最后只好赋予她任命代理最高尚宫的权力。幸好有个前提,那就是仅限于最高尚宫回宫之前的这段时间。

提调尚宫把御膳房和烧厨房的所有尚宫都召集到一起,选出了代理最高尚宫。不用说,最高尚宫的位子当然非崔尚宫莫属。御膳房的氛围本来就烦乱不堪,现在更加陷入了不安,崔尚宫立刻召集所有的御膳房成员。

 以韩尚宫为首的尚宫们站在最前排,内人和丫头们逐一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场内平静下来,崔尚宫最后进来了。看她走路的姿势和目光,恐怕蒙受圣恩的人也很难做到如此的桀骜不逊。

“这是新任命的代理最高尚宫!”

  

韩尚宫的第一句话刚说完,场内顿时膨胀起来,就像刚刚沸腾的锅。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所有长嘴的人全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不休。

“大家静一静,向代理最高尚宫行礼!”

韩尚宫率先行礼。尽管她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叹息和挫折,但她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接受行礼的崔尚宫抿着嘴角,掩饰不住喜悦的神色。

“丁尚宫嬷嬷因病需要疗养,这期间还有很多大事要处理,所以由我来代替最高尚宫。凡是遇到紧急情况,希望大家都能服从我的指挥,力争行动一致,不能乱了阵脚。因为传染病肆虐,很多人都不能留在宫里,御膳房人手紧缺,所以先把太后殿的金尚宫、太平馆的李尚宫、东宫殿的赵内人调到大殿御膳房。”

长今心里深感不安,但她还是觉得“不至于此”,便耐心等待下文。长今担心崔尚宫一朝得势,做了代理最高尚宫就会慢待韩尚宫。

“四天之后,将有中国使臣出使朝鲜。为了在世子册封的问题上征得大国同意,朝廷要求特别关注这件事,在使臣接待和仪式上不得有丝毫疏忽。也就是说,要由最优秀的宫女担当重任。韩尚宫,你听见了吗?”

其实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想让最有才华的韩尚宫和长今去,却故意以上级对下级的语气拐弯抹角地说了出来。

“我相信韩尚宫,就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了。”

崔尚宫继续装模做样。

谁都不愿意去太平馆,那是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麻烦接连不断,使臣故意刁难,过不上一天舒坦的日子。不管做得多么出色,早晚都是悲惨的下场,根本谈不上什么功劳和赏赐。

韩尚宫被贬到了太平馆,仍然默默做事。也许心里太难过,反而不想表现出来,但是看着她泰然自若近乎愚蠢的样子,长今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问道。

“嬷嬷您不伤心吗?”

“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那您不担忧吗?”

“我担忧得要命。”

“那您怎么能这么洒脱?”

“我不洒脱!”

韩尚宫回答得坦率而简单。长今没问出什么来,郁闷的心情没法得到缓解,她呆呆地望着韩尚宫。这时,太平馆内人进来放下一封信,说是待令熟手姜德九送来的,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姜德九的信,韩尚宫不再洒脱了。她扔掉手上正在收拾的鱼,打开信来,长今看得出韩尚宫的手在颤抖。

信是从雍津谷送来的。四天以前,韩尚宫派德九去看望丁尚宫,回来把情况告诉自己。丁尚宫在信上说自己根本就没得传染病,很快就会回宫,并在结尾嘱咐韩尚宫千万不要动摇。

“可恶的家伙……狠毒的家伙……”

看完信后,韩尚宫自言自语地骂着,手指瑟瑟发抖。

“最高尚宫还好吗?”

“最高尚宫没有患传染病。她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动摇,长今你也不能动摇,知道吗?”

韩尚宫握紧拳头说道。透过她的目光,长今看到一种天崩地陷也决不退缩的倔强和悲壮。

当时,中国以种种借口推迟朝鲜元子的世子册封。大王为此忧心不已。使臣赶在这个时候来到朝鲜,其接待事宜当然就比大王的御膳更需要小心谨慎。此次前来的正使*(首席使臣——译者注)尤其喜好美食,在中国也是出了名的。长番内侍叮嘱完毕就离开了,这时医女施然送来了汤药。使臣中有个患消渴症*(消渴症,即糖尿病——译者注)的人,内医院特意送来了汤药。

吴兼护和使臣面对面坐在宴会桌前。胡子长而雪白的使臣一看就知道是个怪人,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朝鲜语。

“正使大人什么时候学会朝鲜语了?”

“我小时候的乳娘是朝鲜人。”

吴兼护夸张地点了点头,这时餐桌端了上来。整洁素雅,没有一样荤腥,满桌子都是素菜。吴兼护立即叫来长番内侍怒斥一顿,严令重做。不料,重做之后端上来的仍然是清一色的蔬菜。

看见正使脸色大变,吴兼护冷汗直冒,如坐针毡。

“正使大人在此,你们做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吴兼护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徘徊在门前的韩尚宫恳切地进来禀告说。

“对不起!正使大人以带病之躯远道而来,所以……”

吴兼护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气势汹汹地命人把韩尚宫带下去。长今从女佣那儿听说后,端着茶水进来,正好看见韩尚宫被人带走,便不顾一切地跑进来跪在地上。

“你……你……你这女人又想干什么?一个内人……一点礼节都不懂,竟敢……”

此时此刻,长今早已无暇听吴兼护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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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了长途跋涉,消渴症会加重的。对于消渴症患者来说,食物保养远比汤药重要。如果食物调节不合理,什么药都没有用。所以,韩尚宫甘愿抛开那些能够显示她才华的料理,特意为大人做了有益健康的食物。”

“赶快把这个女人带走,让人重做大人爱吃的山珍海味!”

“美味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会变成伤害身体的毒药,请大人明察!”

“这个疯女人,来人啊!都干什么呢!快把这女人拉下去!”

  

“请您用上十天……不,只要五天!”

长今被人拖着往外走,仍然恳切地呼喊不止。正使一直盯着吴兼护,这时好象听见了长今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有了兴趣。

“你说五天是吗?五天之后没有进展的话,你和你的主子都由我随意处置,是吗?”

“是的!”

“就算我要你的性命也可以,是吗?”

“是……”

“好!我就给你五天时间。不过,我是个对食物很挑剔的人,不会因为对身体有益就吃没有味道的东西。”

终于,韩尚宫暂时得救了。她们究竟是多活五天,还是永远活下去,一切就掌握在长今手里了。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太后殿。崔尚宫刚刚当上代理最高尚宫就受到责难,气急败坏地跑来找长今,冲她虎视眈眈。

“你跟韩尚宫一样愚蠢!滚出去!从今往后,正使大人的膳食由我来做!”

“我不能滚出去!”

“什么?”

“嬷嬷您出去吧。正使大人跟我约好了,这五天时间就由我来为他料理饮食。所以今后五天的时间里,我才是这个厨房的主人。我会尽心尽力完成我的任务,请您出去吧。”

崔尚宫怒不可遏,咬紧牙关出去了。可恶的丫头,就算当场把她掐死也不解恨,可是她说得句句在理,自己也不好再拗下去。索性趁此机会稍信给哥哥,要他帮忙准备满汉全席的材料。

说不定这反而是好事呢。习惯了油腻食物的正使嘴巴挑剔,不可能满足于长今奉献的绿色蔬菜,只要自己及时献上一桌满汉全席,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既能立功,又可以除掉韩尚宫和长今,一举两得,而且斩草除根……

长今寻找光线充足的地方晒野菜。先磨碎晒干的香菇,接下来就是鯷鱼和海带。第一天的食物是大酱汤和野菜。从舀第一勺开始,正使始终紧锁眉头,直到餐桌撤掉仍未舒展。

第二天,长今选用的材料是各种海藻,包括海带、紫菜、盐角草和莼菜等,看着就很新鲜,然而正使依旧紧锁眉头。第三天是加进带鱼煮的海带汤。第四天是豆腐火锅。第五天是水泡菜和竹筒饭。这些食物依次吃下来,正使仍然愁眉不展。

长今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有气无力地走出了料理间。内人和女佣们正在帮助崔尚宫搬运满汉全席的材料,猪肉十五斤、鸭子八只、羊肉二十斤、甲鱼四只、大鹅五只、鹿肉十五斤,另有六只鸡、二十斤鱼,甚至连鹿尾都准备好了。这些长今早就听连生说过了。

单是母鹿子宫、熊掌、天鹅、孔雀、田鸡等野生动物和飞禽就有数十种之多,还有虎鞭做成的清汤虎丹、四不象头做成的一品麒麟面、鹿眼做成的明月照金凤,等等等等。二百多种山珍海味,正使总共吃了四天四夜,日日笙歌不断,夜夜呼酒唤醉。

尽管结果还没出来,长今已经抑制不住眼泪了,仿佛毕生体力耗尽般地无精打采。虚脱、绝望、崩溃,她想大哭一场,但是韩尚宫和丁尚宫都不在身边。要是做得出像华丽酒席那样迎合别人的事情,那么韩尚宫和丁尚宫现在一定过得无忧无虑。正因为做不到,所以两位尚宫才被隔离。刹那间,长今感觉自己也与世隔绝了,独自一个人,很孤独,孤独得冰凉彻骨。

正使正在享用崔尚宫满汉全席中的鲨鱼鳍子汤。因为放入了蔚珍*(地名——译者注)进贡的鳕蟹肉,更为这道汤增加了不可言喻的美味。满汉全席每一轮都有二十多种主菜和副菜,再加上冷食、干果、蜂蜜煎饼和水果等,一般有三、四十种。一个主菜配以四个副菜,叫做众星捧月,四颗星星围绕一个月亮,指的是侍奉皇上的众多臣子。

不管怎么样,正使的确是神清气爽地享用着满汉全席。因为长今曾以性命做赌注,为了让她亲耳听见结果,便把长今也叫了过来。正使尽情地吃完了,放下碗筷说道,“山珍海味,到此为止”。咧嘴陪笑的吴兼护和崔尚宫没听懂正使的意思,目瞪口呆。

“就是因为贪图美味可口的油腻食物,我才患上了消渴症,可我还是改不了,结果病情越来越重了。可是,我又不是朝鲜人,更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只管做我喜欢吃的食物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正使这话是问长今的。

“我只是遵照嬷嬷的意思行事。”

“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做害人的食物,这是厨师必须遵循的原则。”

“就算给自己惹来麻烦也不怕吗?”

“正使大人不也看见被拉走的嬷嬷了吗?”

“好,真是一对倔强的师徒!我明白了,厨师有厨师的原则和信念,食客也应该有原则!厨师考虑我的身体,我怎能专拣有害的东西吃呢?从今天开始,直到离开朝鲜,我的饮食就交给这对倔强的师徒了!”

长今哽咽难言。起先只因性命无碍,所以稍微安下心来,但当她切实感觉到韩尚宫的准确以及自己就是她的徒弟时,长今哭了。

正使爽快地应允了册封世子的事宜。大王和太后兴奋难当,因此而立功的人却是吴兼护和崔尚宫,因为总体负责使臣接待的人正是吴兼护。

但是不管怎样,韩尚宫获得了释放,这已经让长今感到无比的幸福,仿佛她拥有了整个世界。事实何尝不是这样,最爱的人就是自己的一切。

  

因为极度伤心而卧病在床的王后终于站了起来,她就是文定王后。章敬王后生下儿子仁宗后五天便因褥疮去世,接着爆发了以士林派为中心的废后慎氏的复位风波,但在可能动摇王子地位的舆论影响下,最终由尹之任的女儿登上王后宝座,她就是中宗的第二继妃文定王后。

文定王后自幼丧母,与保姆尚宫结下了胜过血缘之亲的深厚感情,保姆尚宫的死在王后心中留下莫大的遗憾。在如丧考妣的痛苦中病了几天,王后终于振奋精神,派人去叫那个在保姆尚宫临终之前悉心照料的御膳房内人。

长今跟随长番内侍来到中宫殿,尽管是初次相见,然而王后与长今之间已经彼此有了好感。

“保姆尚宫走得舒心吗?”

“是的,娘娘。她说跟王后娘娘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幸福。”

“是啊,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比和母亲还深。我应该亲手做的事……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后来,王后泪流满面,悲不自禁。长番内侍赶紧转换话题,努力宽慰王后。

“娘娘,这孩子肯定能送尚宫嬷嬷平安上路的。我也是通过这次的太平馆事件才重新认识了她。”

王后娘娘好象对太平馆事件很感兴趣,长番内侍便把事情经过从始至终细说一遍。早晨给太后请安时,王后把这件事讲给了太后。提调尚宫为此蒙受了巨大的羞辱,竟然给患有消渴症的正使大人上满汉全席,还把一切当成自己的功劳,至于实情则隐瞒不报,只字不提。太后大为恼火,斥责道,你太可恶了,主子有病,你还是只做那些逢迎口味的食物。

此外还有一件事,也让提调尚宫和崔尚宫很不如意。传染病没有进一步蔓延,原因也查清楚了,是与肝脏有关,所有隔离到雍津谷的宫女们全都回宫了。太后娘娘下令召集御膳房的所有宫女,并且亲自指示丁尚宫回宫。

在众多宫女之间,由闵尚宫搀扶着走过来的人分明是丁尚宫。韩尚宫、长今、连生、昌伊都眼含热泪迎接丁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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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见鬼了,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人说句话?”

“嬷嬷,听说您行动不便,我们都很担心。”

“我还有事没做完,所以就硬挺过来了。”

这时,崔尚宫和提调尚宫也来了。

“嬷嬷竟然也来迎接我,其实您没必要这样做。听说你替我受了不少苦啊?”

丁尚宫话中带刺,不过她们等的另有其人,别监报信告说太后娘娘要来,所以她们才出来迎接。

太后带领王后一起出来,她首先看到丁尚宫回来,便安下心来,随后又提起了前一段时间已经遗忘的比赛。

“听说你冒着生命危险为中国使臣进献了好食物?”

“是的,不过应该说是我的上馔内人长今……”

“好,这个我也听说了。起初我觉得没什么,就没当回事,后来听了王后的一番话,我才有了些感想,所以今天就到这里来了。王后说,御膳房的最高尚宫岂能只会做做食物,有时候也得凭借信念和思想扭转君王的意愿!”

所有的人都侧耳倾听,只有长今轻轻抬头去看王后。正巧王后也把目光投向长今,两人便用眼睛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微笑。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王的龙体健康,难道不是吗?所以说呢,虽然这次我没有规定题目,不过我想把韩尚宫的绿色蔬菜和崔尚宫的满汉全席作为第二轮比赛的题目。第二轮比赛结果,韩尚宫获胜!”

接着,太后又提出最后一轮比赛的题目。

“这次没有题目!做你们想做的食物,送给大王和我。味道和健康,同时表达你们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比赛日期定于太后的寿辰。鉴于年景不好,大王和元子的生日都过得十分简朴,所以只要代表你们的心意就行了。说完最后一句,太后就离开了。

长今激动不安地回到宿舍,小心翼翼地打开母亲的料理日记。

“今天,我和朋友一起做了柿子醋,埋在璿源殿后院的龙柏树下。我们约定,以后不管谁做了最高尚宫,谁就可以把柿子醋据为己有。”

读着母亲的日记,有好几次长今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每次读到这儿,长今不由得心生疑惑。跟朋友一起做完柿子醋,然后趁人不注意埋到龙柏树下。长今很容易就在脑海里勾画出两个天真无邪的内人的身影。长今心里很想知道,母亲的朋友到底是谁呢?

“不会已经成了最高尚宫吧?”

长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崔尚宫的面孔,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然后就笑了起来。

就像自己和连生,困难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哭,高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笑,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时候,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安慰。自己会不会也跟连生一起做柿子醋,装起来埋到后院的稠李树下?如果说自己和连生争夺最高尚宫的位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连生会撅着嘴说,你又耍我。

 突然,长今想起了今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们两个之间,今后倒有可能争夺最高尚宫的位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就变成了这种没有善意拼命竞争的关系呢。

现在,今英的心里只有必须胜利的欲望。必须胜利,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才华比长今天生描绘美味的能力更强,她希望长今因此受到严重的打击。今英之所以主动承担为太后做粥和饭后甜点的任务,就是受了这种残酷欲望的驱使。

  

韩尚宫决定以八卦汤为主菜。甲鱼的瘦肉和肝脏以旺火上炒熟,放在一边,再浇上冬虫夏草和鸡肉熬的汤,放入甲鱼蛋一起煮。韩尚宫出去购买冬虫夏草,直到宴会前一天晚上仍然没有回来,长今担心极了。

韩尚宫被一群恶人带走后,关进一座仓库里,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崔判述信不过妹妹的豪言壮语,看出局势不利,就派人紧盯住韩尚宫,趁出宫时将其绑架。结果,这次的食物又只能由长今一个人做了。

长今的鲍鱼内脏粥与今英的五子粥相比,简直寒酸极了,她只选择了鲍鱼的内脏。今英用五种果实的种子,即桃仁、杏仁、核桃仁、松仁和芝麻熬成五子粥,更讨太后欢心。长今的荞麦煎饼似乎也比韩尚宫*(按上下文推断,此处应为崔尚宫,可能原文出现了印刷错误——译者注)的明太包饭稍逊一筹。

崔尚宫的主菜是凉拌鸡肉生参。太后和大王赞不绝口,称赞鸡肉和豆汤混合调出的味道清淡甜美。听见自己野心勃勃的主菜获得称赞,崔尚宫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韩尚宫没有回来,所以无法做八卦汤,情急之下,长今只好做起了凉拌海鲜。平平凡凡的凉拌海鲜没有吸引太后的目光,太后连筷子都没动,看见王后在吃,她也就装模做样地夹了一口。接着太后又尝了一口,这回她开始细细品位了。

“嗯。真没想到,殿下,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清爽香甜的味道呢。“

“感觉就像海鲜在嘴里蠕动,不是吗?”

王后说道。

“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凉拌海鲜呢,想不到味道这么独特,怎么做的啊?”

大王也点了点头,问长今。

“以前宫里主要使用松子汁,凉拌菜的优势也就是清爽感,却因为使用松子汁而减弱了,这是缺陷所在。所以我做了蒜汁,蒜能祛除鱼腥味,加强清凉感觉。”

“哦,原来如此。既不像芥末那样的刺鼻,甜中带酸的味道让人觉得满口清新。”

尽管长今早有准备,然而面对这种大大超出期待的反应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凉拌海鲜是自己和母亲,以及母亲的朋友一起做的料理,所以就更加特别。长今原想在蒜汁中加入特别的醋,想来想去,便想起了母亲在料理日记中提到的柿子醋。在找柿子醋的过程中,长今吃了不少苦头,然而所有的辛苦都不白费。太后和中宗的反应就是证明。

“母后,这种清爽味道好象不止是来自大蒜,莫非另有秘诀?”

“听大王这么一说,还果真如此。是啊,除了大蒜,你还用了别的什么材料吗?”

“是的,我还用了埋藏二十年的柿子醋。”

“哎呀呀……二十年,足够江山换两代了,不是吗?”

太后满意地拍打膝盖,王室贵族们也都惊叹不已,相互对视,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太后推说两道凉拌菜全都完美得无可挑剔,难以评判胜负,就把决定权让给了大王。大王思量片刻,然后郑重说道。

“两道凉拌菜都无可挑剔,不过,柿子醋竟然能保存几十年,想想这种精神,我觉得后者更好。”

长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对于这个结果的期待,要比对那次事关韩尚宫和自己性命的正使的评价更为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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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7 16: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双方的激烈比赛结果如何,宴会还是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幸好韩尚宫及时回来,长今更受鼓舞。没有时间诉说自己遭受的苦难,师徒二人开始忙着准备下一道食物。松口蘑烤排骨、叫花鸡、海鲜石锅拌饭、野草莓果茶、炸水参红枣卷等,一个接一个按顺序呈上餐桌。对方呈上了烤醉虾、烤乳猪、蟹黄拌饭、釉子果茶和蜜炸山参。

竞争最激烈的要数叫花鸡和烤乳猪,还有就是海鲜石锅拌饭和蟹黄拌饭。叫花鸡就是把生鸡包进莲叶再涂上泥巴烤熟,而烤乳猪是从母猪肚子里取出小猪烤制,两道菜的形式和味道截然不同。莲叶隐隐飘香的鸡肉,轻轻萦绕在舌尖的乳猪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决断。

海鲜石锅拌饭关键在于以石头为锅,那是一个只容一人饭量的小锅。当时的时代,不仅富家人口众多,穷人也有很多儿女,即使大铁锅做饭都经常不够吃。只给一个人做饭的锅,而且还是石头雕琢出来的,的确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韩尚宫找到工曹攻冶司*(朝鲜时代隶属于工曹的机构,主要负责雕琢金、银、玉器,或者冶炼铜铁器材等——译者注)特别订做了只为大王一人料理御膳的石锅。能遇上一位理解自己心意的老石匠,这对韩尚宫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

终于到了决定胜负的瞬间。大王和王后自不必说,就连王室的一句话都可能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最重要的还是太后的意见。太后是整座王宫里最高的长者,同时也是这场宴会的主人翁,所以由她做主无可非议。

 崔尚宫和今英对胜利充满信心,却又有一种深深的焦躁和不安。与此同时,韩尚宫和长今反而拥有摆脱紧张忧虑之后的洒脱,自己已经尽力了,现在只是等待结果,此外再没有什么事情让她们焦灼。

长今全神贯注于太后,却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体温,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站在身边的韩尚宫静静抓住长今的手。韩尚宫的手无限温暖。在漫长的岁月里,每天都被水和调料浸泡

而来不及擦干的手是那么粗糙。抚摩着韩尚宫粗糙而温暖的手,长今无声地哭了。

“所有的食物都很出色,尤其是乳猪柔软的瘦肉特别适合我爱吃肉的口味。哦,蟹黄拌饭也是一流的。把蟹壳逐一剥掉,再把饭填进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崔尚宫早已涨红了脸。提调尚宫得意洋洋,乜斜着眼睛去瞥丁尚宫,目光之中饱含挑衅的味道。今英也冷冰冰地望着长今。韩尚宫似乎感觉到长今在动摇,抓住长今的那只手上悄悄用了力。

“我在本次比赛之前就说过,只要食物包含了美味和健康,同时又表达了你们的心意,那就行了。从美味和健康的角度来看,你们的食物都是完美无可挑剔的。但是对我这个离死不远的老人来说,这也许是我平生最后一次生日宴会,作为一个母亲,同时也是万千百姓的母亲,我的心怎么可能被一只活活扒开母猪肚子取出来的乳猪打动呢?”

顿时,整个宴会场安静下来,几乎听不见呼吸声。崔尚宫和今英几乎停止了呼吸。

“尽管我是这个国家的太后,可一想到老百姓,什么乳猪呀蟹黄饭呀,只能是一种过分的奢侈。相反,莲叶和石锅却充满了诚意,繁华落尽见真淳,这样倒是更能打动我的心。”

韩尚宫不停地在手上使劲。长今被韩尚宫抓得生疼,她只希望韩尚宫能快些松开她的手。

“所以,本次比赛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做出这道食物的韩尚宫!”

“等到下次见面,我一定把送给你的礼物带来。你愿意接受吗?”

出宫休假前,长今和政浩见了一面,分手时政浩说了这样的话。长今激动地听着,突然感觉脸上冰凉。是雪,今年的第一场雪。下雪了,仿佛为了证明这冰冷阴险的王宫之中也存在融化冰雪的温暖。政浩的目光就像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在半空里,落进长今炽热的心底,渐渐地堆积。

  

长今将出宫度过七天假期。前一天,大王一大早就感觉胃里不舒服,浑身直冒冷汗。御医为大王把过脉,怀疑是瘟疫,也就是传染病。

吴兼护连夜赶来,内医院都提调、典医监*(朝鲜建国元年即1392年设立的机构,负责医疗行政和医疗教育等事宜——译者注)判司等三医司长官全部聚集到了一起。长番内侍和提调尚宫也跟他们共同商量对策。

“你确定是传染病吗?”

吴兼护怒气冲冲地质问御医刘祥践。王后生下了儿子,吴兼护帮助侄女成为后宫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万一大王有个闪失,他辛苦累积的财产恐怕都有危险,他早就不满足户曹下属的宣惠厅*(朝鲜时代负责管理米、布和货币的机构——译者注)堂上的职位,何况万一大王变生不测,恐怕就这个职位都保不住。

“脉盛且躁,伴有恶寒、发烧、耳朵肿胀疼痛,这是传染病,而且很可能是大头瘟。”

大头瘟又名雷头风,虽然是常见的传染病,但是死亡率很高。

“肯定是传染病吗?”

“传染病刚刚控制不久,现在又来了吗?”

“今年夏天水灾严重,天气本应该转冷,却还是这么暖和,所以导致瘟疫猖獗。”

传染病一般发生在该冷而不冷,或者该热而不热的时候,尤其是大头瘟,通常在反常的天气下受感染。

“那可怎么办呢?就算是传染病,总不能把大王隔离开来,万一消息传开,不但朝廷,整个国家都……”

“所以一定要趁早治疗,并且务必控制住。你想好处方了吗?”

“首先为大王针灸,再服既济解毒汤,如果三四天之后仍不见效,只好服用荊防败毒散了。”

“大头瘟这种病,尽管邪气旋转于身体最高处,却不能单纯使用压制性药物。性凉的药物需要晾干或炒熟之后才能服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事态重大且情况紧急,所以必须当即开方施治。大王服过既济解毒汤后,听从刘祥践的劝告躺下了。为了让药性运行通畅,服完既济解毒汤必须躺卧。

趁着长今出宫休假的机会,令路在翻找她的房间。事情起因于一句话,崔尚宫气得咬牙切齿,“长今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为了安慰崔尚宫,令路随口说道。

“准备太后娘娘的寿宴时,我曾经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好象在偷看什么书。”

“书?”

起先以为是被最高尚宫没收的秘籍,然而那本书崔尚宫早就倒背如流了,并没有记载什么石锅、莲叶叫花鸡、蒜汁等绝招。何况从丁尚宫的人品来看,她也绝不可能把书交给长今。

虽然比赛失败了,但崔尚宫并没有打算放弃最高尚宫的位子。现在丁尚宫还在位,在移交韩尚宫之前,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拦她,所以必须找到借口,能够一举将她们全部赶走。

崔尚宫暗地里让令路去找那本书。她吓唬令路说,如果韩尚宫做了最高尚宫,长今做了御膳房尚宫,你就会成为沾在手指头上的饭粒,任人揉捏。于是令路充满了斗志,就像对待自己的事情一样。结果令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由此,崔尚宫得知长今原来是朴内人的女儿,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万一长今发现这件事,别说是最高尚宫的职位,就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全。看来她还不知道母亲被人喂死药的事,无论如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怪不得有她在,什么事情都碍手碍脚,原来她是朴内人的女儿。如此看来,她们母女与崔氏家族真是不共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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