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就是特坚定,一定要抗辩?
阚治东:我觉得要尽我的最大努力,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不去努力等于是自我缴枪。努力也是很累的,你看我写了多少材料,又准备了多少材料。我给法院送证据就送了一拉杆箱。我在南方证券的一举一动都有文字记载,是有备而去的。
人物周刊:你是做了准备的。
阚治东:我做过最坏的打算,就像大鹏证券徐卫国,硬判,我怎么办。但是我觉得一定要努力。
人物周刊:07年5月撤诉后,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外面就南方证券多讲过?
阚治东:我不想把问题激化。这些问题,不讲,让它慢慢去。也可以这样说,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当然最终事件真相要把它暴露出来。对不对?就是时机成熟不成熟的问题。
和体制不断纠缠的过程
人物周刊:咱们说点轻松的。当年阚二毛这外号怎么得上的?
阚治东:从来也没有什么事实说我申银的股票只让涨2毛啊?
人物周刊:说当年你抬陆家嘴,只让抬2毛就不让涨了。
阚治东:那还犯错误吗?当年的价格走势,是不是这样一种情况?显然不是。这就是无稽之谈了。我觉得可能是朋友在一些场合吹牛时的玩笑之谈。
反过来你问他们,哪一个公司的股票我是让涨两毛钱抛的?
一会说我是猛人,一会说我是阚二毛,你到底说我是胆小还是胆大呢?
人物周刊:你自己认为呢?
阚治东:我认为我是比较谨慎的。都说“3·27”时申万之所以能够躲过一劫,是因为我当时不在上海,自营部的经理联系不上我,想跟着做空也没法做。(阚治东俯身向前一连串反问)我在的时候申银就会破产吗?我就会抛、抛、抛吗?可能吗?
人物周刊:很多公司,特别是第一拨成立的证券公司,自营盘子都是很大的。您为什么不提倡证券公司做二级市场?
阚治东:我当时在日本学证券,做庄是违法的,可是在我国很长时间,“庄”字是随便讲的。犯法你就悄悄做,可是我们报纸媒体天天讲。申银没做过一个庄。
人物周刊:经过了这么多,那现在你看人生是怎么回事呢?
阚治东:不要把这些事太当真。
人物周刊:不要太当真?
阚治东:那可不?一帮朋友还是希望你做点事。
人物周刊:这样的一个公司你希望它多大呢?
阚治东:具有一定规模吧,现在还没有对这个想太多。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公司。
人物周刊:我想,在您这个年龄一定做过这样的梳理,自己这一生,做过什么,还有多少光阴去做事。
阚治东:按我们这个行业来看,再做个15年没问题。
人物周刊:做到70岁?如果按还做15年来看的话,现在来评判一生是不是还太早了?
阚治东:那是。
人物周刊:其实你过去的经历是和体制不断纠缠的一个过程。
阚治东:对。以前是给公家干,现在是给股东干,将来我希望有一个和朋友自己的公司。朋友都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帮过我的。我总想为他们创造一个天下。就这样想。
人物周刊:如果说以前在申万是你人生的第一次高潮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之后,可不可以说这是你人生的第二次高潮?
阚治东笑而不答。
不怕和海外资本竞争
人物周刊:您亲眼见证了VC和PE在中国的发展,能不能谈谈PE在中国的现状?
阚治东:现在风险投资在中国,有几种资本在做,一个是境外资本,像IDG,红杉资本等等;第二类就是政府资本,当年上海拿了5个亿,深圳拿了5个亿;第三类资本就是民间资本。民间资本再细分还可分为上市公司国有企业等等都可以。
人物周刊:海外资本动辄几百亿规模,本土资本是不是压根跟他们没法比?
阚治东:海外资本从他们刚进来到现在,我始终感觉他们对中国情况不了解。这是他们很困惑的事情。他们去看项目,人家公司都很重视——海外资金来了!可是做一个项目,报到总部,枪毙,再做一个项目,再枪毙。好多国内的人帮海外投资做,到最后感觉就是没脸下企业。当然现在也有在中国站稳脚跟的。但是他们跟我竞争我不怕他们。
第二个,海外资本在进入的谈判过程中,往往谈的条件都比我们差。就像我们这个项目,后来海外基金想进来,和公司管理层一起,3元一股,买的,一年多前你干什么了?我们投了也就一年多而已。
第三个,现在海外资本进入中国很难。我们卡得很严。过去海外资本跟我们谈,那时候我在深创投,他们往往说,我们的资本不进来行不行?怕资本进来出不去。往往是成立个公司,我们的资本放在深圳,他们的资本放在香港。
现在海外资本千方百计想变成中外合资基金,因为看到人民币天天在升值,美元天天在贬值。但商务部现在卡得很严,一亿美元以上的资本进来很难。
这就是海外资本在中国的情况。
人物周刊:除了海外资本,其他的资本主要是什么性质?
阚治东:当年搞创投一些政府拿出了钱,比如上海和深圳,很多政府没钱,也没出钱。这一条途径我认为政府越来越不会拿出钱。
现在唱主流的是民间资本。上市公司卡得严国有企业也不太可能,现在活跃的就是民间资本。民间资本搞创投,是这段时间的特点。非常活跃。
人物周刊:民间资本搞创投,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阚治东:民间资本最大的问题是不规范。今天想干创投,明天他说,我房地产这块缺点钱,你能不能调点给我?再后天我一个项目缺资金,你无论如何给我想办法。
进来的资本怎么能借给你?张三借了,李四借不借?这种不规范的东西,必然导致在创投业的失败。我想其他的创业投资,有的也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叫创业投资,但是资本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了。
民间的创业投资资本真的要专一,还要专业,不要今天炒炒股票,明天搞搞房地产。2000年深圳成立100多家创业投资公司,大部分创业投资公司失败了什么原因你知道吗?就是看着创投好像没前途,创业板不开了,都炒股票去了。偏偏碰着熊市,大部分都把创业资本在股市中亏完了。今天同样问题,创业资本火,资金来了以后,今天炒炒股票去吧,明天我买块地缺点钱,就把钱拿出来买地去吧。会毁在这一方面。
人物周刊: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阚治东:现在创业投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呢?民营资本不讲联合。不知道资本规模的重要性。我们到全国各地去,好多人在搞,但是一件事总有个牵头人吧,不能每个人都牵头。为什么你来牵头呢?为什么我的资本要你来管呢?往往遇到这样的问题。
人物周刊:为什么一定要联合?
阚治东:弱小的创业投资是没有生存余地的。创业投资讲究的是管理效益。同样是这几个人,1个亿是管,10个亿也是管,但是固定成本是一样的。民营资本不讲联合,国有资本有政府做背景,命令你必须这样那样,民营资本就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民营资本斤斤计较在公司里的地位等等。过去我们投一个项目,八九百万就可以,现在投一个项目都是几千万。你民营资本能适应这种需要吗?
一个是专业、专一,一个是联合起来,很难。第三个是民营创投公司管理还是有问题。民营资本的游击作风,不规范,往往导致管理中间不按照国际管理去运营。民营资本是创业投资的主流,但是这些问题不解决,还会像过去一样大规模垮掉。
导致今天创投业火爆的,是财富效应。这是一种盲目的动机。创投有成功案例,失败案例更多。我也告诫好多资本,不要盲目进去,弱小的资本,不能长期投入的资本,不要盲目地放到里面去。趋势仍在延续。从2005年开始,一个人群开始浮现:越来越多的中国创业家、投资银行家、职业经理人投身PE(Private Equity,私募股权投资,以下简称PE)领域。
“人有很多共性,在华尔街吸引银行家、企业家做的事在中国也同样会发生。”已经成为TPG(Texas Pacific Group,德州太平洋)合伙人的王兟说。出现在中国的“转会”PE潮只是延续了华尔街的潮流。2003年郭士纳加盟凯雷,杰克·韦尔奇退休后兼任凯雷、Dublier&Rice高级董事。这几个个案的背后是许多叱咤风云的商业精英纷纷转身PE。
华尔街的这轮转会热潮,起于2003年后PE在美国的重新焕发生命力。在中国,也是基于从2005年开始大量PE基金进入亚洲。“如果晚到一步,就会失去交易时机。如果步步皆晚,就永远抓不住中国概念。”业内人士指出,PE机构需要“不惜一切去找到专业的人帮他们发现新项目、投资好项目”。
在国际顶级PE确立中国战略之后,他们开始了“圈人”计划。KKR(Kohlberg Kravis Roberts)高调进入中国内地市场后,宣布同时聘请汇丰控股前任主席庞约翰、联想控股有限公司总裁柳传志以及中国网通前CEO田溯宁为公司资深顾问。另一家PE大佬黑石集团(The Blackstone Group)则聘请中国香港特区政府财政司前司长梁锦松为高级执行董事及中国区主席。TPG则延揽了王兟和原联想集团CFO马雪征。
当郭士纳加盟凯雷后,曾经有记者问他:是否怀念以前管理公司的日子?郭士纳的回答是“一点也不”。在国外,PE具有双重吸引力:金钱和自由。中国人刚刚开始感受到其中好处。
从宝马、奔驰到劳斯莱斯
比PE公司早一步进入中国、亚洲的投行,成了被挖角的“重灾区”。仅以摩根大通为例,其中国投资银行业务联席负责人孟亮去了萧氏企业(D.E.Shaw & Co.),担任其中华区CEO。时隔一段时间后,摩根大通原亚太区主席兼行政总裁白瑞甫(Ralph Parks)以及摩根大通大中华区运营委员会主席和中国区投资银行业务主管一起被橡树资本管理有限公司(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 LLC)“笼络”。
摩根大通熟悉孟亮的人评价他的离去:34岁就已经做到了国际知名投资银行董事总经理、投资银行部负责人,这个年纪的他需要的是挑战。
“我在摩根士丹利工作超过10年时间,应该说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对于摩根士丹利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中国公司几个具有标志意义的IPO项目我都参加了,我也在想:在这个行业里再做下去又能怎么样呢?”现任贝恩资本(Bain Capital)中国业务负责人的竺稼说,“不如去新的领域试一试。”于是,这位摩根士丹利前任亚洲董事总经理兼中国区CEO和其前任,摩根士丹利前任董事总经理兼亚洲投资部联系主管刘海峰都选择了离开,前者去了贝恩,而后者加盟KKR。
这几乎是所有投行精英转身PE的原因。
对于他们而言,“PE是个人的最高选择”。如果摩根士丹利、高盛是宝马、奔驰,那么KKR则是劳斯莱斯。KKR创始人亨利·克拉维斯被称为“Henry King”(亨利王)。
而挖他们的PE机构,则意在借力他们“在中国的人脉资源”,这对有意于开拓中国市场的PE机构来说,非常重要。这些前期进入中国的投行精英,比这些后来者更了解中国。
2004年2月24日,竺稼以摩根士丹利中国CEO身份公开亮相。这之前作为摩根士丹利中国业务的关键人员,他参与过中海集装箱运输(2866.HK)、中国蒙牛乳业(2319.HK)、中国电信(0728.HK)等一批大型企业的海外IPO(首次公开发行),并在多个并购项目上担任顾问。他在国内有非常深厚的人脉基础。
这位美国康奈尔大学法学院的毕业生,“直率而专业”。在担任摩根士丹利中国区CEO期间,竺稼除继续参与投资银行的业务外,还同时统筹该集团在中国的整体业务发展,包括固定收益、直接投资以及QFII。期间他还寻找过在中国开展基金管理业务、与中国银行合作发行信用卡的可能途径,以及以某种方式直接做中国业务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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