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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习惯思考

已有 329 次阅读2010-6-1 23:29 |

 

    今天看了张爱玲的文章,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获益匪浅。

即便是很久以前写的东西,她还是有很多话一针见血、指出了中国人病症的所在。譬如她说,“受过教育的中国人认为达尔文一定是对的,既然他有欧洲学术中心的拥护。假使一旦消息传来,他的理论被证实是错的,中国人立即毫无痛苦地放弃了它。他们从来没认真把猴子当祖宗,况且这一切都发生在时间的黎明之前,世界开始的时候,黄帝统治着与我们一般无二,只有比我们文明些的人民。中国人臆想中的历史是一段悠长平均的退化,而不是进化;所以他们评论圣贤,也以时代先后为标准,地位越古越高。”

这话说得真真好,可谓切中肯綮、一针见血。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个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民族乎?她那时候就发现的症结,至今还是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作祟。不说远了,我们在做文章、讲话时,不是都想要引经据典吗?似乎哪个句子都得有出处才是好的,仿佛找到出处了就没了错处了,这真的是中国特有的一种现象。试想社会瞬息万变,一切都在变化,凭什么我们要蒙起眼睛来听几千年前的一群老头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指手划脚呢?滑稽的是,并没有人强迫我们非听不可,真正的原因是我们内心的不自信罢了。我们被圣贤先哲们教导千年,已不习惯自我发挥了,不敢于明言创造了,似乎创造是一种耻辱,即使想要创造也要给它们披上古老的外衣。于是有了现在充斥市面的“从老子看市场”、“孔子讲竞争”等等旧瓶装新酒系列。如果只是想借此夺人眼球,那本身就值得鄙夷;如果是真的想要从老子孔子的观念里寻找市场的蛛丝马迹,我觉得简直是可笑,活在千年前的老子孔子们自己可能都想不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就预见到了千年后发生的事情,并且给他的子孙们作好了指导,简直就像诸葛亮的锦囊妙计啊。要创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为什么不能堂而皇之堂堂正正。

因为是很久以前写的文章,现在社会瞬息万变,她所提到的很多当时看起来是新观念的东西现在已是理所当然地为这个社会所接受了,她当时所批判和讽刺的一些故旧观念在我们今天看起来几乎是不可思议了。譬如当时的她说“对于生命的来龙去脉毫不感到兴趣的中国人,即使感到兴趣也不大敢朝这上面想。思想常常漂流到人性的范围之外是危险的,邪魔鬼怪可以乘隙而入,总是不去招惹它的好。中国人集中注意力在他们眼面前热闹明白的,红灯照里的人生小小的一部。”今天的我们看来几乎是不可理解的,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都是马克思无神论教育。并且今天的我们正在努力地探寻生命的起源——这个神秘而悠远的课题。但民国出生的一名女子就能有这样的眼光,她敢于颠覆的勇气让人不得不佩服。

她站在当时的社会里思考,思考现实,并思考得剔透清晰。这让我想到,每个时代的人都需要站在当代的现实里思考,思考现实。可是我们这么做的人并不多,我们回顾从前的五千年辉煌,诗词歌赋韵律铿锵,我们展望将来的美好蓝图,繁荣兴盛世界强国。作为个人也是如此。我们就像行路人,回望来路、感慨万千,展望前路、激情澎湃,可是我们从来不谈现在。可能是历史已成过去已有定论所以可谈,将来尚未成形没有标准所以敢谈,而身处现实当中时却没有范本可以人云亦云,所以我们都选择缄默,实在要谈就只能指望“权威”。我们都成了墙头草,等着鼓噪的人群把我们推来搡去。我们太无力,毋宁说我们太狡猾,我们不是不能思考,而是我们不愿思考。我们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愿当出头鸟。我们很会独善其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想到这里我觉得羞愧又高兴,羞愧的是我内心深处潜藏着不愿触及的暗处,高兴的是,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去思考,现在从别人的思考里明白了起码的思维方式,这是一件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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