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4-8-16 18: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4.等待
与T先生约定再联系后彼此分手。
我先去公共电话亭打了电话给老板简要汇报了一下情况。
随后一边走向车站,一边摸出电话安排当晚的活动。
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随遇而安。尽管有时也会有压力但不会为压力所拖累。前一晚已经为了讨债的事没怎么喝酒,今晚可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暗自告诫自己。
前一晚来出差的那个大阪客户——小西,还在东京,要到周六才回大阪。于是打电话给他,约好6点半在旅馆见面。
后来我的一个朋友也加入了那晚的饭局。李君,和我同年,在东京一家知名银行下属的咨询公司工作,也算是个エリート。不过那次和他见面之前,我们只碰过一两次面,也是通过别的朋友认识的。
小西刚40岁,是那种在日本人中比较少有的具有很强独立行事能力的聪明人。分析判断问题能力很强,而且做事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我喜欢与他共事,也喜欢与他喝酒,彼此又比较谈得来,还能欣赏他那大阪式的幽默感。
我和小西会合后,去了JR上野御徒町駅等李君。日本的每个电车站附近都是比较热闹的,御徒町也不例外。远一点走到中央大道(中央通り),有松坂屋百货店,近一点离车站出口3分钟左右就是著名的「アメ横」,是个卖便宜商品的地方,还有一段象国内的自由市场那样的店铺。鱼和其它一些水产品是放在水盆里出售的,还有卖粉丝等中国食品的。看了就感觉很亲切。
除购物以外,餐饮娱乐方面御徒町也可谓是应有尽有。车站出口附近就有几家生意很好的回转寿司店,还夹杂着很多「喫茶店」。往中央大道相反方向的昭和大道(昭和通り)方向的一些岔路上,布满了烤肉店,居酒屋,パチンコ,酒吧,卡拉OK,还有一些声色场所。饭店中以回转寿司和烤肉店居多,据说有「回転寿司激戦区」和「焼肉激戦区」之称。
总的来说,御徒町是个充满「下町」氛围的地方。这是我喜欢御徒町的最大理由。
李君来后,在小西提议下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回转寿司。在国内我原则上是不去回转寿司店吃的,理由很简单,不论材料还是手艺都太差。但那天晚上吃的寿司将之前在上海积累的郁闷一扫而光。各种「ネタ」非常新鲜,饭团的松紧程度适中,是我记忆中最好吃的一次。由于是很大众化的店,价格也不算贵,十几碟寿司加上啤酒人均消费在二,三千日元。
吃饱后,早早结帐离开了,因为后面还有人在排队等座位。
之后就去了一家西式酒吧。在无目的地找地方喝酒时,路上好些个年轻男子在拉客。
我们去的那家酒吧不大,三人并排坐在吧台上,各自点了酒。
小西问我讨债进展如何(前一天晚上他听我说过这事),我把当天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把上杉的无赖行为着实刻画了一番,关于T先生和我发火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一笔。
小西一边听,一边摇头表示难以相信有这样的无赖。最后,安慰我道:「本当につらいね」。
然后他说但愿周一能有好结果。我苦笑一下,就转了话题。
第二天小西坐下午的新干线回大阪。上午一起去涩谷,新宿逛了一下,下午3点多小西回大阪去了。
我和李君约好第二天一起去逛街,因为我有一长串SHOPPING LIST还没处理,都是朋友托我买的东西。
晚上去了在千叶附近的一个上海朋友那里喝酒,由于久别重逢,朋友酒兴很高,一直喝到夜里12点,幸好没误了总武线末班车。只是上车后就睡着了,途中到「両国」站时醒过来,迷迷糊糊的以为乘过站了急忙走出车厢,等意识到还有三站路想回车上时,车门已关闭,最终只得骂骂咧咧地出了站,坐出租车回了旅馆。
次日是星期天,中午去了秋叶原开始大采购。出发前没带多少日元,带的美金又一直没时间去兑换。在买了2个数码相机后现金就差不多用完了,于是刷卡。但有些店刷卡要加收手续费,不爽。打电话给李君,让他赶快来借钱给我。2小时后,李君雪中送炭地提出30万给我。当天的战果是5个数码相机,一台笔记本加上一些配件。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由衷感谢李君等在东京的朋友,以及那些给了我长长购物清单的朋友。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等待,尽管人生中有相当一部分花在了等待上。如果没有那些朋友,我真不知该如何度过那两天的等待。
5. 转机
星期一早上起来,老规矩去楼下买了罐咖啡回到房间,边喝边上网,一边抽着烟,想着是否要去上杉的公司继续摆事实讲道理。
想了半天,终于打定主意去A公司。等我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上杉的手机号码。
上杉在电话里问我在哪里,我说正要去你办公室呢。
「今事務所にいないし、行っても何も意味がないと思うが、今日午後時間あります?2時ごろ」
「いいよ、場所は?それで結局はどうなってますか」我问道。
「御徒町の近くにいるでしょう。じゃ2時にJR御徒町駅で会いましょう。きっとあなたが満足できる条件を出すから。ただ、一人だけで来てください」
「あーそうですか。じゃ、2時御徒町の北口の改札口で待ちます」我说道。
挂了电话开始琢磨着上杉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去?会不会是个圈套?
不过是下午2点在车站碰头,我一时想不出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什么不测。
我在MSN上向老板作了汇报,他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让我小心行事。
中午出门吃了碗荞麦面。
1点50分,我赶到车站北口,找了个角落,拿出手机,点上烟,注视着检票口进出的人群。
5分钟后,手机响了,话筒中传来上杉响亮而略带焦急的声音。
原来这老家伙跑到南口去等我了。
幸好两个出口相距不远,我走到南口不远处时,已经看到上杉在那里来回踱步。
上杉看到我后,向我招招手,等我走近后又确认了一下我是一个人。然后他说找个地方坐一下,我点头同意。
上杉走在我前面,我看他两手空空,不象有带钱的样子,暗想说不定今天又没成果了。
不过老家伙好像很有目的地走到一家百货店旁的咖啡馆,示意我进去。进门后,面对门口的一张桌前站起一个身材很高的男人,向我们招了招手,上杉径直走了过去。
咖啡馆里生意很好,几乎坐满了人。我们坐定后上杉向我解释说,那个高个男子是他公司员工,今天来只是做个见证,并不介入我们的谈话。我表示理解,向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那人大约35岁左右,此时我隐约想起在上杉的公司里似乎见过他一面。
我点了杯冰咖啡。
上杉从高个男人手里接过一个公文包,一边对我说,他已决心做个了断。
他的条件是,先给我100万现金,余下款项会分两次分别在6月底和7月底通过银行汇款至我公司。
我看着他,告诉他我的要求是全部以现金方式收款。
上杉也干脆地说,现在只有这么多现金可以给我,如果我不相信他,他也没办法。
他的表情坚决,一时倒也难以判断是否在说谎。我犹豫片刻后打了个电话给老板,老板的回答也很明确,拿了100万先回来,应该不会有诈。
于是我收了钱,数了一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收据填上金额给他。上杉倒也有所准备,将事先打印的一张关于支付条件的备忘录交给我签字。尽管觉得约束性不大,但毕竟没有坏处,我签完字告诉他,如果到时没有如期付款过来,我会再来找他。而且,T先生就在东京,随时都可能会去拜访他。
上杉听了似乎有点不安,强调说他再也不想见到T先生,汇款的事请放心。
我喝完咖啡,表示就此失礼。上杉起身去买单,我走到门口,那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高个男人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其实这次根本没必要那样大吵大闹的,特别是T先生那种做法,对日本人来说是很不以为然的。
「そうですか。私の頭には、日本人はいつも約束を守ると印象深いですか、御社の社長がもし最初からそれだけやってくれればこんな不愉快なことは起こらないと思いますよ」我略带嘲讽地对他说。
那男人耸耸肩,不置可否。
6. 尾声
一个多月后一天的早上。我刚到办公室,老板告诉我,最后的一笔余款也已到帐。上杉没有食言,最终还是还清了欠款。
中午时分,接到T先生打来的电话,他在上海出差。晚上老板在附近的饭店设席略表感谢。
酒过三巡,老板又问起一些讨债过程中的细节,T先生是个很谦虚的人,夸我和他配合得不错。又说此次讨债虽然不算曲折复杂,但也是他第一次所经历,因为他之前从未去日本公司讨过债。
而就我感受,虽然T先生在日本生活工作多年,已经入了日本籍,但从他那天的一番义愤填膺的言辞中,我意识到,作为一名中国人,有些东西也许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后记
这是一次简单的工作经历,但对我来说却是难以忘记的。
整个讨债过程相对来说是比较简单,并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换了国内公司的话,也许我所做的根本不会见效。
日本公司一向以良好信用著称,但随着泡沫经济破灭以及多年的不景气,在生意上不守信用的事例也在逐渐增多。
当然,最终上杉还是有一点基本的信用意识,这是不可否认的。换个角度来说,中国的公司何时能够养成这种意识,我认为还是一个课题。
最后要感谢一些会员给我鼓励,让我把工作经历写出来与大家分享,更要感谢大家的时间。
另外,由于时间关系,尚未进行整理修改,敬请多多包涵。
(全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