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日语（新增41）】日本人的厌土感

作者：info@portuguese.org.cn

网友aaronliu前几天给我发邮件，说他看了我的旧贴《日本人为什么守规矩》，其中提到“土足厳禁”（どそくげんきん），他想知道，日本人严禁穿鞋进入房间，除了保持卫生的原因之外，是否还有深层原因？我当时没有回复他，因为我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深层原因。今天下午上网浏览时，偶然看到一篇关于中日两国森林覆盖率的文章，突然激发了我的灵感，于是我决定聊聊这个话题，首先从我们脚下的土地说起。

世界上许多民族都崇拜土地，将土地看成是祖国、家乡与祖先的象征。比如埃及的学生在去美国留学之前，会将一把土放入小瓶中，随身携带，以表示自己时刻不忘祖国。在学术上，这种现象叫做亲土感（affection for soil）。我记得罗马教皇每到一个国家，走下飞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吻这个国家的土地，这就是典型的亲土感。但日本人例外，日本人不是亲土感的民族，而是厌土感（abomination to soil）的民族。

日本人自古以来就厌恶土（つち），认为土是肮脏的东西，应当尽可能远离。比如传统的日本式住宅，庭院的地面比围墙外面的土地高一点，房门的地面比庭院高一点，房内的地面又比房门高一点，通过三个阶梯，使居住者远离土地。再比如“土足”这个词，也是日本人厌土感的例证。“土足”的意思是脚上穿着鞋，但日本人并不说“靴を履いた足”，而说“土足”，这表明日本人并不认为鞋脏，而认为鞋上的土脏。

日本语言学家金田一春彦先生讲过一个小故事，大意是说：一些日本旅游者来到法国巴黎的无名战士墓（Tombe du Soldat Inconnu），他们四下张望，也没有看到墓碑，于是问导游，墓碑在哪里呀？导游说墓碑就在你们脚底下，这让日本人大吃一惊。金田一春彦先生说，法国人竟然将墓碑平铺在地面上，让人们穿着带土的鞋随便踩踏，这在日本是无法想象的。所以我说“土足厳禁”的深层原因就是日本人的厌土感。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问，日本人的厌土感与前面提到的森林覆盖率有什么关系呢？是的，很有关系。日本的森林覆盖率为65%，凡是能够种树的地方，厌土的日本人都种上树，因此在日本很难看到裸露的黄土地。但是，厌土的日本人每天要吃饭，吃饭就要用筷子，制作筷子就要伐木，伐木就必然露出黄土地。为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日本每年从中国进口200亿双一次性筷子，为此中国需要砍掉250万棵大树，而中国的森林覆盖率只有日本的五分之一，不到13%。（以下省略100字骂人语，笑）

了解日本人厌土感这个小知识有什么实际用途呢？现在中国各地都在“招商引资”，也就是邀请外国公司在当地投资，以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假设有一个日本人有意在您那里修建一个工厂，但他比较犹豫，拿不定主意。为了让他拍板，您可以参考这个小知识，在工厂用地的周围，栽上绿绿的草，或者种上绿绿的树，以此模仿日本的绿化环境，那么这个日本人很可能会拍板，这就叫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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